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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男士这一声吼,惊得整条道上的路人都倒退了三步。
唯有前方的许山把沈三千护在身后,卷起袖子准备打架。
也是这一时刻,他俩才看到我和许小多。
但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精英男士抱着拳头就冲许山砸了过去,两个男人在大马路上开始交战,我担心许山吃亏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站着。
就听许小多喊,“春春!开车!”
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奔过去开车,就看许小多捂着眼睛喊,“山爸小心!”
我分神一看,许山被精英男士一拳砸在嘴角,他吃痛地用大拇指揩掉嘴角的血丝,朝许小多摆摆手,“没事。”
我赶紧把车启动,开过去,许小多在副驾驶高声喊,“山爸!这儿!”
许山瞟了我一眼之后,突然表情惊恐地看向精英男士的身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是他先打的我,不是我先动的手....”
精英男士惊疑不定地回头,在这一瞬间,许山飞起一脚踹在精英男士脸上,把他直接踹在地上。
随后他推着沈三千坐上后车座。
许小多急得敲腿,“春春,快开!快开!”
我赶紧倒车打方向盘,把车子开到了路上,后视镜可以看到精英男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冲着车子的方向追了一段距离,因为没追上,于是气愤地抬脚踹了旁边一台车。
车子开出去五分钟之后,许小多才呵呵傻笑,“山爸。”
我也笑,“你们简直太疯狂了。”
许山嬉皮笑脸地耸肩,“我都快成专业【拆】迁队了。”
这句话足够体现出沈三千相亲的频繁程度。
若在以前,我肯定要好好嬉笑她一番,再帮她物/色/物/色/开开玩笑。
现在,我盯着后视镜里那张画得十分精致的脸,到嘴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小多小声地和许山聊天,沈三千撑着太阳穴声音懒懒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
我手心一紧,不等我开口说话,就看许山抬手一挥,“别搭理她,往前开,我们去吃点东西。”
沈三千侧头瞪着许山的脸,声音冷了下来,“我不饿。”
许山更是嚣张地回视着她,“放屁,你早上就喝了杯奶,中午吃了个苹果,刚刚空腹吃冰淇淋,小心以后胃穿孔痛死你。”
沈三千眉头一皱,“关你蛋事。”
“这我不清楚...”许山笑得贱兮兮,伸手朝/下/一/指,“不然你问问它?”
“滚。”沈三千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红灯时,我看了眼许小多,发现他正在看我,边看边摇头叹息。
一脸的懊悔之色。
我,“....”
车子停在一家上海菜餐厅。
在许山的带领和介绍下,我们从下车到走进去的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决定好了所有的菜系——全部由他点。
主食之前有些小甜点,奶茶。
许山给我点了杯柚子水,给沈三千点了杯香草奶茶,给许小多点了杯水。
许小多皱眉,“山爸,我想喝冰的果汁。”
许山也皱眉,“喝果汁长不高,喝水吧。”
“山爸,你那一套哄三岁小孩的吧。”
“对啊,就是哄你的。”
“服务员,麻烦换成冰果汁。”
“服务员,不用换。”
“山爸,你变了,以前的山盟海誓....”
“乱用什么成语!行,服务员,换成冰果汁。”
一大一小两人在那拌嘴。
我和沈三千面对面,都没有说话,只握着桌上的柚子水,不时嘬两口。
服务员上菜时,差点碰倒她的奶茶,我赶紧起身越过去伸手扶住。
沈三千低声说了谢谢。
她一直是个比我拎得清的人。
我短暂地放下韩信这个人名,像是见到许久没见的老同学一样,些微感慨地看着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你不是看到了吗?”沈三千摆弄着手里的吸管,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又补充了五个字,“不好也不坏。”
许山刚好听到,撇嘴点头说,“她姨/妈/逼/她相亲。”
在我还在脑子里搜寻着沈三千姨妈的记忆时,许山继续撇嘴说着,“还看不上我。”
沈三千瞪着他,“闭嘴。”
许山耸肩加撇嘴,“因为我出门没带钱包,这里也没车没房。”
我,“.....”
