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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掌柜愕然,咂了咂嘴看着苏婉如的背影,正好看到了吕毅进来,不由好奇的问道:“沈老夫人来了。”
吕毅没说话,视线四处一扫,抄了门边放着的门闩,他一动本来在做事的导购的姑娘们也都聚拢了过来,也不说话,纷纷就近抄了家伙。
一副真要动手的样子。
“你……你们。”乔掌柜惊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这是做什么。”
吕毅道:“没事,以防万一。”
我的天,苏姑姑和沈老夫人什么仇什么怨,怎么人不能好好说话,直接动手了呢。
“别,别急。”他道:“苏姑姑说以摔茶盅为信,听到了我们就冲进去。”
吕毅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在外面等着。”
乔掌柜松了口气,考虑是不是要去请沈湛过来,免得一会儿打起来,要是惹恼了他,这就惹上大麻烦了。
吕毅去了后院,乔掌柜也跟着去了,就见吕毅蹲在了宴席室的门口,他也跟着去听,就听到苏婉如讥诮的道:“老夫人,您这是越狱了?”
乔掌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怕里面的人听到,忙捂住了嘴巴。
苏姑姑这嘴,还是少惹为妙啊。
宴席室里,苏婉如根本不和卢氏客气,她就没想到将来就算有一天他和沈湛成亲了,能不能和卢氏好好相处。
在这个世上,有的人天生就是仇敌,她不喜欢你,哪怕你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动容。
所以,就直接撕破脸好了,反正也就这样了,还能坏成什么样子。
“苏氏,你怎么能这么和我师父说话。”陆静秋道。
苏婉如白了她一眼,在对面坐下来,好整以暇的在对面坐下来,等着卢氏说话。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卢氏看着苏婉如打量着她,小姑娘眉眼长开后确实很漂亮,但这漂亮却让她很不喜,明明已是国破家亡,她居然还这么嚣张。
有什么资格嚣张呢。
“这么说是要动手了?也行,我们到外面去好了,这里地方小,施展不开。”苏婉如冷笑,就不想和她好好说话,因为她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卢氏知道苏婉如是故意的,忍了怒,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想必你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门外的人你还是请走比较好。”
“不用。”苏婉如道:“您该做的事都已经做,现在还怕说出来吗。”
卢氏气的肝疼,到底没有敢捧茶盅喝茶,沉着脸看着苏婉如道:“好!你和沈湛,我希望你能明白,作为一个母亲,我的初衷和用心良苦。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很清楚,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害他。”
“他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今天的地位,实在不易。你若是心里有他,就应该干干脆脆的放手,让他享受他打拼来的成果,为子孙后代留下这爵位。”
卢氏语气诚恳,说着,红了眼眶,“你这样纠缠毫无意义,最后的结果,就是拖着他一起死。若是这样,你这就不是爱,不是喜欢,你是害他!”
苏婉如猜到她今天来的目的,无非说这些话,但是没有想到卢氏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出来。
近乎哀求。
这让她惊奇,她愕然的道:“沈老夫人,您是不是和您儿子没有说通,所以来找我说?”又道:“您是觉得我好欺负一点吗?”
卢氏皱眉,忍着气咬牙柔声道:“苏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苏婉如站了起来,二狗子一看她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一人一狗盯着卢氏,“在宫里,要不是我机灵点,我这会儿指不定身败名裂成了谁的妾。前几日的事,没有证据,可您做过什么您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这梁子结的,我要是能和你好好说话,那一定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平气和啊。”苏婉如笑了笑,道:“所以,您也不用和我摆长辈的架子,用母亲的角度和我诉苦水。我没感受过你的母爱,你大可以用这态度去和你儿子说话。”
简直是油盐不进,卢氏忍了又忍,叹道:“是,有的事我做了,我从不会否认。但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唯一的想要的,想做的,只想保护沈湛。他太傻也太执拗,需要来做这个恶人。”
苏婉如已经咩有耐心了,和一个吵架都不骂的痛快的人诉衷肠,那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那我要恭喜你,你这恶人做的很成功。”苏婉如拱了拱手,道:“不过,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还请告辞吧,我这开门做生意呢,挣钱不容易啊。”
她说着,拍了拍二狗子的头,道:“走了。”
卢氏盯着二狗子看了一眼,忽然站起来,苏婉如心头一跳想,想到这老太婆不会真动手吧,吕毅在不在外面,这么多人能不能打过她。
想着,她脚步不由加快了一点,打不过就走,这是定律。
就在这时,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响,她一愣回头去看,就看到卢氏跪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作为母亲,这一跪算我求你。”
苏婉如目瞪口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清高骄傲的卢氏,突然向她下跪!
