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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士兵本来满怀期待,没想到碰了个冷丁子,十分不情愿,他刚想去揍那个姓梁的一顿出出气,却被一阵凛然之气掀翻在地。他狼狈地摔在地上,高声喊道:“快来人,快保护越王!”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姓梁的已经走进账内,面对侍卫们的包围,他毫不畏惧,只是清俊的脸庞上满是汗珠。他拱手说道:“越王殿下,在下富川梁翊,今奉映花公主之命,有要紧事要告知殿下。”
“就算有要紧事,怎敢如此无礼?这军营也是你硬闯的地方吗?”齐渊怒斥道。
“真是十万火急,在下只好冒犯了!”梁翊一脸恳切,说道:“刚才朝廷的圣旨到了安澜城,圣旨上说越王殿下蓄意谋反,要押回京受审。映花公主念及手足之情,命在下来通报越王殿下,希望殿下能尽快避让,待公主回京之后再向圣上说明!”
“嗬,此话当真?”越王呵呵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殿下,当心中了他的离间之计!”齐渊小声提醒道。
“殿下,在下一路不敢有丝毫耽搁,才将直指司的人甩在了身后。如果您此时不回避,待会儿就来不及了!”梁翊一急,直挺挺地跪在了越王面前。
“佑真想杀我?!”越王无法相信。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想过要杀赵佑真,可赵佑真居然要杀他?越王狐疑地看着梁翊,梁翊急得要命,刚要催促,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军营的宁静,外面拦路的将士纷纷惨叫,齐渊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越王推到了屏风后面。越王却不甘心躲起来,他大步走出来,朗声说道:“本王堂堂正正,从不惧怕任何人。我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胆量抓本王!”
不一会儿,几个彪形大汉像风一样刮进帐篷,最后进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十个随从纷纷立在两边,恭敬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那人闲庭信步,稳健中带着十足的傲慢。他几乎是走到越王面前,方才缓缓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看越王,目光是满满的嘲讽与不屑。
梁翊并不怕他,反而目不斜视地打量着他。他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只不过目光太过阴柔。他穿着一身玄色绣衣,胸前绣着一只猛虎,梁翊一看,便知他是直指司新任正使。
那人清清嗓子,声音十分好听:“本人是直指司绣衣正使张英,越王赵佑崇接旨。”
原来他就是张英!梁翊在心中揣摩,原来他已经从宙合门去了直指司,还当上了绣衣正使。
“区区一个阉人,本王为何要跪你?”越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张英无所谓地笑笑,继续昂着头,一脸倨傲:“本人是奉圣上之名,特来越州捉拿反贼赵佑崇。你不跪本官,那也无妨;只是这圣旨是天子所下,你若不跪,到时再给你一个藐视圣威的罪名,看你还能否神气得起来。”
越王忍无可忍地抽出刀,怒喝道:“小人的谗言,你们也敢信!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劈了你!”
越王不跟他废话,一把宝刀虎虎生威,刀刀致命,张英却如鬼魅一般灵巧躲开,只能隐约看到他的幻影。越王的攻击全都落了空,他愣在了原地。梁翊也暗暗吃惊,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如此邪门的功夫,宙合门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越王蓄势再来,这次却腕力虚浮,脚步踉跄,最后只能用刀支地,直不起身来。梁、齐二人见状,急忙护在越王身前,齐渊怒斥道:“越王殿下为了南境日夜操劳,呕心沥血,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污蔑殿下?”
张英微微一笑,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越王的椅子上,冷眼瞅了齐渊一眼,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啊?”
“在下是越王府中主簿,齐渊齐思贤。”齐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既然是府中主簿,那一定也是越王的心腹咯?越王谋逆的证据,应该都是你在保管吧?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回去细细拷问!”张英支撑着光洁的下巴,阴笑着说。
左右过来绑他,齐渊挣扎了起来,不停喊冤。巡防归来的齐磊冲了进来,大喝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直指司的人根本就没有理齐磊,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齐渊给捆了起来。齐磊一怒之下拔出了剑,结果张英拿出一根银针,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挥指一弹,银针竟像生猛的匕首一般,硬生生地插进了齐磊的胸口。齐磊骤然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梁翊惊叹了一声:“莫非又是噬骨针?!”
