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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不哭啊!小薰儿,不哭!”苏思霖一边轻轻拍着阿元的后背,一边喃喃念叨着。
很久没发过声,苏思霖的嗓子又干又哑,说出来的话也不成句,断断续续,如果不是因为安薰儿就在一旁,她会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安薰儿怔住了,手在颤抖,“妈——”
苏思霖安抚着阿元,面容慈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那样的表情安薰儿是熟悉的,即使她现在的模样发生了变化,但是表情没有,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的星点就像是最温暖的阳光。
多少次,她在梦里见到的就是母亲此时的笑容,稀薄的记忆一直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而今,这笑容近在眼前,触手可摸。
“妈妈,薰儿在这儿,我才是你的女儿,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我!”
安薰儿伸手过去,还没碰到阿元衣角呢,就被苏思霖一把推开。
和刚才哄阿元时温和慈爱的表情不同,苏思霖在面对她时,表情愤怒而又警惕,把阿元紧紧抱在怀里,一时力道没有控制住,勒的阿元哭声越来越大。
安薰儿呆住了,就像是挨训的孩子,撅着嘴唇,委屈的不行。
“我的,女儿!不给!”
“妈,你动作轻点,别弄疼阿元了!”安薰儿着急的不行。
“不给,谁都,不给!”苏思霖大声尖叫起来。
房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撞开,最前面的是厉佑铭,紧随而后的是保姆和彼得。
“怎么回事?”
保姆慌慌张张的跑起来,彼得望着安薰儿的目光有些不善。
厉佑铭第一时间把安薰儿护在身边,“怎么了?阿元怎么在她手上?”
“美美,你别激动,先坐下来,好不好?”彼得也上来安抚。
厉佑铭道:“彼得,孩子还小,先让尊夫人把孩子还给我们!”
保姆也在劝,让她先把孩子递过来。
苏思霖没想到会突然冲进来这么多人,不由得手足无措,抱着孩子不停后退。
“女儿,我的!”
彼得那对蓝眼睛瞪得滴溜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美美?上帝呀,你居然开口了!”
厉佑铭也愣了一下。
彼得吩咐保姆,让她赶紧去叫医生。
“妈,你把阿元抱疼了,他在哭,先给我好不好?”望着阿元哭,安薰儿心疼了。
“薰儿,饿了,要喝奶!”苏思霖转过头,开始忙着找奶,找不到又开始着急了。
“薰儿在这里啊,我才是安薰儿啊!那是阿元,您的外孙!”
厉佑铭见这情况一时解决不了,让安薰儿赶紧去给阿元冲牛奶,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这么哭。苏思霖是个病人,手上没轻重,更加受不得刺激。
拿来牛奶,递给苏思霖,阿元有了东西吃,总算止住了哭声。
彼得想把孩子接过来,苏思霖猛的抬头,瞪着眼睛,“别吵!”
还用目光警告了一下剩下的两人。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阿元喝奶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安薰儿以前觉得阿元喝奶是最可爱的时候,总是看不够。今天却觉得这个时间特别难熬,咕咚咕咚了几分钟,总算喝完了,满足的打了个嗝就睡着了。
安薰儿松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厉佑铭道:“我们先出去,把这里交给彼得,他现在对于你母亲来说才是最熟悉的人,我们继续呆在这里会让她一直警惕,对要回阿元没有半点用处!”
“可是……”
“薰儿,相信彼得!”
两人出了房门,安薰儿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你骂我吧!”
“你错在哪儿?”厉佑铭居高临下望着她头顶的发旋。
“不该刺激我妈妈,不该让阿元涉险,我没注意态度问题,没听你的话,是我的错!”
厉佑铭笑道:“你倒清楚明白,不过,你没错!不仅没错,你还办了一件大好事!”
安薰儿一脸迷惘的看着他,“好事?”
“苏思霖15年没开口,你让她开口了,这还不是好事?你没看到刚才彼得激动的样子,他对你只有感激!”
“可妈妈把阿元当成了我!”
“所以你更不能丧气,她心里一直有你,并没有忘记你!”
