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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个名字还得要户口本, 你说你上学都学的啥?”李老太进来从裤腰带上解下来钥匙开了箱子,把户口本里面的一张纸条递给了明北:“这是你哥当初给蓁蓁写的名字, 照着这个写就行,我得把我户口本收好了, 回头你在给我整丢了可了不得。”
蓁蓁看着纸条上俊秀的李明蓁三个字不禁啧啧称赞:“不愧是大哥, 瞅瞅这字写的多好。”瞅了眼明北,蓁蓁忍不住叹气:“要不是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家, 我真不愿意你教我写字, 就你那狗爬的字我都怕你给我带沟去。”
“会写就行了,要求咋这么多。”明北拿出一支铅笔, 努力一笔一画的抄了几遍李明蓁, 然后往蓁蓁面前一推:“你写写试试, 我和你说这写字一开始可能写的不好, 多练练就行了。我就是当初舍不得浪费本子才没多练字,要不然我的字肯定比大哥又不差啥, 主要是我太会过日子了。”
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明北,都不知从哪里吐槽他, 李老太坐在炕上忍不住了,敲了敲烟袋锅子,冷笑了一声:“可拉倒吧,打小你那字就和飞似的, 让你多抄两遍课文都坐不住凳子。那书和本子从来不知道好好放书包里, 都是随手往里一塞, 咱家就你用本子最费, 使一半后面的页就掉没了,还好意思说舍不得本子。”
李明北被揭的老底都掉了,羞得面红耳赤的,他斜眼瞅了瞅在那哈哈大笑的蓁蓁,忍不住和李老太商量:“奶,你看蓁蓁都笑我了,你咋的也得维护下我做哥哥的形象啊。”
“你在你妹面前已经没形象了,你瞅瞅有做哥哥的样嘛。”李老太把烟袋放下,下炕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挂历纸,把蓁蓁的新课本拿过来,坐在炕上给她包书皮。
蓁蓁连忙嘱咐了一句:“奶,我要白的那边在外头,那画啥的藏里头,花里胡哨的不好看。”
“就你这小丫头精怪,人家都怕书皮不够花哨呢,你还嫌不好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然按照蓁蓁的意思,把白的那边放在了外面。
蓁蓁坐在桌前,一笔一画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六年没有摸笔了,再加上现在的手又太小,写起字难免有些吃力。板板正正地写好自己的名字,蓁蓁歪头看了看不甚满意:“太丑了。”
明北在旁边看了看蓁蓁的字再瞅瞅自己的,一脸不敢置信:“你咋刚一写字就这么好看呢,是不是偷偷练过呀?”
李老太听孙子咋呼,连忙下了炕去瞅,只见纸上“李明蓁”三个字虽然看着有点大,但横平竖直的怎么瞧怎么顺眼。李老太笑呵呵地摸了摸蓁蓁的头发:“我们家大宝儿就是机灵,看写的字多好,一瞧就是上大学的料。”
瞅了瞅李明北写的字,李老太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考上高中我就知足了。”
明北刚有些泄气,又想起于晚秋的样子,刚刚有些浮躁的心思又定了下来:“奶我指定能考上高中,我以后还想去水解厂上班呢。”
“行,不孬,终于有志气了。”李老太点了点头,随口又打击了明北一句:“不过我觉得你的字还是得好好练练,要是考试的时候老师看不懂你卷子,你就是做的再好也白搭。”
蓁蓁赞许地给李老太竖了个大拇指:“奶,别看你没上过学,可这上学的门道你可知道的真清楚,我三哥上次回来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那是。”李老太得意洋洋的又坐回了炕上继续包书皮:“你那个几个哥哥都是我看大的,他们上学考试的事,我知道的老清楚了。”
明北沮丧地叹了口气:“那我每天再多抄一篇课文。”
“别光抄,把字一笔一画的写清楚了才行。”李老太说教了他一句,又往他心口扎了一刀:“对了,你的字我看着还不如蓁蓁,回头你把那个语文、算术那几个字交教给你妹妹,等她学会了自己往书皮上写吧。你看你那本子抹乎的脏了吧唧的,你要是把蓁蓁的书皮抹乎黑了,她指定不乐意。”
想起蓁蓁年纪不大可事事都要干净的作风,明北也怕自己写坏了再挨一下烟袋锅子,忙不迭的答应了,拿出蓁蓁的生字本,把书皮上需要写的东西挨个教给她。
虽然都是十分熟悉的汉子,但蓁蓁写起来依然格外认真,前世她从小就用自动铅笔写字,上了初中又用圆珠笔,写出来的字只能算普普通通,虽然不像狗爬,但比起好看却差远了。因此蓁蓁特别羡慕写字好的人,大学时还特意报了个书法班想去熏陶熏陶。只可惜当时不定性,每天不是忙着追剧就是刷手游看小说,虽然每周都正儿八经地去上课了,但是回来并没有多加练习,因此也没有太大的进步。
