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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憋的肝疼,脸色更黑,可怜如意的同时,又觉得这事的根源一个‘钱’字。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是有钱随随便便扔给她一百两银子拿去玩,何必在店里做小工。再买十个八个丫鬟,谁欺负她就开了谁。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无用,宋翊看小翠的眼神没那么锋利,不过这事不能这么不管不问,现在小可怜在,不能吓着她,等她不再时再说。
宋翊侧脸不再盯着小翠。
如意见他这般,没多想,他盯谁都这个眼神,刚刚肯定是他扫到小翠,自己恰巧看见。再看天色阴下,怕是要下雨,下午应该没什么生意,吩咐小翠关门。
小翠吓得站不起来,偷偷打量了下宋翊低声道:“小姐,你先回去,我再看会店。”
如意心想:小翠怎么转性了?以前在上清县时,提早关店她可要高兴地跳起,这会主动看店,这是好事,多看会店总是好的。
小翠是怕,一起回去世子也在,他像个煞神似的,总觉得他会一掌下来劈了自己,还是等小姐和他走了再走。想到这,又觉不妥,小姐和世子单独在一起,万一世子劈了小姐怎么办?
不行,得跟着小姐,万一劈下来她还能挡着。
小翠没等如意下面的话就改了主意,收拾柜台打烊。
如意也不知道她想什么,全当她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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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行人匆匆,时不时抬头看天上的云,要下雨了快回家。
如意同样想快点回去,小翠像个没骨头的扒在她身上,不是她想扒,而是宋翊牵着马跟在她们身后,她是如芒在背走不动。
如意以为她病了,正要问,身后一声马叫,她回头见宋翊拍了下马背,马儿安静,宋翊脸微侧向她们这边望来。
小翠松开手,马儿往前踏了一步,把小翠冲到一侧。
宋翊满意地又拍了下马儿的背:不错,真听话。接着他拉住僵绳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往前一步,与如意并排而行,见小可怜并无惧怕之意,他如释重负脚步轻盈。
被挡在一侧的小翠,挤得没了去路,只得停下尾随其后,心里还想着跟着小姐,想到刚刚宋翊扫过来的眼神,她步伐越发慢下,见世子并无什么危险行为,她小心地跟在马后。
如意见天要下雨,一心只想着赶快回家,小翠不扒在她身上,她加快步伐,走起路来带上小跑。
宋翊个高,腿长,他走一步抵得上如意两步,起先并无觉得不妥。走了约莫十步才查觉到小可怜急得不行,额头上都有了汗,宋翊瞟了眼天上的云道:“不会下雨,不急。”
如意不信,指着暗下的天色道:“乌云压顶,怎会不下雨?”
宋翊自信道:“我说不会,肯定是不会。”
如意见他笃定,半信半疑脚步就慢下,宋翊随着她节奏迈腿,又走了几步宋翊问:“丫鬟是买来的?”
如意第一次和成年男子这般走在大街上,虽说他是她名誉上的哥哥,两人说话总共没超过十句,不知怎的这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这么一问,如意愣了半响后答:“两年前买来的。”
宋翊问道:“她家里人了?”
提到这个如意就来气,说的话不由得带上几分怨气:“她爹妈不是人,他哥哥娶媳妇没钱,把她卖给了花船。正巧我和娘经过见她可怜买下了她。在家的时候她爹为了省粮食都不给她饭吃。”
宋翊心想:小可怜是看小翠可怜才事事让着她,她怎么不想想人善被人欺,一个丫鬟店里的事让她一个小姐做,刚刚还没骨头的扒在小可怜身上,要不是他用计冲开她们,怕是这丫鬟现在能让小可怜背着走,小可怜真是太好欺负。
宋翊提点道:“主是主仆是仆,不能乱了纲常。”
如意见他嘴唇紧抿,双眼目不斜视,俊秀的面孔笼上层暗色,心中略失望:原来他也是迂腐之人,尊卑分明。难怪小翠在店里怕他,在他眼里小翠就是个奴。他那般在背后编排母亲,他看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她顶着他妹妹的名头,在京城里没人敢惹她就行,管他怎么看自己的。
如意道:“她虽是仆,我和母亲都把她当亲人,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丫鬟。”
宋翊越发觉得小可怜心地太善良,怕是跟她说什么都是无用,这事还得他来解决。
两人无话,很快走到镇国公府,果真如宋翊所料,天上的那片乌云,没来得及落下,就被风吹到了别处。
坐在狮子下的乞丐见宋翊回来,顾不得如意在,急急地上前悄声对宋翊道:“世子,不得了,侯爷刚刚从外面气汹汹的回来,进门就找你,扬言要打断你的腿,你要不别回去,出去躲躲。”
打断王思瑜腿时,宋翊就知道是这个后果。只是没料到,王思瑜这厮跑得可真快,他还没到家,他爹就知道消息。这事是他做的他自是不会躲,谢过乞丐,便向如意交待:“等会我爹问起事,你什么话也别说,他这人是非黑白不分,顽固不化,说什么都没用。”
如意见他神色威然,多少猜出点是什么事,有她娘在她是一点也不怕宋峻山,他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她娘得跟他拼命。
如意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又找到个非常好的由头,腿不是她要打断的,她当时只不过怕得哭了,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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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正厅堂屋,宋峻山双眉紧拧身着官服,双手落在后背,来回渡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江瓶儿端着茶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见宋峻山步伐慢了些,赶紧递上茶:“峻山别气,来喝些茶,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宋峻山怎能不气,皇上在书房招他和王士仁仪事是关于边关士兵军饷。事情刚开始谈,王士仁的家仆赶来和王士仁说了一通后,王士仁当着皇帝的面,告他镇国公府仗着有兵权,在京城无法无天,他宋峻山的儿子打断了他儿子的腿。
于王法何在?于天下百姓何在?于皇上何在?
