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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不在宫里吗。”苏婉如一进门就看到了沈湛,“我回来拿点东西,你自己坐会儿,我还有事。”
沈湛一出皇宫,就飞奔了过来,却扑了个空,在她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热锅上的蚂蚁般。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回了人,她又说有事儿,沈湛顿时黑了脸,“事哪能一天全做完,陪我坐会儿。”
“喝酒了啊。”苏婉如翻着东西,回头看了他一眼,取了赵衍送她的那套针,边走边道:“在宫里喝的吗?”
沈湛就将苏婉如一拉坐腿上来,抱着她道:“今晚去我那住。”
“我有事。”苏婉如道:“刚吃过饭正准备再做点出来,今天又接了一个客商的单子,我们所有人都腾不出手来了。”
“你哪天都有事。”沈湛哼一声,敢怒不敢言地道:“那就陪一会儿。”
“行,就一会儿。”她看着他,失笑地抚平他皱的死紧的眉,“祭天的时候事情还顺利吗,我那位假二哥,圣上可发现了端倪?”
沈湛回道:“并没有,拉在人前走了一遭,便带回了宗人府,十日后在午门斩首。”
“斩首啊。”苏婉如怔了怔,幸好她二哥出去了,若不然她今日就不会这么淡然从容的在这里做事了,不过事情已经往好的一面贴进,总有一天,她会将所有受到的羞辱都还回去。
沈湛见她不说话,就摸了摸她的头,她一笑,道:“我没事。只要这一关顺利过了我就彻底放心了。”又道:“那四皇子的事呢,还有宴会,怎么样。”
他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地啄,抱着她将事情说了一遍,道:“……和你预期的一样。宴会倒是没什么。”暹罗美女一上来,他就借故出来了,所以不知道绣品的事。
“真的啊,你太厉害了。”苏婉如笑了起来,道:“我们侯爷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沈湛洋洋得意的挑了眉头,将脸凑过来,“那要表示一下。”
苏婉如就亲了他一下,“我去做事了,她们还等着我的针呢,你快回去喝点醒酒汤。”说着就要走,他一把搂紧了,咕哝道:“再坐会儿,我一天没见着你了。”
苏婉如噗嗤一笑,盯着他,哄着道:“好,那就再待会儿。”
“祭天结束了,过两天我要出门去。”沈湛皱眉看着她,“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苏婉如点头,回道:“没事,你忙你的好了,我这里事情也不少的。我要有事就给你写信。”
“就这样?”沈湛不满瞪眼,苏婉如就愣了一下,“那……怎么样。”
沈湛磨牙,磨的咯吱响,“你就没有不舍得,叮嘱我早些回来的话?”
“就两个月。”苏婉如笑着道:“不过天气渐热了,你在外面记得防暑,别整天跟着一起晒。”
沈湛面色好点,扬眉道:“你会不会想我,想的生病?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城。”
“生病应该不会吧。”她刚说完,外面就听到周娴喊道:“苏瑾,你取针怎么取了这么久,我们都等你呢。”
苏婉如就推开沈湛,“你快回去啊,我去做事了。”说着一顿又道:“等明天我去找你,我给你做馒头带在路上吃。”说着,就开门出去了,和周娴边走边说着话。
沈湛就板坐在椅子上,和二狗子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大眼瞪小眼。
满身的幽怨之气。
沈湛就哼了一声,跟着去了前面香山馆,馆里灯火通明的,绣娘们都安静的坐在绣架前做事,她晃悠了两回见苏婉如没有出来,就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苏婉如和大家将一副大的绣品稿样定下来,她亲自描底稿,又将用的针也选好,才松了口气,看着青红道:“你东西还没收拾,我陪你去收拾。”
“我的都收拾好了,是你的没拿来给我。”两个人说着,就喊了刘三娘一起回了后院,开了门沈湛已经不在了,只有二狗子趴在门口。
拖了几个箱笼出来,青红看着一地排着的八个箱笼,惊讶道:“你怎么弄了这么多东西,都是京城的特长吗。”
“也不全是燕京特长,还有附近几处的。”苏婉如道:“吃的都是给你带的,你可不能省着带回去,这天气在路上就馊掉了。”
青红就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是蠢的吗,这事我能不知道。”又看着刘三娘,“你真要在这里留到年底吗,那山水馆怎么办。”
刘三娘笑了笑,道:“山水馆有掌事还有振英在,没事的。我就在这里陪阿瑾了,等过了年我再走。”
“那就随你了。”青红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周娴气喘吁吁的跑来,“苏瑾,宫里皇后娘娘来懿旨了。”
苏婉如愣了一下,吴氏给她懿旨?
