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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额娘的那么有福气,小阿哥自然也有福气。”温妃笑着说罢,稍一抬手,冬云几人便会意,行礼退下,环春见状与主子对视一眼,见她颔首,也不得不走开。
屋子里再无第三人,岚琪猜想温妃今日来不会只是随便坐坐,遂照实说心里想的,“臣妾以为您会记恨之前的事,虽然事到如今臣妾仍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望您心里也能早些过去,皇上既然不追究,您也别梗在心里。”
温妃轻笑,面上唯有看淡了一切的骄傲,喝了茶在果盘子里挑了一枚冬枣,随意地说着:“梗在心里的,莫不是德贵人你?你瞧我今天春风得意地来,哪儿像是心里梗着事儿的?那件事不早就过去了吗?”
“臣妾是梗在心里。”岚琪不掩饰,直直看着眼前人,将心中疑惑全倒出来,“娘娘根本没有打算和臣妾联手对不对?您故意等着臣妾去向皇上揭发,所以才假借联手的名义,提前告诉臣妾。”
冬枣清脆,温妃咬下一口慢慢咀嚼,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扩散,一股子宜人清香游遍全身,她惬意地给自己搬过一只大枕头靠着歪着,毫无端庄之态,闲适自在地吃着冬枣,慢悠悠说:“你不来说,佟贵妃百口莫辩,太皇太后和太后震怒,她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佟家小女儿还不足以入宫为妃,往后我就能好好安生几年。而你来说,便是佟贵妃沉冤得雪,换成我不死也没了半条命,若自此沉寂后宫,我也能安生好几年。德贵人,我所求的,不过是安安生生过几年日子啊。”
“可是……”
“那些药吃不死人,阿哥公主们不是没事儿么?”温妃扔下枣核,拿边上的手巾擦手,似乎是有些黏腻擦不干净,岚琪自行下了炕给她打来一盆水,温妃愣了愣,一边洗手一边说,“德贵人你这伺候人的习惯,还是该改一改,打水洗手的事,不是该喊宫女们进来?”
岚琪却无所谓,或是说她在太皇太后和皇帝面前早就习惯了,口中说着,“一点小事而已。”转身去放下水盆时,听见温妃在身后说,“我说过不会害你,又怎么会害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些东西吃不死人也伤不了胎儿,至于郭贵人娇娇滴滴地喊不舒服,昨晚的事你也知道吧,真真假假,谁晓得她到底怎么样?”
岚琪回过来坐下,仍旧是深深皱着眉头,温妃年纪还比自己小呢,怎么如此老成,语气神情比钮祜禄皇后还精明城府。
温妃又在点心匣子里拿了一块南糖吃,似乎心情好胃口也好,慢悠悠说起,“小时候懂事起,家里就告诉我,将来我要进宫陪姐姐,做皇帝的妃嫔,辅佐姐姐在这后宫的地位,起先我还新鲜呢,直到有一回入宫过节,我瞧见万岁爷只和赫舍里皇后说话,对那会儿还只是常在的荣嫔也很亲热,唯独我姐姐被撂在边上,她明明心里很痛苦,脸上还要绷着最好看的笑容,当时当刻我就想,这宫里是绝对不能来的。”
岚琪将方才做的针线活收拾起来,慢慢听温妃说着:“你可知道我进宫前过的什么日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好好一个满人,学得一肚子汉人学问,只因为家人都说,皇上喜欢汉学。我想着,不如吃得胖一些,初选就撂下,可我才敞开肚子吃两天,家里人就察觉了,再后来的餐饭每日定时定量,每天不饱不饥,长不胖也瘦不了。唯有装柔弱,变得寡言少语,变得懦弱无能,盼着他们瞧我没出息,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绕不过天增岁月,我从小丫头片子长成大姑娘,还是进宫了。”
岚琪听得心里沉甸甸的,又听温妃唏嘘:“除了教学的师傅,除了阿玛兄弟,除了家里几个歪瓜裂枣的奴才和进宫赴宴偶尔瞧见的男眷,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没和什么男人说过话,你猜为什么?因为我家的人,怕我见了别的男人情窦初开,闹出些有的没的来。他们防贼一样防着我,防着我做任何会破坏我有一天进宫为妃的事。后来进了宫,想着反正有姐姐在上头,她盼着我给生个一男半女,那等我生了,也不必再操心别的事,谁晓得我姐姐……”
“娘娘。”岚琪出声,温妃本也说不下去,而她也打断了温妃的话,小钮祜禄氏一叹,笑着问,“什么?”
