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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罚司往玄机门提人时, 任春秋如他们所想并未待在瀛洲,可也无人能与他联系。
炎玦淡淡道:“他若是不肯出面,便让赏罚司径行审理。”
沐子央点了点头,“届时罪证确凿, 即便他逃得了一时,往后他在瀛洲也毫无立足之地。”
在这件事上,他们难得有了共识, 效果亦是显著,不仅给玄机门投下一个响雷, 徐示青连夜赶回瀛洲坐镇, 连带战局方面,也起了很大的变化。
攻城时, 情形意外的顺利, 晋国的军队很快破了城门, 攻进里头,俘虏许多蜀国驻城的将士。
瀛洲来的人并未直接参与攻城, 只要没有妖兽在,他们不愿干预人界的纷争。
可就在大队进入城门后没多久, 城门忽然给关了起来。
不知从哪里冒出数以百计的妖兽, 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无论是晋国或蜀国的将士, 甚至是平民百姓, 都在这样突如其来的猛攻下, 变成妖兽们口爪下的亡魂。
昊渊见事态有变, 连忙调动东海门弟子过去支援,他们没有迟疑,即刻御剑飞入城中。
沐子央不让墨青宸进城,只许他在旁看着,她则是跟在东海门弟子身后,与炎玦一同进去里头。
原本大范围的法术,此时因为有许多无辜的百姓在,便无法毫无顾忌的使用。
那些妖兽一看到东海门弟子进城,随即放弃屠戮,向街道逃窜,这使他们不得不分散开来,一一将其格杀。
沐子央比他们更能嗅出妖兽躲藏的位置,当她在一处死巷,斩杀第三头妖兽后,正要转身去寻找下一头妖兽,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知他们用了何种诡异的法术,竟能张开一个结界,同时避过墨青宸与炎玦的耳目。
为首的是白虎,他没有穿黑衣,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他凶狠地瞪着沐子央,冷然开口道:“九尾妖狐,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都被烧成那样子了,竟然还能重现于人世,妖王的位置,岂能再让给你这样妖仙不分之人!”
沐子央嗤笑一声,“当年帝君在万妖林发现你时,你就像是一只毛没长齐的小猫,成日在帝君膝下承欢,那时你可没脸说出妖仙不分这种话。”
白虎面色一哂,怒斥道:“废话少说,我今天绝不会让你走出这里。”
他的话音刚落,原以为会群起围攻的黑衣人,却在其中一人喃喃念出几句术语后,各自从袍中取出刀柄,往自己的脖际抹去。
这群黑衣人围绕着沐子央,血雾弥漫,形成一圈阵势,而她被困于其中,眼底的红光也跟着闪动起来。
她被浓浓的血腥之气,弄得心神不宁,周身气血上涌,黑发凌空飞舞。
这时,念咒的黑衣人,悄然行至白虎身后,双掌结印径自往他的后背击去。
白虎万万没想到与他同路的黑衣人会下此毒手,他的身体彷佛不受控制,他僵硬地转过身,喉咙里发出卡卡的声响,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你竟然……利用……我……”
没等他说完,那人两指并拢,以指成刀,往他的脖子一划,头颅应声断裂,鲜血从伤口处,猛地往上喷洒而出。
霎时间,不管是黑衣人或者沐子央,身上皆是满布鲜血。
她再也忍受不住,失去意识般,疯狂地将黑发四散开来,发丝所及的妖兽尸首皆被吸干精血。
黑衣人讪笑道:“九尾妖狐,白虎的滋味如何?可还受用?”
沐子央犹如入了魔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除却她身旁已死的白虎跟妖兽,她的长发亦突破结界,朝着四周的东海门弟子而去。
炎玦是第一个破阵,来到她身边之人,他原可像过去一样,毫不考虑地重伤她,来令她的去势变缓,可现在他竟下不了手。
他高举银剑净焰,只因一时的犹豫,沐子央的发丝就全往他的身上袭来。
鲜血与真气,被她蠕动的黑发,迅速吸收,饶是炎玦修为如此高,也无法逃开。
般若护体神功不需他自行控制,已在他体内流转,他勉力压制住,不想给靠近自己的她,最沉重的一击。
炎玦咬牙苦撑,此时耳里忽然有一阵阴冷的话音传来,“炎玦,你以为我要对付的人是她吗?”那人哈哈大笑,“我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你的死期已经到了,不过这也算是我送给你的大礼,让你能跟你心爱的小徒弟一块儿死,就算将来做了鬼,也不枉你最后能风流一场。”
说罢,黑衣人念出术语,一个怪异,闪烁绿芒的阵法,把炎玦与沐子央紧紧地包覆住。
在他尚在施法时,墨青宸现身在他身后,狠厉地握住他的脖子,几乎要捏碎他的颈骨。
黑衣人惊骇莫名,“冥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青宸瞇起双眼,厉声道:“任春秋,你好大胆子,竟敢在我面前伤她!”
