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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推开病房门进去,曼丽背靠在枕头上,脸上甚至也了有些红润,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那吴律师给她吃了什么样的定心丸?竟让她高兴成这个样子。我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吴律师尚能左右她的情绪,可我呢?我只能企盼她不是活在欺骗中。
她用手轻拍着床沿说:“站那么远干嘛?到床边来。”
我说:“不必了吧,你还需要我帮你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她摇着头轻声浅笑:“过来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犹豫着往前一步走,站在病床前。她抬起苍白无力的手抓着我的手,语气中带着撒娇的味道说:“你坐下嘛。”
七年的时光里,她无数次这样对我撒娇过,换来我的纵容与忍让。但是现在,我虽然对她有所牵挂,但已不是原来的感觉。
“我是监狱管理者,你是犯人,咱俩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漠怨色,随即又笑着说道:“你忘记我们以前在外面租住的时光了吗?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苦,却很快乐。”
她用电视剧里的台词在我面前打温情牌,她难道忘记了?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类卖脸假笑空悲切的言情剧吗?
我也没办法,只能被她带着说台词:“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我转身准备离去,曼丽突然在背后叫住我:“等等,刘良,我真的有事。”
我回过头来说:“有事就说事,跟我用不着这样。”
她正想捋一下耳侧的秀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发现自己的头发都被纱布包裹,失神地笑笑:“我听说你是监狱里的心理医师,可以对犯人做心理鉴定,而且具有法律效力。所以想请你做一份假的精神病症鉴定,让我从监狱里出去。”
果然!她被那吴律师的两三句鬼话哄得晕头转向,竟然自己往火炕里跳。
我嘴角苦涩而嘲讽地笑笑:“你知道从监狱里出去以后,将要去什么地方吗?”
她低头羞涩地笑:“我知道这个地方名字不好听,但是要比监狱这鬼地方强多了。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吧?”
我摇头:“不行,这事我不能帮你干。”
她吃惊地问我:“为什么不行?就算是帮我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我生硬地拒绝了她的要求:“不行就是不行。”
“刘良,刘管教,就算我以朋友的感情来求你也不行吗?”
我摇头:“恕难从命。”
我转身准备出门去,曼丽却在我身后带着眼泪咬着牙冷笑:“刘良!我知道你恨我,想用这种办法报复我。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在监舍里已经受尽了折磨,你还想要怎么样?我落到什么下场才能让你痛快?”
我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是吗?”她饱含怨念笑道:“你不愿意帮我,是想让我继续留在监狱里吗?这也符合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把我留在你身边吗?就像我当年离开你时,你哀求责问我的样子?你以为你把我留在监狱里,用你身份上的差距来获得占有我的快感?你就能真正地得到我?
“实话告诉你刘良,这个精神鉴定并不是非你做不可,傅家已经花高价请来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他的鉴定结果比你更具法律效力。你把我留在监狱,留在你身边的愿望,落空了!”
她和我根本不在一个轨道上,更别提什么信任,这种误会使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样也好,我认清了她,她也能认清现实,以后不用再有什么纠葛。
我转过身来平静地笑着问:“说完了吗?”
她眼睛中含着偏执的忿色瞪着我,点点头说:“对,被我说中了吧!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点点头,笑着对她说:“我刚才在医院的男厕所里,听到一个戴眼镜的家伙给他的董事长打电话,谈话的内容被我录在了这个MP4里,你要是想听的话可以听听,不想听的话直接扔到窗外也没有关系。”
我把手中团起的MP4和耳机扔在她床尾上,再也不去看她犹疑偏执的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贴在门上偷听的陈雪和魏欣茹连忙闪开,我瞪了她们两人一眼往医院大门处走。陈雪在我的身后嘲讽大开:“又被人家像狗一样撵了出来?没想你这前女友也够贱的,比你还要贱。”
我充耳不闻地往前走,她在背后喊我:“哎哟,我去,你他娘的去哪儿啊?”
“你管不着!”
我走出医院,特想对老天大喊一声我解脱了!对于曼丽给我造成的心理枷锁,我已经彻底挣脱。我对她也已经仁至义尽,她今后应该怎么做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要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上。
我在郊区中心街道前拦下一辆出租车,命司机打道回府兰花镇监狱,刚走到一半的路程,我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座机号。
我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的竟然是陈雪的声音:“刘良,你小子跑到哪儿去了?你那前女炮友找你!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地赶紧给你打电话!啧啧,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可真悲惨!”
我说:“我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靠在座椅上,任由司机往兰花镇的方向开,心中打定主意,绝不再管她这档事儿。可几分钟之后,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陈雪用医院的电话打来的。
“妈呀!刘良,你快过来吧!你那女朋友要跳楼自杀!扬言非要见到你不可,不然她马上就要变得死翘翘了。”
我狠狠心硬硬地按下了挂机键。
我的心底又变得不安静了,我尽力闭上眼睛,把曼丽的影子驱逐到我的脑海之外。可我的心神烦躁不安,她站在医院楼上那凄绝的表情,仿佛已经印在了我的面前。
出租车已经在监狱门前停下,我竟恍然不知,只顾着排除脑海里那虚幻的场景。
司机叫了我一声:“嗨,到了,哥们儿!”
我这才回过神来,闷闷地点了点头,却犹豫纠结着是不是要下车。
司机瞪着眼,咬牙侧头问我:“我说哥们儿,你不是没带钱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两张递给他说:“回去郊区医院,速度要快!”
司机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我一眼,他一定以为我是感情受阻的怪癖,坐着他的车兜风解闷以化解忧愁。
有了钱财驱使,他一边开车轰油门还一边劝导我:“哥们儿,是不是遇上事儿了?女朋友跟人跑啦?其实生活就是要往前看,除了自己别的全是过客,没有了她咱还能不活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絮叨,抱怨自己还是不能狠下心来,曼丽这个我人生中的过客,还是要把我拖进她的漩涡里。
我在医院门口下车,疾跑着冲进走廊里,却发现陈雪和魏心如都已经消失。
我推开曼丽的病房门,床上的被子被掀开,她人却不知去向。
我心底一阵惶恐,咒骂自己刚才为什么在陈雪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没有立即返回来,这样她还能有生还的希望。
我忧急地从医院的消防通道往楼顶上跑去,推开通往楼顶的铁门,看见曼丽果然站在楼顶的边缘,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在秋风中摆动颤抖。
我朝着陈雪急吼:“这怎么回事?她一个病人怎么能私自跑到天台上来?”
陈雪瞪着眼辩驳:“这能怪我吗?我给你打了两通电话你都不理!她拿着一把空注射器对准自己的喉管,我们都不敢靠近!”
我连忙对曼丽喊:“曼丽!别干傻事!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曼丽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布满泪痕,手中捏着抽满空气的针筒对着自己的脖子。
“他们竟然这样对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慌忙对她摆手:“没有,你还没有走到绝路,相信我。千万不要干傻事,你还有希望。”
“不!”她绝望地痛哭流涕:“所有人都抛弃了我,你也不会再理我!我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她的身体在楼顶的边缘上摇摇欲坠,我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此刻只要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去。
“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刘良,你别再劝我了!”
我睁大眼睛说:“你先别着急,你慢慢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凄苦地闭上眼:“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我失去了一切!连你也失去了!”
我急喊出声:“你没有失去!我还在你身边,我向你保证,你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