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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蕊慌乱地点着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快要急哭了,嗫嚅着嗓子问我:“良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受处分?会不会被开除?”
我说:“要处分也是处分我们,和你一个新人有什么关系?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把情况跟领导汇报后就没你事了。”
我抱着姚广娜几乎是小跑着冲出监舍楼,心想着她千万不要出事,她一旦出了事,我这杀人的罪名就算成立了。
从监舍楼到办公区的监狱医院不过区区百米的距离,我用飞快的速度抱着她跑完了全程,余男在我背后喘着粗气喊:“刘良,你慢点儿!”
事后想起来,我也不知道那天夜里为何会有如此快的速度,我奔到诊所门口用脚踢开门,把姚广娜抱在病床上,对着沉睡中刚刚醒来神志不清的医生喊道:“医生,快救救她!”
这医生还是我上次遇到的那位戴着宽边眼镜的冷面女医生,她从床上跳下来冷着脸说:“吵什么吵,什么情况?”
我心里着急,差点把她中毒了四个字喊出口,喘了口气静下心神才说:“不知道,可能是突发性昏迷。”
这女人才不急不躁地打开急救箱,翻找听诊器和镊子,果然是急病慢大夫。
余男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卢雨和张燕两位领导,卢雨神色严峻地问我:“刘良,怎么回事?”
我说:“暂时还不清楚,应该是突发性昏迷。”
女医生翻开姚广娜的眼睑用手电筒照射。又用镊子检查她的嘴里,戴上听诊器细仔听了一会儿,才摘下听诊器说:“什么突发性昏迷,这是食物中毒。”
卢雨紧接着问:“她都吃了什么?怎么会中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医生已经替我回答了她:“从她嘴里的食物残渣来看,是吃了甜点类的食物,食物还残留在喉管里就已经中毒,说明这是突发性致死剧毒,应该是氰化物一类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成份,还需要对食物残渣进行检验。”
我在旁边连忙问:“医生,她有生命危险吗?”
女医生轻描淡写地说:“暂时没有,幸亏她被送来得及时,服用的剂量也不算致命,等我给她洗胃后,输液稀释体内的毒药含量,就会脱离危险。”
我紧绷着的弦彻底松弛下来,手扶着床头眼前一阵发黑,余男慌忙上前扶住我:“刘良,你没事吧?”
我站稳身体摆了摆手:“没事,可能是刚才跑得急了些。”
卢雨走到我背后,伸手去摸我的衬衫,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冰凉,原来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她以为我这是一路奔跑流下的汗,声音温柔地说:“别硬撑着,回去宿舍把衣服换一下休息休息,这里有我和张指导员看着呢。”
张燕也温和地朝我点点头:“去吧。”
我走出诊所,心里感到无比地轻松,只要姚广娜没有生命危险,这一切就算是成功了。现在我想想都觉得后怕,整个人就像是在地狱边缘游走了一回。
我回到宿舍把湿衬衫脱下来,换上一件新的。拿起水杯在饮水机前倒了口热水,缓慢补充失掉的水分。
我现在哪里还有半点睡意,我必须时刻关注这件事的动向,稍坐片刻后,我又立即下楼赶到监狱诊所。头发花白的监狱长和政委秦鸿雯也站在诊所门口,身后跟着狱政科的大小头头们。
我心底震惊莫名,这事为什么会惊动监狱领导,令他们三更半夜聚集在监狱门口?
我静静地走过去,站在卢雨和张燕的背后。监狱长冷冽地问:“今夜监区的值班管教是谁?”