其实,她可以去外面跪的,那么多客人来来往往,她跪下后的效果会更好,不过,这大概也是卢氏做不到的吧……
这个死丫头,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卢氏恨不得上前去掐死她。
“师父。”陆静秋哭了起来,上去扶着卢氏,“师父您怎么能跪她呢,您快起来。”
卢氏推开她,道:“为了沈湛,我这一跪,值得!”
陆静秋愤恨的看着苏婉如,怒道:“你难道没有父母吗,你不懂父母的心吗。你看着一个老人给你下跪,你心里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又道:“苏氏,你简直是自私冷血。”
苏婉如根本不搭理她,只看着卢氏,道:“老夫人,您这会儿特别感动吧?我猜想,不管我有没有被感动,反正您自己肯定被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这样倒也算值得。”说着,摆了摆手,压着声音,笑着道:“您要是想一跪让我羞愧,我还真不会。忆当年,比您年纪大的见着我还不是一样跪,所以这事儿得分人,下次您再来不如试试换个方式。”
说着,她带着二狗子出了门。
卢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在抖,苏正行和林氏也是名门望族,他们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孽障。
居然和他忆当年。
她也有脸忆当年,后宋都没有了,她还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师父。”陆静秋扶着她,道:“怎么办!”
卢氏冷哼一声,道:“没什么怎么办,她不要脸,我自然也不用和她讲脸面。”她说着带着陆静秋出门去,天下百货里人来人往生意好的很,苏婉如正在和一位夫人说话,见卢氏站在货架上,她就背着手走过去,笑着道:“老夫人,知道您用毒厉害的,不过您千万不要动手,这天下百货可不是我一个人,要是出了事,我不找您,也会有别人找您。”
“无耻!”卢氏已经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拂袖,转身就出了门。
苏婉如长长的松了口气,和吕毅道:“吕叔,要是动手您能打得过她吗?”
“打不过。”吕毅道:“我学了一些拳脚,沈老夫人应该还学过内家功夫。不是她的对手。”
苏婉如点了点头,庆幸道:“那幸好今天没动手,要不然我就要吃亏了。”
您现在也没吃亏啊,瞧把人沈老夫人气的,乔掌柜哼哼了两句,凑过来问道:“苏姑姑,您怎么就和沈老夫人有过节了?这事儿镇南侯知道吗。”
“知道。”苏婉如回道:“不过,我也很被动啊。”
乔掌柜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您被动,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您哪里被动了。
“夫人。”苏婉如看到了杨氏由朱音扶着进来,忙迎了过去,“您怎么来了,是买东西还是来找我的?”
杨氏打量着店里,含笑道:“我来看看这天下百货到底有多稀奇,这些日子天天有人在我耳朵跟前说。”又道:“说是还弄了个什么贵宾卡,买了五百两的货后就给一张卡,下次再买东西,就能便宜?”
苏婉如是拟定了这个贵宾卡,几分到五百就能送一张优惠卡,原价折扣九折……不过昨天才说出去,目前卡都没有做好,没想到杨氏就知道了这事了。
“我才定这个规则,您可是想要,我回头卡拿到了,给您送去。”苏婉如陪着杨氏在店里走着,杨氏拿着货品也是啧啧称奇,“这些都是舶来品?”
