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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小瓷瓶的药处理了挣扎不休的程校尉,穆峄城将陈子明从旁边的房间搬回他原来的床榻时,被同样下了药的陈子明依旧睡得昏昏沉沉,丝毫没有觉察到半分的动静。
“言涵,你这个药的药效确实不错啊,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儿?”
将陈子明的屋子恢复了原装,穆峄城沉沉地喘了口气出声问道。
“我就只有那一瓶。”言涵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在想着什么。
“真小气,不舍得就说不舍得呗,还就一瓶,谁信?”穆峄城悻悻出声。
“真的很好用?”反问出声,言涵语气里的琢磨之意更重。
“当然了,你看我们折腾这么久,这个家伙还睡得死沉死沉的,这可不是所有迷魂药都能达到的效果。况且,我就只给他杯子里放了那么一点点。”
抬起小手指比划了个尖尖,穆峄城十分认真地说道。
而站在他身边的言涵,脸上却忽然浮起一阵令他感到诡异的笑容:“既然好用,那等回到京城之后就去润王府砸门吧。”
“去润王府砸门?”穆峄城摸不着头脑。
“这药是我临行前从言毓那里顺来的,我看他藏在机密处一副很宝贝的样子,”说话的语气顿了顿,言涵看了穆峄城一眼,“倒是便宜了你。”
“……”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穆峄城将小瓷瓶往身上又贴了贴。
除了仍旧在沉睡中毫无知觉的陈子明,折腾了这大半夜的功夫,盛夏等人便再没了睡意。
从战战兢兢的客栈伙计那里要了一壶茶和两碟小菜,三个人围坐在油灯下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不久之后的天亮。
“说起来,阿夏,你到底是怎么猜到今天晚上他们还会有人来偷袭的?我以为中午那一场恶战打完就算完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还会留一招后手。”
将盘子里的油炸花生丢进嘴里,穆峄城看向盛夏的目光十分好奇。
若不是她和言涵忽然闯进他的屋子说要提前准备应对突袭,他怕是早就睡得昏昏沉沉去与周公约会了。
“是在驿站换马的人。”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热茶,盛夏迎着穆峄城不解的目光,继续道:
“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老练,尤其是在给我和言涵换马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把马鞍卸下来换到了新的马上,可在给你的马车换马的时候,他的动作却明显的有了迟疑,甚至,还在偷偷的比划研究。
作为驿站的伙计乃至官差,就算是个新手,对于如何给马车换马这种事情都应该是掌握的十分熟练才对,起码不会现场站在那里研究,更加不会用偷偷摸摸的方式来研究。
尤其是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还会假装自己很在行的去拍拍马背,或者临时换一些顺手的活儿来做,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结果却还是没能逃脱得了你的这双眼睛。”接口出声,穆峄城对盛夏的观察能力很是佩服。
“其实,要他只是单纯的心虚,可能我也不会想太多,毕竟这驿站的位置十分偏僻,他要是想动点儿歪心思,与客栈老板来个里应外合的偷盗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就出在,明明咱们三个人的穿着打扮看上去要有钱得多,可他却偏偏时不时地去打量坐在一边的陈子明。
尤其是你留下他在一边坐着,自己跑去客栈要房间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驿站里有人走出来试图靠近他。”
回忆着傍晚时分在驿站看到的情形,盛夏对着穆峄城解释出声。
“试图接近陈子明?”穆峄城愣了一下,“对啊,晚上他们选择攻击的房间和对象也都是陈子明,他们怎么好好的盯上了一个盗墓的小子?难道不该是想从咱们三个人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吗?”
“问题应该出在今天你带着他突出包围上。”
清淡的嗓音里平静依旧,言涵抬头看着穆峄城,继续道:
“原本我今天就对那些人的围攻有点儿怀疑,他们虽然来势汹汹,带着必杀之意,但攻击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重点,甚至于连选择的攻击时间和地点,都不是什么特别容易得手的地方。
我总觉得,言逍在半路安排这么一场来去匆匆的暗杀有些奇怪,要是想彻底置我们于死地,他派来的人远远达不到百分百一定能完成任务。
所以,他一定是另有所图,可我却一时没想到他的另外目的是什么,直到晚上的时候,阿夏跟我说了她今天在驿站看到的情形和怀疑。”
“你的意思是,他们今天中午对我们的围追堵截只是一场试探?”愣了一下,穆峄城插嘴问道。
“嗯,不过也不全是,如果他们真能将咱们全都杀死,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盛夏出声说道。
“但他们没能杀得了我们,又看到我们在那么危机的时刻,选择了带着陈子明冲出包围圈,所以才认为陈子明这个人是我们在昆城找到的最有价值的线索?”
