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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片刻,叶幽卿又说到:“除了我们这些人,除了我们所经历的这些事情,除了……那些逝去的朋友,整个世界还是老样子,别人不会知道祁麟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别人不会知道军方在做什么,世界还是在照样转,曾经祁麟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追寻自己想知道的最终真相,可是……他成功了么?他又得到了什么?他又改变了什么?”
叶幽卿的话如当头棒喝,凯瑟琳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回想着经历过的一切,她似乎更像是一个局外人,离开战队后她本有着自己的普通生活,后来被祁麟找回来,然后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很多事情,她从不去想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在战队一样,所有的行动都只听祁麟的命令。
现在想来,凯瑟琳虽然不后悔自己一直忠心不二的帮助祁麟,但是她也开始琢磨,祁麟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有什么意义?
凯瑟琳低下了头:“我其实也搞不懂祁麟到底在做什么,所以也就说不出来他改变了什么,或许有,或许没有,但……那不是我所想的事情,我想的是,他需要我这个老队员的帮助,那么我就回到了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叶幽卿的神色极其复杂:“曾经……我们那些人,包括祁麟的父亲,其实也都和你们一样,你们,我们,虽然是两代人,但都是军队里出来的,很多东西你不用说我也能理解,我想说的是……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永远都存在着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触碰的秘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知道,而我们这类特殊的群体,也不过是那些极少数人手下的工具而已。”
“你告诉我,祁麟想要追寻的,到底是什么?”凯瑟琳直视着叶幽卿的眼睛。
叶幽卿眼中带着悲戚和深沉的无奈:“起先他只是想了解上一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师父萧景天为什么会杀掉云顿,没错,他后来查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那只是为了掩盖一个不让他触碰的秘密,结果他却越陷越深,到最后变得身不由己……只能苦苦挣扎,结果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叶幽卿抬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你看,所谓最终的秘密或者说真相,就像那个太阳,你离它越近,就越会被灼伤,或许有一天你终于无限靠近它了,但那时候你自己也会飞灰湮灭。”
“祁麟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无法和处于这个世界最顶层的存在相抗衡,我们也都一样,我们只是比另外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大多数普通人稍微接近‘太阳’一点,我们要做的是,如果有机会离‘太阳’远一些就要抓住这个机会,祁麟却是反着来的,你即便不知道内幕,应该也看到他这么做带来的后果了。”
凯瑟琳攥紧了拳头,眼中带着一丝愤怒:“你这是在怪他?”
“没有。”叶幽卿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怪他,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特殊的身份造成了我们特殊立场和职责,祁麟是棋子当中的反叛者,他很有勇气,这一点我永远比不上。”
凯瑟琳盯着叶幽卿:“你有没有想过,祁麟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好让他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就好像我一开始所期望的那样。”
叶幽卿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冒出了个问号,自己真的会去阻止他么?希望他好好过这一辈子倒是真的,可是自己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他?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矛盾心理。
“叶长官。”凯瑟琳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倒是觉得,你们想要他过上的平安生活未必会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是所有朋友的支持和帮助,如果从一开始,你们所有人,包括云覆海长官都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做的一切,那么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幽卿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当中充满无奈:“我该说你太天真呢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也许简单一点会好很多。”
“算了,我也不说了,以后大家就好好生活吧,对了,过两天云霜也会被送回来,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在去触碰对于你们来说是禁忌的东西,就在这个社会的普通人环境里生活吧。”
说完这句话,叶幽卿就戴上了墨镜,转身打算离开。
凯瑟琳看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你真的相信,祁麟已经死了?”
叶幽卿的身子一颤:“这是事实,他死了,若迪也死了,我难以想象祁尘和秦战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是……我们这些人都是特殊的存在,要承受的东西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你也节哀顺变。”
“如果……我说如果,他还活着呢?如果他终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或者说,有了能力和所谓的世界最顶层的存在相抗衡的能力,或者……”凯瑟琳有些着急,她感觉自己始终说不到点子上去,无法把心里的那种想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叶幽卿站在哪儿足足伫立了半分多钟,随后她转过身看着凯瑟琳:“你是如何选择的?”
