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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不要乱说。”朱珣撇了一眼苏婉如,脸红了一块,结结巴巴的道:“她……她……我……”
长兴侯突然就拍了桌子,道:“说话都说不清楚,你看有没有一点用。”说着,转头就看着苏婉如,“小丫头,你父母呢,家住哪里我明儿就去拜访,你不要害羞,男婚女嫁的正常的很。往后你进了我老朱家的门,就是我老朱家的人,他要欺负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苏婉如目瞪口呆,他们说的话题似乎不是这个吧?
侯爷,您怎么能把重点扭曲成这样了。
她咳嗽了一声,转头看着朱珣,瞪了他一眼,朱珣摆着手,道:“爹,你不要乱说,她……阿瑾是我八哥媳妇。”又撇了一眼苏婉如,“我得喊嫂子。”
“沈湛惦记的?”长兴侯脸色一沉,认真的开始打量起苏婉如来,眯了眯眼睛,道:“沈湛口中念叨的小丫头,就是你?”
总算正常点了,苏婉如扯了扯嘴角,道:“侯爷,我们接着说刚才的事吧。”
“这个臭小子,找到媳妇了也不知道带去给我看看。”长兴侯看着苏婉如,点了点头,“小丫头机灵聪明,脾气也不错,配得上沈湛!”
苏婉如嘴角又抖了抖,再次提醒道:“侯爷,刘长书的事您有什么打算?”
“对,对!刘长书这孙子居心不良,绝对不能放过他。”朱珣道。
长兴侯就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目光落在苏婉如脸上,道:“你叫什么,哪里人,今年几岁了?”
怎么又跑题了。苏婉如咳嗽了一声,道:“十六,平江府人,姓苏,单名一个瑾。”
“不错。”长兴侯又道:“是你告诉正言说刘长书可能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了是吧。”
苏婉如点头,道:“侯爷,此事您要尽快去查,然后迅速做出反应,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那边,都要表个态才行。”又道:“我不知道刘长书是什么目的,但现在朝中肯定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将要是儿女亲家了,那么在立场上肯定然是一致的。刘长书弹劾皇长孙,岂不是就等于您弹劾了!”
“皇陵的事,圣上都没有责罚皇长孙,刘长书却跳出来弹劾,就算圣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舒服。”苏婉如道:“还有太子那边,世子方才还和他小舅子闹了一通,但凡多点心眼的,势必要想歪的。”
“你说的有道理。”长兴侯自己给斟茶,喝了几口,停下来若有所思道:“这姓刘的太不是个东西了,要是让老子知道他背后玩阴的,老子立刻将他剁了喂狗。”
“爹,我去,让我去。”朱珣道:“我要把他给剁了喂狗。还有,幸好婚事没成,不然我可要被害惨了。”
啪!
长兴侯把手里的茶盅丢出去,朱珣娴熟的一让,反手一抓,茶盅里的茶水半点没漏,他腆着脸笑嘻嘻的过来,道:“爹,您接着喝茶。”
“滚,碍眼的东西。”长兴侯嫌弃不已,转眸看着苏婉如,道“小丫头,你说,我该怎么做。”
问她?这事儿很简单啊?