任春秋一愣,紧接着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癫狂地笑道:“来不及了,哈哈哈,来不及了!他们中了我的梦魂之术,只能大梦一场,了此余生。你绝对想不到你心爱之人,此刻要在梦中成全她师父毕生所愿了。”
墨青宸心中一恸,手中不由得一紧,便让嚣张已极的任春秋口中流出汩汩的鲜血。
随后赶到昊渊,在旁喊道:“冥尊,请你手下留情!”
墨青宸一语不发,手中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弱。
昊渊继续道:“若不把他带回瀛洲,交给赏罚司处置,怕是无法平人心,杜悠悠之口。”他顿了顿,“现在最要紧的是王尊与圣尊,他们尚未脱离险境……”
墨青宸目眦欲裂,可仍是松开手,任春秋颓然倒在地上,看似已没有了意识。
昊渊松了一口气,即时吩咐东海门弟子,将人给押解回瀛洲。
墨青宸想要抱起沐子央,但她与炎玦被黑发缠绕在一块,无论他用尽各种方法,都没法将他们分开,她也没有醒过来。
……
明月如钩,芙蓉帐暖,满房炉香袅袅,独倚床栏,人若桃花红。
朦胧间,远处传来朗诵的声音,细细碎碎地扰人清梦,她眉心紧蹙,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从梦里醒来。
她躺在一床厚实的锦被中,躺得是红木镂玉雕花床,床边垂挂着呢罗软纱帐。
她的视野被局限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什么也看不清。
“头好痛……”她坐起身,抚着额头,彷佛这样就能稍微减轻苦楚。
脑门发胀,意识非常模糊,她还隐约记得梦里的人事物,可在她睁开眼楮的一瞬间,竟然全部消失得一乾二净。
眼前的一切是这样的陌生,彷若庄周梦蝶,究竟是梦里的她正在作梦,抑或是她做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梦?
正当她怔忡的时候,有人敲着房门,轻声问道:“阿央,你醒了吗?”
她呆住半晌,暗道:“阿央是谁?是不是在叫我?”
她勉强下了床,无意间看向铜镜,镜中是一个尚未及笄,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身着绣着纹饰的粉纱齐胸襦裙。
一时间,她感到十分错愕。
这是她吗?
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年纪不应该这么小?
然而她越深思,头便越痛,她索性不再去想了。
她撑着身体去开门,门一开,只见璀璨的金光,从外头那人的背后洒落,他的周身彷佛镶嵌上一圈光芒。
因为逆着光,她不得不抬起手,遮住刺人的光线,然后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面容清朗,恍若谪仙,外貌不像普通人,几乎不染半点世俗的尘埃,再加上他穿白衣的缘故,在日光的映照射下,显得极为夺目耀眼。
她却没有因此对他生出好感,反而觉得他与她不是同一类的人。
“你是谁?”她疑惑地问。
那人虽发觉她的不安,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岔开话题,微笑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让我替你看看。”
她本想拒绝他,可身不由己,竟听他的话,乖乖地转过身,走回床沿坐好。
他大方地跟了进来,径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执起她的手替她按脉,皆未发现有何不妥。
因为他亲昵的举动这样,她的头更痛了,但怎么也抗拒不了束缚自己的那种感觉。
她甩甩头,蹙紧眉心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是谁?为何我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她发出连珠炮般的疑问后,那人忽然低下头,靠在她脸侧,柔声道:“莫不是前一日发烧,把脑袋烧糊涂了?竟连我也给忘了。”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她低下头,默然不语。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姓炎,单名一个珏字,你姓沐,名字叫子央,我都唤你阿央,这些你可还记得?”
沐子央摇了摇头,神智颇为茫然,“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
语毕,她的头又开始痛到不能忍受。
炎玦细细地打量着她,语调温和道:“不要再想了,你只要记住自己是我炎家抱养过门的童养媳,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朝夕相伴,待你及笄后,便要与我拜堂成亲,届时你会成为我的娘子,而我将是你的夫君。”
他的话像催眠般,一直钻进她的脑海里去。
初听之际,沐子央虽然非常诧异,紧抓住床榻上的棉被,但没多久,她心里忐忑的情绪,就被剧烈的疼痛给压了过去。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脑混沌不已,晕得几乎无法端坐在床沿。
炎玦听她呼吸急促,人看似再也支撑不住的模样,赶紧扶着她躺好,轻声道:“你好好地休养个几日,待身体养好了,再起来服侍我。”他莞尔一笑,“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媳妇,怎能成天躺在床上?这两日没有你在旁边伺候着,一些事由我做来总是有些不便。”
他边说边帮她调整好姿势,又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最后,他略一迟疑,俯下身,在她的额际落下一吻。
沐子央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彷佛再度跌入梦中,只是她不知道之后自己能不能够再醒来,而醒来时,她的人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