“什么选择?”
“你会一直帮助祁麟,会一直跟在他身边么?”
“会!”
叶幽卿脑海里不由得响起了云覆海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我没得选择,但是你们还有。”
看着凯瑟琳坚定的神情,叶幽卿长叹一口气,表情认真的说到:“军方有个很大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被肢解了,我无法得知完整的真相,我只是个按令行事的军人,而且我知道的未必会比祁麟多,但我不会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
“最后要说的是,这个世界也许将要发生某种无法预料的变化,说不上是好或者坏,注意,我说的是也许,大概你能提前做某些准备,至于是什么准备,你自己去想吧。”
说完这些,叶幽卿就快步离开了。
凯瑟琳站在原地回想着叶幽卿这番显得让人捉摸不清的话。
想了许久,她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看手表后,凯瑟琳拿出手机叫亚瑟开车来接她,然后一起去医院。
独孤朗朗和雷厉行所在的医院隶属于隍泽医药公司,这个公司如今却已经不属于秦若迪了,其实这是先前祁麟的意思,他想要帮秦若迪保这个庞大的医药资产,于是暗中吩咐凯瑟琳,将企业全部转交给黄振楷。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黄家在隍泽市有着超然的地位,即便历经内乱元气大伤,但在这座城市里依旧有着别人无可相比的强大势力,将医药企业托付给黄振楷的话是最有保障的。
如今,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了,凯瑟琳打算联系黄振楷,因为黄振楷曾经承诺过,他愿意帮忙代为管理,如果需要拿回去,随时都行。
在黄振楷的帮助下,隍泽医药企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即便秦若迪被凌天倚抓过去关了那么久,祁麟等人被军方追捕,隍泽医药企业下的所有公司都还在照常运转。
凯瑟琳和亚瑟看望了雷厉行和独孤朗朗的情况,两人体内的蛊虫都被取出来了,蛊毒也都全部被清理干净,只是目前身体还很虚荣无法苏醒,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逐步完全恢复了。
看望完那两人,凯瑟琳回到了海湾别墅,她手里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这时候联系黄振楷。
就在这时候,手机倒是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陈子军打来的。
“子军,有什么事?”
“医院里那两人的状态怎样了?”程子军问到。
“正在恢复中……”
“噢……”
“怎么了?”
陈子军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想着给祁麟和花亦折他们……弄个衣冠冢……我知道你心里始终不敢相信他们离去了,但是……”
凯瑟琳按照花亦折的要求,都瞒着陈子军他们一些事情,所以陈子军等人会认为,死去的人有祁麟、秦若迪、花亦折、杀生椎、鸢尾、棕熊。黄蜂以及红丝线。
实际上花亦折和杀生椎以及棕熊是能够确认没出事的。
“唉……八个人啊……”陈子军语气里透着无尽的悲痛,最主要的是,这里面有他的好哥们祁麟以及弟妹秦若迪。
陈子军在得知噩耗的时候,他这么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差点都直接晕了过去,他的妹妹陈子筱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两人还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缓过劲来。
“衣冠冢……可以……”凯瑟琳鼻子一酸,眼眶里泪光闪烁。
“我选了一处好地方,明天……我们……”陈子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只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了。
“嗯,明早我联系你。”
挂断电话,凯瑟琳瞬间泪崩,将脸埋在膝盖上失声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天气很不错,可是凯瑟琳等人脸上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祁麟等人的衣冠冢已经在早些时候立好了,没有举办葬礼什么的,埋葬的地点位于隍泽市西郊墓园。
凯瑟琳、亚瑟、陈子军、陈子筱还有云风都站立在一字排开的八个墓碑面前,几人都穿着黑衣,胸口别着白色的花,看上去庄严肃穆。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默哀着,一道清风吹来,墓碑面前的白色花瓣随风飘起,平添了一份凄凉。
而在不远处的树林当中,叶幽卿也默默地注视着这边,千言万语难出口,只留两行苦涩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