“是啊,其实也不是多实用,就图个新鲜有趣而已。”说着,又和朱音道:“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
朱音点了点头,道:“我看看,若有喜欢的,我不会客气。”
“这香露不错。”苏婉如递给朱音一瓶,“你闻闻。”
朱音摆了摆手,道:“这些没意思,我去那边看看。”便走了。
杨氏笑着道:“你别和她说这些,她自小性子就这样,对女孩子的东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都不晓得,我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
“她性格很好啊,就是话少一点而已。”苏婉如陪着杨氏去了宴席室,上了茶两人对面坐下来,苏婉如问道:“侯爷怎么走的这么急,我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听到他都走了。”
“原来想着今天去看您呢。”苏婉如道。
杨氏无奈的道:“一听有仗打,他跑的比兔子还快。拿着兵符就走了,点了人手就走了。”说着叹了口气,“换洗的衣服和一应的用的东西,还是我让家里管事另外给他送去的。”
苏婉如失笑,“侯爷这两年在京城憋闷坏了。”
“可不是。现在一听这事儿,生怕被人抢了似的。”杨氏说着,摇了摇头,“随他去吧,努尔哈赤是圣上心头刺,也是他的眼中钉,这不去了,连觉都睡不安稳。”
人都去了,有的话说起来就没有意思,她笑着道:“侯爷此去,定能旗开得胜,带着努尔哈赤的人头回来。”
“希望如此吧。”卢氏说着,又道:“你在牢里没有吃苦吧?正言回来说你告诉他不用特意插手,我们就没有动。不过这事也是荒唐,一群大男人盯着一个小姑娘为难,也真是长脸。”
也不奇怪,大好的机会送到自己手上,换做谁都要心动的,苏婉如道:“我进去就住在单间里,崔大人打了招呼,不但没有吃苦,反而踏实的睡了两觉呢。”
“那就好。现在这事总算是过去了,那些人也罪有应得,总算能松口气了。”杨氏说着,朝外头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说突然想起来,后宋公主的事……人都死了,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意思。”
苏婉如笑了笑,就没有接话。
朱音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只高脚杯和一个鼻烟壶,她坐在软榻上把玩着,问道:“那些异族人,都是长成这样的吗?”
金发碧眼,大鼻子,看上去有些奇怪,朱音盯着看,觉得稀奇。
“应该是这样吧,就和我们画仕女图一样的。”苏婉如道。
朱音点了点头,依旧盯着鼻烟壶看着。
“我们回去了,不耽误你做生意。”杨氏站起来,“侯爷不在家,正言又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我们娘儿两个觉得家里空落落的,就来你这里走走。”
“那您没事就来,我等空了也去看您。”苏婉如扶着杨氏出去,她笑着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说着话,两人从侧面出去,长兴侯府的马车过来,杨氏要上车,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沈湛回来了,你见到他没有?”
苏婉如没说话,指了指巷子口,就看到某人从马上下来,杨氏一笑,道:“别急,我来问问你他。”
“你小子,回来也不去看看我,亏得我还惦记你呢。”杨氏笑看着沈湛,上下打量着,“怎么瘦了,在外面又没有好好吃饭吧。”
沈湛拱了拱手,恭敬的回道:“连着赶路,有时候就吃几个馒头了事。”说完和朱音点了点头,道:“近日还在研究八卦阵?我此番去成都府收到一本诸葛先生手书的阵法图,稍后让人给你送去给你。”
“谢谢。”朱音眼睛一亮,和沈湛行了礼,这是苏婉如认识她以来,情绪波动最明显的一次了。
杨氏盯着他的脸,“怎么胡子也不不刮?你看看你,房里没个人,也不知道收拾自己。”
沈湛看了一眼苏婉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等过些日子,一起刮。”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你刮胡子的,苏婉如不看他,视线飘去了别处。
“你来这里有事?”杨氏也看了一眼苏婉如,眼里含笑,沈湛就回道:“想起一些事,过来和她说。”
这态度和先前的完全不一样啊。早前见到苏瑾都是用眼角看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会儿虽不至于低声下气,可明显语调软了很多,杨氏掩面一笑,道:“是想起了以后的事,还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都有。”沈湛坦然道:“早先确实忘了一些事,所以这两日在努力认错。”
杨氏噗嗤一笑,“我都不敢相信我在和沈老八说话,怎么,你现在是相信了苏瑾早先没有骗你,也知道她是你惦记很多年的媳妇儿了?”
“嗯。”沈湛点头,“想起来了。”
杨氏就点了他的额头,“你这傻孩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如,“你这错犯的大了,好好认错,态度诚恳点。”
“态度一直都很诚恳。”沈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婉如,居然还透着委屈,“不敢有一点敷衍。”
杨氏哈哈笑着,这样的沈湛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行了,你们两个聊着吧,我回家去了。就等哪天吃你们两个人的喜酒了。”
沈湛搭了一把手扶杨氏上车,苏婉如道:“您慢点,若是家里有事您着个人来说一声就好了。”
杨氏摆了摆手进了车里,朱音也跟着上了车,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巷子。
沈湛看着苏婉如,苏婉如哼了一声回去,他跟着进来,问道:“她刚才来过了?受欺负了吗?”