重生一回,又重新开始上小学,虽然课本的内容很简单,但蓁蓁对上学依然充满了期待,毕了业才知道上学的幸福,旁的不说,起码要先练一手漂亮的字。
在蓁蓁的期盼中,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李老太一早就把全家都叫起来了。王素芬去厨房给蓁蓁做手擀鸡蛋面,李老太则拿着一把老木头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蓁蓁昨晚刚洗过的头发。蓁蓁从小松子榛子不断,吃的粮食粗粮细粮都有,因此头发又黑又顺,漂亮的像黑缎子一样,李老太给蓁蓁绑了两个麻花辫,又在辫梢扎了两根新买的红头绳。
站起来往后走了两步,李老太满意的打量着蓁蓁的装扮:上身穿了一件嫩黄色的碎花小衬衣,外面罩了一件红色的开衫小毛衣,下面一条淡蓝色的卡其布裤子,怎么瞧怎么好看。
“我孙女就是长的俊,你大爷寄回来的衣裳也好看,咱这可买不到这么好的。”李老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打开箱子摸出来一个苹果塞到蓁蓁书包里:“下课了洗洗吃。”
吃过早饭,李木武郑重地从仓房的墙上把自己的大自行车取下来,一脸自豪地拍了拍车座子:“闺女,上来,爹送你去上学。”
蓁蓁一脸黑线地瞅了瞅离家几百来米的钢铁小学:“这么近我走过去就得了,不用坐自行车了。”
“那怎么行,这上学了可和平时不一样。”李木武不由分说地把蓁蓁抱到后车座子上,兴奋地推着蓁蓁往学校走去。李老太和王素芬怕蓁蓁上学不适应,两人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去送蓁蓁。
这个年代,各家各户对孩子上学这事重视程度不一样,有的人家想着让孩子多读点书以后分配个好工作,就是考厂子啥的也多分把握。也有的觉得学校就是看孩子的地方,在家也闹腾,送学校去好歹有老师管着,省心不少。因此到上学这天,有的孩子自己背书包就来了,也有爹妈送的,不过像蓁蓁这样一家来三个,还推着自行车来的当属头一份。
李木武小心翼翼地把自行车停在大门旁边,把蓁蓁从车座子上抱了下来,旁边有住的近的人家早都知道老李家新买了辆永久锰钢自行车,都纷纷打招呼说:“呦,送闺女上学都把你家的自行车给推出来了。”也有住的远的,见到十分少见的锰钢自行车都一个个凑到前头伸手摸两把。
李木武又是骄傲又舍不得,他看这些人你一把我一把的摸个没完顿时有些急了:“行了行了,别摸了,要是给我摸掉漆了可咋整。”一听说容易掉漆,众人这才往后挪了一步,这玩意老贵了,要是真给摸坏了可赔不起。
李木武看着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车子,又不放心把车子放这里,琢磨着先骑回家去,再跑回来,李老太没顾的上理他,直接领着蓁蓁进了学校大门。
钢铁小学说是学校,其实也就一排房子,总共有四间屋,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另外三间分别是一到六年级。操场也不大,除了一个旗杆,旁的什么设施都没有,可学生们围着旗杆依然跑的很欢。
来这上学的学生多半是火车道南边这一片的孩子,适龄儿童并不太多,学校也没有那么多的屋子,因此一个教室东西两边都有黑板。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老师一般先给一年级的孩子上课,等上完课布置上作业,再到另一边去给二年级的孩子讲,这时候老师也不分科目,什么语文算术思想品德的都是一个人教,一个老师带两个年级,因此钢铁小学的老师加校长总共才三个人。
教室里头摆着最老式的长条桌子和长条椅子,二年级的孩子都在操场上撒欢没人进来,一年级的倒有七八个孩子在教室里。蓁蓁左右看看,选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刚放下书包,李老太悄声和她嘀咕:“坐在这边上,冬天生炉子的时候就放这块过道上,离得远了冷离了近呛,这个位置不远不近正好。”
北岔的冬天可是零下三十多度的气候,家里炉子里的红松绊子一天到晚的燃烧个不停,热的蓁蓁连毛衣都穿不住。可学校不比家里,白天虽然一直火不断,可里晚上教室里没人看炉子,都是拿煤压住,等早上起来再捅开。虽然一晚上火不灭,但白天攒的热乎气一晚上基本上也不剩啥了,因此不少孩子上学都冻手冻脚。明南、明北都是从这上的小学,因此李老太把学校的事摸的一清二楚。
蓁蓁从书包里掏出李老太给准备好的抹布,到外面的水笼头洗了一遍,回来把自己的桌子凳子擦的干干净净的。
