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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睁开眼睛对郑秀芳说:“郑秀芳,今天晚上先委屈你一下,我要把你单独关在那间没有监控的小房间里面。”
郑秀芳点了点头,她现在对我已经是完全无条件的信任。
我又看了看虚弱地委顿在地上的高淑敏,检查她的伤口发现没有触及动脉,也没有伤及器官。
我轻声对高淑敏说:“你先捂着伤口在这里忍耐一会儿,我马上过来就送你去医院包扎。”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刚才的挟持让她仍心有余悸。
我领着郑秋芳走进那间小房子里,房间里空落落没有任何摆设,是冰冷的水泥地面。人在这样的地方睡一晚上,关节很容易受到潮气的侵蚀。
我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拿被褥。”
她点点头,彷徨无助地站在原地。
我去监舍里拿出郑秀芳的被褥,对着站在值班室门口傻站着发愣的余男说:“你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铺的东西。”
她回过神来反对说:“用得着这样吗?她只不过是一个犯人,没必要过得太舒服吧!”
我说:“她同样是一个女人,那样冰冷的水泥地,连我这个男人都顶不住。”
余男咂了咂嘴说:“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谁要是嫁给你才有福气。”
我抬头:“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别废话,赶紧去找。”
她从值班室的桌子下面拿出电脑纸箱和泡沫塑料块,还有一块透明塑料布。
我说:“行了,就这样吧。你看着监舍情况,我去去就来。”
我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走进小房间,郑秀芳已经蜷缩着膝盖躺在了角落里。
“别在那里躺着,潮气会让你得关节炎的。”
我在房间的正中央放下东西,先把塑料布铺上,然后再铺纸箱,把泡沫塑料块儿当作枕头给她垫着,最后再铺上褥子,放上被子。
我回过头来说:“行了,抓紧睡吧,明天还要加班加点挣工分。”
郑秀芳抬起被铐着的手揉了揉眼睛,哽咽着说:“刘管教,你真是个好人,出去以后俺不会忘记你的。”
我说:“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赶快睡吧。”
我又快马加鞭地赶回七号监舍,扶起高淑敏带她去监狱的小医院包扎,幸好医生都是二十四小时值班。
躺在床上睡觉的女医生听见我推开门,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揉着睡眼问:“什么情况?”
我说:“犯人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小打斗,她被刺伤了脖子,你看看严重不严重?”
这位女医生戴着宽边眼镜,面容娟秀文雅。她下床从急救箱里拿出手电和镊子,让高淑敏平躺在病床上上,弯下腰仔细检查她的伤口。
她回过头来严肃地瞪着我说:“这还是小打斗?伤口刺偏了三毫米,否则就是动脉出血死亡!”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说:“那咱们赶紧治疗吧。”
女医生说:“我要先给她清洗伤口,然后才能注射麻药缝合,清洗的过程很疼,你来帮我按着她。”
女医生把一团毛巾塞在高淑敏嘴里,开始用棉棒擦着酒精清洗伤口,我用双手紧紧按住高淑敏的肩膀,她脸上的表情痛苦到扭曲,喉咙里发出阵阵的呜咽声。
这个女人还是挺顽强的,她双手紧握着床框没有剧烈挣扎,我按着她肩膀的双手感觉不是那么吃力。
女医生在我旁边耐心细致地清洗着伤口。由于刚才离得太远没看清,这个女医生的年龄并不算大,也许就是刚刚结过婚的小媳妇儿,也许还没结婚。
她的眼镜框架在娟秀的鼻头上,看上去非常诱人,我嗅到她有种淡淡的香味,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在这满是抗生素味道的病房里,这样的香味让我感到迷醉。
她抬起头来冷冰冰地问:“你看我干什么?我已经给她清理好伤口,也进行了局部麻醉,不需要你按着了,闪一边去。”
“噢,”我点了点头:“这么快?”
她摆摆手,没有和我说话。我站在旁边想,监狱里的女人都挺有个性,连美女医生都这么冷峻。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对我说:“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她需要抗菌消炎药物来帮助恢复,打针还是输液?”
我说:“还是打针吧,我还有别的事急着要处理。”
“那你出去等着。”
我说:“啊?”
她一本正经地训斥我:“啊什么啊!给她打针要脱裤子,你一个男人好意思在旁边站着吗?出去等着,有我在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你妹的!还没结婚就更年期了,让我出去不能好好说吗?谁愿意在这里看女人露屁股。
我咕哝着走出门去,在外面点了一支烟等着。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我一晚上没合眼不说,还闹出这么多的事来。今天跟着孟灵去见她父母,精神状态能好到哪去?
好在高淑敏出来得挺快,我把她送回监舍后,才揉着酸困的肩膀回到值班室。
余男站在门口猛地拍了拍我后背:“我说你行啊,居然还有这一手,都可以到警队她去做谈判专家了!”
