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花里寻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乐文小说网 www.lewen.so,最快更新本王想静静最新章节!

    第24章

    陆季迟的突然出现吓了屋里众人一跳, 也叫姜姮难得地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明荣郡主也十分诧异, 好半晌才起身道:“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突然听见堂姐的声音, 又有些不确定,便进来看看。”陆季迟摆手免了众姑娘的礼, 随口似的问道, “听说王叔前些天身子有些不适, 现在可好些了?”

    这倒霉堂弟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父王来了?莫不是有什么目的?明荣郡主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谨慎地答道:“老毛病而已, 没什么大碍了,多谢殿下关心。”

    “那就好,”陆季迟又扯着她尬聊了两句,末了才不经意似的转头扫过姜姮, “你……方才说要作画的, 不会是你吧?”

    见他陡然一顿,面露惊讶,众人皆是一愣,明荣郡主也挑了一下眉:“殿下认识姜五姑娘?”

    “不算认识,不过是意外见过她的画作, 差点被丑瞎而已。”陆季迟很欠揍地嗤笑了一声,“能把孔雀画成母鸡的人, 本王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众人又是一愣。

    姜姮前不久才回京, 晋王又是个从不将姑娘家放在眼里的, 因此没人怀疑他这话。所以……这位姜五姑娘是真的不擅作画, 并非只是谦虚?

    明荣郡主挑眉,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就温和了不少。

    她自己是个率直的人,自然也喜欢率直的人,姜姮能当众承认自己的不足,对她来说比那些个明明不会却非要装会的人可爱多了。

    至于画技不好,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年头世家大族挑选媳妇,主要还是看品行好不好,识不识大体,会不会管家,才名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像明荣郡主自己,也不过是因为生活无聊,拿兴趣打发时间,并不会将它当做交朋友的准则。

    “殿下怎么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儿这么说话,太失礼了。”明荣郡主虽骄傲霸道,却向来怜惜弱小,见陆季迟当众“欺负”姜姮,顿时就不赞同地说道。

    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难怪这么大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却不想“被欺负”的姜姮正垂目掩去眼中翻涌的笑意,配合地做出一副窘迫不安的样子。

    “本王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陆季迟没所谓地耸了一下肩。

    他向来是这种张狂的死德行,明荣郡主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就要开口怼他。

    “那不知阿媛姐姐口中那副踏雪寻梅图又是怎么回事呢?”却是姜媛身边一位身穿紫衣的姑娘突然好奇地问道。

    ……怎么哪儿都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

    陆季迟心下啧了一声,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姜姮柔柔地开口了:“那幅踏雪寻梅图上确实有郡主的痕迹,因为,那本来就是照着郡主的作品临摹的。”

    这话令众人十分惊讶,就连明荣郡主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睛:“照着我的作品临摹的?”

    “是,虽然我不擅长作画,可舍弟却是个画痴,他十分喜欢郡主的作品,称郡主的画疏阔爽朗,意境幽深,乃是绝世佳作。他自幼体弱,不便出门,今日我来这里,也是听说郡主会出席,想着替他见一见偶像,好回去说给他听。”

    明荣郡主一愣,目光越发温和:“所以那副踏雪寻梅图……”

    “正是舍弟所画。他时常临摹大家作品,其中就包括郡主的。我见那画好看,便要来挂在了房中,没想到被四姐姐看到,竟生出了这样的误会。”姜姮说罢,目光黯然地看了面色骤然僵硬的姜媛一眼。

    生长在皇家,明荣郡主什么样儿的手段没见过,见此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便冷笑一声,目光严厉地落在了姜媛身上。

    姜媛脸色一白,急忙解释:“我,我也是太喜欢郡主的画作了,这才……”

    “行了。”明荣郡主却是懒得听,摆手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姜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舍弟名唤姜辞,今年刚满十二。”

    “还是个小少年啊,”明荣郡主笑了起来,“那这幅蝶恋百花图,你带回去送给他吧,就说多谢他的喜欢。”

    姜姮惊喜,忙起身谢过:“多谢郡主慷慨,舍弟定要高兴坏了。”

    她长得温婉美丽,举止真诚不做作,明荣郡主见了,那股喜欢结交朋友的豪爽劲儿又上来了:“你呢?你可想学作画?若是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姜姮一愣,当即便笑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我天资愚钝,郡主到时莫要嫌我蠢笨才好。”

    她这样爽快,就叫明荣郡主越发喜欢了几分:“无妨,只要愿意认真学,就是块朽木,我也有法子让它开出花儿来。”

    姜姮感激谢过,一旁姜媛却是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方才没有失态。

    多少人想求明荣郡主指点一二都求不来,姜姮这画技惨不忍睹的蠢货,她凭什么得到郡主的另眼相看!

    座下其他贵女们也是心中羡慕不已,只有陆季迟默然无语,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这姑娘不止怼人厉害,拍马屁的本事也很溜啊,瞧瞧这三言两语就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

    姜姮的危机已经化解,孟婉妍又不在屋里,陆季迟很快就跟明荣郡主告辞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路过?明荣郡主觉得这破堂弟今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便只挑挑眉,目送他出去了。

    倒是姜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唇,眼中闪过几许带着了然的笑意。

    “你确定孟婉妍今天来了?”一出门,陆季迟就低声问魏一刀。

    魏一刀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确定,刘大亲眼看着她进来的。”

    陆季迟拧眉:“那她怎么没在屋里?”