“没有。”苏婉如道:“她给我跪下了,说让我不要再和你来往,让我成全她慈母之心。”
沈湛蹙眉,面色微沉。
“你昨晚回去做什么了?”苏婉如好奇的看着他,“她这样很反常。”
沈湛咳嗽了一声,道:“我去了一趟她的家乡,给她带了点东西来。”说着,视线转开,并不打算深谈的样子。
“她确定是姜族人?你的忘情症就是她的族人帮你消除的?”苏婉如问道。
沈湛点头,“除了他们族人,别处无解!”
“那就有趣了。”苏婉如抱臂,若有所思的道:“你去了一趟她的家乡,按理说她应该心虚吧,毕竟是她害的你如此。可为什么她没有心虚,反而像是害怕。你威胁她了?”
沈湛点了点头,“威胁了。”
“你们母子还真有趣。”苏婉如哼哼了两声,背着手走在前面,沈湛也不说话,就跟在她后面,前后脚进了宴席室坐下来,苏婉如道:“不过呢,她这一跪还真让我愧疚不已,方才认真反省了一番,觉得我确实很自私自利,没有为你考虑过。”
沈湛皱眉。
“她说的有道理,往后呢,咱们就不要来往了,你也不用帮我,将来的路我已经想好怎么走了,所以你还是安安心心做你的镇南侯,守着爵位,咱们呢就各自奔前程。”
沈湛阴沉着脸,盯着她一动不动,苏婉如往后缩了缩,喊道:“二狗子!”
二狗子滋溜跑了进来,蹲在苏婉如跟前,看着沈湛。
一副护着主子,不被欺负的架势。
彻底忘记了,他曾经的主人是沈湛。
沈湛板蹭的一下站起来,衣袍都带着风,苏婉如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婉婉。”沈湛忽然过来,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看着她,“我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苏婉如顿时哭笑不得,瞪着他,“你有病啊。”
“有病,还病的很重。”沈湛道。
苏婉如使劲将手抽出来,沈湛握着放自己脸上贴着,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他要是女人的话,会不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来?苏婉如觉得大有可能,她对沈湛的面皮厚度,已经毫不怀疑了。
“你让我刮目相看。”苏婉如惊叹道。
沈湛颔首附和,“我对我自己也刮目相看。”
“无耻。”苏婉如没忍住笑了起来,正要说话,乔掌柜敲了敲门,道:“苏姑姑,司公公遣了人来,说他这会儿正好空着,请您过去有话说。”
“我要司三葆那边。”苏婉如看了一眼沈湛,道:“你赶紧做你的事情去,不要赖在我这里。”
沈湛跟着苏婉如一起出来,乔掌柜看见他惊呼出声,“镇南侯爷?”
沈湛微微颔首。
镇南侯什么时候过来的,看他这样子和苏姑姑还真是很熟啊……乔掌柜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
难道神老夫人来找苏姑姑,是因为她不同意镇南侯和苏姑姑来往?
棒打鸳鸯?
乔掌柜顿时一脸不敢置信,没想到镇南侯还有这样的烦恼啊。
苏婉如在侧门外上了车,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湛,还没等他说话,沈湛就已经坐在了车辕上,车夫吓的摔下了马车,也不敢说话,骨碌一下爬起来,站在一边。
“鞭子给我。”沈湛接过鞭子,苏婉如目瞪口呆,“你不会要给我赶车吧。”
沈湛回头,露出一个你真聪明的表情,便驾车悠悠的往巷子外面走。
“你神经病吧。”苏婉如怒道:“你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啊。”
沈湛看了她一眼,道:“我给我媳妇赶车,这丢什么人。”一脸坦然的赶车走了。
乔掌柜站在后面,喃喃的道:“没想到,镇南侯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啊。”
“还有更柔情的。”吕毅咕哝了一句,去干活了。
乔掌柜拉着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绣坊里的人都知道吧,镇南侯和苏姑姑之间,到什么程度了。”
“你去问侯爷。我不清楚。”吕毅将一袋面拿去了前面。
乔掌柜咂了咂嘴,“没想到啊。”
苏婉如拿沈湛没办法,就坐在车里看着他赶车,浑身跟针扎一样,就觉得全燕京的人此时此刻都在盯着他们在看,这叫什么事。
“害怕?”沈湛侧目看了她一眼,苏婉如道:“我怕什么,该害怕的人是你。”
沈湛轻笑,道:“我没什么可怕的,早和你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有病。”苏婉如白了他一眼,坐车里不看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她才懒得管他呢。
车停在了司府门口,苏婉如从车里出来,一见没有放脚凳,她准备跳下来,可某人手一环将她抱了起来,苏婉如吓的惊呼一声,压着声音道:“你干什么,这虽是巷子里,可人也很多的。”
终于抱着人了,沈湛闷闷的笑,抱着人在怀里,啪叽亲了她一下,身心舒坦的道:“让他们羡慕去。”
“这是羡慕吗。”苏婉如瞪了他一眼,脚落了地提着裙子跳开,“你快走,快走。”
沈湛哈哈大笑,往车辕上一坐,靠在车门上,道:“你没有车夫,一会儿出来,准备自己赶车?”
