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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就听不懂呢。”朱珣坐在天下百货的后院里,看看沈湛,又看看苏婉如,“什么叫通敌叛国,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婉如和他解释,“这些人就是前朝的旧臣,他们和宁王的舅舅有来往,或是被控制,或是被蛊惑,像是一个邪教,他们都听他的话,为他办事,为了某一个目的。”
“这六个人就是目前我们知道的最后六个人,侯爷打算用他们来引出宁王的舅舅……”苏婉如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和朱珣解释了一遍,“现在宁王回来了,而这六个人却莫名其妙在东厂被人毒死了,时机恰好在侯爷进东厂之前。”
“这是多大一盘棋。”朱珣咂嘴,“我光听一听就觉得晕头转向。赵仲元的舅舅?大舅舅还是二舅舅,我知道他舅舅在做买卖,似乎还做的很大,开了一个票号,叫什么来着……”
朱珣想不起来,苏婉如补充道:“通天票号。”
“对,通天票号。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事一般人不知道。”朱珣道。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这不查当然不知道,查了还能不知道吗。”说着,敲了敲桌子,看着朱珣,“我们喊你来不是和你说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你不要打岔。”
“什么事?”朱珣一脸的疑惑。
苏婉如和沈湛对视一眼,顿了一下,她开口道:“侯爷派了人在你父亲身边护着,裘戎离他也不远,本来觉得是没事的,但是现在通敌叛国的罪名出来了,我怀疑会扯到努尔哈赤,你父亲现在可是在和努尔哈赤打仗。”
“你的意思是……”朱珣跳了起来,面色大变,“他们会扯上我爹?”
沈湛颔首,道:“防着一些比较好,你明日就带人去老爹那边。”
“哦,哦。”朱珣点着头,“我……我现在就回家和我娘说,明天就挑几个人带着出城。”
他说着,立刻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沈湛,“八哥,你……你没事吧?”
“死不了。”沈湛道:“明日一早我会早朝。你保护好老爹就好了。”
朱珣点头应是,大步出了门。
第二日天没亮,朱珣就带着人走了。
早朝正常,百官列队进入金銮殿,赵之昂在龙椅上落座,朝拜后依例议论朝政事务,近日雨季,江南许多地方都在下雨,黄河,淮河水位都上涨,本是前几日就要说的事,但因为赵标中毒,就耽搁了两日。
议论争吵过后,水患依旧没有结果,赵之昂便派了一位善水利的林大人去勘察水情,再回禀朝廷。
事情告一段落,徐立人便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圣上,老臣今早来上朝时,碰到了王大人家眷,她给了老臣这些东西,还请圣上过目。”
他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沈湛。
杜公公下来接过那包东西,上去交给赵之昂,赵之昂面无表情的看过,摆在手边,没有说话,更没有发表意见。
徐立人又道:“老臣今日一早听说,东厂抓去的六位大人,昨日下午全部死在了牢房里。”说着微顿,目光略扫过后殿,“不知司公公此时可在。”
赵之昂道:“让司三葆和王大海进来。”说着,余光也扫了一眼沈湛。
司三葆和王大海前后进来。
“司公公。”徐立人道:“六位大人到底犯的什么罪,你又是以什么罪名抓去东厂,人又是如何死的,还请你今日当着圣上和百官的面,与我们解释一遍。”
沈湛交代过,此事必然有人问,他只要如实说就可以了,此刻沈湛就在这里,所有司三葆看过一眼沈湛后,便直言将事情前后细细的说了一遍,“……仵作已经验尸,确认乃是毒从口入。”
“明公公是厂衙里的公公?”徐立人问道。
司三葆颔首,“他已畏罪自杀,毒药和六位大人的一样,也已经查验过,确认无疑。”
“动机呢。”徐立人转头过来看着秦大人,“秦大人,既然凶手找到,毒药确认,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确认杀人动机?即便一切都明朗,那么在定案的卷宗上,还是要注明杀人动机?”