再说,长兴侯没有养幕僚吗?苏婉如朝朱珣看去,露出询问之色。
“我爹说请幕僚太费钱,还不如后院养几头猪划算。”朱珣呵呵笑着,“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和我爹都想不到。”
苏婉如看着长兴侯。
长兴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以为有人害我,我都问沈湛。现在他走了,你是他媳妇,就顺道帮我想想吧。”
苏婉如也呵呵的笑,在椅子上坐下来,道:“这事儿就算立刻查不到刘长书的立场,你们也要立刻去找一趟太子,让世子去,和太子解释一下当时打架是什么情况。”
朱珣点头,“我和他道歉,以后看到姓胡的我要绕道走。”
苏婉如摇头,道:“你既然不待见姓胡的,也觉得自己没错,那你去找太子就不用道歉,说事,把事情说清楚了,顺便哭诉一通,说自己也被打了。剩下的事就让太子自己去想。”
朱珣觉得有道理,去道歉反而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那刘家的事怎么解释,他们想弹劾谁弹劾谁,老子半点不知道。”长兴侯嫌弃的道。
苏婉如道:“刘家的事不用和圣上还有太子解释,就随便找个理由退婚就好了。什么八字不合,什么世子不可早婚,甚至找个尼姑去一趟刘府,说他们家闺女八字克夫都行,总之把婚一退,大家就都看明白了。”
长兴侯和朱珣都没说话,好一会儿,长兴侯啪的一下将茶盅朝朱珣砸过去,朱珣一躲反手一接,道:“爹,你怎么又动手。”
“你瞧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长兴侯道:“你连一个女娃娃都不如,难怪你娶不到媳妇。”
朱珣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肚子火在看到长兴侯的眼睛时,顿时泄气,又坐回门槛上去了。
苏婉如看着这对父子哭笑不得。
“你得闲去家里吃饭去。”长兴侯爱屋及乌,他欣赏沈湛也心疼沈湛,对苏婉如就自然多了一份亲切,“也让你婶子见见你。”
苏婉如没有理由拒绝,笑着点头,道:“好,改日一定登门叨扰。”
文绉绉的,应该还读书认字了,长兴侯很满意,负手起身准备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苏婉如,道:“行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你晚上去家里,我让你婶子给你整桌子菜补补,瘦巴巴的不好生养。”
“啊!”苏婉如愕然,朱珣就点着头附和,“去吧,去吧。我妹妹肯定对你也特别好奇。”
朱珣还有个妹妹,一奶同胞,算是老蚌得珠的孩子,今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是!”苏婉如笑着应是,送长兴侯出去,朱珣就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小声道:“看来我爹对你挺满意的,你很不错啊,有一套。”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笨。”
“行,就你聪明,你世上最聪明行了吧。”朱珣哼了一声,“真不知道我八哥怎么瞧上你的。”
苏婉如瞪眼,抓着他胳膊上的肉一揪,咬牙道:“朱正言,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我……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天下最美最温柔贤惠,是唯一一个能配得上我八哥的人。”朱珣疼的龇牙咧嘴的,前面长兴侯听到动静就停下来回头看着她们,苏婉如手一松冲着长兴侯甜甜一笑。
“闹腾什么。”长兴侯立刻瞪着自己儿子,“你和阿瑾闹腾什么,她年纪小还是姑娘家,你要脸不要。”
朱珣指指自己,又指着苏婉如,一脸憋屈,道:“爹,是她欺负我。”
“她怎么欺负你,我看就是你欺负她,没用的东西,回去老子好好收拾你。”长兴侯说着,语气一转,“阿瑾记得去家里吃饭。”
苏婉如点头应是,道:“知道了,今晚一定去。”
长兴侯点了点头,和朱珣一前一后的出门,他边走边道:“你现在就去太子府闹腾去,闹的太子和你赔礼道歉才行。不用怕,有你老子在,只有理在咱们手里,谁都不用怕。”
“是,爹!”朱珣嘿嘿一笑,出门就和长兴侯告辞,直接去了太子府。
苏婉如站在门口看着父子走远,眼里都是暖意,没想道长兴侯是这样的性子……也对,看着朱珣就知道了,好像在他们眼里,这世上所有勾心斗角权力争夺,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朱珣带着常随骑马往太子府那边而去,静心下来细想后,就觉得苏婉如说的有道理,刘长书恐怕早就有预谋了,拉着长兴侯府一起滚泥水。
只是奇怪的是,刘长书这么早跳出来,就不怕被圣上记住了,被太子惦记吗?
他背后的人是谁?
目的是什么,针对太子还是针对长兴侯府呢?
要想知道,恐怕只有等查到刘长书是受谁人指使的才行了。
他心里头转了几圈,径直去了太子府,赵标听到他来的消息愣了一下,随即就让人请他进来,朱珣一进门连礼都没行,嚷着道:“殿下您瞧瞧,我是来找您评理的。”
赵标就看到他脸颊上一块青紫,随即失笑,道:“打架打的?”
“就是胡思长打的,您看我的脸,我可还没娶媳妇呢。”赵标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去吃饭,我也去吃饭,他见着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说我是抢他媳妇儿了,还是拐他闺女了!”
