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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是纪凉州送的, 无论她收与不收, 别人一片好意送的礼物,说没就没了,若是下次见到纪凉州, 别说想拿出来还给他, 要是被问及到簪子的去处,顾云瑶也都不好意思说,这簪子被她在第二日就给弄丢了。
想想簪子的去处,很有可能真的在哥哥的马车里,顾云瑶准备着手派人去调查一下, 近日都有哪些客栈酒楼, 入住了一些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根据谢钰的穿着, 顾云瑶想到他在江南谢家过得还比较好,心底总归是有点放心了。
去问谢钰这件事, 还不能打草惊蛇, 倘若簪子真的在他们的车内被他们捡到,恐怕他们也在找她。
到时候……顾云瑶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好解决,可能她还得男装扮相做一个小哑巴, 出现在哥哥的面前。
把这些丫头婆子都挥退下去,桃枝端来了一份炖得细腻粘糯的小白圆子,上面撒了一层颜色黄澄澄的桂花渍的糖霜。
顾云瑶忽然就觉得有点感慨,论贴心的小棉袄, 还是桃枝最好啊。可惜上辈子的时候, 是她拖累了她, 不然以桃枝目前的年龄,早应该出府嫁人了。可桃枝这几年期间一直说:“姐儿一日不嫁,奴婢当然也不嫁人。”桃枝就是想伺候她到她嫁人的那一刻。顾云瑶总觉得可能这一世又要叫她失望了,毕竟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夫婿会是谁。
表哥那里,绝对不可能了,现在想起蔺绍安,她心里还会隐隐的如针扎般的疼。
齐国公的三公子詹子骥就不可能了,今生他想都别想进顾府这个门。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副冷到似乎不知道何谓情生意动的脸,每当回想起他时,必然想到月色之下,那一身如同能随时隐没到夜色当中的玄衣。顾云瑶忽然惊了一跳,莫名其妙居然想到了纪凉州。肯定是那天晚上他突然就和喝多了酒一样,双唇带着温热的气息,压在她的唇瓣上……
一定是喝酒错乱了没错,否则顾云瑶没法替他解释那天晚上他的不对劲。
连她都开始变得有点古古怪怪了。但凡和纪凉州相关的事情,都不能想得太细。一旦想得太细,那天晚上他突然地吻她这件事,就会不停地回想起。心里就如打了鼓似的。
桃枝发现姐儿忽然就有点不对劲,两只眉毛拱了起来,一脸困惑甚至是慌乱的样子。脸色还有点红红的。她还以为顾云瑶在介怀那些小丫头们惧怕她的事,想出声哄哄她。
“姐儿,您别伤心了,奴婢从小看着您长大,您是什么为人,奴婢最清楚了,她们怕你才好,怕你就证明,您在府里说话有分量。您还不知道,五年前您和惠姨娘她们的唇枪舌战,许多人至今还念念不忘,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了您。”
桃枝说完以后,没想到顾云瑶的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顾云瑶也很纳闷,原来她们怕她,还真的是因为惠姨娘。但如果当初她不出手,势必就要被惠姨娘蚕食殆尽。
虽然被人惧怕,这个结果有点叫人啼笑皆非,胜在还是个好事。顾云瑶也就捧着那碗桂花蜜小圆子,津津有味地慢慢吃起来。
过了两日,顾云瑶还是想方设法要找到谢钰的下落。毕竟这次的行动有点机密,随便地找出一个陌生的男子,所托去找寻他的人必须要很值得信赖。光找到这样的人,顾云瑶就花了两日时间。
不过在此之后,顾云瑶还听说了一件事。这日桃枝和夏柳都坐在她的身边,一个在描花样,一个在编络子,文舒斋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自从杜老先生杜名远阔别顾府以后,顾德珉这里又请回来一个老师,倒是她上辈子一开始的那位先生了。
先生也很喜欢顾云瑶,第一日上课时,便用四书五经考了她几句,她都能一一应答上来,从这之后这位新先生就对她抱有难遇奇才的好感了。倒不是顾云瑶真的天才,在她前世的时候,不管是女红还是描红,都已经被练到犯恶心的地步。这一世,索性把目光放到四书五经的学习上面。从小也是缠着顾老太太在她边上读书的。念的也都是这些内容。
毕竟深闺中的女子,鲜少能出府里,又不像当朝的那些男人一样,若是志比天高了,可以闯荡一番朝廷,或者江湖。
这辈子又从头开始学习,加上前世,她死前正好年方十八,几乎比同龄人多了将近十多年的阅历。
朝廷上的事,别人一讲,她也都能听得出来。还得感谢薛妈妈,又是从顾老太太身边的人听来的:“苏英好像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枉顾皇上的恩德,乱调用神机营的士兵,跑到忠顺侯府里面闹事。”
这神机营的士兵当然是不能随便调用的,若非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苏英这样做,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应该被人参得很惨,有好几个人同时上奏疏参了他。
所以不仅是闹事这么简单。薛妈妈又道:“大太太的父亲那里好像也参了一本,说这苏英平日里惯是个仗着副将身份,喜欢欺压百姓的奸佞小人。”
大太太的父亲,那不就是伯母的父亲吗?