“臣妾也自小就知道,躲不过入宫为奴的命,阿玛额娘连读书写字也不敢教,白长了十几岁,上街瞧见招牌也念不出几个字,进了宫做宫女,主子好是福气,却碰上恶毒的管事嬷嬷,病得沉重还被折腾,好吃好用的都要先孝敬,主子虽心疼,可日子过得也很不好。”岚琪翻出从前的事来说,心里却无半点酸涩,对她而言那一段经历,似乎才真正促成了今日的幸福,自然她要对温妃说的话,不只是这些。
“您说那次的事,不是您死就是佟贵妃娘娘不活,而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您想求安生的日子,可贵妃娘娘为什么要为了这些牺牲?”岚琪的眼神越发宁静,似叹了一声,“您是不容易,只怕贵妃娘娘也身不由己,臣妾一个宫女来的,没这么多复杂的事儿,也不能体会您所谓的辛苦,可臣妾明白,自己再不好再艰难,也不是拿来害人的道理。那次的事儿您若不搭上贵妃娘娘,臣妾或许还同情您一些,可您非但牵扯上贵妃,还弄得阿哥公主们病一场,哪怕今日您来说曾经死过无数回,只为了求解脱,臣妾也无法认可您这样做是对的。”
“是吗?”小钮祜禄氏清冷地一笑,还未完全长开的眼眉间,有着无所适从的迷茫。
“作恶害人,没有值得原谅的道理。”岚琪将眼帘低垂,没有看温妃的脸,“也非杀父灭门的仇人,何至于此?臣妾直言不讳,若有冒犯娘娘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是啊,何至于此。”温妃的笑容卸下了骄傲和轻蔑,变得清清净净,连不相宜的浓厚妆容也变得好看些了,她离了热炕站起来,又从点心匣子里拿了一块冬瓜糖,似放下包袱般轻松地说,“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说说缘故,你心里敞亮,我也放心了。至于往后的日子,我若安生自然好,若不得安生,我也只能不得安生地活着,身不由己又有什么法子,不过德贵人说的这些话,我记在心里,盼着有一天也修成你这般心胸。”
岚琪也下了地,预备恭送温妃离去,温妃指着她匣子里的点心说:“可是环春做的?你若愿意,烦她再做一些送到咸福宫,入宫这么久,头一回吃到可口的,过年过节的我那儿也好摆出来招待人。”
“臣妾记着了,改日就让环春给您送去。”岚琪福一福身子,去门前打帘子唤人进来,待冬云几人来用氅衣风帽把温妃裹严实了,一路送到门前,温妃让她留步,笑着说,“几时来咸福宫坐坐,之前你答应我来坐坐的,我可一直等着呢。”
岚琪没说什么,恭送温妃离去,瞧见她的身影消失了才舒口气,回身到屋子里,看见炕桌上的点心糖果,让环春再准备一些送去咸福宫,环春却说:“这些不是奴婢做的,是昨儿贵妃娘娘才赏赐的,温妃娘娘来得突然,奴婢就拆了拿来招待。”
岚琪奇怪:“承乾宫难道赏赐的不一样,温妃说她没吃过这些,以为是你做的让再送一些去。”
环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兴许承乾宫送去的吃食,咸福宫里都扔掉了,温妃娘娘当然就没吃过。”
“扔掉?”
环春苦笑:“您眼里的世界清明美好,温妃娘娘和咸福宫里的人可不一样。”
岚琪明白了,却笑着纠正环春的话说:“我眼里的世界,早不如从前清明,但依旧很美好,我看见一片枯叶都觉得别致,很少悲春伤秋,可你家万岁爷,却说我是没心没肺,想想就可气。”
环春见她笑容灿烂,提起皇帝就满目光芒,心里欢喜又好笑,只管自己收拾东西,而等她忙停顿了,绿珠几人也疯玩了回来,被环春狠狠骂了一顿,四人都被撵出去在屋檐下罚站,本以为还能跟主子撒个娇,没想到岚琪却趴在窗口笑她们活该。
直等端嫔几人回来,瞧见四个人插蜡烛似的站在外面,冻得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才让进来烤烤火,说岚琪也会折腾人了,可等环春将缘故说了,端嫔也不免嗔怪:“年节里总时不时有人来,你们主子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旁人可怎么看待钟粹宫的规矩?过了年随便你们玩,这几天可要殷勤些做事才好。”
绿珠几人也不敢顶嘴,生怕再惹怒了环春,烤暖了身子散去做事,这边端嫔和布贵人说起太皇太后和小阿哥,纯禧和端静叽叽喳喳地说弟弟可爱,端静还比划着说:“弟弟的胳膊这么粗,比我的还要粗,他尿湿了嬷嬷给换尿布,我瞧见他的腿上是一圈儿一圈儿的肉。”
岚琪笑得眼眉弯弯,昨天在午门城楼上乳母抱来,隔着襁褓也摸得着儿子胖乎乎的身体,早不是被抱走那天的模样,这孩子日日夜夜都在长大,真怕自己再隔些日子,要认不得了。
之后布贵人领俩闺女去洗手换衣裳,端嫔留步没走,是问岚琪:“温妃娘娘来和你说些什么?你不要怪姐姐我多事,还是想劝着你,温妃娘娘那样的,咱们惹不起,她心思那么深,岂是你我能比的?”