因为赵奕玉吗?不会啊,吴氏似乎也不喜欢赵奕玉。
刘三娘和青红就紧张起来,看着她,苏婉如笑着道:“没事,我安分守己的,就算是皇后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砍我的头。”又道:“我去接了懿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说着收拾了一番换了件略新的衣服就去前院。
刘三娘和青红一脸担忧的等着,好一会儿苏婉如才回来,后面随着由吕毅背着的霍掌事和周娴,刘三娘见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就连苏婉如都是愁眉苦脸的,便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苏婉如将懿旨丢给她,气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盅茶,“让我三天内绣一副山河图出来,她怎么不让我绣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是什么。”周娴奇怪的看着她,苏婉如摆手,道:“没什么,反正我是绣不出来。”
她真是气的不行,这事是赵之昂应的还是吴氏应的。要是赵之昂她倒是觉得他是不了解,随口答应了,要是吴氏,那就是有意刁难她。
是为裴公公?应该不至于,冤有头债有主,报仇也该找司三葆,找她算怎么回事。
“这要怎么回绝。”青红看完懿旨,蹙眉道:“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你总不能去宫里和她说你绣不出来吧。”
苏婉如没说话。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让你绣山河图。”刘三娘不解,苏婉如就解释道:“我估计是那些使节要的,不定谈到了特产或是献礼的时候比了什么,国与国之间争的就是这些脸面。”
她说完,忽然愣了一下,想起什么来,眼睛一亮。
“三天,要不绣个荷包?”周娴若有所思的道。
霍掌事指了指懿旨,道:“上面有要求,至少有挂屏那么大的,高两尺宽一尺高的,这是最低要求,你绣荷包送去,皇后娘娘定然是不会允的。”
周娴顿时垂头丧气,“这可怎么办。为什么不让锦绣坊绣呢。”
“对啊,锦绣坊。”苏婉如蹭的一下喊起来,过来拿了懿旨又细细看了一遍,点了点上头,道:“你们过来看看……”
大家就都聚在一起看着。
这边,七皇子府中,几位皇子难得聚在一起说话,赵标坐在床头看着赵栋,道:“今日实在是对不住,我亦不晓得七弟你在我身后,若不然我也担心一些。”
“这事怎么能怪您呢,是我自己不中用。”赵栋笑了笑道:“不过,父皇那边还请太子替我解释一二,今日我这一倒,怕是给兄弟们丢脸了。”
他自己既是疼的晕过去,又是气的晕过去。
太子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相信,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撞在他身上,分明就是想让他在父皇面前出丑。
“太子一定是知道了我和徐丞相暗中来往的事。”赵栋心里想过,看着赵标暗暗骂了一句,“平日里装老好人,没想到心眼这般小。”
赵标不知道赵栋在想什么,笑着点头,道:“你放心吧,父皇知你今日身体欠佳,并未生你的气。你好好将身体养好就是最重要的。”
“是!”赵栋应是。
这边说着话,隔着桌子围坐的几个人都安静的喝着茶,话头一断,桌子边的赵胥就道:“风寒而已,养个三五日就好了。你尽管歇着,明日给父皇请安的时候,我和太子一起与父皇解释。”
赵栋笑着应是。
“说起来,今晚的宴会的还真是不错。”赵胥笑呵呵的道:“不过我也没有看别的,就觉得那两个抬东西上来的女子不错。这番邦异国的风情就是不一样。”
众人一阵窃笑,赵标就训斥道:“四弟,你这话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定要训斥你的。”
“我就说说,哥哥弟弟们都不会传出去。”赵胥说着,指着大家,“不准告密啊,这是我们兄弟间的秘密。”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赵标也无奈的摇着头,“你该和十弟学学,多看看书,看了书你就斯文了。”
“对,对!”赵胥看着赵衍,“十弟书读的多,这都说书里自有颜如玉,这颜如玉的美人你可见过?”