“我……我让司公公遣个车夫给我用就可以了。”苏婉如一脸受惊的样子,“你快走。”
恰巧侧门开了,苏婉如忙跑了进去,守门的婆子看了一眼车夫,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来,忙虚掩了门抄小道提前告诉了司三葆。
苏婉如进书房时,司三葆正面色古怪的看着她,“……是镇南侯驾车送你来的?”
“他正好有空。”苏婉如呵呵笑一下,“就顺便送我了。”
司三葆嘴角抽了抽,讥讽道:“镇南侯有空的时候还会做车夫送人,杂家可真是头一回听到。”
“什么事总有第一次的。”苏婉如笑着道。
司三葆嘿了一声,被气笑了,“合着,以后镇南侯没事就来给你做车夫了。”
“不知道。”苏婉如忙换了个话题,“公公,漕运的事怎么样?什么时候动工?”
司三葆就盯着她,道:“你就这么确定,圣上一定会同意?”
“没有理由不同意啊。”苏婉如一脸奇怪,“我就展示我的抱负理想,最后无论天下百货做的多大,也都是圣上的,他自己给自己开便利,有什么不行。”
“那你的好处呢。”司三葆看着苏婉如,“这么多事情,我可没瞧见你自己的好处,你这个人做事,没有好处你愿意?”
苏婉如轻轻一笑,道:“司公公,我本来不过一个小绣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对我来说就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了啊。”又道:“这燕京内外,有几位女子像我这么幸运,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能力。”
司三葆不信,但是又想不到更好的解释,摆了摆手,道:“行了,漕运的事圣上同意了,不过没有让我们再开码头,而是同意我们借用官家的漕运船。”
“真的啊。”苏婉如惊喜不已,这比她预想的效果还要好,官家的漕运船每月定时定点,十几艘大船运送粮、炭、等物资,而这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船能直接进皇城。
“省钱了是吧,不用再买船了?”司三葆被她失态的样子逗笑,有种成就感。
苏婉如点头如捣蒜,一脸崇拜的看着司三葆,“司公公,您真是太厉害了。”又道:“虽说少了一笔租船出去的收入,但是却省了更多的买船的钱,这可真是好事。”
司三葆颔首,又道:“如果能买,能有自己的漕运那是最好了,不过圣上既然不同意,那就再等等。”又道:“说到底,还是你聪明,替圣上分忧了。”
苏婉如抿唇笑,道:“明年就算我走了,在别的地方听到天下百货的事,我也会高兴的。”
司三葆有些可惜,这小丫头确实聪明,就只是可惜,她是个女子,而是男人,也就没有这么多不必要的掣肘了。
“那还要是要派人去的吧。我们隔日要运粮进京,要有人跟船点算,还要下货,这些都要准备的。”苏婉如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司公公,过两个月,我们在济宁府再开一间天下百货吧。正好六月份周官人他们也要回来了,这一次的货更多,足够给两家铺货了。等他回来,我们再添一艘船跟他跑海运,这样年底那一趟拉回来的货,足够我们一年的销用了。”
“这事你处理就好了。”司三葆将一个腰牌给了她,“你手里要是没人用,杂家就派人给你用。要是人够,你就和乔公公商量着办吧,你做事,杂家放心。”
“还有,等事办成了,你随杂家去宫里和圣上说。”司三葆叮嘱道。
苏婉如笑眯眯的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亲自去一趟吧,不走一趟踩了点,我也不放心的。”
“随你吧。”司三葆催她走,“你快走吧,镇南侯还在外面呢,你也真够心大的,让他在外面等你。”