“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仗着您的势,整天横行霸道的。小爷我今天就不给他脸了。”朱珣看着提赵标道:“我先动的手,他也没落着好。没想到,打完了那厮居然跑我爹跟前告状,我刚才差点没被我爹砍死。”
赵标脸上的表情就渐渐柔和了起来,“你还有脸来和我告状,他被你打的都下不了地了。”又道:“他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妻弟,你好歹看我面子,说几句就行了,居然还动手。”
“我气不过。”朱珣一副无赖的样子,“这理您得评了,我可是还没娶媳妇呢。”
赵标顺势就问道:“不是在说亲事了吗。”
果然被阿瑾料到了,太子心里确实怀疑他了,他心头跳了一下,摆着手回道:“刘家不行,我瞧不上。仗着一副读书人就自诩书香门第。娶回去要是一整天对着我之乎者也,我岂不是比死还难受。”
“你不娶就行了?长兴侯会同意,听说刘大人和侯爷可是同乡呢。”赵标道。
朱珣摆着手,道:“我爹就是接触一下,互相认识了解一下。到底结果怎么样,八字还没一撇呢。”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今年能喝道你的喜酒呢。”赵标起身,拍了拍朱珣的肩膀,“行了,关于打架的事大家各让一步,胡家那边我会去劝,你这里也不要得了便宜来卖乖,他伤的可比你重。”
“殿下,您这可是帮亲不帮理啊。”朱珣哼哼了两声,“不过您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请您转告姓胡的,以后见着我绕道走,不然我还打他。”
赵标轻笑,摇了摇头,道:“你们年轻的想法我都跟不上了,随你们怎么闹腾去吧,别闹我这里来就好了。”
“行了,那就不说这事了。”朱珣道:“皇长孙去凤阳了吗,走的也太急了,我都没给他践行。”
赵标颔首,道:“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有想到。再等等,五月末他五叔要成亲,他势必还要再回来的。”
“那也行,到时候我再和他聚聚。”朱珣觉得话都说完了,再扯下去他说不定就说漏嘴了,就道:“那您忙着,我回去和我爹解释去,要是说不清楚,我又是一顿揍。”
“要真说不通你来找我,我去和长兴侯说去。”赵标道:“你这么大人了,一直动手也不好,影响你的亲事。”
朱珣点头应是,“还是殿下好,我爹这个人就是太不讲理了。”说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走了。
他一走,屏风后面的几位幕僚都走了出来,赵标看着几人,道:“看来,是我误会他们了。也对,朱正言素来没什么心机,他也没有理由和我倒戈。”
几位幕僚应是,这时外面进来一位侍卫,行了礼,拱手回道:“殿下,刘大人那边查不到什么,所有的事都是不露痕迹,若想要细查,怕是有点困难。”
赵标料到了,刘长书没理由这么做,他背后的人一定是他几位弟弟中的以为,可到底是说他还不能确定。
只有静观其变了。
此刻,赵栋也在听侍卫说话,听完后他眉头略簇了簇,看着自己的幕僚马文坡,道:“长兴侯府的反应居然这么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以为,长兴侯府的反应至少明天才能有,而且,也绝不会是这样的,只是朱珣跑去太子府闹了一下就走了。
依照长兴侯府的性子,不该递折子认认真真的解释一遍吗。
现在这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是有些奇怪。”马文坡道:“这和长兴侯一贯的作风不附,略显了些手段。”
长兴侯是没有手段的,这朝中所有人都知道。
“派人去看看,他是不是请幕僚了。”赵栋说完,又道:“还有,明天的事接着做,趁热打铁。”
马文坡应是,下去安排事情。
朱珣乐呵呵的去了宝应绣坊,苏婉如刚换好衣服准备去他家的,见着他又回来,就问道:“怎么样,太子说了什么。”
“问了婚事。”朱珣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苏婉如说了一遍,“……你料的很就,他果然觉得弹劾皇长孙的事,是我爹和刘长书一起商量的。”
“太子既然问了,就表示他打消了疑虑。”苏婉如松了口气,和朱珣一起往外走,“你说,这背后的人,到底是哪位皇子?”
朱珣怔了一下,“你认为是某一位皇子?”又唏嘘道:“不会吧,太子的位子坐的很稳的,不管是谁想撬一撬都不容易。”
“事在人为。这天底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墙角。”苏婉如道:“既然这人动了心思,就一定还有后招,往后你要谨慎一些,你在明敌在暗,不防着一点不行。”
“他动我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直接去动太子。”朱珣一脸想不通。
苏婉如就解释道:“侯爷手里是不是有兵?”