文□□,武定国,天下已定,已不需要太多将士,加军饷之事不可行,他们可以解甲归田。
边关未定,靠西北的北越虎视眈眈,军饷不能减还要加,才能保证边关安宁。
本来一件不相干的事,这老狐狸愣是给扯到国家大事上,还有他那个儿子,从小到大就不能让他省省心,打断谁的腿不好,非得打断王思瑜。
怎能不气?
宋峻山接过江瓶儿手上的茶,重重地喝了一口,茶水见底还是未能消掉他心里的火。
江瓶儿又倒了一杯,茶有些烫她放在桌上,等到茶不烫口了再递给宋峻山。
两杯茶下肚,宋峻山肝火没那么旺,气也顺不少,江瓶儿扶他坐下,好声劝他:“别急,急没一点用,有事解决事,气坏了身子不好。”
女人与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们的温柔,娇媚的声音在宋峻山耳边,像一缕清泉浇灭了宋峻山的火气。
他想:说的没错,现在急没一点用,这事得想办法解决。
正在想,就见儿子走进来,身后跟着继女,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站在大厅里。
宋峻山放下茶杯,瞪眼问道:“打了王思瑜?”
宋翊不推脱:“我打断他一条腿。”
宋峻山问:“为什么打?”
宋翊愣住,父亲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果是以前不由分说,先揍他一顿再说。这会,怎的问起为什么?这对他来说重要吗?
这对宋峻山来说不重要,不过有女人在,一上来就动用武力吓着两个女人怎么办?
宋翊摸不住父亲的脾气,更加不敢说是因为如意,若说出是因为她,父亲气头上来怕是连她也要打。
小可怜这么瘦小,别说打,就是吼几声都受不住。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宋翊道:“看他不顺眼。”
宋峻山好不容易安下心和儿子搞一次‘爱’的教育,得到的竟是这个答案,呵,‘看他不顺眼’真够可以的啊。
当即火气上来,操起腰间的配剑,往儿子腿上抡。身手矫健,快速未等众人回神,他的剑鞘已落在了宋翊右腿上。
宋翊闷哼声,右腿半脆在地上,宋峻山骂道:“看他不顺眼,你就打他,你以为你是谁?什么事都能随你的心意?天下人都得围着你转?我怎么教你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惹王思瑜,不要惹王思瑜,你不听,存心想气死我。”
宋翊一声不发,放在平时他早就跟宋峻山打起,宋峻山心想:他还真是看人家不习惯,上手就打,这不肖子,欠收拾。
手上不停又抡了几下,他这几下不轻,打在宋翊背上,生生低了一截,就这样他还是一声不发,躲也不躲。
宋峻山的火气在两杯茶灌下,早就消了一大半。刚刚,宋翊这么一激脾气上来,抡了几下儿子这火气散的差不多。打儿子意思,意思给王士仁这个老狐狸道歉这事可以。打断儿子一条腿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动骨头的和皮肉的伤不一样。
宋峻山扔下配剑,转而从屋内拿出皮鞭,儿子皮糙肉厚打上几鞭不打紧,过两天就好。
江瓶儿以为他进屋停手不打,谁知拿出条鞭子,赶忙上前阻拦:“峻山,孩子打几下意思意思就好,为了别家孩子把自己家孩子打成重伤不值当。”
妇人不知男人家的事,宋翊打伤周思瑜这事往大里说是他们武将横行霸道,往小里说就是孩子间一般的斗殴,得给王士仁一个交待,不能让他拿个由头参他们一本。
宋峻山喝道:“男人家的事女人别管。”
宋峻山第一次冲江瓶儿大声说话,她不懂男人的事,但知道她男人不会随便冲她发脾气,肯定是大事,她识趣地退到一侧,不敢看打人的场面,喊道:“如意过来。”拉女儿去后院。
如意以为母亲能拦住宋峻山,结果母亲还遭了顿呵斥,这事应该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先前还存着点跟宋翊一起认罪的心思。这般下来,她不敢,他这个继父好像是有些是非不分,万一母亲拦不住他,自己挨上一皮鞭,可是要命的。
如意打了个寒颤,赶紧躲到母亲身后。
宋翊见如意吓得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心疼的同时庆幸自己的决定。每次他在外面惹了事,父亲都是不分青红皂白打一顿先,他是男人皮厚,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咬牙就过,别拖累了小可怜。
宋峻山把孩子当兵练,不手软,一鞭子打在宋翊背上,衣服破了露出宽厚的脊背,血顺着鞭印往外冒,皮开肉绽,可见这一道力用了十分。
宋翊右手捏紧成拳,撑在地上,紧咬牙关,愣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如意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心头一惊,腿脚发软,眼见着宋峻山的鞭子又要落在宋翊背上。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扑通’声跪在宋峻山脚边哭喊道:“爹啊,是王思瑜当街调。戏女儿,哥哥才打断他的腿。”她边哭边道:“娘知道这事,前几日我和娘逛街,王思瑜他拦住了我们,今日我独自一人,他拦着女儿不走,当街还想,还想……”
还想什么?没有的事她不说,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