这世上的人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苏婉如应是,笑盈盈的出了门,小田公公凑过来,笑着道:“苏姑姑恭喜你了,现在满京城的人见道您都要喊一声苏姑姑了。”
“托司公公的福。”苏婉如笑着道。
小田公公就指了指门外,“镇南侯送您来的,没想到啊,您和镇南侯之间的关系,这么亲密。”
苏婉如笑而不语。
“那件事,你和侯爷说了吗。”小田公公一脸可惜的样子,“可惜了我们侯爷一片痴情了。”
苏婉如呵呵笑了一声,道:“那我走了啊。”晃了一下手里的腰牌,“瞧见没有,我这两日要准备出去一趟。”
“去吧,等回来的时候您再来过来。”小田公公送她到门口,打眼就看到了一脸胡子,靠在车上镇南侯,他忙上前去行了礼,道:“不知道侯爷在,实在是里失礼了。侯爷可要进来喝杯茶,歇会儿。”
“不用。”沈湛回了,过去牵了苏婉如的手,当着不熟悉的人苏婉如当然不会落沈湛的面子,由她扶着乖顺的上了马车。
小田公公站在门口行礼恭送,就张着嘴一脸惊愕的看着沈湛,会鞭子,驾车,带着苏婉如走了。
还真做车夫啊。
镇南侯给苏姑姑做车夫,可真让人意外,不知道宁王爷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看来,两个人为了苏姑姑打架的事还真是不假。
到了绣坊,苏婉如站在车上,要下来。沈湛站在车上,一副要抱的样子,她戒备的道:“你……你走开,我自己能下来。”
“会摔着的。”沈湛一本正经的道:“我会心疼。”
苏婉如冲着他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放脚凳啊,杵在这里做什么。”
“乖,我抱你下来。”沈湛手一抄,将她抱在了怀里,掂了掂,“怎么瘦了。”
苏婉如瞪眼,“你快放我下来,你简直不要脸。”
“嗯,不要脸。”沈湛抱着她亲了一下,笑呵呵的道:“这里没人看见。”他特意将车赶到了角门,这里是个死胡同,平日就临时停车放马的地方。
居心不良!苏婉如被他摁着亲了一下,看着他一脸得逞后餍足的样子,气的踢了他一脚,道:“臭流氓!”
说着,就提着裙子气呼呼的拍门。
沈湛就靠在车边看着她,笑着道:“我媳妇生气都好看。”
苏婉如不想理他,顿了顿又想起来,前面不还求着呢么,怎么一转眼又在这和她耍花腔占便宜了?
她气不行,门一开赶紧进去反手关了门,守门的婆子惊讶的道:“姑姑怎么从角门进来了。”
“躲贼。”苏婉如往前走,婆子跟在后面,“怎么会有贼的,姑姑被偷了什么东西没有,奴婢这就带人去抓。”
偷了什么?苏婉如脸一红加快了步子,敷衍的道:“你不用管了,做事就好了。”
婆子想了想不放心,回头开了角门,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辆空车停在外面。
沈湛去了宫里,在御书房外碰到了赵胥,两人互相行了礼,赵胥笑着道:“镇南侯这是准备蓄须?”
“嗯。”沈湛点了头,看着赵胥道:“殿下近日身体可好。”
赵胥笑着道:“太医瞧过,吃了几个月的药总算回了点元气。想想,人还是要身体好,不然什么事都白谈。”
“是。”沈湛深以为然,“那改日等殿下有空,我们约吃酒。”
赵胥轻笑,点头道:“也不要改日,就今晚好了,我在如云馆等你。”
“好!”沈湛点头,两人一个出宫,一个进了御书房。
赵之昂正准备去休息,听到回禀又重新回来,见沈湛进来,他过来拉着他一起去了后殿,在罗汉床上坐下来,道:“你这次去成都府,又和作想?”
“治理的很好。全民皆兵,男女老幼都能提枪上阵!”沈湛道:“圣上若想收复成都府,从外攻恐怕要费点力气。”
赵之昂也知道,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别处百姓都是流离失所,只有成都府依旧繁荣安定,这和成都节度使的能力密不可分,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成都府天然地势。
易守难攻!