秦大人微微颔首,“若一切都明朗,没有也可。但多数时候是要写明查明的。”
徐立人点头,转头看着司三葆,“那么这位明公公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此事,司三葆查过,但是没有查到什么,此刻徐立人问起,他就回道:“此事还在调查,不日就会有结果出来。”
“不用了。”徐立人指了指摆在赵之昂手边的一包东西,看着司三葆道:“今日一早,有人给我的这包东西,里面就有一项证据,告诉我们明公公的杀人动机。”
金銮殿上这么多人,瞬间鸦雀无声,秦大人问道:“一起给了你?什么动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故。”徐立人回道:“那些人给我的证据表明,他是为了钱。”
徐立人说完和赵之昂道:“圣上可否将东西再给老臣。”
赵之昂微微颔首。
杜公公将东西拿来给徐立人,他当着大家的面拿出一张牛皮纸,纸上是殷红的几个字,徐立人展开,当着众人的面读了出来,“万两百银不好得,若此后我死于非命,便将此公之于众,为我为六位大人讨回公道,让世人看清楚……”他说着,目光落在沈湛的面上,加重了语气,“让世人看清楚,镇南侯沈湛的真面目。”
满场一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转过来落在沈湛的身上,有惊讶,有不安,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不敢置信。
反而是沈湛,一直平静自若,仿佛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从何说起。”枢密院的段大人道:“此证据你从何处得来的,有什么可信度?镇南侯有什么理由去杀这六位大人。”
徐立人微微点头,道:“我就将我拿到的东西读出来,大家也做评判,并非恶意。”说着,朝沈湛拱了拱手,随即又道:“这些所谓的证据是否真实,是可以查证的。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还是交给柳大人了。”
徐立人说着,又回头问赵之昂的意思,“圣上,此事目前来看,还真和延平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看让柳大人接着去查,可行。”
“准。”赵之昂道,吩咐了人将明公公所谓的血书送去提刑司给柳大人。
徐立人接着又道:“里面还有东西,诸位请接着看。”他说着,又拿了一封信出来,“信我方才在轿子里匆匆扫过一眼,内容不可谓不震惊,现在我也给各位读一读。”
大家都沉默的看着徐立人,没有人阻止,不是不敢或者不想,而是上头还坐着赵之昂。赵之昂要是觉得不妥,他自认会阻止。
徐立人当着众人的面,逐条读了一遍,内容和昨天让宁王呈交的奏疏一样,只是说,并没有证据。
“没有了?”段大人蹙眉,一边里一直站着听人说话的赵治庭也点了点头,道:“这些能是事实,也可以是胡编乱造,没有证据徐大人还是不要读了,以免扰乱视听,让人觉得镇南侯真的通敌叛国了,生了误会。”
“殿下说的是。”徐立人道:“这是那位妇人给我的,是真是假确实不好判断。若想证实,可以请那位妇人过来,一问一审便知。”
崔大人颔首,“是要审问,六位大人死的事确实有蹊跷,但也不能仅凭这几封信,就污蔑镇南侯通敌叛国。此妇人不知是何居心,定当要细细审问才行。”
徐立人与己无关的样子,颔首道:“柳大人办事很快,想必很快就有结果,此事事出突然,让大家都措手不及。”徐立人说着,转头看着司三葆,“但这六位大人,乃是朝堂官员,虽无举世之功,可也没有致命的过错,烦问司公公一句,当初抓人是何名目。”
“此事乃东厂办事,具体缘由不便和外人透露。”司三葆从看到明公公的血书开始就沉了脸,此事就像沈湛所言,是一个巨大的局,就等着沈湛往里面跳。
现在沈湛跳进去,还有人也想顺道将他推进去。
“可他们是朝廷命官。”徐立人道:“没有罪名,岂是你想抓就能抓,想关就能关的。更何况,六人还都死在了衙门里,此事不做出解释,难以服众啊,司公公。”
司三葆不怕,此事是赵之昂同意的,而且,东厂的事就是不用和这些人解释。
“徐大人,衙门也有衙门的规矩,还是等柳大人查问回来再说吧。”大明子是他的人,这个什么血书他没有找到,却在那个告状的王刘氏手中。
随即又送到了徐立人手里来,这其中没有鬼,他就将脑袋割下来当凳子。
徐立人还要再说,外面就已经传来消息了,“柳大人在殿外求见。”
杜公公唱道:“宣!”
柳大人提着官袍大步进来,跪地行了礼,将血书和另外几封信拿了出来,回道:“经微臣查对,此血书和手中的书信确实都是出自明公公之手。”
“这么说是真的?”有人唏嘘,偷偷朝沈湛看去,另一人道:“不要乱说,刚才还在说动机,镇南侯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他又为什么要杀六位大人。”
“起来吧。”赵之昂颔首,语气无波的道:“此事就此了了,虽是种种证据,可也不能说明镇南侯害了他们。”
徐立人点头,抱拳又回道:“圣上,事情目前来看确实如此。但这六人还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为什么老臣方才说此案和延平流民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不解,看着他。
“是因为,这六位大人和当初的廖大人,祝大人以及延平知府周大人,都是前朝的旧臣!”徐立人大声道。
众人哗然,有人道:“前朝旧臣?朝中这样的人不少啊。”
“不,眼下朝中为官者,只有这六人,还有三人外放,还不曾核查。”徐立人说着,忽然看向沈湛,“此事,镇南侯你可有要解释之处?”