赵衍微微一笑,道:“美人不曾见过,好兄长却是见了几位。”说着,端茶示敬意,喝了一口,道:“有几位兄长,这美人不美人我就是看了,也不敢独享的。”
众人又是一笑,赵胥身边的公公安静的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赵胥听着一乐,道:“这书里的美人我们见不着,现在倒真有个美人的事了。”
“什么美人的事。”赵骏问道。
赵胥就哈哈一笑,道:“你们猜怎么着,今晚那使节说要我们上一副不错的绣品,和她们那什么劳什子公主切磋绣技。我还当母后随便取一副绣品丢给他们就完事了,不成想啊,这小妹居然给父皇出了个主意,让父皇将此事交给宝应绣坊的一位苏姑姑,让她三天内绣一副山河图出来。”
“宝应绣坊?”赵骏微怔,想起来了,“我府里的绣品似乎也是给了他们绣,但定的是年底交货,说是绣品极磨时间,这三天怕是绣不出吧。”
赵胥神秘一笑看着赵衍,“有的人是要心疼美人喽,是吧,十弟!”昨天赵衍去玉兰殿的事,瞒不了任何人,所以,今儿宫里的人除了赵之昂,就没有不知道的。
“四弟。”赵标见赵衍没说话,便打断了话头,“十弟面皮薄,你别说他了。”
赵衍朝赵标投去感激的一眼。
“我也要去宝应做绣品去。”赵胥当做没听见,一脸暧昧,“十弟,这你不会生气吧。”
赵衍含笑道:“她开门做生意,迎八方客。四哥又是贵客,她自然会高兴的。”又道:“不过她毕竟不是掌事,四哥要谈买卖,倒是找他们掌事谈比较好。”
赵胥抚掌,哈哈大笑,“十弟还真是护的紧。就是可惜了这苏氏身份低了些,若不然求了父皇一道圣旨,你的婚姻大事就解决了。”
“四哥这话便俗了。”赵衍道:“人交友贵在志趣相投,这身份之别,如何能成为阻碍。”
赵胥又笑,赵骏也接了话,道:“十弟这读书读的傻了,不过,虽身份低了些,可等你娶了正妃,接进府里养着,也是也郎情妾意,一段佳话了。”
赵衍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皇后让苏婉如三天绣一副作品的事,他听苏婉如提过,一个挂屏想要赶工前后也得熬上十来个夜,如今三天,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她怎么办?
“不说了。十弟还真是不高兴了。”赵胥道:“不过这三天一副绣品,还真是玄乎,你得空可要给人想想办法才行,免得把美人急哭了,就不好了。”
赵衍笑了笑,道:“四哥给我拿个主意吧,母后下的懿旨,我自己也是毫无头绪。”
“找祖母啊。”赵胥低声道:“这时候只有祖母能就帮得了她。祖母那也有许多的宝贝,随便拿个绣品出来,给那些番邦小国的人开开眼就成了。”
赵衍认真想了一下,拱手道:“多谢四哥指点。”
第二日,赵衍就知道主意是赵奕玉出的,赵之昂应的,皇后下的懿旨,这件事前后倒和皇后没什么关系,她本是让锦绣坊出面的,赵奕玉出了头,就成了苏婉如的事了。
他犹豫再三去了坤宁宫。
若苏婉如三天内拿不出来,到时候有绣品应付,赵之昂那边应该不至于生气,处罚苏婉如。
此事本来不大,可皇后的懿旨一下,倒成了大事,毕竟就如赵奕玉所言,三天内就是三头六臂,也绣不出一副山河图来……
“你故意的吧。”吴悠掰着手指算,“今天第二天了,明儿她肯定拿不出来。要是她拿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能拿得出来,我就不说这事儿了,赵奕玉道:“这不是我打算怎么办,而是父皇打算怎么办。到底怎么处罚,我可做不了主。”
“你还真是点子多啊。”吴悠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光彩,做事就要光明磊落的,就算是害人,也要光明正大的,像赵奕玉这样不地道,“反正你要想好了啊,你都知道镇南侯和王爷的心意,害了她,我怕不能善了。”
“谁要杀她了。”赵奕玉哼哼了两声,道:“一个小丫头而已,何至于我动手。”
吴悠没明白意思,看和赵奕玉,“那你想怎么样?”