也不知道彼得怎么劝的,没一会儿就把睡熟的阿元抱了出来。
安薰儿赶紧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万分,阿元毕竟太小,她把阿元抱到母亲面前,本是好意,却欠考虑,她是看过母亲犯病的情况,如果母亲刚才犯病,最受罪的只怕会是小阿元。
彼得让人请的医生到了,进屋去给苏思霖看病,厉佑铭说离开,彼得忙着照顾太太,没空出来,便让保姆替他送客。
安薰儿苦着脸,“彼得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不会也连累到你跟彼得之间的交情吧?要不要我们再等一会,等医生看完病,再跟彼得送个歉?”
“不用,彼得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阿元出来一会了,抱着终究不舒服,让他回去睡吧!”
“……好吧!”虽然厉佑铭嘴上安慰她没说,但安薰儿明白自己今天还是冲动了。
——
很快就到了阿元百日的这一天了,潜龙湾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安薰儿也拾整心情,母亲那边来日方长,今天扮演好厉太太这个角色才是要紧。
一大早她就被厉佑铭请来的造型师摁到了镜子前,化妆,做头发,试礼服,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
阿元也换上了新准备的小礼服,白色的小西装,脖子里还戴了一个红色的小领结,啜着安抚奶嘴时,领结一扭一扭的,可爱的让她心都要化了。
旁边帮忙的妮娜兴奋的拿着手机不停给阿元摄相拍照,安薰儿也很美,可是她的镜头里根本没有安薰儿的脸。
安薰儿表示抗议,结果妮娜来一句,“同性相斥,异性才相吸。”
“我也没看你跟韦医生有多么相吸!”安薰儿翻着白眼。
“这你就不懂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前提还有个重要的因素,看脸!”
安薰儿哼道:“韦医生哪里不帅了?”
“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了,是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都觉得讨厌!帅?那是从来跟他没有关联的形容词!”
“韦医生听到指不定有多伤心了!”安薰儿捂着嘴巴直笑,忽然扫到了门口有人影晃动,鬼鬼祟祟的样子,“谁在那里?”
按理说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不容易有人混进来的,厉佑铭做了很多安保工作,来确保百日宴的顺利进行。
妮娜跑过去,从门后揪出来一个人。
“你是谁?”
安薰儿看到那人怔了一下,“兰七?”
没错,藏在门背后的人正是兰七。
听到熟悉的称呼,兰七抬起头,满脸的尴尬,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安安!”
“你们认识?”妮娜这句话是对安薰儿说的。
“认识,好姐妹呢!”
妮娜了解的点点头,“兰小姐,你先陪着薰儿,我去给你拿杯果汁!”
“谢谢!”
“兰七,坐!”安薰儿招呼兰七过来坐。
兰七跟安薰儿认识了那么多年,家里条件尚可,和安薰儿在一起,她一直是有一股优越感的,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一堆宠她的哥哥们,她还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她活的肆意,活的嚣张,也活的快乐。
但是她从来没有机会到过这种高端的场合,印象最深的一次还是作为谈子秋的女伴去参加一个晚宴,但那一次,谈子秋是拿她当幌子,想要利用她才带她过去的,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和上层人接触的机会。
潜龙湾这种地方更是想都没想过,如果没有邀请函,都没有船载她过来。
不知何时起,她跟安薰儿之间已经横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深不见底。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才会一心想要攀上谈子秋,明知道谈子秋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她,她还是如飞蛾扑火般,险些自取灭亡。
而当她幡然悔悟时才发现,陪伴了多年的好姐妹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那么的陌生。
就像现在,安薰儿穿着高定的礼服,璀璨的像颗明珠,她却还是那个穷学生,灰扑扑的迷失了自己,就是妒忌,她都没了勇气。
“兰七,好久没见,再次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兰七望着安薰儿,看着她澄澈的眼底,心里莫名的发虚,“安安,我……”
“怎么苦着脸呢?兰七可是个爱美的女孩,我认识的兰七可不会愁眉苦脸,她活的可潇洒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儿子满百天了,我都是妈妈了!”安薰儿把手搭在她手上,和她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就像以前两人互相鼓励一样,“兰七,真高兴今天能看到你!”