以我对这厮的了解,他肯定装失业人士骗了沈三千的姨妈。
等会。
哪来的姨妈。
我记忆里,沈三千除了有和睦有爱的父母,还有一个极其踏实勤劳的哥哥。
从来没听她提过什么姨妈。
许山也没多说,菜上了之后,我和许小多都简单吃了些,冰果汁我也没让他喝,只让他喝了水,大概许山也看得出来,许小多发烧刚好,脸色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餐桌上多数是沈三千在吃。
大概许山点的菜很合她的胃口,她装了三份米饭,还喝了碗汤。
结账时,服务员刚过来,许小多就从背包里拿出卡站起来递了过去。
如此阔绰的举动,让在场的我和许山纷纷都很尴尬。
服务员愣愣地看着三岁的许小多,愣是没伸手去接。
我掏出钱包递了几张纸票过去,服务员这才回神接过。
许小多皱眉,“春春,这顿饭,应该我请客的。”
服务员看过来的眼神都不是惊恐可以形容了,简直是吃屎般的表情啊。
我捂许小多的嘴,“别说话,哪有小孩子付钱的道理。”
无意间看到对面的沈三千在笑。
许山也在笑。
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两人眼中浓浓的羡慕。
——
车子开到了沈三千住的小区。
到门口,沈三千率先道了谢,挎着包风姿绰约地走进去时,我看到一排保安向她敬礼。
她头也不回,背影决绝。
许山仰躺在后车座,突然开口说,“她爸妈车祸死了,开车的是她哥。”
我喉咙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孤寂而决绝的背影,声音涩涩的,“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许山叹了口气。
两年前。
先是韩信。
后是亲生父母和哥哥。
她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副驾驶的许小多装作没听见似地翻找着背包里的东西。
我轻声问,“你知道她这些年去哪儿了吗?”
“应该去过很多地方,都有拍照。”许山说。
她并不是个特别喜欢流浪旅游的人,她事业心很重,不论在哪,应该都会找一份工作赚钱。
这才是沈三千。
许山呼出一口气,补充说,“都是拍的风景。”
眼前已经看不到沈三千的背影,我却还隔着挡风玻璃张望着,声音轻得风一吹就能散了,“她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和她以前....”
“没有。”
车厢里陡地安静了。
我并不想在许山面前谈韩信,更不想在许小多面前解释,为什么这个骨灰级闺蜜,初次见到我时并不开心。
那件事,应该烂在每个人的心底。
揭开来,只有疼。
许山突然说,“她最近打算去旅游。”
“去哪儿?”我问。
“西藏吧。”
我讶异地盯着后视镜里的他,“你怎么知道?”
“网页浏览记录。”许山狡黠一笑,嘴角的笑容像个狐狸。
我无奈地笑,“真有你的。”
笑容忽的就收了起来,我转头看着后座的许山,有些犹豫地问,“你现在是...?”
多年的默契。
我一个犹豫的眼神他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先是摆手,又是叹息,“没什么别的意思,觉得她挺脆/弱的,在旁边能照看一下。”
我点点头,又无比郑重地对他说,“我希望,你不要用同情心去对待她,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很要强。”
“我知道。”许山敛了笑,目光澄澈,“她是个很有韧性的女人。”
我第一次听人评价沈三千这个词。
却觉得可惜。
因为沈三千没有听到。
——
傍晚的时候,许山带着许小多去小商场买了些东西,没有让我跟着。
大概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方便让我听。
回来的许小多和走之前的表情一样,愁眉苦脸的。
只不过手上多了几个商场的购物袋。
几套小西服。
我看了眼牌子,差点把车倒回去把许山撞死。
就这还没钱。
我有些肉疼地朝许山吼,“你给他买这么贵的干嘛!”
这么多钱,够许小多好几年学费了。
“又不是花你的钱,心疼啥心疼。”许山摸了摸许小多脑袋,又抬手看了眼腕表问,“要不,晚上留下来?”
我笑着摇头,“不了,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他也笑,有些揶揄,“又不是住我家,我可没房。”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这几天住哪儿?”
“你猜。”他嬉皮笑脸的。
我,“....”
反正不可能是沈三千家。
跟他告别之后,我就把车往岐市开。
中途忽然想起,似乎,金余说晚点过来接我。
我握着手机,想给他回个电话,稀奇的是,一路上绿灯,根本空不出手。
后来的后来。
每次回想,我都懊悔地想。
当初我应该听许山的话。
这个晚上的我,应该留在榕市,而不是连夜赶回岐市。
这样,我或许不会看到那样一幕。
那样恶/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