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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侜:!!!
不知楚淮引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孟侜抬到一半的脚僵住。不仅是骗人的事, 想起那晚当着楚淮引的面叫|床,孟侜耳朵一红。
我是个正经人,你千万不要误会。
楚淮引原本兴味的眼神在听完孟侜的一番话后变得一言难尽, 着实有些蠢了, 不值得他多加关注。没有人比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天元帝, 妄图通过天元帝解决此事,简直自讨苦吃, 愚不可及。
楚淮引意兴阑珊, 示意季炀解决这件事,便欲离开。他心血来潮走这一遭,恰巧揭穿了个小骗子本来值得好好逗一逗,可惜,他喜欢聪明人。
“淮王留步!”孟侜见楚淮引转身欲走, 脑子一抽, 叫住了他。
楚淮引脚步一顿, 微微扬眉。
“今日之事,还请淮王保密。”
“嗯?”
孟侜支吾了一下,干脆直说:“陛下日理万机, 下官方才只是权宜之计,并未打算以此小事叨扰陛下。”
我拖延时间筹钱你千万别在父子间闲聊时说漏了嘴。
虽然孟侜不觉得楚淮引是嘴碎之人,但以防万一不是。
孟侜两只耳朵都红了, 他好像有点厚脸皮, 人家位高权重不计较你撒谎你还要求一堆。
倒是小看他了。
楚淮引转过身,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晚孟侜信誓旦旦说自己叫“张侜”的画面不期然浮上心头,楚淮引顿时磨了磨牙。
无关之人便罢了,一旦正视这个人,好像被欺骗之事就无法轻松揭过。
楚淮引盯着他薄红的耳尖,目光惯性下移到他白皙纤细的脖颈,突然被浆糊黏住一般撕扯不开,粘粘糊糊。
闭了闭眼,某个靡丽的画面袭上脑海,楚淮引酝酿的质问说不出口,突然来了一句:“本王手上倒是有些闲钱。”
孟侜眼睛微亮。
楚淮引懊恼一瞬,板起脸:“但不知你要以‘孟侜’还是‘张侜’的身份借?”
孟侜从楚淮引脸上看见“贤者不吃嗟来之食”的威胁。
他想说为啥一定是×侜,让主人姜信借不行吗?看了一眼死猪一样的姜信,以及一旁备好的借据,默默咽下疑问。
阅览一遍借据,孟侜目光凝住,秀眉微拧,脸颊一侧不自觉鼓起,似乎对上面的条件不太满意。
——若是孟侜一年之内无法还清借款,就要答应淮王一件事,大小不论。
楚淮引眉梢一扬,孟侜现在只能求助于他,这个条件已经够客气,不怕他不答应。但是,他看见孟侜为难的样子,又觉得让一步似乎也没什么……
“可否多加一千两?”
孟侜思量许久,债多不愁,六千两是借,七千两也是借,好不容易有个改善生活的冤大头出现,不使劲薅秃了简直对不起自己。
楚淮引一哂,还是错估他的脸皮厚度了,他痛快道:“可以。”
季炀呈上红泥,看着孟侜利落地签字画押,他余光微微一转,果然看见主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后槽牙一疼,啧,可不是要高兴,明明是来替姜家保住祖宅,误打误撞捉到了孟侜,还让他欠了一大笔钱,一而二去,等于白赚一个孟侜。
楚淮引收好卖身契,不,借据,大包大揽道:“此事本王会让人去办,你不用管。”
上回在夜色里,也是一句相似的承诺,第二天阿娟就回家了。
孟侜点点头,乖巧信任的样子让楚淮引十分受用。
然而,此刻孟侜心里却在想赌场的线索不能轻易放过,诱导姜信上赌桌的,骗姜瑶花光积蓄的,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他苦寻不得的突破口,来了。
一把拎起地上半死不活的姜信,孟侜向楚淮引告辞,径直进了将军府,嘭一声关上油漆半落的厚重大门。
“有家务事要处理”,楚淮引作为外人自然不好旁观,眼睁睁看着孟侜连条门缝都不留。
“主子?”
“走了。”
姜信年纪不大,身量已经超过孟侜,完全符合姜家对男儿体质的要求。
将军府里剩下的仆人皆是一些老弱病残,其中又大部分人是战场伤退的老兵或者将士遗孀。以至于姜信被赌场的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将军府没一个人能打。
“哗啦——”
一桶水当头浇下,孟侜踢了踢姜信,若不是最后看他有悔悟之心,他才懒得理这个小麻烦。
将军府管家刘伯今已六十高寿,他亲眼看着姜瑶出嫁,老爷少爷出征,最后一个人不剩。姜信进赌场,他劝过,急了还骂过,可姜信表面上应得好好的,转头被人一怂恿,就是什么都忘了。
孟侜严肃着脸,有几分像他舅舅姜仪,刘伯暗暗抹了一把眼角,恍惚间仿佛看见姜仪战胜归来,处理家里不争气地小辈。
姜信甩了甩头,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朦胧间看见面前有一人,极像他小时候永远也打不过的姜仪。
他瞪大眼睛,膝行过去抱住堂哥的大腿痛哭:“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将军府只有我一个人,堂姐也不来了,我不行我害怕……呜呜呜……”
他哭着哭着突然面如死灰,想起将军府已经被他输掉,姜仪姜瑶更不可能回来。
孟侜推了推如同灰败雕像的姜信,“就知道哭!看清楚我是谁。”
“你、你是孟、孟侜?”