我说:“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她仔细摸了摸我后背的衬衫,奇怪地问:“你衣服怎么湿了?”
我没好气地说:“冷汗吓得,出了这样的事谁不害怕?”
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真对不起啊,昨天晚上害得你一晚上没睡觉,要不你趁现在躺一会儿吧。”
我指着墙上的挂钟说:“现在已经六点半了,还睡什么觉,还是赶紧给领导写一份儿事情经过以及处理报告吧。”
昨天晚上的挟持事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监区的监控探头和卢雨办公室的电脑还有监狱总监控室的电脑都连着局域网,卢雨和监狱领导们随时都能调看这段视频,还是老老实实地汇报吧。
我的后脑勺突然又出了一阵冷汗,赶紧问余男:“监控探头有没有录音功能?”
余男挠了挠头说:“应该没有吧?”
没有就好,要是让卢雨和监狱领导们听见我和郑秀芳说的那些话,那我指定就死翘翘了。
余男在旁边恬着脸小声地说:“良哥,我在学校的时候文科不怎么过关,所以这事情经过还是……”
我鄙夷的瞪了她一眼,心想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就良哥良哥地叫,用不着我的时候就跟我吹鼻子瞪眼。什么人呐!
我咬了咬牙说:“我说,你写。”
她坐在椅子上把信纸铺开,手握着笔头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说:“尊敬的卢雨中队长,以及各位监狱领导……”
我把事情经过里加了许多对领导和卢雨吹捧的语句,把所有不应该写上的内容全部过滤掉,其他的结构都按照事情经过来写,至少做到了五分虚构五分真实。
余男犹豫地抬起头来问我:“良哥,这样写,成吗?”
我说:“怎么不行,你要是觉得不好,你自己来写。”
她朝我讪讪地吐了吐舌头,把信纸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这写的是什么破字?跟蜈蚣爬似的,又涂又画,错别字一大堆,有的地方还语句不通。好吧,语气不通是我的错。
她连忙把椅子给我让开,脸上讪笑着:“我跟你说过我文科不行,要不你重誊写一遍?”
我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余男啊,你这不是文科不行,你是小学语文老师死的早。”
她扑哧地笑了对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坐在椅子上,把报告内容又重新工整地誊写了一遍,拿起来念了念感觉语句通顺,描述清晰,拿去糊弄卢雨中队长没问题。
我靠在椅子上小眯了一会儿,七点半的时候吴丽花和周婷前来接班。
吴丽花这女人一进门就看见我和云南昂首挺胸坐着,半开玩笑地说:“两位今天精神头很足啊,昨天晚上睡得不错吧?”
我冷着脸没有看她,而是对她旁边的周婷交代:“昨天晚上七号监舍里发生了挟持事件,幸好我们及时进行了处理,犯人情绪也得到了恢复。受伤的高淑敏我已经送到医院进行治疗并带了回来,责任人郑秀芳被关在隔壁的小房间里,你们看好她等待中队长作出处理决定。事情的经过我会写成报告递交中队长。”
旁边的吴丽花听到郑秀芳的名字时,肩膀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她对郑秀芳做出那样的事情,心里不可能没有芥蒂,让这个自私而绝情的女人心理负债吧!
我旁边的余男对吴丽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周婷吃惊地看着我说:“先斩后奏?刘良,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我说:“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没看到当时那个情况,稍有半点犹豫就会酿出严重后果。”
她说:“发生了事情不报告领导自己单独处理,出了事后是要你一个人担责任的。”
她又扭头看了看余男:“应该是你们两个人都要担责任。”
余男踮起脚尖搂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我相信良哥,良哥,你说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起。昨天晚上的草率决定,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却获取了一个同事的信任,以及两个犯人的尊重,我觉得我值了。
走出监舍楼大门的时候,我的肩头感觉无比地轻松,对旁边的余南说:“待会儿去见中队长的时候,你不要说话,全程由我应对。”
余男此刻像个乖巧的小女生搂着我手臂:“行,都听你的。”
我心中暗想可惜,她要是长得不那么中性,不像李宇春就好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把她当男生看,很难提起那方面的兴趣。
不让余男开口,并不是因为我信不过她的应对能力。而是我作为一个异性在卢雨面前有种天生的优势,这种优势让我更有说服力,也能更好的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我们来到卢雨办公室前,轻敲了敲她的门。
“进来。”这是卢雨优雅的声音。
我进门看见张燕指导员并不在办公室,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她不在,否则我们又要接受冰雹般劈头盖脸的责骂。
卢雨抬头看了看我俩,略显诧异地问:“下了班,你们不去宿舍休息来找我干什么?”
看来她还没有翻看昨天晚上的监控记录,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站在她面前,酝酿了一下心里准备好的说辞,开口说道:“中队长,有件事我要向你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