“现在就够了,你想啊,她三天拿不出绣品来,就算父皇和母后不定她的罪,往后她再想出头可就难了。”赵奕玉道:“她本来身份就低,若再身败名裂,那就更是低到泥里去了,沈湛就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也要考虑考虑了吧。”
“人镇南侯又不靠她吃饭。”吴悠坐在炕上,吃着零嘴,“她不管是进王府还是镇南侯侯府,都是等娶了正妻后进门做妾,不相干的。”
赵奕玉就瞪了一眼吴悠,“你是墙头草吗,前些日子还为了韩大小姐的事动手打人,现在反过来替她说话了。”
“我还是不喜欢她啊。”吴悠道:“现在只是针对你这件事说的。”
赵奕玉摆了摆手不想和吴悠说了,沈湛这个人和别人不同,在他眼里,怕是就没有妻妾之分。
她想到前天去都督府,沈湛明明在里面,可他的属下就拦着不让她进去,以前就算是拦也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却连一点面子都不留,她连一个去找沈湛办事的差役都不如。
可沈湛对苏瑾呢,那天苏瑾和十哥出宫,沈湛的侍卫在门口等着的。
“等着吧。”赵奕玉冷笑,治罪也好,身败名裂也好,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她哪点比得上自己,凭什么沈湛就喜欢她了。
吴悠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明天我再来找你。”她也很好奇,苏瑾要怎么化解这场危机。
等她回家,徐氏立刻就拉着她问道:“怎么样,去宫里可听到什么消息了,你姑母可有别的准备?”
“没听说,我也没有去见她。”吴悠还记得那巴掌,“我累了。什么结果明天就知道了。”
徐氏忐忑不安,几乎一夜没有睡,三天到底怎么绣出来一副山河图,芝兰公主也太胡闹了。
第二日一早,徐氏就递了牌子进宫,皇后看着她,问道:“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自从徐氏变聪明了以后,皇后对她的态度就比以前好了很多。
虽不至于姑嫂贴心,可也不像以前那样,来了连话都懒得说几句。
“前几日悠儿惹了您生气,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她回去后他爹就狠狠训斥了她一顿。”徐氏道。
皇后嗯了一声,道:“你也多教教她,有什么事放在心里多转几个弯,不要脑子没想好,嘴巴就说出来了。”
“是,是。”徐氏应是,她话落刘嬷嬷进来,低声道:“娘娘,暹罗的使节来问,说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我们的绣品。”
皇后蹙眉,道:“不是说太后娘娘取了一副她珍藏的富春山居图吗,你稍后派人去和坤宁宫的崔嬷嬷打个招呼,记得送去乾清宫去。”又道:“再派人去一趟宝应绣坊,让她们将绣品送来。”
刘嬷嬷应是而去。
徐氏一颗心就提了上来,打定主意留在凤梧宫,一会儿若是苏婉如有什么事,她不定还能说句好话。
“你这是……想留下来看热闹?”皇后看着徐氏,徐氏就尴尬的道:“好不好留,若是不方便那臣妾就告退了。”
皇后蹙眉,摆了摆手,道:“你想留就留吧,她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进宫,我估计要等到下午。”这事儿,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果然,刘嬷嬷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宝应绣坊那位苏姑姑说,您给的是三天时间,懿旨送去的时候是晚上,所以现在还没到三天。”
“她还和本宫计较时间了。”皇后不以为然,“行了,让刘嬷嬷去回了暹罗使节,叫他莫要急吼吼的催,自有他开眼界的时候。”
不行还有太后的富春山居图,至于宝应绣坊……
她们惹恼了圣上,自有她的果子吃。
晚上赵之昂设了宴席,请了各国使节,又让左右二位丞相,三部九卿数位大臣作陪,等落了坐暹罗使节就迫不及待的道:“圣上,绣品可有了?”
“皇后?”赵之昂将这事儿给忘了,如今想起来,就只得问皇后,皇后就低声回道:“宝应绣坊的人还没到,怕是没有绣好,三天时间有些紧了。”
“既做不好,何不早说。”赵之昂愠怒,道:“那现在怎么办,朕都答应他了,若是拿不出东西来,岂不是丢了国门的脸。”
皇后咳嗽了一声,看着暹罗使节着急的样子,就低声回道:“母后那边送了一副富春山居图来,绣品乃是应天锦绣坊宋五娘早年亲自绣的,世间仅此一副,是难得的上乘之作。”
“那就先取来。”赵之昂道,“宝应绣坊那边,回头再收拾。”
皇后应是,和刘嬷嬷示意,刘嬷嬷应了就将宋五娘的绣品抬了上来,是一副挂屏无论是颜色搭配还是绣技都无可挑剔,远远看着就是一位擅长临摹的画师,拓印下来的,且因为用了乱针,甚至于比原作还多了一份立体感。
“这真是一副好作品啊。”左丞相徐立人也感叹不已,“这位绣娘的技艺确实很不一般,行云流水一般,比一些笔墨勾勒的画作都要自然流畅。”
“是啊。”有人附和道:“这确实是难得的珍品。”
“暹罗使节。”赵之昂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问道:“如何?”