张英听到梁翊的感叹,微微露出赞许的神色,可那幅睥睨众生的眼神却一直没有改变。他优雅地端起越王的茶杯,慢悠悠地说:“你们不信越王造反,那本官念一首诗给你们听听,如何?”
越王挣扎着站起身来,梁翊扶住他,警惕地不让其他人靠近,轻声道:“越王殿下,您撑着点儿,在下这就救你出去。”
越王轻轻一摆手,说道:“先听他念完,本王死也要死个明白。”
“好,越王在大虞也颇有诗名,本官要念的这首诗,题目叫做《十月二十四日登翠屏山有感》。
上有云霄下碧泉,
常问苍天何偏安。
四面崇山遮望眼,
唯佑山河梦不断。
越王殿下,这可是您的大作?”
一听题目,越王就混乱了起来。这首诗是去年跟家眷一起去翠屏山赏枫时所作,并无外人知道。平日里受气太多,无处发泄,那天他喝多了,一时头脑发热便写下了这首诗。
他平时的诗稿都是由侧妃方暮云打理,他也十分信任她。那天暮云笑而不语,聪慧如她,想必那时她就已经看出来了吧!这从下往上的“佑崇天下”四个字,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因此他让暮云看完后便销毁,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收了起来!
此时张英念起来,越王才知道一时酒后狂言,竟能酿成如此大祸。他痛心疾首,狠狠地朝地上砸了一拳,咬牙切齿地说:“方暮云!你这个贱人!”
张英秀气的眉眼却透着一股阴毒,沙哑和煦的嗓音却让人心寒:“越王殿下,您是否已经无力狡辩了?朝廷早已怀疑你屯兵谋反,消极抗敌。如今本官来到跟前,你还惺惺作态,实在可恶!你趁早乖乖交出虎符,跟本官一起上京去,也省得白费力气了。”
“交出虎符,哪有这么容易?”越王挣扎着站起来,冷笑道:“敢从我赵佑崇手中抢兵权的人,还没出现呢!”
“是吗,那你就是要逼本官出手了。”张英放下茶杯,眉毛一扬,目光却尽是不屑。
“张正使,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捆了便是!”
几个使者瞬间便将越王围了起来,情急之下,梁翊抢过越王的刀,虽不怎么顺手,也能抵挡一阵子。他把越王死死护在身后,不让他们靠近半步。几个回合下来,他虽有点吃力,但并没有落下风。他突然很想念风遥,如果风遥一挥刀,这里肯定就成了一片焦土了。
此时齐磊稍微缓了过来,他用尽力气,挣开束缚,冲那些使者的身后杀去。梁、齐二人合力,说不定能杀出重围。那张英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一个精致的针管,摸出三根针,分别朝着三人掷了过去。
齐磊本来就胸口剧痛,拼尽全力,才能抵挡一阵。如今后背再中一针,他只觉脊梁一阵发麻,紧接着全身都麻了起来,麻劲过后,他只觉似乎有无数条毒虫钻进皮肉,正在啃噬骨头,痛他得无法起身;越王更是没有过多挣扎,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只有梁翊一晃,那银针竟钉在了帐篷的柱子上。
张英见梁翊躲开了他的银针,也略微有点吃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起来更加高傲了。从他一进门就是一幅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梁翊早就看不惯他了。他乜斜着眼睛看着张英,突然举刀冲他砍去。尽管他心里没底,可他不想把不爽憋在心里。
敌人来袭,张英反而从容一笑,又拿起了茶杯,他连躲都没有躲。毫无作为,才是对对手最大的蔑视吧!
梁翊见状,冷笑了一声,潇洒地将刀插进木桌上。张英见状,反倒很是诧异,这个青年似乎比自己还要傲气几分。他面色一冷,不知不觉,手中的杯子被捏成了一团渣渣。
梁翊略一运功,便朝着张英冲了过去。张英不敢怠慢,一提气,周身便浮起一圈淡淡的蓝晕。他修炼的金刚秘术已然发威,他想一招之内制服梁翊,让他再也傲气不起来。他无比得意,只等梁翊来袭。
可梁翊压根儿没有袭击他,他一个利落的后空翻,绕过张英,直接取下了越王挂在墙上的弓。待他稳稳落地,已是一手持弓,一手握箭。他站在原地,笑得笃定而灿烂,像一个打遍武林高手的少年侠客,又像一个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