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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抢先一步绕过她们,用钥匙打开心理咨询室的门,对李牧微偏了偏头说:“进来吧。”
李牧微怯怯地看着余男:“余男姐。”
云南轻笑着安慰她:“没关系,进去吧,刘良哥哥不是坏人。”
我撑着胸脯干咳了两口,余男这娘们难道看不出来?李牧微这小丫头心理早熟,扮演纯真可爱是她在监狱里的生存之道,其实她内心要比你这个假小子污得多。
还刘良哥哥!听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我推门进去,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又用窗台上的水壶给仙人球浇了浇水。
李牧微站在地上,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转。
我给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先坐那儿等一下。”
“噢,”她像一个小学生乖巧地点点头,走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椅子上。
我手中假意浇花,实际上是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李牧微刚进门的时候似乎有些拘谨,坐到椅子上也是襟危正坐。但是几分钟之后,这小姑娘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目光开始随意打量,而且还翘起了二郎腿。
虽然她注视到我的目光以后,迅速做出羞怯纯真的表情,但她的肢体动作骗不了我。
这个女孩对陌生场所有很强的心理适应力,而且善于观察分析,也有很强的自我保护能力。她便是我们口中常说的那种独立能力很强的女生。
余男在门外说:“我到隔壁去聊聊,等结束了叫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坐在桌子前面坐下,和李牧微面对面。
我从口袋里掏出薯片,放到她面前说:“轻松点,吃点零食,就当是和我唠唠嗑。”
她看了看那薯片说:“这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我说:“随便你呗。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无聊地摇着头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这种问题?这不是我的隐私吗?”
我干咳了一声说:“监狱里没有隐私,况且你的入狱记录档案上都写着,我在监区的档案室也能查得到。”
她翘着嘴巴顶嘴:“那你就去查档案啊,还来问我干什么?真是麻烦。”
她的继父遇到她这样犟嘴说话,心里一定感到很恼火。但其实这是成人们的错误,他们对青春期的男孩女孩都不能平等对待,认为自己就应管着她们,训导她们,这正是叛逆心理的起源。
我:“我要是去查档案你还是能坐在这儿吗?现在恐怕还在车间里累死累活地踩机子呢,甚至连偷懒都不会,笨!”
她不服地翘起嘴角:“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
我笑:“你当然得感谢我,你的工序是缝袖口,对吧?你今天上午至少要缝六百个袖口,今天的任务才算完成一半,下午的工作才算没有压力。我把你叫到这儿来,就等于直接免去了你六百个袖口的劳动强度,还能惬意地在这儿晒太阳,吃薯片儿,嗯,还有我这个大帅哥陪你聊天儿。”
她扑哧一声笑了:“刘良哥哥你脸皮真厚,你哪帅了?”
我说:“我帅不帅不是你能评价的,女子监狱的全体女同胞自有公论。”
李牧微只顾着嘻嘻地乐:“恐怕只有监狱这种地方,才能让你这种男人产生强烈的自信心吧!”
她抄起桌上的薯片,开始自顾自的往嘴里塞。
我说:“你什么意思?说我丑是不是?薯片不给你吃了,拿来拿来。”
她微嗔地瞪着我:“真是小心眼,你最帅行了吧。”
我说:“言归正传,你怎么进来的?”
李牧微:“我把他儿子的卵蛋给踢碎了。”
我问:“谁?谁儿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她说:“我继父的儿子,这个色鬼趁着家里没人想上我,让我一脚踢到他裤裆里,把那玩意儿踢得稀碎!”
听到她咬牙切齿说的话,我的菊花一紧,连下体都产生了寒意。
我无奈地点头问:“所以你继父就把你告了?”
李牧微摇头:“不是他,他本来不准备把我告上去的,是他儿子自己跑去公安局告的我。”
我点头肯定地说:“那你继父这个人还不算太坏。”
“呸,”李牧微咬着牙说道:“他们父子是一路货色,没个好东西,要不是他怕我妈妈跟他离婚,早就把我送进来了。”
“怕你妈妈离婚?”我轻语地笑笑:“他也许是真的爱你妈吧?”