暹罗使节看了好半天,嫌弃的摇了摇头,“不好。这颜色太单一了一些,微臣这么瞧着,不如我们殿下的那副绣品。”
他话落,他身后的几位番邦的使节都点着头,七嘴八舌的道:“这暗沉沉的颜色,虽看着精致,可远远不如暹罗公主绣的有趣精致。”
“你们说什么。”赵之昂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不如你们公主的绣品?”
暹罗使节就道:“是!这颜色沉闷,没有层次,和我们殿下的绣品差距很大。”
他话落,底下的人一阵笑,徐立人道:“你这使节,到底懂不懂绣品。你们公主的绣品虽不错,可这幅图确实是上乘佳作,两幅相比不分伯仲。”
“丞相大人。”暹罗使节道:“您怕是忘了,我们公主的绣品,不单有绣,还有染色,单这一样就要在手法上高明很多。”
许立人顿时被噎住。
就单论染色,确实要高明一些。
“圣上。”暹罗使节一脸得意,“现在可是你们的绣品输了,那我们公主的绣品,是不是就挂在您的御书房了。”
赵之昂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让他书房挂一个绣品,还是别国公主绣的,不可能!
他转头看向皇后,眼眸微眯。
皇后也顿时头皮发麻,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随即就道:“你们懂不懂绣品,这富春山居图可是名作!”
“皇后娘娘,都是苏绣,在手法上不分伯仲,可我们公主又多了一个染色,这染色也是她亲手做的,单这一点你们的绣娘就比不上了。”暹罗使节拂袖道:“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也没办法。”
“你!”皇后也气怒,门外,赵标领着一干皇子王爷进来,沈湛和朱珣也在一起,浩浩荡荡一群人。
一进来,赵胥就大嗓门的喊道:“你们一个番邦小国也敢大言不惭的说比我们的绣品好好,你们那位公主的绣品,还是我们的绣娘教的呢。”
“四殿下,我们评判优劣,只看绣品本身,您若是连上师父评比过往,这就失去评比的乐趣了。”
赵胥哈哈一笑,道:“如此一来,各说各的好,还真是评比不出优劣,我父皇的书房,自然也不用挂你门的绣品了。”
“若四皇子非要这么说,在下也无话可说。”暹罗使节道:“好坏优劣,我们心中有数,你们不认可事实并不能被改变。”
赵胥正要说话,就听到殿外有小內侍唱道:“宝应绣坊苏姑姑到!”
全场一静,就看到一位十五六的小姑娘带着两位绣娘抬了个架子上来,架子搭着红布,静静走到众人中间来。
“是苏瑾!”朱珣哈哈一笑,站起来挥着手,众人就都看着他,赵之昂咳嗽了一声,道:“朱正言,闹腾什么。”
朱珣呵呵笑了一下,无所谓的坐了下来。
苏婉如盈盈走上前来,微微一拜,道:“民女苏氏,叩见圣上!”
“民女叩见圣上!”卞丽和周娴也福了福。
“平身吧。”赵之昂面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可一想到方才被人推崇的富春山居图都被对方比下去,便沉声道:“如何来的这么迟。”
“这位就是接绣品的绣娘吗,莫不是怕了不敢来评比?”暹罗使节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娴和卞丽抬着的架子,约莫有四尺宽,三尺高的样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圣上,因为我们在等!”苏婉如道,暹罗使节就问道:“等什么?”
众人也觉得好奇,纷纷看着她。
苏婉如一笑,从容的道:“我们在等夜幕降临,因为这幅图只有晚上看才有意思。”
“晚上看?”赵胥和朱珣对视一眼,也跟着好奇的发问道:“晚上看和白天有什么不同的。”
苏婉如回道:“稍后各位就知道了。”
她说着,和杜公公低声说了几句,杜公公就将殿内的几盏灯熄了,殿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皇后和赵之昂对视一眼,都有不解。
三天的时间,能绣出什么东西来?