“那就先放一放,眼下国库也没有银子再去收复成都府。”赵之昂道:“先等长兴侯那边的捷报传来。”
沈湛颔首,忽然问道:“圣上,安南联姻的事,后续如何办。公主还没有找到?”
“没有。你一提此事,朕就气的头疼。”赵之昂虽这么说,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怒气,沈湛看着奇怪,问道:“可是芝阳公主的病情有所好转?”
“那倒没有,那孩子身体一直不大好,要是过去,人还没到命就该没了。”赵之昂道:“原本朕是打算让定国公选个女儿送来,可那……”他也不想提定国公,实在是不知道好歹,“幸好有人替朕分忧。”
沈湛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这是已经解决了?微臣恭喜圣上。”
“是喜。你别说苏瑾这小丫头,不但有本事还特别的机灵。”赵之昂道:“虽说让她一个庶民代替公主去联姻不好,可她的能力和作为在这里,等她去了安南还会再建天下百货,这样一来两国之间的邦交就更加密不可分了。”
“这联姻就是为了稳固邦交,所以,是嫁公主还是嫁普通的人,也就无所谓了。”
赵之昂高兴的说着,没有注意沈湛的脸色。
他静静坐着,若皮肤能冒出烟了,大概此刻已是七窍生烟了……难怪和他遮遮掩掩的,他就觉得奇怪,赵之昂为什么突然给她封了一个什么姑姑的封号。
原来是用婚事来作交换的。
还联姻,亏她能想得出来。
他现在算是彻底弄清楚那天在宫里的事情,她一边许诺了司三葆,等以后天下百货就是司三葆的,一面又用搭上漕运后再开天下百货运送百货的巨大利益诱惑司三葆,和她一起说服赵之昂,将来天下百货无论多大,都是朝廷的。
说不定,还具体谈了红利和股份的事情。
有皇家在背后支撑,无论是司三葆还是和她一起做事的周康等人,都会求之不得,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意就会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是诱惑,赵之昂是人自然会动心,于是就答应了借官家漕运的事。
而她为了防止这一年内再有人拿她身份做文章,于是就主动请命,代替公主和亲去安南。
是不是公主已经不重要,只要人去,总有办法让安南那边信服和承认。
沈湛气的不得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都不和他商量一声,这个死丫头!
“恭喜圣上。”沈湛恭贺道。
赵之昂摆手,无奈的道:“不过,年前西北三州府雪灾,无数流民正往京城这边来,据说一夜就有几十人冻死在路上,朕心头惶惶,刚让赵胥亲自去一趟,押送赈灾银两去西北。”
“雪灾的事,微臣在路上也看到了。眼见就要春种,这些流民无田无业就会生事,还是早日安顿下来好。”沈湛道。
这些人宁愿在外乞讨也不愿意回家,是因为赋税太重了,赵之昂定下二十钱算赋,到各州府,就变成了三十甚至四十,田亩也是,八斛变成了十斛……
这甜种了也是颗粒无存,还不如流在外面,至少不用徭役。
沈湛眉头紧锁,赵之昂叹气道:“这一年多,真是多事之秋,朕也是心力憔悴。得亏有你们替朕分忧!”他拍了拍沈湛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沈湛起身,道:“不辛苦,这些事都是臣的分内事。”
赵之昂颔首。
“微臣告退。”沈湛拱手,赵之昂有些累了,就没有留他,沈湛大步了出了门,怒气冲冲的去了应锦。
苏婉如正在杜舟的后院里和段震说话,“……我二哥在真定?”
“是的。二殿下知道您无恙了,也没有急着走,说要在真定住几日顺便办点事再走。”段震道。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你给我二哥送封信去,让他等我一日,我明天也要去办事。去看官府的漕运码头。”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和刘叔与我一起,对外就说我请你们护送。”
段震很激动,“好!那属下今晚就回去准备。”
“好。”苏婉如也很激动,从苏季出来到今天都快一年了,她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了!
段震拱了拱手,“那属下告退了,回去准备一番,明日一早来这里接您。”
“好。”苏婉如点头,目送段震离开,她长长的舒出口气,摸了摸蹲在她脚边的二狗子,笑着道:“看,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二狗子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她回了院子里,刚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某人,一愣,道:“你怎么又来了。”
沈湛不说话,就冷眼盯着她,苏婉如觉得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火子。
“你去宫里了?”她心里转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可能性,“知道了?”
沈湛大步走了过来,立在她面前,跟一堵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