岚琪也连连点头:“臣妾心里有分寸。”
端嫔知道她聪明,不再啰嗦,但是又不得不提另一件事,叹息说:“才刚在慈宁宫听见阿哥所的人去回话,万黼阿哥不大好了,也不晓得是不是那次的事害的,虽然太医们都说是隐疾。”
“那之后就一直说不好,太医们眼下这样讲,怕是真没多少日子了。”想着宫里又要有一个小生命不久于人世,初为人母的岚琪比以往更觉得心酸可怜,更加惦记慈宁宫里自己的亲骨肉,也心疼玄烨又要失去一个儿子。
“当年我赶去阿哥所时,小公主已经没气了。”回忆往昔,端嫔脸上又见悲容,“算我多事也好,心想若能求得恩典,让那拉常在陪陪小阿哥也好,可偏偏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也不知忌讳不忌讳,怕我去说了,反而被怪多事。”
岚琪心善,“过几日臣妾就能出门了,若去了慈宁宫,臣妾找机会跟苏麻喇嬷嬷说一说。”
端嫔忙解释:“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撺掇你去说,是真在乎这事儿妥不妥当,毕竟那拉常在肚子里正怀着。”
岚琪知道端嫔不是那种人,自己也是真心疼万黼那孩子,不想他孤零零地在阿哥所里结束短暂的生命,哄了端嫔说:“娘娘的心意臣妾明白,您若多想了,咱们也没意思了。”
端嫔释怀,与她说些孩子的事,正拿做着的虎头鞋来瞧瞧针线,突然听见端静大哭,小人儿哭着跑来扑在端嫔怀里,说额娘打她手心,等布贵人领着纯禧过来,抱着纯禧给两人看,小丫头竟然为了跟姐姐抢点心把纯禧的脸都划破了。
布贵人虽然时常偏心亲生女儿,也非不讲道理的溺爱,这会子虎着脸训斥端静,吓得小公主大哭大闹,纯禧倒是很有姐姐的样子,拉着布贵人说她没事。
纯禧公主七岁了,端嫔的女儿若还在,也是这个年纪,而纯禧毕竟是恭亲王的女儿,长得不像玄烨,也不可能像端嫔,荣宪和端静姐妹俩虽不同母,可眼眉神似,平时还不明显,三个孩子在一起时,大姐姐就和妹妹们很不一样。
岚琪对端静是宠爱,对纯禧则多些心疼,七岁的女娃娃已经懂事,她体谅端嫔这个额娘的心情,也在乎端静是布贵人亲生的女儿,有一回独自和岚琪在一起时,悄悄轻声问她过节时恭亲王府里的婶母们会不会进宫。
原来这孩子一直知道自己是王府里的郡主,在她心里,还有一个亲额娘在,可是她跟岚琪说,端嫔对自己很好,她不能想着亲额娘,又伤了额娘的心,所以求岚琪不要对别人讲,她只想过节时,如果恭亲王府的婶母们进宫,她能远远地看一眼。
这会儿端静又哭又闹,小丫头脾气见长,布贵人没耐心了唬她要打屁股,结果更加哭得撕心裂肺,岚琪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端嫔只能把孩子抱走,布贵人想想又舍不得女儿哭,不多久也跟着出去。
环春拿了药箱来给纯禧擦伤口,只是耳朵下被指甲划了一道口子,头发遮一遮也看不见,纯禧安静地窝在岚琪怀里,时不时抬头望一望妹妹哭声传来的地方,眼底不知在憧憬什么。若是从前,岚琪未必猜得出来,这会儿她也做额娘了,就想是不是这孩子在羡慕妹妹有亲额娘在身边。
心下一动,哄着纯禧耳语几句,小丫头两眼放光,不思议地看着岚琪,她伸出手和纯禧打勾勾,笑着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没有下一回了,咱们纯禧最懂事对不对?”