顾云瑶记得大伯母的父亲是个言官,言官说话在朝廷中一直都有分量,是连皇帝都敢骂的存在。
平时可以大到从欺压百姓,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等话说起,小到从仪容仪表,行事作风,甚至娶了几房太太,生活作风不检点说起。
“嗯……”顾云瑶沉吟了一声,忽然觉得苏英是真的惨,不知道大伯母那里有没有听说这件事,会不会是肖氏把她在侯府里受苏英委屈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亲?
毕竟大伯母一直都很疼她。她也很喜欢大伯母。
总感觉这话从薛妈妈口里说出来,事情变得微妙起来,就好像是大伯母那里替她“趁火打劫”一番。
这些上书的奏折都和忠顺侯府无关,但是想也知道,突然的,朝廷里的命官,一个两个开始对苏英落井下石,是发生在她在忠顺侯府的一系列事之后,就说明背后有人在做推手。至于这个人谁,顾云瑶的嘴边涩涩地笑了一下,肯定是表哥无疑了。
苏英近段日子可能会规矩一些,起码不敢再找忠顺侯府的麻烦。
顾云瑶听完了这些朝廷里的纷争,心满意足地要去安喜堂内看看顾老太太的情况。自她回来之后,一直张罗着私下去找谢钰的事情,还没好好花时间陪在祖母的身边。
安喜堂的后院种植了几株参天古木,年代之久远,连顾老太太也说不清楚究竟有几百年。好像是顾府的老祖宗在京城买下这个老宅院的初期,亲手栽下,寓意顾府能够和参天古木一样,丰茂美满,越长越葱郁。
这几株参天古木确实生得越来越高大,也越来越粗壮,顾云瑶小时候打量过,估计要好几个成年人展开手臂,才能合力抱住其中一株树干最粗的古木。
路上还摆着原来她种过的秋菊,都十月中了,几乎都开败了,只余几朵,还在风中慢慢等着零落成泥。
路上堆砌了假山,又有几灌矮点的树丛。顾云瑶穿过夹道,走过回廊,绕过假山还有树丛,终于来到顾老太太的居所安喜堂。
此刻她想见见祖母,桃枝和夏柳还有薛妈妈她们都被留在文舒斋里没带来,前脚刚转进以月门连接的这处院墙,后脚就看到迎面居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身边还带着一队的兵马。
为首的那个男人生得魁梧高大,身上穿了一件银白色的铠甲,日光下一照,泛出锃亮的光芒。
他身后还披了一件外黑内红的斗篷,此刻头上没戴有斗大红缨的头盔,顾云瑶却能想象到那身装备,完全的样子该如何。
他身边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带了武器。顾云瑶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些是大孟朝建造的火器。
都是一些小型的,能随时携带的火/枪。
神机营!
苏英走在前头,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像攀满了寒霜。前几日在侯府里头喝多了酒蒙了羞,给他家那个母老虎一路拧着耳朵给拧醒了,醒了以后苏英才发现他当晚的目的都没达到。说要会会这个顾府的小表妹,他就一定要来看看。
顾府里面的管事根本拿这个凶神恶煞的副将没办法,前面官员们在上朝时刚上书弹劾他,这苏英苏大副将立即就带兵马来顾府里头了。
顾云瑶忽然不知道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若是皇上在上朝时没能发难他,他如今是仗着皇上的喜爱,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了吗?
顾云瑶尽量不引起这帮人注意地,想要默默不发出声响地退下去。
苏英嘴角一翘,正对着顾府的管事冷冷一声笑:“你就不能带快一点路吗?”眼睛一瞥,忽而在月门的转角处,看到一个杏黄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