“有!”朱珣就回道:“八哥的兵留在甘肃,我爹的兵就分在山东往辽东一片了,八哥交了兵权但是我爹的还在手里,说等明年交上去。”
“此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苏婉如道:“很有可能,侯爷就是他撬的第一块砖。所以我在想,他若是撬不动,会不会也不想让侯爷为别人效力呢。”
“这孙子,太阴了。”朱珣啐了一口,道:“等着,我非将他查出来不可。”
苏婉如点了点头,两人说着话去了长兴侯府。
长兴侯府很大,里面无论摆设还是亭台楼阁都是难得一见的精致,可见赵之昂对长兴侯的看重,她随着朱珣一路进去,方到正院门口,就看到宴席室的帘子由一个婆子撩开,一位穿着姜黄色褙子,年纪约莫四十几岁的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看着她,笑容特别的亲切,老远就招了招了手,道:“快来,让我瞧瞧。”
“阿瑾拜见夫人。”苏婉如上前去盈盈一拜,杨氏就扶了她起来,上下打量着,点着头道:“沈湛的眼光果然没有错,长的可真俊俏。”
苏婉如面颊微红,杨氏就带着她进宴席室,边走边道:“他可是一直将我们瞒的死死的,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侯爷和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等他回来,您训他!”苏婉如轻笑的回道,杨氏就道:“这事儿我定要说他几句的。”
苏婉如随着她坐下,朱珣就笑呵呵的坐在对面,杨氏白了他一眼,道:“傻乐呵什么,去找你爹去,他在等你说话呢。”
“哦,那我去了。”朱珣起身,朝苏婉如挤了挤眼睛,就摇头摆尾的出了门。
杨氏也不看儿子,盯着苏婉如,道:“沈湛这孩子,你别看他能耐大,可性子就跟小孩子一样。他特别喜欢的东西,就护的死死的,生怕被别人晓得了,抢了去。”
苏婉如轻笑。
“你可见过他娘了?”杨氏看着她。
苏婉如鲜少听沈湛说起她的娘,而且,仅有的几次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她认为她和沈湛的事,就算他娘不同意,也阻止不了他们。
“没有。听说在辽东。”苏婉如回道:“夫人可见过?”
杨氏点了点头,道:“见过一面,沈湛像她的性子,脾气执拗。不过,她性子更要古怪一些,倒不是我说她坏话,而是确实如此。”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沈湛小时候的事吧,三四岁的孩子,她说走就走,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这哪是一个寻常娘亲做的出来的。”
苏婉如记得,沈湛饿了很久,还吃了老鼠肉。
她简直稀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是个大夫。”杨氏道:“一心就钻草药里去了,我看着也着急。就见面那一回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连沈湛的面都没见。”
母子根本不像母子,倒像是仇人。
这件事苏婉如还是第一次听到,“或许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否则她也不会千辛万苦的将沈湛生下来。”
杨氏有多心疼喜欢沈湛,就有多唾弃他的娘,“行了,不说她了,反正将来你也不和她生活在一起,她的性子怎么样,也就无所谓了。”
苏婉如跟着笑,觉得长兴侯一家子很有趣。
“阿瑾来了没有,让人开饭吧。”说着话,长兴侯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朱珣还有朱音。
朱音个子很高,瘦瘦的,和朱珣有些像似,但是感觉冷冷清清的样子,不太爱说话,见着她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饭菜摆上来,杨氏拼命给她夹菜,一会儿她碗里就堆的跟小山似的,朱珣在一边傻笑,道:“多吃点,我家厨娘手艺很不错。”
苏婉如笑着应是。
“你不喜欢吃就说。”朱音放了筷子,看着苏婉如,“你要是说爱吃,拼命的吃,就是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一开口,场面就立刻冷了,苏婉如觉得她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正要解释,长兴侯就咳嗽了一声,道:“要你废话多,你要不想吃就回屋里待着去。”
朱音就哦了一声,语气毫无波澜的道:“爹,娘,大哥,苏瑾,我吃好了。”话落,就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婉如目瞪口呆,却又莫名觉得可爱。
“不管她。”杨氏道:“她就这个样子。大夫说我生她时年纪大了,所以孩子就不聪明。”
朱珣在一边点头,“我家就我聪明。”
“放屁!”长兴侯道:“就属你最蠢!”