小闺女心花怒放,搂着岚琪重重亲了几口,不多久回端嫔那里去,只等着岚琪实现她的愿望。
之后一整天,岚琪都忙着给小阿哥做虎头鞋,数着腊月十五过了就能去亲自给儿子穿上,不觉时光流逝,耳听得承乾宫古琴悠扬,才惊觉一天过去,前头大概是玄烨已经来了。
环春知道她要做针线,点了好些蜡烛油灯把屋子里照得通亮,见岚琪昂首听古琴出神,才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琴声一声狰狞巨响后,戛然而止,直震得人心里发慌。
“怎么了?”岚琪自言自语,手里的针不小心扎在指间,疼得她蹙眉,咬着手指吸吮血珠子,环春便来缴了针线让明日白天再做,她也不勉强,但心里悬得很,终于忍不住,头一回主动让环春去打听承乾宫里出了什么事,自从开始听佟贵妃弹琴,这么久以来,她渐渐能听出琴声里的情绪了,方才那一声狰狞,让她很不安。
环春领命去打听,不多时回来,神奇地说:“您怎么就知道有事?奴婢听说是皇上今晚不过来了,贵妃娘娘在发脾气,好像有小宫女犯了错正挨罚。”
岚琪哦了一声,可环春之后的话才真正让她心惊,没想到玄烨不来承乾宫,却是去了咸福宫,竟没来由地抱怨:“昨儿说去翊坤宫,结果来了承乾宫,今天又突然丢下这边跑去咸福宫,皇上是嫌这宫里还不够热闹,过年过节地勾人打架斗嘴才好吧。”
环春笑:“您这话可说不得。”
岚琪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他就做得了?”
环春凑过来问:“您这是替贵妃娘娘吃醋呢,还是自己心里酸溜溜呀?”
“不许胡说。”小贵人把手里的线团扔向环春,嚷嚷着,“快摆膳桌,我饿了。”
有没有吃醋,岚琪自己心里最明白,而之后几天皇帝若不在咸福宫,就是在翊坤宫,承乾宫自然也不会冷落,七八天里,佟贵妃、温妃和宜嫔平分春色。
荣嫔、惠嫔诸人早已没有争抢的资本,两人只管料理宫里过年过节的事,一改从前钮祜禄皇后把持一切权利却和皇帝不亲不近,由着低位份的宫嫔得宠,如今反是下头的人忙宫里的大事,上头几位只管缠着皇帝邀宠。
腊月十五转瞬就在眼前,德贵人终于可以出门,天蒙蒙亮就装扮齐整往慈宁宫来,来时太皇太后都还没起身,她本和宫女们等在外头,虽然心痒痒想去小阿哥的屋子瞧瞧,可不敢坏了规矩,老老实实等候太皇太后起身好先伺候这边,正等得百无聊赖,小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传来,之后就是乳母拍哄的声音,她才抬头循声找传来的方向,寝殿里就有动静,太皇太后起身了。
许久不见老人家,岚琪周周正正行了大礼,太皇太后也不要她忙什么,一直拉着手说话,让她转着圈儿地给仔细打量,老人家笑悠悠说:“养得很好,看来我要三年抱俩是不愁的了。”
说得小贵人赧然脸红,正要回话,外头进来一群人,乳母抱着小阿哥被簇拥在中间,之后有宫女扶着行礼,说小阿哥给太祖母请安,太皇太后见岚琪眼里泛光,笑着推了说:“快去抱抱,让孩子认认你,别只记得奶娘。”
因腊八那天在城楼上见过,岚琪还不至于想念得心里发慌,这会儿抱过儿子,只觉得臂上一沉,乳母笑着说:“小阿哥又长个儿呢。”
岚琪抱过来,与乳母道声辛苦,就将孩子抱到太皇太后跟前,老人家每天见当然不稀奇,让她去小阿哥屋子里,之后大半天也没过来,只等摆午膳时小阿哥睡着了才来跟前伺候,太皇太后问她可过足瘾了,岚琪坦率地摇头,说天天见也不会腻歪。
“让玄烨多疼你些,早些再怀上一个,等晋了嫔位就能自己养,省得天天来吵我,你且耐心等等。”太皇太后从前绝不会对妃嫔直白地说这些话,便是早年想利用彼时的惠贵人来平衡妃嫔间的关系,让她多照拂一些钟粹宫时,也是假借苏麻喇嬷嬷的口说的许诺,如今却毫不顾忌地对岚琪说这几句,嬷嬷在边上听着,也感慨主子年岁渐长,好些事都不顾忌了。
午后伺候老人家歇了觉,岚琪又再往小阿哥的屋子来,才坐下痴痴看了会儿摇篮,苏麻喇嬷嬷就进来,笑着翻了一本名册给她,指着一个名字说,“皇上前些日子和太皇太后拟定,要给皇子阿哥和宗亲子弟们排字辈,皇子和宗亲子弟们之后都要改名字。小阿哥这一辈儿开始从‘胤’字,咱们小阿哥的名字,是太皇太后亲自选的,叫胤禛。”
“胤禛?”岚琪瞧着这一对字眼,知道是儿子的名字,就没来由得瞧着好看。
嬷嬷笑道:“‘禛’,以真受福,说的可不是贵人您这个额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