我和余男主动站了出来,监狱长背负着双手盯着我们的眼睛问:“那精包装的蛋挞是谁拿进来的。”
余男举起手回答:“报告,是我从大门门岗处拿进来的。”
卢雨主动站在监狱长身后说:“大门的门岗处登记有来访者的身份信息,从那里下手查,就能查出下毒的人是谁。”
秦鸿雯并肩和监狱长站着,不发表任何见解,我看见她的眼底若有若无地扫看我,带着一丝丝冷意。
监狱长板着脸说:“查下毒的凶手用不着我们操心,我已经联络市局派刑警队前来调查,这两天所有监区加强戒备,所有人员暂停休假,所有岗位都要加双岗,绝对再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卢雨和张燕异口同声地点头说:“是。”
我的心脏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站在那里呼吸都喘不过来。心中想着姚广娜中毒案为何会搞得如此大张旗鼓?以前监狱里出了人命她们不是大事化小掩盖过去吗?现在受害者都没死,她们却唯恐天下不乱地调动了市刑警队。
监狱长发布了几句指示,才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去。秦鸿雯留在原地,清冷的眼盯着我们说:“上级领导最近就要来监狱视察,所以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这件事,一切要严格按程序来走,你们监区无条件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卢雨和张燕也连忙点头说:“是。”
秦鸿雯转身离去,始终没有看我一眼,她应该没有猜出这件事是我的手笔。
余男在我身旁紧张地看着我的脸问:“刘良,你没有事吧?我看你的脸色怎么会这样白?”
“有吗?”我摸了摸自己麻木的面皮,支吾着说:“可能是这阵子没有休息好吧。”
卢雨走到我面前,温柔地说:“不要担心,监狱领导们大动干戈只是做给上面看的,而且这也不是你们的责任。这件案子涉及到监外人员,所以严肃对待是正常的。”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顿时感觉万分懊悔。没想到我百密一疏,竟然选择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做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卢雨和张燕一再让我回去宿舍休息,我却坚持着要留在诊所。回去我也睡不着,担忧这里的情况只会让我更加心焦。
冷面美女医生走出诊所门,摘下口罩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如果想让她恢复得快一些,应该转到郊区中心的监狱医院,那里的条件要好很多。”
卢雨点点头说:“那就尽快转送监狱医院,刘良,孟灵,你们两个谁跟去守着?”
我急忙向前一步举起手说:“我去吧!”
卢雨却摇摇头说:“你是个男人,不能单独和犯人接触,还是余男去吧,你回去带好新人,做好犯人的思想工作。”
我倍感遗憾,没办法近距离观察姚广娜的表现,不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心理会造成什么变化。我心里对她的愧疚感也让我时刻挂念着。最关键的是,我着急上火,胆战心惊地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来栽赃陷害,能不能使姚广娜上当受骗。
我出声对冷面女医生说:“医生,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她冷淡地点了点头:“想看就进来看吧。”
我跟随着卢雨张燕走进诊所病房,姚广娜平躺在床上,眼晴望着天花板。她的脸上苍白得很,就像一张素白的纸,眼睛里空洞无物没有丝毫光彩。她的面部特征变得很暗淡,再也没有往日嚣张霸道的模样,就好像此刻躺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在蛋挞里注射的氰化钾,毒杀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她的灵魂。
我内疚的心愈发沉重,她虽然曾经指使她的丈夫差点要了我的命,也曾数次威胁挑衅我,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伤害她的理由。
我回头离开诊所,回到监区值班室,王蕊赶紧缠上来问我:“犯人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会不会受处分?”
我低头坐在排椅上无力地说:“会不会受处分我不知道,今天上午公安局就会来人,我们受调查是肯定的。”
王蕊吓了一跳,惊慌地问:“有这么严重啊,现在可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怎么拌,凉拌呗,没事,不用害怕,他们是来调查下毒的凶手,跟咱们关系不大,到时候你好好配合调查,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警察就行。”
她拽着我的袖子红着脸说:“还是不行,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到时候肯定会紧张的。”
我说:“没关系,别紧张,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
我这个凶手现在已经是如履薄冰,进退维谷了。我实施的栽赃计划本身就漏洞百出,也许只能骗得了姚广娜,警察很容易就能查出蒙继海的不在场证明,矛头也将很快地指向我。现在只能期望刑警前来调查只是作作样子,一旦他们认真对待,我的罪行就会曝光。
我突然想到来的人是秦直该怎么办,如果市刑警队把他派来,根本不需要审问我就漏了馅。
早上八点整我们和吴丽花周婷交接班的时候,市局刑警队的同志在张燕指导员的陪同下来到了监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