兰七瘪着嘴,眼泪如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对不起安安,我不想哭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就是太开心了,替你激动,替你高兴!安安,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伤害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是我最好的姐妹,你休学了,不去学校了,我一个人好孤单,坐在课堂上,我经常会想起我们一起上课的样子,你总是挺直腰板,认真听讲,我却总是趴在桌上睡懒觉,老师点名了,还让你给我打掩护……”
“兰七,别,别让我也掉眼泪,化了几个小时的妆,很累的!”安薰儿也忍不住眼圈发红。
曾经年少啊,她跟兰七同窗很多年,兰七把她当妹妹,她又何尝不是把兰七当姐姐呢?可以说,那些年是兰七给了她仅剩的温暖,兰七对于她的意义,也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好,我不哭了,省得你花了妆,又来怪我!”兰七抹掉眼泪,可是她也化了妆,这么一擦,脸立刻花了。
而她自己还不自知,故意摆出一种姐姐的样子来,质问安薰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孩子满百日了我才知道,我告诉你,孩子的干妈我当定了,谁都不能跟我抢!你也不能拒绝,就算你心里想拒绝,嘴上也不能!”
安薰儿忍着笑,“好,阿元的干妈就是你!”
“你笑什么?我这个干妈很好笑吗?为什么要笑?”
兰七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哇哇叫起来,“这是什么鬼?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安薰儿终于不用再忍着了,腹肌都要笑出来了,“还不赶紧坐下来,我帮你清理一下,你就这样子出去,明天肯定上头条!”
本来两个人之间就没有深仇大恨,就是谁都不先让一步,如此说开,之间的隔阂也就不存在了。
“你儿子真帅!”笑过之后,兰七感慨了一句。
“嗯,像我!”
兰七瞟了她一眼,笑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自恋,被你家总裁大人宠的无法无天了吧?”
“还好!”安薰儿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兰七嗔道:“脸皮越来越厚了,不过也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你拥有的不管拿出来任何一样,都会让人眼红的,包括我!”
“兰七——”
“安安,你不用安慰我,我想明白了,不属于自己的,攥的再紧都不会是自己的,就像是流沙,攥的紧了,顺着手指缝也能流走,我试过,也为之努力过,输了就是输了,我不后悔,也不埋怨,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不管怎样,我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是那么相信我,我却消费了你对我的信任!”
安薰儿神色间有几分无奈和心疼,轻声问了一句,“兰七,你跟谈老师……还有联系吗?”
“没有!曾经给他发过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后来就没发了,我不想让自己活的那么贱!”
“他……好像在办世界巡游画展,也许很忙呢?”这些消息还是厉佑铭告诉她的。
兰七甩甩头,像是要把这个名字从脑海里甩出去,“管他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上了一年他带的课而已,他对我早就成了历史!对了,悄悄告诉你哦,有个大四的学长对我表白了,在某个浪漫的夜晚,天空飘着雨,他给我撑着伞,一路护送我到宿舍楼下!”
“真的?”安薰儿开心的笑起来,“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肯定有印象!”
兰七不在意的摆手,“还在观察当中呢!我手里接了个活,很忙,也没时间来考虑这些。不过,能在毕业前收到男生的情书,总算没有什么遗憾了,说明本小姐魅力足够,也是有人爱的!”
“当然当然,兰七最棒了!”
时间差不多了,妮娜敲门进来,说厉佑铭让安薰儿下去。
安薰儿把兰七手一牵,“走,我们一起下去!”
“这……”私下里能见到安薰儿一面,把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兰七已经很满足了,别看她嘴上说的好听,但真要跟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的人见面,她还是心虚的,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风风火火,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又长了两岁,成熟了,也变的胆小了。
“没什么啦,一起!”
两人下了楼,最先看到的就是苏立安,苏立安捧着一杯饮料递给了一个有着漂亮背影的女孩,脸上的笑容都挤成一朵花了。
安薰儿咳了一声,苏立安闻声回头,看到安薰儿,眼睛又是一亮,“薰儿妹妹,你今天可真漂亮,端庄,大气,惊艳,一点都不像个不满20岁的小女孩!”
“苏立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板娘,恭喜!”
