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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向天将人抱在怀里,手掌从他的后脑勺顺到背部,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一下一下轻柔的安抚着他,怀里的小少爷大概是他见过最能哭的,他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十几年,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软蛋,可是对象换成了闻湉,他不仅不觉得厌恶,反而还有些心疼。
哭的这么可怜,肯定是受了委屈。
想到白天发现的事情,楚向天眉头微皱,想来想去,能让小少爷哭的这么伤心的,大概就只有闻博礼干的混账事了,虽然他嘴上说不伤心,但是心里肯定还是难过的。
心里有了定论,楚向天将闻博礼的事就记在了心里,见怀里人还在小声哽咽,顿时更加怜惜,将他往胸口按了按,放轻了声音生涩的哄他,“乖,别哭。”
闻湉揪着他的衣服蹭了蹭,大哭一场把心里的情绪发泄了出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却还是醉呼呼的抱着楚向天的腰不肯放手,在温暖的怀抱里蹭来蹭去,他像一只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窝的小兔子,眷恋着不愿意离开。
不忍心推开他,楚向天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闻湉就自发自觉的蜷缩成一团,揪着胸.前的衣服将脸埋进他怀里,鼻间发出细小的哼声,像是在撒娇一样。
他又温声哄了两句,抱着人准备去找马车,刚走出一段,就正好撞见了来找闻湉的闻书月几人。
闻书月跟周传青并肩走在前头,看见被楚向天抱在怀里的闻湉吓了一跳,急急的问人怎么了。
“喝了点酒,醉了。”楚向天稳稳抱着闻湉,目光却落在她怀里的小兔子身上,小兔子巴掌大一团,看着白白软软的,长耳朵搭在脑后,一动不动的窝在闻书月臂弯里,就像此刻的闻湉一样。
长得可真像,楚向天走了一下神,见闻书月想要叫醒他,抱着人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正难受着,我直接送他回去吧。”
闻书月还想说什么,周传青笑着劝道:“不用担心,老大会照顾好闻公子的。”
闻书月迟疑的空当,楚向天已经抱着人往马车走去。
行走的颠动吵醒了闻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挣扎着要起来,嘴里还嚷嚷着要去看书。他醉的太厉害,说话都大着舌头,含含糊糊说不太清楚,楚向天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小少爷想读书考功名。
他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个小孩子,喝醉了想一出是一出的,耐心的顺着醉酒的人哄了几句,将人又哄得睡过去,楚向天将人小心的放进马车里。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李庆年想跟上来,楚向天转身将车帘放下,冷着脸一挑眉:“你去另外一辆马车。”
李庆年:“……”
缩缩脖子,眼神贼溜溜的往后看了看,李庆年到底还是怂了,灰溜溜的爬上了自己的马车。周传青将闻书月送上马车后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果断的转身往李家的马车走去。
车夫赶着马车缓缓的往城里驶去、楚向天让闻湉躺在自己腿上,伸手小心的护着他。马车有些颠簸。闻湉睡了没一会儿又被颠簸醒了,迷迷糊糊的抓着楚向天的手说胡话。一会儿带着哭腔说对不起,一会儿又挣扎起来闹着要去看书,楚向天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哄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闻府,楚向天将人抱起来,一路抱回了东院,代福白天送完信就被打发回来,闻湉没回来他就一直守着没睡,这会儿看见楚向天抱着人进来,他神情警惕的上前要将人接过来。但是楚向天比他高大,绕过他直接将人抱回房里放在床上,交代道:“他喝醉了,你给他擦擦身,夜里再喂他喝点水。”
原来是喝醉了,代福凑近看了看才放心,动作利落的去小厨房端热水。
楚向天倚在床边,伸手戳了戳他有些肉的脸颊,手指在白嫩的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收回来,低声对睡着的人道:“好梦。”
……
宿醉之后就是无尽的头痛,半醒的人伸手揉了揉脑袋,哼哼唧唧的撑着手坐起身,窗外的阳光明亮,闻湉探头往外看了看,已经是午时了。
外面的代福听见动静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闻湉咕嘟咕嘟喝完,揉揉眼睛,眼睛酸胀还有点红肿。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闻湉皱着眉搜索记忆,楚向天来找他,告诉他关于闻博礼的事情,再之后……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是楚当家送你回来的。”代福解释道:“昨晚你喝多了。”
“哦……”还是想不起起来,闻湉揉揉眉心,将这事放在一边,转而问起了正事,“母亲在哪里?”