李牧微恨恨地说:“爱个屁,纯粹是靠jī巴思考的动物!常常趁我妈不在的时候就对我动手动脚!而且他们大晚上总爱发出那种声音,吵死人了。”
我的个乖乖!这小女生透露的消息可真是又污又毒,而且出口成脏,连我这个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了。看得出来,家庭的环境对她影响挺大的。
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她说:“你父母深夜发出响声这种事就不要谈了吧,我们换个话题,嗯,你继父动手打过你吗?”
李牧微点点头说:“嗯,他打过我五次,每次打完之后就假惺惺地跑到我房间门口赔情道歉。”
我说:“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怎么还有假惺惺的事?”
她翘着小嘴:“怎么不是假惺惺的,他怕我妈生气了,晚上不肯跟他干那事儿,所以才跑来讨好我。还有他那个儿子也不学好,偷偷在电脑里看那种片子,还晚上去偷听父母。”
我脑袋一晕,头差点栽倒在桌子上,心想小妹妹,你别再污下去了好不好。
我赶紧说:“略过这一个话题,我们继续谈别的。你觉得他很讨厌,很粗鲁,觉得他对你不好,可他毕竟不是你亲爹呀,所以没必要要对他那么严格要求。”
“可他对他亲儿子也不好啊。”她眉飞色舞地给我讲述:“每次他那个儿子犯了错,这家伙就拿这么粗的大杠子往背上抡,看得我都心惊肉跳!所以我看这个家伙就只对自己好,什么亲儿子都得歇菜。”
她仰着头自言自语地叹气:“我他娘的算是看明白了,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对自己是真的,别的全是扯淡,什么亲生父母,她们不过是享受制造过程,生下我就不负责任了,都把我当作累赘!”
我勒个去,总算谈到正题了。看到一个稚嫩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在我面前大谈人生感悟,实在让我忍俊不禁,也让我扼腕叹息。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在李朝阳的叙述中那个李牧微应该是个乖巧自主坚强的女孩。可眼前这个李牧微思想早熟,言语粗俗污秽,还假装成熟世故,完全是两个画风好不好。难道监狱里还有另一个李牧微?
我决定还是按部就班地问询下去:“你妈妈她有什么错?”
“哼,她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说离婚就离婚,说结婚就结婚,还找了个老色鬼,只顾着自己找乐子。”
我干咳了几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就又该污了。
我又继续问:“你亲爹呢?”
李牧微白眼一翻:“别跟我提他!”
我紧追着问“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就不能提他?”
她黑着脸把手中的薯片桶啪一声摔到桌上,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嗬,这小妮子的性子怎么跟炸药似的,说爆就爆。
我站起身对着她后背大声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李朝阳的说客。他一个刚刚退伍回乡的军人,放弃了警校教官的高薪工作,也放弃大好的前途。开个破面的整天可怜巴巴地在监狱附近转悠,就是想用渺茫的机会结识我这样的监狱内部人员,好离自己的女儿近一点儿,了解她在监狱里过得好不好。”
我用温情的语言对她说:“他也拜托我在里面照顾你,是他的执着和父爱感动了我,使我心甘情愿地帮他来探望你的处境。他真的很爱你,我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
李牧微的身躯微微颤抖,她转过身来眼中泪水涟涟地大声质问我:“他现在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当初坐飞机去找他的时候他在哪儿!啊!我在大雨里淋了一晚上等他他在哪儿?要不是他把我抛弃!他把我晾在饭店门口,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我用得着坐牢吗!”
我站在她身后苦心婆心地劝说:“那个时候你爸爸是军人,军人有自己的职责,保家卫国是他的使命。他当天去参加了战斗身负重伤,可他受伤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的是你。他从重伤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你,可惜当时你已经不在,他为此还心痛得昏倒在了地上。”
她摇着头哭泣,大喊:“我不想听你的鬼话!他现在后悔!就让他后悔去吧!你回去告诉他!我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原谅他!”
余男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护到李牧微身边,上下打量她是否衣冠不整,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转而怒目瞪向我:“你这么大个男人,欺负个小姑娘,好意思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