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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惠,四杯卡布奇诺,一共三十二港币。郭少、孟少,两位谁买单?”
温碧玉俏皮的将手中的账单递到两人面前,斜着脑袋问道。
郭炳坤面红耳赤,抓起卢灿刚开出的十五万港币支票,从兜里掏出五十港币,扔在桌上就跑。
孟子和与两名随从笑得有点尴尬,对卢灿拱拱手,也随即离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等几人走后,卢灿重新将目光落在这幅霍贝玛的《秋日大道》上,忍不住哼起上辈子的小调。
“灿哥,这幅画很好?”一首好歌被他哼得怪音怪调,温碧玉偷偷撇撇嘴,然后又扭过头,乖巧的对他说道。
“当然!这可是霍贝玛的好东西,去年在巴黎的拍卖会上,他的两幅画都拍出了两千万法郎。这一幅,要比那两幅还要大,还要精致。你说好不好?”
卢灿心情不错,见小丫头伶俐可爱,顺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下。
温碧玉再度撇撇嘴,用手背擦擦自己的鼻梁。
“既然如此,他们怎么这么便宜卖给你?还做局?这不是瞎败家吗?”
“呵呵,这就是信息的不对称所造成的恶果啊。”卢灿将画布轻轻卷起,对齐,再将它小心翼翼的塞进画筒。
“这两个二世祖,连课都不上,哪会关心一位荷兰画家的画作价格?譬如你,你知道梵高画作的价格吗?”
谁会关心那个?有时间还不如关心今年夏天流行款呢。温碧玉摇摇头。
不对,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的,不会问典当行还有古董铺子吗?温碧玉很快想到这点,问了出来。
“这幅画是郑炳坤父亲生前留下来的,这一点应该不假,但郑炳坤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的。”卢灿将画筒拿起来,向柜台后走去,边走边说。
温碧玉惊讶道,“难道是偷出来的?”
“聪明!”卢灿对她点头,“孟子和与郑炳坤两人赌车,可能是真的,但我更倾向郭炳坤想要入股孟子和的车队,但手头没资金,于是郑炳坤便将家中这幅画偷出来,想要变卖,做入股股本。”
卢灿为什么这么推测呢?
首先是最近赌车之风十分盛行,成为纨绔子弟非常好的一种消遣,而赌车来钱很快,这件事很合郭炳坤的胃口;其次,东南亚豪门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密,还真的很少听说,那些家族子弟相互彼此挖坑。尽管孟子和在社会和学校很嚣张,但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孟子和在那群公子圈中也别想混了。
“因为是从家中偷出来的,郭炳坤肯定不会送到拍卖公司。因为那样短时间拿不到资金是其一,其二他也怕上拍会弄得人尽皆知。”
“那他说的佳士得鉴定师……”温碧玉蹭蹭鼻翼,刚才卢灿点的那一下,似乎还有后遗症,总感觉鼻子痒痒的。
“那只是托词和哄我入局的借口。”卢灿摇摇头。
“他首先去的肯定是典当行。”
“那典当行的人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
“这与香江典当行的规矩有关。”卢灿心情很爽,难得详细和她讲这么多,“香江典当行精于东方文物和华夏古董,对西方油画,一般不敢随意收取。有些典当行甚至都没有欧洲文物鉴定师,当然,钟表、珠宝等奢侈品除外。”
“即使有典当行收取,那也是拼死了往下压价。这幅画如果是典当行及古董铺给估价,能给出五六万港币,已经很对得起他郭少爷的身份了。”
“所以他们就来找你?”温碧玉问道。
“是啊。托你的幅,郭炳坤知道我最近天天在研究欧洲艺术史和欧洲文物,再加上上次将他拎出去,多少还有点芥蒂,他便将目标锁定到我身上。”
“我虽然一般,但既然敢承包这家小茶室,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身家的。”
“我是不是很像冤大头?”卢灿伸头在温碧玉面前晃了晃脑袋,问道。
温碧玉拿起手中的那五十元港币,在他脑袋上砸了下,“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出十五万?你钱多得烧手吗?”
“嘿嘿,这就是给价的学问。”卢灿忽然意识到有点小暧昧,连忙又站直了身子。
“正因为他是从家里偷出来的,所以我不敢太压价。压得太低,他家中大人找来怎么办?我给个典当行两三倍的价格,他们该不好意思再来讨要回去了吧。我可没骗他们家的孩子哦。”
“另外还有个好处……”
“哦?是什么?”