“起来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
在将军府除了比武还能比什么,孟侜晃过一圈,这里除了不值钱的兵器,大部分东西都被挥霍一空。
孟侜简直被气笑,转身三两下把姜信打趴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肩上担负不起整个将军府的重责就算了,练武也懈怠!你还敢说自己姓姜吗?将军府上下几十号人都指着你吃饭,你连劈材的力气都没,一群人喝西北风?”
姜信面红耳赤,谁说他连劈材的力气都没有!他从地上跃起,牟足了劲一拳挥向孟侜。
孟侜就势一躲,扳住他的胳膊往下一压,姜信直接脸着地。
姜信脸贴着地,口歪眼斜,说不出话,以前姜瑶也爱用这一招,他猛然记起被姜家姐弟支配的恐惧。
孟侜放开他,“你若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就别让刘伯一把年纪了跟你上街乞讨。”
姜信突然再次抱住孟侜的大腿痛哭流涕,从辈分上他算孟侜的长辈,此时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他懵懵懂懂地接过姜家家主的位置,惶恐无助,特别是姜瑶一死,更是觉得孤苦无依,一边惶惶不可终日怕毁了姜家,一边抵制不住诱惑往赌场跑。
孟侜一番话,他像是再次找到主心骨,大哭特哭,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孟侜无奈地动了动腿,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哭?
“刘伯,把他拉开。”
刘伯“诶”一声,两人合力才把姜信从孟侜腿上撕开。
“还赌不赌?”
“不!”姜信摇头,他得了教训,以后他在府在,他死姜家也不能倒。赌场其实不好玩,寻求一时的放纵寄托,现在孟侜来了,他有了主心骨,一股坚定力量滋生四肢百骸,怎么还会去赌场。
孟侜稍微满意,他冷着脸从楚淮引给的银票里面数了五百两,在姜信期待地目光中,交给了刘伯。
“修缮一下府邸,买几个护院,在将军府门前被人按着打,丢不丢人!府里的老人有病没病都请大夫瞧瞧。”
刘伯颤抖着手接过银票,府上很多老人都一身伤病,没钱请大夫,也不敢请,怕拖累姜家,只能硬生生熬着。他知道这钱是孟侜跟淮王借的,心里感激难过复杂交织。
“好的护院,这点钱不够吧?”姜信吸了吸鼻子。
孟侜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让你请现成的了吗!买一些十几岁的少年自己教!府上这么多退役将士是吃素的!凡事听刘伯的。”
姜信跪在地上捂着脑袋:“是是是!”
孟侜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被哭湿一大片的衣襟,一阵无语。
“我有事,先走了。”
姜信眼巴巴地看着孟侜,“你什么时候再来?我怎么找你?”
“有事去大理寺找我,别去孟家。”
姜信还不理解那句“别去孟家”,孟侜已经消失在门外。刘伯扶起姜信,简略说了说孟家的情况,叹息一句:“孟少爷日子也不好过。”只不过姜家日子也半斤八两,谁也没精力管谁。没想到,最后是孟侜反过来操心姜家。
姜信眼珠都红了,他以前对这里头的事情不甚清楚,只知道堂姐死后再也没见过孟侜:“我去替堂姐杀了孟甫善!”
刘伯急忙拦住姜信:“少爷!当务之急是重振姜家,让孟少爷无后顾之忧,必要时还有助力。”
姜信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对,他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姜家的每一个人。他架子上抽出一把长|枪,顶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咬牙一刻不停狠练起来。
刘伯老怀宽慰,姜家还有两个年轻一辈,不会让姜老失望……他收起感慨,拿着孟侜的银票,按照孟侜的吩咐,一一办妥。
浑然就是王均阳的声音,语调声色分毫不差。
“呃——是!”为首的人忙不迭后退,打扰了二公子洞房花烛夜,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护卫们想起二公子平时残暴的做派,不约而同摸了摸脖子。
还在。
话说二少夫人的胳膊真细真白……谁家能娶到这样的娘子,一定天天菩萨似的供着,啥粗活也不让干。
“想什么不要命的!去别处搜!都给我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眼睛放亮点!”
一室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孟侜推了推身上的人,春|宫不会演,连动都不会动,差点露馅,可见是个……谁嫁给他不好说到底是踩了狗屎运还是倒八辈子霉……他急忙刹住思绪,小声道:“起来。”
贴得严丝合缝的身体迅速分离,双双坐起,中间隔着老大一段距离。
孟侜非常敬业地捏着嗓子来了个高|潮,他惯会伪音,十分轻松,两手撑着床沿,一边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盯着对方,满意地发现他的耳根越来越红。
外面的人还没走远,现在出去不合适,孟侜这才有空打量眼前人,长眉入鬓,丰神俊朗,有别于京城人士的养尊处优,此人一身肃杀凌厉,目光黑沉,深邃难明。
孟侜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哇,眼神真可怕。
两人沉默,各自目的不同,无可奉告。
过了一会儿,楚淮引道:“我带你出去。”
孟侜也不逞能,平时他自信能翻出去,眼下右相府戒严,单靠他自己定然是不行的。
楚淮引做出要抱的动作。
孟侜自觉抬起手,我很轻。
楚淮引一顿,转过身去:“你先换件衣服。”
孟侜低头一看,喜服被他扯得七零八落,他一抬手,簌簌地往下落,像个被抢亲的女鬼。他从柜子里拽出一件月白长袍,王钧阳和孟侜身材相仿,穿在身上十分贴合。同样是丞相家的二公子,孟侜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料子,一时间有些感慨。
身后传来稀稀疏疏的换衣服的声音,楚淮引右手轻轻转着扳指,很有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