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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个荒唐又活色生香的新婚之夜,已过半载。
谢爻将一切“不合理”都归结为谢砚醉酒加上鬼血发作, 一时失了清明, 不择对象作出荒唐之事罢了……
当然, 这其中也有宋以洛一份功劳。
“宋姑娘,话说,当日与我拜堂之人,真是谢砚?”
宋以洛饶有兴味一笑:“不然呢?”
那晚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宋以洛正和谢音在屋顶看星星呢。谢砚牛高马大一个人, 与自己拜堂却瞒过千百宾客甚至宋家人,定是使用了幻术。
“宋姑娘,你瞧现在谢砚和沈昱骁感情也淡了,你也哄将谢音哄到手了, 要不,就放我……”
“你怎知他俩不会再‘擦枪走火’了?”宋以洛挨着暖炉, 躺在暖烘烘的雪狐毯上, 嘴里叼着一管水灵烟, 十分惬意地吞云吐雾。
一头乌黑的长发流泻而下, 凤目微垂, 清冷中透出着高高在上的妩媚。
谢爻苦苦一笑:“谢砚这小半年彻底消失了踪迹,沈昱骁和谁擦枪走火啊。”
宋以洛吐了一口烟:“原书中,他不也是消失了两年后回来了么, 怎可掉以轻心。”
“……你若是担心他两再祸害书中姑娘, 横竖将沈昱骁杀了不痛快?”
宋以洛似笑非笑, 凤眸淡淡的扫向谢爻:“咦, 为什么是杀沈昱骁,不是你的宝贝侄儿?”
“……书中祸害姑娘的,是沈昱骁罢?”谢爻脱口而出,心中还忐忑了番,忙回忆谢砚在书中除了娶沈芜汐外还干了什么绝情负义之事……
“行啦行啦,我不会采用杀人这种粗暴的法子,何况他两都有主角光环,轻易哪里死得了?”
“你能没办法?”谢爻不信。
宋以洛扬眉:“说实话,我真没办法,先前灵试碾压他俩,全凭书中设定,宋以洛灵力本就在沈昱骁之上,谢砚又没拿到本命流火剑,除此之外,我和你一样的,能力框死在人物设定内。”
“……不能开挂?”谢爻还是不信。
“确实不行,这出戏既然要唱,就要入戏嘛,不然还有什么乐趣。”
谢爻腹诽,本来就没啥乐趣,还不是为你办事……
“对了,谢砚好歹是音儿大哥,他消失了音儿也整日闷闷不乐,你去寻寻那侄儿罢?”
谢爻怔了怔,沉吟半晌,故作淡然道:“你也说了,他是主角,能有什么差池。”
宋以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笑了,倒没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今年天象异常,连南境都这般冷,这冬难熬了。”
谢爻踱到窗边,漫不经心地瞧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眉头微蹙,寻思着今年牧白山怕是要大雪封山了,时过境迁,可惜了。
他因削了神魂,元气一直未恢复完全,大热天都手脚冰凉,如今更是冷得麻木,抱着手炉也毫无缓解。
这小半年,他找过谢砚无数次,也不晓得对方是故意隐了灵识,还是真的去了自己寻不着的地方,半分线索也没有。
他甚至为此去了一趟歌川,意料之中一无所获,沈昱骁倒是欢喜,挽留了他数日才放他回无冬城。
沈昱骁的性格倒渐渐变了,那股子傲慢自负之气收敛了许多,整个人有了几分家主沉稳自持的气势,说起来,若非谢爻搅和,如今沈昱骁已经娶到宋以洛,成为宋家倚重的女婿了。
思及此,谢爻唏嘘不已,为何沈昱骁的剧情线都能被他搅歪,可谢砚……还是按照原剧情走向发展呢。
书中作者偷懒,只大挥笔墨写沈昱骁如何步步为营所向披靡,对谢砚消失的两年语焉不详,寥寥几笔只说他坠入鬼域吃了不少苦,修为灵力大涨的同时,也黑化了……
看来他当时消耗神魂为谢砚压制鬼血,是徒劳了。
谢爻已经记不清,新婚那夜自己昏迷之前,对侄儿说了什么话,惹得他离家出走……
他早不生气了,甚至有些后悔当时说重了话。
也罢,来年开春若是还了无音讯,大不了去鬼域寻他一寻。
小年这夜,谢宅家宴,言笑晏晏的席间,谢玄举盏对谢爻夫妇郑重道:“九弟,将来谢家家主之位,为兄就为你儿子留下了。”
谢爻夹菜的手顿了顿,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淡淡一笑:“兄长说笑了,这……还是没影儿的事。”
一旁的宋以洛倒是坦然,若无其事地举杯一饮而尽,莞尔一笑:“多谢大哥。”
谢玄喝了几杯酒,看弟媳给面子,顿时春风满面喜上眉梢,对谢爻道:“九弟,就你不坦诚。”
“……兄长教训得是。”谢爻也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其实这话谢玄说了不止一次,甚至有意无意间与外人提起,明面上是疼弟弟,其实也是笼络宋家的策略。
谢爻心中明了,自然不会不识相的反驳,倒是一旁的谢音噘着嘴,闷闷不乐地扒着碗里的饭。
他不晓得宋以洛如何与谢音解释他们的关系,横竖与他关系不大,也懒得管了。
“音儿,来陪我喝杯酒。”宋以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生闷气的谢音,挽袖举盏。
谢音眼睛亮了亮,却故作不悦:“音儿还小,喝不得酒,婶婶莫怪。”
宋以洛挑眉:“和旁人自然喝不得,与我,也不成么?”