“奶、妈,我这一会就要上课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蓁蓁把书包放到桌洞里,准备把李老太和王素芬送出去。
李老太四下里看了看,见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孩子进来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去和你老师说声,让他看着你点,你年纪这么小,要是让人欺负了可咋整。”
李老太絮絮叨叨的和王素芬出去了,蓁蓁见两人直奔着办公室去了也是无奈,虽然年龄比别的孩子小一岁,可论动手能力来说,这教室里的人还没一个能比的过她的,所以蓁蓁压根就不担心被欺负这回事。
蓁蓁长的白净可爱,身上的衣服也漂亮,一年级的班主任王晓庆一进门就瞧见她了,王老师起教杆敲了敲桌子,努力放大了声音:“同学们安静一下。”
都是第一次进教室,孩子们虽然在家和皮猴儿似的,可对学校都有些敬畏之心,见老师说话了一个个都安静下来。后头的二年级孩子也纷纷好奇地回过头,看着这群有些稚嫩的生瓜蛋子。
王老师先做了自我介绍,又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等到点名的时候,纵然王老师教了三四次可回答的依然是五花八门。等到蓁蓁这里,一个清脆响亮的“到!”瞬间让王老师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瞧瞧,穿的干净漂亮,长的白皮肤大眼睛,脸颊有一点胖嘟嘟的婴儿肥,看着十分可爱。
王老师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笑容,等着点完名上了一堂课,发现这些孩子里属蓁蓁反应最快,当即给她任命了班长,赋予了让她收作业的“重任”。
蓁蓁自打上了学,李老太瞬间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虽然重孙子肉包胖嘟嘟的也很可爱,但是看不到美美的孙女感觉心里老失落了。于是李老太每天又多了个活动,估摸着学校快下课的时候就迈着小脚去学校瞅一眼,可这时间经常估错,有时候去早了还没下课,有时候去晚了孩子们早都回了教室,让李老太懊恼不已。
回家开箱子数了数儿子寄来的钱和家里存的工业票,李老太咬了咬牙一狠心拿着去街里买了个闹钟回来,还特意让明北教她怎么看点。有了这玩意,李老太终于能准点到学校,喜滋滋的给孙女送上一壶蜂蜜水,顺便盯一盯,看看有没有臭小子欺负她宝贝孙女。
蓁蓁到学校以后觉得日子过的十分充实,老师上完一年级的课去给二年级讲课的时候蓁蓁也回过头去听,尤其是语文课,这个年代的课文十分有意思,让蓁蓁觉得新奇无比。放了学回家,蓁蓁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再认认真真的多抄几遍课文。那刻苦的劲头让终于知道上进的明北也跟着比拼起来,终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成绩又回到了九十分以上。
转眼到了冬天,以往冬天的时候蓁蓁都自家猫冬很少出门,可如今要上学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犯懒了。
蓁蓁穿着厚厚的棉袄,外头又披了一件皮袄,脚上蹬着家里自制的羊皮靴子,用的是那年自己撞门上自杀的黄羊皮,里头加了一层厚厚的兔毛,穿特别暖和。
北岔的低温单靠棉袄是抗不住的,因此这里但凡有些家当的人家都有件皮袄,有的是自家上山打猎攒的皮子,有的人家不会打猎,但要是粮食多也能换着。
带着厚厚的皮帽子和皮手套,蓁蓁一个人背着书包出了门,打天气冷了以后,蓁蓁就不让李老太送了,白天也不让她去学校。旁的不说,这一脚下去到膝盖的厚雪,蓁蓁实在是怕李老太摔出个好歹的。
只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实在费劲,蓁蓁用意识扫了眼周围,见附近没什么人,便十米十米的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没一分钟就到学校了。
剁了剁脚上的雪,蓁蓁照例擦了遍桌子椅子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今天是期末考试,等上午考试结束以后,钢铁小学的孩子们将迎来四个月的寒假。
校长站在门口摇了摇铃铛,王老师抱着卷起进来,一气儿把语文卷子算术卷子都发了下去。等王老师刚发完二年级的试卷坐下来准备喝口水时,那边蓁蓁已经站起来了。
王老师还以为发给蓁蓁的卷子油墨花了,连忙问了句:“怎么了?是哪里看不清吗?”