大家就都看着沈湛。
“我自是清白的,不过可惜他们有证据指证我,我去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沈湛抱拳,淡淡的道:“徐大人费心了。”
客气的,让大家头皮发麻。
“此事立案再查。”赵之昂道:“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作乱,等查过后再做定夺。”
众人应是,赵之昂又吩咐柳大人,“王刘氏等六人家眷都先收审,仔细盘问。”
柳大人应是。
“退朝吧。”赵之昂说了一半,忽然外面羽林卫的为跑上来,很没有规矩的冲着内殿喊道:“甘肃军情奏报。”
赵之昂又重新坐了回去,殿内一片寂静,他道:“说!”
军情是大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羽林卫的人带了一个通讯兵进来,两人在大殿内跪下来,道:“圣上,此军报乃甘肃曹恩清所奏。”
“曹恩清?”赵之昂想起来这个人,说是要祭旗的,他顿时大怒,“他如何还活着?!”
大家哪敢说话。
小兵回道:“圣上,曹大人还活着,不过身体不好。此番军情确实是他奏报。”
赵之昂不耐烦,徐立人道:“圣上,既是军情,那就先听听再说吧。”
“说。”赵之昂颔首。
小兵拆开手里的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堆的信件,叠好往上递,徐立人亲自过来接着,“这么多,都是什么?”
“是曹恩清状告镇南侯和长兴侯通敌叛国的罪证。”小兵道:“其中有长兴侯和镇南侯于努尔哈赤来往的信件,还有在关外抓获的牧民作证的证词,最重要的,还有他们暗市里,互通买卖来往的证据。”
“什么?”徐立人惊讶的道:“暗市,互通买卖,是什么意思?”
小兵回道:“曹恩清说,他早前就发现戍边有异,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一队人夜半时分出门,三日后也是夜了回关,月月如此,他一直心存疑惑,可惜不等他查明,就被人陷害他贪生怕死,入了牢狱。”
“直到近日,因为长兴侯到甘肃戍边,两边来往越来越频繁,曹恩清才遣让自己的两位朋友代为查探到线索和证据。”小兵指了指从竹筒里倒下来的东西,“所有人证据和信件,都在里面,曹恩清请求圣上派人去查证,他若有半分做假,愿受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之刑。”
徐立人将东西递给了杜公公,杜公公拿去给了赵之昂,赵之昂看过之后,又让杜公公送了下来,众人传阅。
信是努尔哈赤的字迹,至少这么看来,确实很像,只有一封内容也不并不长,但足以让他们看到沈湛的名字,和来往马匹钱粮的事。
最重要的,是暗市来往的账目证据,甚至有哪些商贩参与,长兴侯和裘戎又是如何操作,写的一清二楚。
这种事,可编不出来。
“这可真是……”众人看着唏嘘不已,都看着赵之昂,大殿内鸦雀无声。
前后的事都联系起来了,因为这六位大人知道了沈湛暗中和努尔哈赤勾结,暗中来往互贸马匹和钱粮以及盐布等物,所以遭到了沈湛的陷害。
但六人被关去了东厂以后,又提出要告沈湛的时候,沈湛就出钱让明公公动手杀了六个人,其后,他又将明公公灭口。
且难料,这六个人早就准备好证据,又恰巧曹恩清送来证据,此事才得以真相大白。
此事性质实在是恶劣,不诛杀难以平民愤。
“难怪骁勇善战的长兴侯去了半年之久,却只传来一封喜报,还只是斩杀了区区十几人,这和长兴侯一向作风相当不符。”有御史说道。
“司公公。”徐立人看着司三葆,“此时此刻,你还要继续坚持东厂事务不用对外公布吗。”
司三葆心里也没有底,他看了一眼沈湛,对方面无表情,他不由动了动,回道:“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
“圣上。”徐立人道:“事关重大,还请圣上下旨明查。”
赵之昂微微颔首,看着司三葆,“此留人贪墨之事,可有证据?”