“那要看婶婶如何哄我。”
“……”知道真相的谢爻听不下去了,就着狗粮埋头吃菜,这两个姑娘可真会玩儿。
酒酣耳热之际,忽听得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呼吸急促狼狈不堪的修士闯入宴席。
是无叶城许家两兄弟,许桑,许陌,许家实力薄弱,依附于谢家,两兄弟也属于谢家外姓门生。
“怎如此没有规矩?!”谢玄放下筷子,朝来人低低喝道,家宴被搅,气度再好的人也摆不出好脸色。
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擅闯家宴之人,瞧两兄弟面红耳赤欲言又止,皆心中一沉,知定是出事了。
“家主,出……出事了! ”
谢爻扶额,出事了,众人自然都看得出,小角色果然负责注水说废话的……
“捡重点,快说!”谢玄眉头深蹙,显然不耐烦了。
许陌面色煞白:“家主,我兄长他……魂狩的时候,一时不甚……伤了人命。”
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修士伤人命,是大忌中的大忌。
“伤了几人?”谢玄强做镇定,蹙眉发问。
“一家四口。”
许家大公子许泽,出了名的纨绔,他的名号在无叶城比魑魅魍魉更可怕,众人心中明了,此事怕不是一时不慎错下杀手,而是许泽欺凌弱者故意为之。
按谢家规矩,修士一旦伤及凡人性命,便要毁其修为废其灵脉,永不得修炼。
“他现在人在哪?”谢爻看众人沉默不语,发问道。
许陌眼神闪烁:“我兄长他……”
他说不出口,现在他大哥被爹关在家里,听小曲儿打发时间呢。
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是许家的二爷,满面通红不算,连眼眶都是红的:“桑儿陌儿,阿泽他……他被人劫走了!”
“什么时候?!”许桑跳了起来,急急发问。
许二爷哭丧着脸:“就早上,你们前脚刚赶往无冬城,那伙人后脚就来了。”
谢玄眉头越蹙越深:“可知是何人?”
许二爷眼神闪了闪,看了眼宋以洛,又瞧了眼谢爻,几乎是咬牙切齿:“是,宋家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时无人敢言语。
“怕是误会,我们与宋家世代交好,又是亲家,怎么可能……”谢懿看气氛尴尬,忙出言调解,此时此刻,谢爻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许二爷并不了解谢懿用意,立刻出言否认:“绝无可能,领头之人正是宋以邈。”
“……三弟?”宋以洛与谢爻对视一眼,宋以邈正是宋家三公子,与傲慢自负的宋以尘不同,是闲云野鹤惯了的人,从不管闲事。
谢玄面色凝肃,沉声道:“此事还需调查才能下定论,不可胡言乱语。”
许陌正想说什么,又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已经是第三拨人了……
这回闯进来的,是谢家的下人。
“家主,宋家遣人送礼来了。”
因宋以洛在此,礼尚往来本天经地义,可这个节骨眼上,众人不禁心惊,未免有些太巧……
“送礼之人呢?”
“正在大厅候着。”
“嗯,既然如此,快快请进,”谢玄虽隐隐觉出不寻常,却也不敢轻易怠慢宋家人,转头对灵奴吩咐道:“去添双碗筷,加几个菜。”
谢玄瞧了眼杵在一旁的许家三人:“你们也先坐下罢。”
许家两兄弟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逆家主的话,心事重重的坐了下来,另外那位上了年纪的许二爷脾气倒大,非要许陌拉着扯着才肯坐下。
“宋某受人之托送礼而来,唐突之处,还请谢家主见谅。”
来人一袭青衣,缓带轻飘,眉目含笑,正是一种温润的俊朗。
好巧不巧,正是宋以邈。
许家兄弟顿时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却因身处谢宅,只得忍而不发。
“原是宋三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幸,刚巧正是家宴,你也与你姐姐喝一杯酒罢。”谢玄敛了面上的疑惑之色,堆着笑。
“三弟,你怎么不事先与我说……”宋以洛明显也困惑了。
“不必麻烦了,我将礼送到就走,”如此说着,便从衣襟中逃出个桃木盒子:“还请谢家主确认。”
”现在?”谢玄有些不可置信,微微睁大眼睛。
宋以邈点头:“宋某也是受人之托,请见谅。”
这哪里像送礼来了,简直像砸场子,谢爻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熟悉。
“另外,”宋以邈转向谢爻,定定的看着他那一脸茫然的姐夫:“有样东西,是专门送与九爷的。”
谢爻心中咯噔一跳,不好的预感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