“写完了想交卷!”蓁蓁把卷子送到讲台上,甜甜的冲王老师一笑:“王老师我能先走了吗?”
“呃……”王老师都没反应过来,从发现卷子到现在也就十分钟吧,这就答完了?她把两张卷子快速的看了一遍,卷面整洁、字迹规整,两位数的算术题题都对。王老师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对蓁蓁更加和颜悦色起来:不愧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脑瓜子就是够用。
“行,那你就回去吧,路上慢点。”王老师嘱咐了一声,坐在讲台上摸出红笔,在蓁蓁的卷子上分别打了个一百分。
蓁蓁背上书包,带上帽子,等离开学校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心思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打获得这个瞬移的技能后,蓁蓁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没有获得别的新技能,而原有技能则不断升级,如今蓁蓁脑海里的地图范围越来越宽广,蓁蓁能瞬移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几乎是瞬间,蓁蓁就出现在佳城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她把帽子拉低一些,又用围脖紧紧地围住了嘴和鼻子,这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金腚子,蓁蓁打算用它换一些钱和票,眼瞅着转过年五月份就文/革就要开始了,那时候风声鹤唳,做什么都不方便,倒不如现在多换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用意识笼罩住佳城,蓁蓁很快看到了几个人在一个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买卖东西,还有几个背着粮食拿着鸡的人也在往那走,估计那个地方就是佳城默认的以物易物的地方。
如今国家不许百姓倒卖东西,但在各种物资供应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还是允许百姓以物易物的,很多人打着这个擦边球,卖些粮食和野物,只要不让人举报,通常没什么问题。
蓁蓁来到巷子里转了一圈,朝着一个胸口鼓鼓囊囊似乎是装了不少钱的人过去,轻声问了句:“要金子吗?”
那人惊愕地看了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听声音似乎是个小姑娘,不由地有些气恼:“谁家的孩子也敢跑这里玩,赶紧回家去。”
“我真有!”蓁蓁伸手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粮食也行、金条也行,我家里都有,大人生病没法出门,这才让我出来换些钱买药。”
那人也是好心,怕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轻重被骗了,见她说的有眉有眼的便说:“金子我不要,不当吃不当喝的没啥用,我想买些细粮,家里孩子养的细又生了病,粗粮不爱吃。”
蓁蓁微微皱了皱眉头:“细粮我也有,大米白面都行,可有一样,因家里大人生病,收的稻谷和麦子都没人磨,我只能给你没脱壳的,不过价格也便宜,比粮店卖的白面便宜一半。”
那人似乎也有些门路,丝毫没觉得有些为难,倒是为这个便宜的价格兴奋不已:“行,那就这么定了,你有多少斤?我多买点。”
蓁蓁笑了:“你要多少斤?”
“五十斤?”那人试探着问。
“行!”蓁蓁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蓁蓁爽快的样子,那人以为蓁蓁家是农场的,要不然旁的地方可找不到这么多没脱壳的大米白面。他快速盘算了下自己家的家当,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大米白面各要五十斤,我钱不太够,不足的部分给你工业票。”
蓁蓁正琢磨着弄点票据可以买些日常用品呢,听了这话立马应道:“可以先给票,啥票都行。”
“你这孩子倒是精。”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咱啥时候交换。”
蓁蓁顿了顿,用意识笼罩着附近,很快找到了一块没有人烟的地方,她轻声说:“粮食太多我没法送,你回家赶粮大车,半个小时候咱在西边那块树林外头碰面。
“行,就这么说定了。”那人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停下脚步看着蓁蓁:“你这么点的孩子不怕我把你粮食抢走?”
蓁蓁眼睛闪过一丝寒意:“没点能耐,我也不会出来是不是。”
那人感觉浑身一冷瞬间打了个寒战,不敢再逗弄这个小孩了,连忙回家去准备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