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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逸白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本来只是微微红的面色,被他给抹得更红了,不过眼间的那点氤氲倒是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掐着一把烟嗓开口,“她有白血病,早年换过骨髓,不过当时的经济不算很好,骨髓虽然匹配了,但几个月后出现了排斥反应,紧接着她嫁人,她老公算是变相的将她囚禁了起来,后续的治疗没有跟上,全靠药来吊着,现在底子已经亏损了,就算再进行一台换髓手术,也是于事无补,她还被常年家暴,身体到处都是问题,前几天拍过片,好几处的骨骼都错位了,要么就是歪曲了,尤其是右腿上,她的关节已经损坏了,再怎么也治不好了。”
傅逸白语速很快,他像是压着气把这一场段话给说出口的,生怕哪里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一提到文依婉的老公,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双眸内更是露了凶光,恨不得用眼神光把面前的空气给破开,刀子直接插到那个男人身上去。
意意听着已是震撼,“真的不能救了吗?”
“已经药石无效了,她身体被折磨成这样,就算阎王爷不催她,也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就撑不过去了,现在治疗,对她来说反而是痛苦。”
傅逸白一直绷着,可说到不治疗的时候,他本人竟给人一种放手的感觉。
意意下意识的抚上了心口,双眸发直。
她和文依婉见面的次数不多,每一次文依婉都没有在她面前有过太多锋芒,更没有攻击过她,甚至还那么低三下四的求过她。
可意意就是那么小心眼,不帮就不帮了,却不知道她随性的一个态度,对别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那她知道了么?”
意意刚问出口,瞥见傅逸白的脸色,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自己的身体,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个数。
文依婉在明知道自己活不长的时候,还想着要把她前夫的涉毒证据托付给一个妥帖的人,交给警察,她那么谨慎,恐怕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报警的事,但她前夫在当地的势力那么大,也就拦下来了,对她也更差,到现在,早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哪怕是国内,也没有了直接面警的勇气了。
她想要在死前把前夫给送进去,恐怕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后能安宁点。
意意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她当时怎么就拒绝了呢,怎么不好好的再想想,或是宽容一些,把文依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
顺手拉一把,她就只是拉一把……
意意已经没有心思待在这里了,她想要立即到文依婉面前去,说她愿意帮忙。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脚下早已经迈开了步子,却是走得仓皇,差点一头撞到墙上。
“意意,你等等。”
傅逸白从后面追上来,有些急切的拉住意意的手,成功的把人给拦下来之后,他才收回手去。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意意回过身去,“什么忙?”
傅逸白眼色闪烁,又是舔唇又是抿嘴的,似乎挣扎了很久,“依婉她……这辈子活得很惨,也……没有所求的,我问过她,有没有什么遗憾是没有完成的,她说……”
说到这儿,他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意意等了等,看他的确是很难开口的模样,主动说道:“她的愿望是什么?”
傅逸白抬头,总算是肯看意意一眼了,可她的眼神又深又重,看得意意一阵心悸,“她想要在死前,好好的看着老四,她对老四情起于年少,算是她这辈子最不能忘怀的事情,意意,算我求你,让她住到你和老四家里吧,就算是只给她一个角落的房间,隔得远也好,起码让她每天远远的看一眼老四就成,也就一年多……让她好好的走吧。”
意意懵住了,她像是没有听懂。
可她的不回应,在傅逸白这儿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原本就是厚着脸皮来说这些的,说出口已经是不易,到此时已经有些慌乱了,“她的身体状况我清楚,等她到大限之前,我就会来把她接走,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你要怨的话,全怨我身上,我都受着,算是这辈子我欠你的情,以后要我怎么还都行,让依婉……求你了,算是我求你。”
求她?
傅逸白在求她?
意意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于傅逸白脸上那般殷切的模样,她也不忍看,就那么慌张的跑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跑着跑着,忽然到了空旷的地方,她脚上没力气了才停下来,而后像是如梦初醒那般,找到了护士台,询问文依婉的病房,然后一路找过去。
意意站在门口,从胸腔里提了一口气,给了自己点勇气,正要敲门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推门进去了。
意意脚步很轻,走到里面的时候,也没有被人发现。
文依婉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
是的,是站着。
她戴着帽子,双手平静的放在身前,一双腿也站得很直,完全没有之前意意在湖边见到她时的模样。
意意略微错怔,强撑着理智,开口道:“文小姐。”
文依婉愣了一愣,回过身来,见到是意意,淡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惊讶或者错愕都没有,却也不像是一早就预示到意意会来。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朝着意意走来,“你不是已经从医院走了么,都这个时间了,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意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腿。
那一双腿走路的时候分明是有力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准很稳,没有虚弱的迹象。
“你的腿……”
文依婉低头看自己一眼,随即释然了,“我的腿是好的。”
意意不解道:“这个好是怎么个意思,该怎么理解?”
“就是……我说是因为不能够扯动伤口才坐轮椅的事,是骗你的,没有这档子事,我的腿本来就是好的,能跑能跳,是好的。”
意意特别注意文依婉说话时的神情。
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戾气,平声静气的说这话,语调也没有丝毫的起伏。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