这是追根溯源了。
司三葆顿时明白了赵之昂的意思,跪地回道:“回圣上的话,已有证据!”说着,让人去取。
“司公公。”徐立人问道:“当着圣上的面,老夫只问你一个问题,当时你何以突然想起要去查此六人,他们不在一个衙门,平日素无往来,你为什么突然六个人一起查。”
司三葆就想到了苏婉如,顿了顿,道:“是有人提示,杂家查证后有确凿证据,才抓的人。”
“谁人告密?”徐立人问道。
司三葆没有说话。
“说吧。”赵之昂道。
司三葆迟疑了一下,回道:“是……苏姑姑。”
“苏姑姑?”众人一片哗然,有人忽然出声道:“苏姑姑和镇南侯来往密切,京中的人都知道,镇南侯对苏姑姑情深意重,他们二人……”
“这么说,苏姑姑也是受镇南侯指使的?”有人接着道。
崔大人和戈大人对视一眼,戈大人道:“苏姑姑是什么意思,又是如何知道的,请她来一问便知。大家为何要在这里臆断猜测。”
“戈大人,你和苏姑姑走的近,你顾念交情替她说话并不奇怪,可事有轻重,此事,如何能掺杂个人情义。”
“是啊。努尔哈赤这些年的壮大,对于大周的威胁,大家有目共睹。圣上也为此寝食难安,不灭努尔哈赤,大周就难以安定。”顿了顿又道:“可眼下,镇南侯却和此人暗中来往,这就是助纣为孽,为一己私利,置国与为难,万民于水火。”
此人说话,徐立人道:“虽都是证据,可还未查证,不足以定罪。所以老臣请圣上立刻派人去查证,若是冤枉,那么也好铲除毒瘤为镇南侯洗刷清白,若真有此事,镇南侯军功卓著又归为侯爷,知法犯法,当加以重罪。”
“嗯。”赵之昂看了一眼沈湛,“先将镇南侯关押去宗人府,收没一切军权,待查明此事后,再以定夺。镇南侯,你可有话说?”
沈湛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并无异议。”
这么多证据,他能说什么,吵也是白吵。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赵之昂,此事倒是看出赵之昂的想法……他和几年前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赵之昂可谓是枭雄,做事果断,雷厉风行,从不疑神疑鬼。
就连他对赵之昂也是心服口服,这样的人生来就是枭雄。
可是现在,沈湛垂了眼眸,若非苏婉如他早心生了别的心思,不在乎赵之昂的信任与否,定然也会伤心绝望。
崔大人和戈大人对视一眼,两人目中都露出惊讶,圣上这是要趁此机会,飞鸟尽良弓藏?
不过三四年,就已经如此了,实在是寒心。
“传朕旨意,责宁王去甘肃查证此事。长兴侯就地交出兵权,听侯宁王差遣查问。”赵之昂说着,拂袖起身,“退朝!”
带着杜公公大步而去。
王大海上前来,和沈湛拱了拱手,“侯爷可要回府收拾衣物?”
“不必,”沈湛微微颔首,转身往殿外而去。
今天是阴天,虽天已大亮,可太阳却被遮盖在云层之中,幽幽暗暗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湿热。
沈湛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金銮殿内一片哗然,秦大人蹙眉看着徐立人,道:“徐大人今日态度也是奇怪,为何拿了证据不交由刑部查证,却带来金銮殿,这些证据都未查证,你怎么能义正言辞的念出来。”
“有疑问就去查,这是为了镇南侯好。”徐立人道:“有罪查问后,自当定罪,没有罪自然也就无事了。”
虽有人点头,可多数人则是无奈,摇了摇头缓步出了殿门。
后殿中,赵治庭急匆匆的去了御书房,关了门他问道:“圣上,您……您真让人去查镇南侯?”
“不查要如何?”赵之昂看着孙子,问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朕难道要包庇镇南侯?”
赵治庭想想也对。
“沈湛虽有能力,可也很狂。朕也刚好借此机会,打压他一番。若他没事,削他一番锐气留给你父亲将来用,如若有问题,那就顺手收拾了,免得作成了祸害。”
“圣上英明。”赵治庭拱手道:“那……那位苏姑姑,您不管了?”
赵之昂扫了一眼孙子,蹙眉道:“她一个女人,一句话,你准备杀了她?”