代福说:“夫人跟小姐在花园里赏花呢。”
闻湉点点头,拖着宿醉之后疲惫的身体起床,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去了花园。既然找到了闻博礼藏人的地方,那宜早不宜迟,最好尽快告诉母亲。
傅有琴跟闻书月在花园的凉亭里赏花,闻湉急急忙忙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傅有琴拉住训了一顿,“喝酒伤身,你看你这眼圈青的……”
闻湉下意识的摸摸眼睛,看了看面露关心的母亲跟姐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挥退下人,沉声道:“娘,我找到人了。”
傅有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人在哪里?”
“弘法寺那边的庄子上,人藏在善堂。”
旁边的闻书月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傅有琴看着茫然的女儿,微微叹口气,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她也没有隐瞒,直言道:“你爹养了外室。”
闻书月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怎么会…… ”
傅有琴握着两个孩子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会叫人查清楚。”
闻书月还沉浸在震惊当中说不出话来,闻湉抿唇,犹豫的问道:“娘会……和离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傅有琴顿了一下,才淡淡的笑了笑,“你们想吗?”
闻湉认真的点头,“这座宅子本来就该姓傅。”
“好孩子,娘知道该怎么做。”傅有琴怜爱的摸摸他的头,这短短一段日子,闻湉从天真不知事的少年迅速的成长起来,傅有琴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变化做母亲的却并不愿意看见,她宁愿两个儿女能一辈子天真的活着,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样肮脏的后宅私事。
既然这么说了,傅有琴就没有让闻湉再接触这件事情,她让管家找人去弘法寺查证,然后自己这边则开始清点闻博礼名下的产业。这些都是当初傅家二老过世前交托给闻博礼打理的,傅有琴出于维护的夫妻感情的考虑,一直很信任闻博礼,从来没有插手过,但是既然现在有了新的打算,该清算的东西也要算清楚。
按往年的经验算算时间,闻博礼大概还有半个月才会回来。
傅有琴这两天格外的忙碌,闻湉几乎看不见她的人,下人已经被训示过一遍,府里的气氛莫名的紧张,她带着管家将铺子庄子的账目全部调出来重新清算,越算发现的问题就越多。
闻湉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这次换成他们做足准备主动出击,他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民不与官斗,他始终惦记着上一世闻博礼勾结官府欺压他们母子的事情,虽然这一世闻博礼已经跟焦家闹翻,按理说没有机会再受到郡守举荐,但是他总还是有些不安心。
既然闻博礼能买通官府,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
闻湉琢磨了一下,觉得或许可行,翻箱倒柜的把自己的小金库翻出来,闻湉让代福去给几位乡老送了请帖。提前跟这些人打好关系,总比上一世毫无准备要好。
二月十六,闻湉在福喜楼摆宴,几位乡老应邀而来,请帖是用闻博礼的名义下的,乡老过来见到是闻湉,神情略微有些惊诧,闻湉神情不变,客气的请他们入座。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锦袍,头发用发冠整整齐齐的束了起来,抿着唇不笑的样子,比平时多了几分气势。小厮挨个上好了茶,闻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开始跟几个老油条打太极。
这几个乡老都是人精,闻湉没有直入主题,跟几人绕了半天圈子后,才终于提起了正事,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代福端着一个小盘子放在桌上,盘子里放着三个木匣子,放在桌上时发出沉甸甸的声音。
乡老脸上带出笑容,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木匣子上,闻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水,让代福将木匣子送到三人手里,“三位拔冗前来,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乡老客气的推拒了两句之后,就将东西收进了怀里。
他们看见闻湉时是不以为意的,闻家的小公子他们也听说过,就是个软和天真的少年人,但闻名不如见面,他们觉得,闻家公子,未必就跟传言里说的一样。
如果说他们之前是偏向闻博礼的,那见过闻湉之后,他们心里倾斜的那杆秤,就渐渐的歪了回来。
老谋深算的闻博礼跟初生毛犊的闻湉,选哪一个对他们的利益更大,他们自然有一杆秤。
达成了暂时的共识,闻湉从福喜楼出来,揉了揉发僵的脸,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找那几个乡老做什么?”
闻湉回头,就看见楚向天双手抱怀靠在廊柱上看着他。
垂下眼睛,闻湉轻声给他解释:“闻博礼跟他们走的很近。”
楚向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少爷这是怕闻博礼联合官府的人欺压他们,提前来疏通关系了。
“放心吧。”楚向天走到他面前,伸手揉揉他的头,“他们蹦哒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