朱珣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苏婉如很努力的才没有让失态自己,笑着细嚼慢咽的,吃到最后就发现所有人都在喝汤等她,她不好意思的道:“我……吃不下了。”
“没事。”杨氏道:“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吃不下就放筷子。你看朱音,她每回都这样。”
苏婉如点头应是,在朱珣后面放了筷子。
丫头婆子进来收了碗筷,又上了茶,苏婉如坐在下首,长兴侯就看着苏婉如,道:“我明天就找刘长书,婚事算了。”
“直接去找不好吧。当初可是你找人家的。”杨氏看着长兴侯道:“还是让王夫人走一趟吧,把意思说了就行了,索性也没有换庚帖。”
长兴侯就看着苏婉如,“你说呢?”
“夫人说的对。”苏婉如点了点头,“既然庚帖都没有换,那就请媒人传话就好了。”
长兴侯就点了点头,又蹙眉和杨氏道:“去把朱音喊来,让她陪阿瑾去院子里走走熟悉熟悉。”又看着苏婉如,“后院子里我种了菜,你想不想去看看?”
苏婉如笑着点头,“侯爷会农耕啊。”
“我家祖上十代都是种田的。”长兴侯道:“到我这辈反而丢了祖宗的行当,不过就算不农耕了,我种个菜总是可以的。”
朱珣点头,附和道:“去年我爹种了西瓜,可甜了。”
苏婉如笑着应是。
“我陪阿瑾去看看就好了,喊什么朱音,她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回头又得尴尬。”朱珣说着去拉苏婉如,“走,消食去。”
苏婉如就被他拖着起来,长兴侯上来就拍儿子的手,“动手动脚的,没规矩。”
“知道了,知道了。”朱珣朝苏婉如拱手,“苏姑姑,请!”
苏婉如忍着笑,和长兴侯还有杨氏行了礼和朱珣一起出门,一出去她就瞪着朱珣,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这样我很尴尬。”
“尴尬什么,我爹都没有尴尬。”朱珣低声道:“往后你常来,你在我爹态度好多了。”
苏婉如失笑。
宴席室内,杨氏犹豫了一下,道:“你看,要不要给户大夫去个信?这丫头我看着真是好,脾气好人还机灵聪明,若非是沈湛定了的,我真是恨不得说给正言了。”又道:“不过,我看户大夫可能不会同意。”
“你儿子配不上人家小丫头。”长兴侯白了一眼杨氏,又道:“写信就不必了,这事沈湛自己会处理。”
杨氏蹙眉,道:“我看怕是处理不好,户大夫的性子要是好说话,他们母子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了后,关系还那么僵。”说着,叹了口气。
苏婉如和朱珣一起看过菜园子,她就辞了长兴侯一家子由朱珣陪着往宝应绣坊走着,两人也没有坐车,边走边说着话,路对面,赵栋坐在车里看着,扬眉道:“……是叫苏瑾?”
“是。”马文坡道:“这位女子颇有些奇怪,来京城短短几个月,就做了很多事。不但如此,她还结交了许多权贵,和几位夫人也有来往。”
“宁王爷的事您也知道……”马文坡看着赵栋,“殿下,要不要查一查这个女人?”
赵栋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徐家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也在她那边学?”
“是!”马文坡道:“也有好几日了,每天早上都会送去,这两日徐家大奶奶还亲自送过去,在绣坊里逗留许久才离开。”
还有司三葆!司三葆和这位绣娘也有来往,似乎关系匪浅。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仔细查查。”今天长兴侯父子就和这个女人接触了,难道是她给他们出的主意?
车回了七皇子府中,第二日马文坡就将查到的事回禀给赵栋,“……不但和宁王来往,据说还和镇南侯府有来往。司三葆,长兴侯府,亲恩伯夫人也待她很亲,还有徐夫人以及蔡夫人和张夫人都有走动来往。”
“殿下,这就不是运气和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马文坡强调道:“她去年十月才到的京城。一来就进了宝应绣坊,几乎是以强势的姿态,吞并了所有的绣坊,其中包括锦绣坊。”
“此番她还和各国使节走动过,属下估计她很可能想要做海运。”马文坡说着,都觉得不敢置信,“一个十六岁的女子!”