“这些富豪家中,可有不少好东西。我这么豪爽大方,他们圈子中会传得很快,以后那些公子哥手中紧,必然会想到我这里。”
这一刻,温碧玉觉得,自己这位年轻的老板,真是头小狐狸。
“对了,你是怎么识透他们俩人是做局?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两人演技还真不错,我还真以为两人赌车欠账,还担心着稍后是不是会打起来呢。”温碧玉将五十港币塞进抽屉,这次,她轻轻的合上。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怀疑,他们会做局让我买画。”
“他们的破绽出现在让豹子取画这一环节。”
温碧玉回忆当时的情形,没感觉有什么破绽,摇摇头,等候卢灿继续说。
“我要是欠债的,肯定不会轻易将车钥匙交出来。这不是将自己的东西质押给对方了吗?”卢灿笑着说道,“那个孟子和也不聪明,两人半斤八两。”
“我要是债主,拿到法拉利的小跑,我还会去等卖什么画?有钥匙,直接将车开走就是了。法拉利小跑,怎么也价值拾万以上。”
温碧玉想想,噗哧一笑,还真是,自己这位年轻的老板,遇到这两位二世祖,智商碾压啊。
想到其中还有一位,是自己的追求者,温碧玉就觉得膈应的慌。
就这智商,还要追求本姑娘?下下下下辈子吧。
对比自己的老板,温碧玉一棍子将那位郭家四少给否决了。
她忽然又想起昨夜四哥和自己说的话。
偷偷看了眼自己的老板,人挺清秀,又聪明,家世也好,待人也和气,除了有点闷,似乎还真不错。
卢灿根本不知道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胡思乱想,他在琢磨这幅画该怎么处理。
这幅霍贝玛的《秋日大道》并没有出现在欧洲中世纪名画录中,应该是早早的就被人带到遥远东方的缘故。卢灿有感觉,这幅画的价值堪比那幅藏在伦敦国立画廊中的《林荫小道》,二者有可能还是系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幅画就很有珍藏的意义。要知道,系列画可是研究作者风格的最佳选择。
他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柜台后面的画筒,“阿玉,我去找找路易斯.嘉里教授,你在家看家哈。”
小丫头撇了撇嘴,点头答应。
茶室很小,一人足够,平时卢灿去上课,也是温碧玉一人看家。
在楼下的车棚中,推出自己的单车。中大的面积可不小,穿梭校园的最好工具就是单车。再看看旁边那辆粉红色的曲杠单车,那是温碧玉的,还是去年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小丫头今天来的晚,车子胡乱摆放,占据了车棚小半个通道。
将温碧玉的单车规整之后,卢灿骑车直奔钱穆楼西侧的别墅区。
钱穆老先生双目失明后不久,为了这位纪念新亚学院的创始人,新亚学院的教职工生活区都被成为钱穆区,那栋主生活楼为钱穆楼。老先生在新亚书院时,不仅执尺严谨,慧识如海,他对教职工的生活也非常关心。
路易斯.嘉里教授是英国牛津三一学院毕业,二战时来到东方,此后便扎根于香江。一九五一年,新亚书院度过私塾模式,开始扩招为正式学院,老教授便和卢嘉锡一道应聘为新亚书院的第二批教员。
此后三十年,他从未离开过新亚。他的《欧洲文学史》和《欧洲艺术发展史》是新亚书院的王牌课程之一。卢灿现在旁听的四门课,其中就有他的这两门。
他和卢家很熟,当年卢灿的奶奶也在新亚书院教授《西洋音乐》,他经常去卢家参加文化沙龙。后来卢老太太不幸去世,卢嘉锡也辞去新亚书院教授的职务,关系才慢慢淡下来。
两年前卢灿进入中大旁听,路易斯.嘉里帮了很大忙。
“嗨,维文,你来了?”为卢灿开门,并称呼他英文名称的是嘉里夫人,一位热心的老太太,西城贸易的报关会计顾问。西城贸易是船王包玉纲先生投资的公司,主要经营对英和对印度商贸出口。
“夫人,您今天在家休息?”卢灿向她行礼问候。
“孩子,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你奶奶关系很好,可以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太太个头不高,慈祥的垫着脚尖,拍拍卢灿的后脑勺。
见卢灿的笑容一蹙,老太太又说道,“哦,对不起,愿上帝保佑,你祖母在天堂开心幸福。我和嘉里也老了,说不定什么时间就去上帝那和你祖母会面。”
老太太有点絮叨,“最近香江对英国贸易有所下滑,所以啊,我现在很清闲……”
他的话让卢灿突然想起来,没老太太絮叨,自己还真的忘了这件事。
今年年初,香江媒体开始讨论未来香江的归属及地位,也为长达四年多的中英香江问题谈判拉开序幕。英国政府为了绑架香江民/意,在今年开始收紧香江物资的对英出口名录。
这一决策直接造成香江对欧贸易数额的急剧下滑,还带来一个巨大的负面效应——香江海运业务彻底沉沦。
这件事对卢灿有影响吗?
有,嘉丽服饰的外贸业务。
这两年,他通过收购其他小股东的方式,陆陆续续的拿到百分之十六的股权,现在,卢灿个人在嘉丽服饰中占据百分之二十一的股权,成为除林嘉义夫妇之外的第二大股东。
前些日子,受首届香江嘉丽服饰服装周的订单刺激,林嘉义夫妇想要让嘉丽服饰整体上市,现在正在筹备中。
对欧贸易的下滑,必然会影响这件事。
卢灿准备找个时间和林嘉义夫妇谈谈,让嘉丽服饰管理层对这件事有所防范。
“维文,找我有事情吗?”
一位高高大大,头发雪白的欧洲白人男子,站在二楼的台阶上,向卢灿挥手。
这就是路易斯.嘉里教授。
他早就在书房听见卢灿进门的声音,可自己的老太太絮絮叨叨,还不让孩子进来,他忍不住出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