安薰儿这才看到刚才苏立安大献殷勤的女孩是伍加宜,她没有在宾客名单上看到伍加宜的名字,那么,伍加宜是被苏立安邀请过来的?
苏立安已经把伍加宜追到手了?
“喂喂喂,薰儿妹妹,我刚才好像看到厉大妹夫在找你,可能是有什么事,你赶紧去看看?”苏立安见安薰儿表情不对,赶紧把伍加宜往身后一拉,挡住了安薰儿了视线。
“找我?他在哪里?”
苏立安随便指了个方向,“那边?不在那边,就在另外一边,你去找找就知道了!”
“安安,既然厉总找你,你就去吧,我自己一个人随便走走!”
“那行,反正有事就找我,我如果不在,找别人也一样!”
“对对对,找我也行,我也算半个主人,我叫苏立安!”
安薰儿警告性的瞪了苏立安一眼,“离我朋友远一点!欺负了她,我对你不客气!”
先让兰七离开,安薰儿才放心的走了,苏立安松了口气。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把伍加宜追上手,确切来说,还没完全到手,万一再让安薰儿给搅和黄了,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就白费了。
“加宜,你知道女人当中有一类最不可理喻,是哪一类吗?”
“哪一类?”伍加宜微微笑道。
“新手妈妈!就是安薰儿所代表的这一类,所以你没事最好离她远一点,她说的任何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明白吗?这里除了厉佑铭二人,最熟悉的就是我了,我带你四处逛逛?”
“好哇!”
苏立安见自己洗脑成功,还换来伍加宜的一个笑容,就想去牵佳人的小手,伍加宜恰好抬手理了一下头发,刚好错过,让苏立安好不尴尬。
安薰儿顺着苏立安手指的方向,还真的找到了厉佑铭。
厉佑铭一身黑色的西装,再搭上同色系的领带和衬衫,衬托的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帅的让她一个女人都觉得妒忌,再一想着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又觉得特别的自豪,眼里闪啊闪啊,全是迷恋的小星星。
“听说你找我?”安薰儿走了过去。
厉佑铭微怔了一下,旋即笑道:“见到你朋友了?”
“嗯,见到了,也说清楚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虽然有点埋怨,可是我心里从没有怪过她,谢谢你,厉佑铭,你解开了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怎么谢?”厉佑铭反问了一句。
安薰儿脸蛋泛红,声音像蚊子叫一样,轻轻唤了一声,“老公!”
“就这样?”厉佑铭身子往下压低一点,把脸冲向她。
安薰儿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扭头四处看了看,然后迅速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这样行了吧?”
他的脸微凉,她的唇却很热,口红都印到他脸上了。
可厉佑铭还不满意,“太敷衍了!一秒都没有!这叫吻吗?”
“你……这怎么就不叫吻了?今天来的人很多,你收敛些,别让人看见!”
“我的地盘,我的家,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收敛?给人看见又怎么了?有些人眼睛就爱乱看,我还能一一捂上不成?”
“就你歪理多!”安薰儿本来还想替他把脸上的口红印擦掉,可是看他如此不讲理,心里升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故意不告诉他,让他横,非得吃个亏才记得下回老实点。
“我的歪理一向多,你又不是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叫吻!”
不等安薰儿反应过来,厉佑铭已经掂起了下巴,封住了她柔软的唇。
不是他克制不住,而是眼前的她太迷人,让他把持不住。
起初还能温柔以待,但随着这个吻的深入,厉佑铭心中腾起一股暴戾的情绪,像是有头蟒蛇,在心底窜嚣不已,那是压抑了很久的谷欠望,足以焚心。
安薰儿感觉到厉佑铭越来越不对劲,就想逃离。
厉佑铭明白也不知道继续这么玩火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主动撤离后,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吐出,声音黯哑难辨,每一个字里都夹着数说不尽的深情,“薰儿,今天晚上,行不行了?”
“厉佑铭,现在是什么场合,你居然……居然想起那档子事!”安薰儿赶紧看了一下四周,被臊的不行。
“对我现在来说,那档子事就是最重要的事!你如果没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问过韦庭川,他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