赵栋点了点头,道:“派人盯着她。”
马文坡点头。
因为是女人,就算容貌出色,赵栋也只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注意了一下,并没有想太多,可是现在把查的事总结一番,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她为什么要做这些,真的只是想要做买卖,想要壮大,还是另有目的?
赵栋想不通,马文坡道:“殿下,您说她背后会不会有人指点?”
沈湛或者赵衍?
不管是他们二人其中的谁,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朱珣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才起来就被马钰骁拉着出去,“……今天天气好,我们是跑马去。”
“好!”朱珣忙换了衣服,牵了出来,问道:“还有谁一起?”
马钰骁眉梢一挑,道:“人多着呢,去了就知道了。”
苏婉如在后院见随一,“你是说,昨晚我和朱正言一起离开长兴侯府时,赵栋就在对面?”
“是!”随一点了点头,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行动不大利索,“随后他就让人去查您这段时间做的事。所以姑娘小心,爷走的时候还说了,京中开始不稳了,早起的欢庆和喜悦已经过去,现在大家都在为将来的利益下赌注。”
苏婉如没有说话,别的皇子她不知道,但是赵栋这个人确实是有野心的。
只是,他连着两件事撬长兴侯,却没有撬得动,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吧?
抓住长兴侯的把柄?可是长兴侯这种性子的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把柄的,他的事情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苏婉如思来想去,抬头看着随一,道:“可知道今天朱世子做什么去了?”
“和定城侯府的马二爷出去跑马了,应该往京郊那边去,天坛那边。”随一回道。
京郊天坛啊……
苏婉如觉得她好像忘记什么了,可又什么都不知道……朝廷党羽不明,都沉在水面,如果能有一件大事搅和一番就好了,她靠在椅子上静静想着事情,随一行了礼关门出去。
刚关上门,苏婉如就喊了一声,“随一。”
“姑娘。”随一推门看着她,苏婉如道:“你去告诉长兴侯,请他派个稳重的人去跟着朱世子,不要让他胡闹。”
随一应是而去。
京郊天坛附近,去年在建天坛时,十几里内的百姓都被驱离,左右除了官道外,非常的开阔。所以京中许多勋贵子弟,无事就喜欢来这里跑马,离的近还能跑的畅快。
天坛背靠西山,再往前走上几里路人工挖了一条河连同通惠河,朱珣跑了两圈,就看到蔡成志和赵栋、淮阴侯世子以及差点成为他小舅子的刘三公子。
几个人带着一队侍卫,跑起来尘土飞扬,热闹非凡,赵栋吆喝着看着朱珣,道:“正言,要不要比一场?”
“殿下。”朱珣回道:“怎么比,有什么彩头?”
赵栋就道:“输了的,中午如云馆请吃饭。”
“行!”朱珣爽快应是,目光一扫,指着后头那座山,“跑两个来回,谁先回来,谁就赢。”
赵栋点头,五个人站成一排,有人喊了一声开始,五匹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朱珣哈哈大笑,心中的浊气一扫而空,绕开天坛就往山的方向跑,他跑的最快,一会儿工夫就将大家甩在了后面。
刚到山脚下,他打马掉头,就看到山里面有人影一闪而过,他看着一愣马已经掉头转向,他加快速度跑了个来回,老远就看到树林里有寒光闪现,他勒马停住朝众人喊道:“快来,林子有人。”
“这里当然有人啦,山那边就有好几个村。”马钰骁停下来,好笑的看着朱珣,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朱珣摆手,道:“不是寻常百姓,我看道他们手里有刀。”
他话落,众人面色一变,赵栋蹙眉道:“你看清楚了吗。”
“不会错,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朱珣说完,马钰骁就笑了起来,“行了啊,有刀那也是割草的,你眼睛花了。”
朱珣大怒,看着马钰骁道:“不可能是割草的刀。你敢不敢和我进去看看。”
马钰骁一愣回头看着赵栋,赵栋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正言不会开玩笑。”又回头看了一眼天坛,“去看看。”
一行就真的将马停在路边,拨开草丛进了山里,走了三十几步,莫说人连只兔子都没有看见,马钰骁道:“我就说你看错了吧。”说着朝里头吆喝了一声,“里面有人吗,吱个声。”
没有人回应,倒是惊动了几只鸟雀。
“不可能。”朱珣拨开草往里面走,“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方才明明在这里的。”
赵栋喊他,“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城吧。”朱珣摆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山。
“那我帮他找好吧,你们先出去等着好了。今天要是没个证实,朱正言怕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他说着,众人点头出了山,赵栋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喊道:“正言,我在这这边找,有事喊我。”
“好。”朱珣带着常随走了五六十步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那道寒光太奇怪了,绝不是百姓砍柴的刀能发出来的光。
“世子,回去吧。”常随道:“时间不早了!”