侧殿内,赵奕玉蹭的一下起身,问道:“你说她带着绣品来了?”
“是,带着人抬进去的。”小內侍回道:“还请杜公公将殿内的灯熄了几盏,这会儿应该在看了吧。”
赵奕玉觉得不可能,“苏瑾搞什么鬼……”她说完就朝外头走,“我去看看。”
她提着裙子和吴悠两个人,一路跑着来了正殿,刚一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惊呼之声,她心头一跳疾走了几步,随即愣在了原地。
就见幽幽暗暗的正殿内,犹如星空般亮起了,鲜亮的颜色高低起伏。高耸入云,磅礴巍峨的是山,青葱翠绿的是树,清透碧绿盈盈流动的是河,河面上荡漾着一只小舟,舟上坐着一人,一根竹竿悠闲的支着,正在垂钓。
只看着画,似乎就能感受到渔人的轻松自在,让人流连忘返,艳羡不已。
“怎么会这样。”赵奕玉愣住,和吴悠对视一眼,吴悠喃喃的道:“还真是好看啊,别出心裁。”
赵奕玉怒瞪了她一眼,又走进了一些,就听朱珣大声赞道:“妙,妙哉!”
“这怎么做到的。”暹罗使节面色微微一变,和别的番邦使节一起凑在绣品前面观看,“啊!是用随珠碾碎,将粉末洒上去的?”
苏婉如颔首,道:“使节说的没错,确实是用随珠的粉末。”
暹罗使节就没有说话,随着他来回的走动,视线偏移,就会发现每一个角度看,图面的颜色和色调都唯有一些层次上的不同。
“这次你没话说了吧。”朱珣凑过来,哈哈一笑,道:“这绣品极好,比你们那什么公主做的好看多了。”
暹罗使节嘴角抖了抖,想了半天没有话回。
赵之昂也忍不住和皇后一起下来,站在绣品前面看着,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赵之昂眼底皆是满意之色。
可真是让他惊喜,一副宋五娘的富春山居图都没让对方惊叹,如今苏婉如这图才拿出来,对方就哑口无言了,他细细看着,不由也点了头,道:“这绣品,确实是别出心裁了。”
皇后蹙眉,没有说话。
“点灯看看。”一道女声突然响了起来,突兀的让人一愣。
赵之昂脸色一沉,自己女儿的声音,他当然能听得出来,就沉声喝道:“此乃国宴,谁让你来的。”
“父皇!”赵奕玉跺脚,拉着赵之昂,压着声音道:“我都来了,您就给我点面子嘛。”
赵之昂冷哼了一声,“那就闭上你的嘴。”
“对,对。倒是提醒我们了。”暹罗使节立刻道:“对!既是绣品,自然要看绣技,看这些再好看,那也不是绣品。””
大家就担忧的看着苏婉如,苏婉如却是无所谓的样子,欣然点头,道:“好!”
四周的灯再次亮堂了起来,随即绣品上的亮光渐渐消失,眼前的绣品便就清晰起来,大家不由细看,就见这不是满屏绣,就像画画一样,撑开轮廓绣了暗影,但无论是轮廓勾勒还是颜色衬托,都极妙。
随即有人奇怪道:“这……似乎不是一个种绣法?”
“是!”苏婉如含笑道:“山川是苏绣,河则是湘绣,花鸟是蜀绣,人物天空这是画绣。使节要见识我国的刺绣技艺,一幅图恐难做到让你全部见识到,我就擅自做主,让我们各个绣法的秀娘一起,三日时间赶工而出。时间仓促还稍显了粗糙,见谅!”
“三天!”朱珣道:“使节,人家时间仓促,三天赶出来的,你们那位公主花了多少时间啊。”
暹罗使节面色尴尬,她们公主也不是一人做的,前后用了近一年的时间。
“输了,输了啊。”朱珣哈哈一笑,和赵之昂道:“圣上,他们这是输定了。”
人后,沈湛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这边,他身侧便就是赵衍,端茶垂眸低声道:“你早就知道了?随珠是你帮她找的?”