赵治庭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去和宁王详细说说,也正好为他践行,来回也要两个月,你嘱咐他注意安全,小心行事。”赵之昂道:“若此事当真,他去定然少不了危险。”
赵治庭应是。
朱珣天没亮就带着十二个护卫启程,等到了通州,他们在城外一间茶寮坐下,喂马草料,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喝茶吃干粮,不过小半个时辰,长兴侯府的家丁追上来。
“怎么了?”朱珣看着来人,“是家里有事,还是我八哥有事?”
家丁回道:“是侯爷,早朝的时候圣上将他关去了宗人府,收没了一切兵权,还下令让宁王爷立刻启程去甘肃查证通敌叛国的事。还有,宁王还带了圣上口谕,让咱们侯爷卸任接受查问。”
“狗东西!”朱珣将手里的馒头往地上一砸,啐道:“不要让老子知道是谁暗中使坏,否则老子灭了他全家。”
家丁回道:“夫人交代,让您不要急慌,日夜兼程赶去甘肃,将此事告诉侯爷,让侯爷先有个准备。”
快马加鞭,他们四天就能到甘肃,只是马匹受不了。
“这是夫人给您的。”家丁给了他长兴侯府的名帖,“夫人说,让您什么都不要想,快去。”
朱珣颔首,接了十几张名帖揣在怀里,打了个呼哨,道:“兄弟们,走!”
一行人翻身上马,留下一阵尘烟,夜里他们用名帖在驿站换了马,第二日一早到的太原,众人喂马席地休息,朱珣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
他气的用剑砍了两棵小树,骂道:“这个阴损的人,老子要将你们都阉割了送东厂去。”
“世子爷。”他的常随道:“您休息一会儿吧,还要接着赶路呢。”
朱珣点点头,在路边的草地上躺下来,刚阖上眼睛,就听到一匹快马奔来的声音,朱珣道:“不会是赵仲元吧?”他坐起来,却看到马是从对面方向来,马上有一人东倒西歪,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
“什么人。”朱珣起身盯着对方,马是战马,寻常人用不了,他站在路边看着对面的人越来越近,忽然面色大变,喊道:“朱昌?”
朱昌原不姓朱,许多年前被长兴侯收留做了常随后,就跟着改姓朱,长兴侯给他取名和朱珣一辈,叫朱昌。
“世子爷。”朱昌几年二十出头,身体强壮,身手也很不错,此刻如同强弩之末,听到朱珣的喊声,用尽全力的勒住马,人却是没有坐稳,翻身就跌了下来。
朱珣跳过去险险将他接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回来做什么。”
“世子爷!”朱昌抓住朱珣的胳膊,“不好了!”
天亮,娴贞女学和以往一样辰正开门,少女们叽叽喳喳的下车进门,说说笑笑,京中的事情对她们有影响,却总觉得离自己很远,大多时候,都比不上今天新穿的那条裙子,新制的一根发钗更有吸引力。
笑容熏染在脸上,为清晨添上了许多的活力和色彩。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声音清脆动听,“先生!”
大家都在门口停下来,方小姐问道:“是王爷来了吗?他今天是不是要去甘肃的,我听我爹说了,他要去查侯爷的案子呢。”
“是王爷,王爷,先生!”少女们挥着手,看着路过的马车,随即车停下来,宁王从车里下来,和以往一样,笑容和煦,“我要离开两个月,你们毕业会是不是明天?我怕是赶不上了。”
“您办的是正事,快点查清楚还镇南侯爷清白,等您回来,我们再找机会来这里聚会也可以的啊。”崔玉蝶道。
宁王微微点头,道:“那你们好好上课,就算毕业回家了,也不能荒废学业,每日看书写字不能偷懒。”
“知道啦。”史小姐笑着道:“先生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我们就唠叨。”
大家都笑了起来,少女们的笑声总是很好听的,苏婉如从另外一辆车里下来,喊道:“在笑什么?”
“姑姑。”崔玉蝶道:“我们在和王爷告别呢。”
苏婉如嗯了一声,转头看到了正站在马车边的宁王,她挑了挑眉梢站着没动和对方笑了笑,宁王也是原地和她点了点头,道:“我要出门,怕是不能帮你的忙了。”
“正事要紧。”苏婉如主动走过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宁王,和他平视,“你一个人吗,怎么没有带查荣生。”
宁王一笑,回道:“他身体不好,我要赶路,他怕是受不住。”
“你身体也不好啊。”苏婉如看着他,“似乎瘦了一些,路上多照顾自己。”
宁王点了点头,“你也是。”说着,指了指马车,“我走了。”
“保重。”苏婉如摆了摆手,看着宁王上车,她眉头簇了簇,又跟着走了两步,站在车边,目光扫过赶车的车夫,扬眉道:“这是新来的吗,以前赶车的也不是他。”
“嗯,府里新来的。”宁王回道:“怎么了?”