朱珣不死心的四周扫了一眼,忽然在一侧的草丛中,四个人朝他们扑了过来,他吓了一跳迅速往后退,四个人穿着短褂穿着草鞋,也没有蒙面,且手里拿着的还是镰刀。
“贼寇!”四个人其中一人道:“拿命来。”
朱珣大惊,居然是后宋的人,他一个转身抓住了最近的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手里的刀过来,反手一砍,那人就倒在连了地上。
朱珣愣了一下,没料到对方没有武功,居然没有闪避,他心头转过,另外三个人也扑了过来,镰刀挥着杀气,朱珣沉着的迎了上去。
不过转眼的功夫,四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他身上脸上也是满是血迹。
“世子。”常随拉着朱珣要走,“快走,他们说不定还有同伙,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朱珣摆手,蹲下来搜查四人的身上,四人除了带着一些干粮和水,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常随,“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很古怪?”
“是……是有点。”常随道:“死的,太容易了。”
突然跳出来,没过几个回合就都死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好歹是后宋余孽,没有点本事,怎么敢出来行刺。
就在这时,朱珣背后有人出声道:“正言,怎么回事。”
“殿下。”朱珣回头看着赵栋,“这四个人跳出来刺杀,说是后宋的余孽。”
赵栋愣一下,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这附近怎么会有后宋余孽?”他说着上去踢了踢四个人的尸体,抓了手检查了一遍,又细细翻了衣服荷包等,回头看着朱珣,道:“你看看他们,双手都是老茧,双臂肉松散,根本不是习武之人该有样子。”他蹙眉看着朱珣,“你确定他们是后宋余孽?”
朱珣点头,“他冲出来的时候,骂了我一句贼寇。”说着,一脸狐疑的看着赵栋,“殿下认为不是?”
“当然不是,如果现在让人去查,附近村子里肯定能找到他们的家人。”赵栋指了指镰刀,“你看看这刀,刀有缺口磨损,也不锋利,你见过谁用这样的东西刺杀。再说,你功夫也不多高,怎么就能一下子杀了四个人。”
朱珣一头冷汗……赵栋的意思是,他杀的不是刺客,而是附近百姓。
“你啊。”赵栋无奈的看着朱珣,“趁着大家都没有发现,先将人掩埋起来。后面再派人偷偷寻了他们的家人,补偿一些银子就是。”
朱珣错愕。
“你看我作甚。先将人埋了,要是他们真是刺客,再将人挖出来就是。可如果是百姓呢,现在嚷嚷出去,你能善后?”赵栋道。
朱珣一脸发懵的点了点头,赵栋说的确实在理。
“你啊,下次做事情前要好好想想,不要冲动行事。”赵栋的无奈的看着朱珣,“快来挖坑,一会儿大家就都该来了。”
朱珣就感激的看着赵栋,道:“今天多谢殿下提醒,不然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
要是他真的杀错人了……这可是四条人命,就算他是世子,也没法糊弄过去。
不说砍头,世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充军发配。
就算圣上不想罚他,可也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朱珣脑子嗡嗡的响,跟着赵栋做事。
“我们是兄弟。”赵栋拍了拍朱珣的肩膀,“兄弟间说这些客套没意思。”
以前没觉得,现在觉得赵栋特别的亲切,朱珣笑着应是,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有道女声,喊道:“朱正言,你在哪里?”
是苏瑾!朱珣眼睛一亮,赵栋已经拦住他,“什么人?让她进来合适吗。”
“是宝应绣坊的苏姑姑,上次在大殿上您见过的,她没事的。”朱珣一副救星来了的样子,“阿瑾,我在这里。”
赵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