随珠很难找,凭苏婉如的能力怕是不好办到。
“嗯。”沈湛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扫了赵衍一眼,他和太后借的富春山居图就摆在一边,此事他也早就知道。
赵衍苦涩的笑笑,没有说话。
赵之昂很高兴,总算有了面子,看着暹罗使节,问道:“使节,感觉如何。”
暹罗使节不得不点头,应道:“这副图确实很妙。”
徐立人道:“你先前说染色技艺,如今再看这幅图,可也用了染色手法,而且这夜光一项也是出其不意,颇有才气,已是超过你国公主的技艺了。”
暹罗使节嘴角抖了抖,好半天,才道:“确实不错,我们认输了。”又看着赵之昂,“陛下,这幅绣品可否送与我们,我好带回去让我们公主殿下也见一见。”
“赏了。”赵之昂大手一挥,笑着道:“一副绣品而已!”
朱珣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抱着绣品打趣道:“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们了实在是舍不得啊。”又道:“不过,只要宝应绣坊在,苏姑姑还在,我们还会有更好的绣品,这幅,就勉强割爱了。圣上,对吧。”
赵之昂无奈的指了指朱珣,道:“你啊,这回算你说对了,我泱泱大周,人才济济,此番就成全暹罗使节了。”
朱珣嘿嘿笑着。
“那就多谢圣上。”暹罗使节让人将绣品取下去,便道:“多谢圣上盛情款待!”
赵之昂点着头,吩咐几位朝臣,“替朕送各位使节。”
各位离开,又纷纷和苏婉如道别,“姑姑,明日我们可否登门拜访。若有可能,我们也能谈一谈买卖,带一些绣品回去。”
“当然可以。”苏婉如回道:“随时恭候。”
众人就笑着应是,告辞后浩浩荡荡回去了,殿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赵胥就和赵标挤眉弄眼的道:“太子,这位就是十弟看中的那位绣娘,快瞧瞧,生的很不错吧。”
“嘘,别叫旁人听到了。”赵标虽这么说着,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站在殿中央的少女,赵胥就轻轻一笑,转头和赵衍,道:“十弟,要不要哥哥我成全你?”
“四哥。”赵衍含笑道:“喝茶!”
赵胥就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他道:“这姑娘确实不错,又有才情,生的还美……”他说着话到一半,就看到面前的茶壶忽然倒了下来,他惊的跳了起来,“哎呀,沈湛,这有茶壶……烫死我了。”
沈湛直接将茶壶拂在他腿上了,烫的他直哆嗦。
“抱歉,失手了。”沈湛也跟着起来,“我送殿下去偏殿。”又道:“快去请太医来。”
赵胥看了一眼沈湛,觉得他不像是故意的,就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坐着吧,我自己去就好了。”说着,和赵之昂行礼,告辞出了门。
赵衍就看到沈湛,低声道:“堂堂镇南侯也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还有更拙劣的。”沈湛扫了他一眼,靠在椅子上,喝茶。
赵衍无语。
“四殿下怎么了。”朱珣回来坐下来,奇怪的道:“怎么衣服湿了。”
没人搭理他,赵标只好道:“茶壶泼在身上了,他去隔壁了。”
“圣上是不是要赏阿瑾。”朱珣一脸兴奋的道:“阿瑾今天可真是厉害啊,改天我也要一副这样的绣品,晚上摆在房间里,连灯都不用点了。”
“你也认识她?”赵标奇怪的看着朱珣,朱珣就回道:“是啊,不打不相识,这小丫头聪明的很。”
赵标微微颔首,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话刚落,就听到赵之昂道:“苏氏,你今日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你!”
“能替圣上分忧是民女的福气,民女不要赏赐。”苏婉如回道,赵之昂听着就哈哈大笑,和皇后道:“这个小姑娘有意思。你今年几岁了?”
“回圣上的话,民女十六。”苏宛如低头回着,赵之昂颔首,正要和皇后商量怎么赏她时,赵奕玉忽然插话道:“父皇,她这么厉害,不如您给她赐婚吧。”
赵之昂一愣,随即赵奕玉像是怕被人抢了话头,飞快的道:“我十哥很喜欢她的,您成全她和我十哥吧。”
“她说什么。”朱珣一愣,看向赵骏。
赵衍眸光微微一怔,蹙眉,这厢沈湛却已经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的椅子腾的一响,惊的众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