苏婉如摆手,“就是不放心你,所以叮嘱你两句。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宁王点了点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仲元!”苏婉如忽然喊道:“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宁王回头看着她,扬眉,道:“说什么?”
“没什么,你一路多保重啊。”苏婉如挥了挥手,退后,宁王颔首,马车渐行渐远。
苏婉如紧蹙着眉头看着走远的马车,崔玉蝶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和崔玉蝶一起进了正门,崔玉蝶跟着她进了工房,低声道:“姑姑,侯爷那边,怎么办?我父亲说是不是要暗中派人去一趟甘肃,虽说宁王爷会秉公办理,可还是自己比较放心一点。”
宁王秉公?苏婉如不知道赵衍会怎么样,但是消失在人前的肖翰卿是一定不可能的。
“朱世子已经去了。”苏婉如道:“京中的事我也在查,不过需要时间。”
崔玉蝶点头,“侯爷在里面,没事吧?”
“还没定罪,怎么会有事。”苏婉如到是更关心赵标,听说喝了宁王给的药以后,他就醒了,但也只是醒了而已,依旧是口不言,手脚都动不了,如同活死人。
当然,比闭着眼睛要好很多。
“去上课吧,要毕业了哦。”苏婉如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和崔大人说,让他暂时不要去查什么,免得被牵扯进来。”
崔玉蝶点头应是。
一上午过的很平静,该做的都在做,她只要等就好了。
奇怪的是,肖翰卿和卢氏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找不到人。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米行,刘婆婆看见她就急着问道:“侯爷那边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没有,到底是谁要陷害他。”
“宁王。”苏婉如道:“婆婆去将胡十三娘请来,我有事问她。”
刘婆婆点头,“我这就想办法给宁王府送信。”
胡十三娘在宁王府做事。
见过胡十三娘,苏婉如傍晚才从米行出来,慢悠悠的在街上晃荡着,走了半条街,身后有人喊她,她愣了一下回头,认出是杨氏身边的妈妈,“怎么了,可是夫人有事找我?”
“您快去看看。”妈妈有些慌,脸色也不好看,苏婉如点头坐了马车去了长兴侯府。
推开侧门,府里安静的诡异,苏婉如看到马停在院门外面,她感觉不太好,快步去了正院,正碰到大夫出来,她提着裙子就上了台阶进了卧室,喊道:“夫人,是不是夫人病了?”
“阿瑾。”接话的是朱音,眼睛血红的看着她,苏婉如心头一跳,看向床铺,杨氏正闭着眼睛睡着的,她结结巴巴的问道:“夫人怎么了?大夫怎么说?”
“不是我娘。”朱音回道:“刚才,我哥派人回来说在太原遇到朱昌,据朱昌说的,我爹他死了。”
什么死了?苏婉如怔了一下,“谁死了?”
“我爹。”朱音说着,将桌上的一包东西递给她,“这是我哥送回来,是我爹要朱昌无论如何保住送回京城的。现在侯爷和我哥都不在,我只能找你商量。”
她说着,眼泪簌簌的落,啪嗒啪嗒的打在手背上。
苏婉如脑袋里嗡嗡的响,沈湛关进宗人府,她没觉得怎么样,她们并没有输,对方出现了啊,这就是他们的成功。
而且,那六个人的死,就是突破口,她在查该查的事情,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才有会信。
大家真刀真枪的对上,谁生谁死就看本事了。
可是……
“侯爷……死了?”苏婉如红了眼睛,“怎么可能,怎么会……”
他目的是沈湛,是赵标,是赵之昂,怎么会去杀长兴侯,没有理由啊。
“你看看。”朱音将东西给她,苏婉如接过来颤抖着,东西掉了一地,她蹲在地上捡,眼睛模糊的看着,擦了擦又重新模糊起来,费了好大的功夫,她才看清上面的东西,抬头看着朱音,“侯爷是因为这个……被害的?”
朱音点头,“应该是!”
苏婉如扶着凳子站起来,一脚又将凳子踹翻,气的整个人都在抖,“等着……你给我等着,我就是死,我也得拉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