穆峄城瞬间了然。
“嗯,”点点头,盛夏说道:“所以我才会想到,他们今天晚上若是真的来偷袭,目标肯定首先是放在陈子明的身上。他们觉得,只要杀了陈子明,就没有人能给当年的事情作证了。”
“那这样的话,事情可真就难办了……”
眉头难得的皱了起来,穆峄城的心里忽然就有些担忧。
“言逍现在已经误认为陈子明是我们找到的能证明当年那件事情的证人,我们又不可能把找到的真实线索告诉他,那他岂不是会一直盯着陈子明,然后不断的试图将他杀死?”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穆峄城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现在还是在京城之外,等到我们带着陈子明回到京城去,他岂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处在危险之中?”
“这个事情我会安排,只是不能按照原计划将他放在府里当差了。”
沉吟片刻,言涵淡淡的出声说道。
—
翌日天微亮便启程,四个人带着被捆绑得扎扎实实的程校尉马不停蹄地向着京城前进,及至到了城门之外,也已经是夜半月沉,星子稀疏。
在城门外几里处就已经遣散了各自的坐骑,言涵和盛夏跳上马车,将陈子明和程校尉严严实实地塞到了车厢的座位底下。
“门外是何人在喧哗?”被敲门声震醒,城门的守望阁上传来守卫十分不耐烦的询问之声。
“是安王殿下的马车要回京,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驾车的穆峄城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车上,只等着那守卫从阁楼里下来走到他的面前。
“安王殿下?”守卫上下打量着穆峄城,“令牌呢?”
“仔细看清楚了。”将手里的令牌丢到守卫怀里,穆峄城一脸严肃,“不要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殿下回府歇息,你担待得起吗?”
“令牌是没错,可车里坐的人到底是谁,就请恕在下无理,要好好大家检查一番,以防有人鱼目混珠的趁夜溜进京城。”
仔细地将那令牌看了几遍,守卫却依旧不肯轻易放行。
“你好大的胆子!连安王府的马车都敢拦?你到底是有几个脑袋?”色厉声疾,穆峄城佯装怒气满满。
“您也别为难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这若是不查清楚了马车上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小的才真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守卫皱了皱眉头,嘴里说着软话可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儿的笑意,反倒是将阁楼里的另外一个守卫招了出来。
“呦,这不是穆少将吗?快别这么大的火气,大半夜的,消消气,消消气。”
走出来的另外一个守卫一眼认出了穆峄城,脸上倒是带了几分赔笑道:
“穆少将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近来京城风声很紧,连巡防营的巡逻都加大了频率和力度,我们如果不检查马车被人瞧见了,真的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风声很紧?出什么事了?”穆峄城心念一动,佯装奇怪。
“唉,可真别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年底了小偷家里都缺钱,京城的好几处宅邸都遭了盗贼,有两家还是朝廷重臣。
那贼人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到,这可不是进出城门都要严格了吗?”
那守卫叹息着出声。
“抓贼?抓贼也是防着出城的人,我们是要回城,你们担心什么?再说了,安王府的令牌在这里,难不成你们在说安王殿下是贼?”
穆峄城横眉冷竖。
“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穆少将您看您就……”
“要查快点查。”
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截断了那守卫赔笑的话语,他们一回头,正看到马车的轿帘被掀了开来,言涵一脸冰冷严肃地看着外面。
只是他的怀里……
“不查了,不查了,既是殿下的大驾,小的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信得过的。”
被言涵那张冷脸吓得汗都要流出来,那守卫瞧见他怀里抱着的姑娘,心里简直一万个后悔——自己,这是惹了什么样的祸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