    魏一刀猜测:“三楼不是藏书室么,也许她去藏书室看书了?或者会不会是去四楼休息了?”

    陆季迟想了想,低声道:“我上楼看看,你也四下转转跟人打探一下,要是发现她的踪迹,马上通知我。”

    “好嘞。”

    魏一刀领命而去,陆季迟整了整衣裳,快步往三楼走去。

    三楼是一间巨大的藏书室,刚出楼梯口就能看到门口“请勿喧哗”四个大字。藏书室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书,排列整齐,墨香扑鼻。几十个比人还高的书架立在中间,四周设有案桌,与现代图书馆有些类似,十分人性化。不同的是,这里更享受些,还安排了端茶送水的书童为客人们服务。

    不过今日楼下有交流会,大家都去凑热闹了,藏书室里没什么人,书童们也都下楼伺候去了,只留了一人在门口守着。

    “参见晋王殿下!”

    见到陆季迟,那少年模样的书童赶忙行礼,陆季迟摆手叫他起身,问道:“本王的堂姐明荣郡主和左相府的孟二姑娘可是在里面?”

    若只问孟婉妍有些奇怪,带上明荣郡主就不那么突兀了,书童不觉有异,恭敬答道:“二姑娘在里面,郡主却是未曾来过。”

    陆季迟心中一喜,面上却只随意道:“没来过?罢了,改日碰到再说吧。对了,本王要进去找本书,你去沏壶茶来。”

    “是。”

    书童领命往楼下去了,陆季迟快步进了藏书室,却并没有看到孟婉妍的身影。不过这地方大,右侧临街的一面还有一排用木门隔开的隔间,名曰观书小屋。因此他也不着急,假装找书似的慢慢往里头走去。

    孟婉妍清高矜傲,定不喜欢被别人盯着围观,她应该是在观书小屋里。而要想从她口中探出有用的消息,只能装成巧遇,不能太过刻意,那么,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把她引出来呢?

    正思索着,不远处忽然传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季迟心下一动,飞快转身,对上了姜姮含笑的双眼。

    “……怎么是你?”

    姜姮袅袅婷婷地走上前:“臣女来道谢,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她声音不大,但陆季迟还是赶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

    “……猜的这么准?”

    姜姮压着声音笑了起来,波光流转的美目扫向不远处的观书小屋:“殿下今儿是来找孟二姑娘的吧?”

    陆季迟明白了:“你知道她在这里?”

    “是,约莫半刻钟前,孟二姑娘说要上来找几本书,一直也没回去,我想她应该是一时看得入迷,忘了时间。”姜姮说着顿了一下,微微勾唇,“殿下若是想与她来个偶遇,直接进去怕是不合适,不如我以郡主之名把她请出来?”

    陆季迟眼睛一亮的同时心里莫名抖了两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什么的,这丫头聪明得有点儿吓人啊!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殿下替我解围,我自该报答殿下。”

    想起刚才的事情,陆季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算我不出现,你自己也有办法脱困吧。”

    “有是有,但只能勉强不得罪郡主,却不会有现在的收获。”生母早逝,父亲一心建功立业,继母只在意自己的孩子,她习惯了万事只靠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是头一回有人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相助,虽说没有他她也不会有事,可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

    挺新奇也挺不赖的。

    姜姮笑了一下,低声提醒,“孟二姑娘今日神色有些不对,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陆季迟一愣,点头表示知道了。

    姜姮又笑了一下:“那我去了。”

    “好……”陆季迟轻咳一声,“谢了。”

    自打上回一起在长丰酒楼吃过饭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越发不掩饰了……姜姮颇觉有趣地看了认真与自己道谢的少年一眼,说了句“殿下客气了”,这便转身朝那排观书小屋走了过去。

    “孟姑娘?你在吗?”

    少女声音软软的,甜糯却不腻人,陆季迟不知怎么有一瞬走神:这声音要是唱起歌来,大概会很好听吧?

    正想着,姜姮又重复地唤了一声:“孟二姑娘?”

    陆季迟回神,悄声往前走了几步,却什么答复都没有听到。

    姜姮又叫了几句,依然无人应答。

    正好这时那去沏茶的书童回来了,少女上前叫住他:“郡主命我来请孟二姑娘下楼,不知她在几号小屋里?”

    书童恭敬答道:“一号,那是我们先生给二姑娘准备的专属小屋。”

    先生显然是指孟春林,孟婉妍是他的侄女,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姜姮点头,又问:“二姑娘一直都在里面,没有出去过吗?”

    “这……小的方才给晋王殿下沏茶去了,并不能肯定。”

    “晋王殿下来之前呢?”

    “晋王殿下来之前小的一步也未曾离开过这里,那时二姑娘一直在里面,没有离开过。”

    姜姮微顿:“那……”

    “茶沏来了?”却是陆季迟突然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是,殿下,这是……”

    书童还没说完,陆季迟就打开那茶壶闻了一下,随即面露嫌弃道:“本王不喝雨前龙井,去换一种。”

    书童一愣,却是不敢不从,又端着茶壶下去了。

    他一走,陆季迟就收起了脸上的不耐之色:“这小书童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这里,除了你之外什么人也没看见。”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朝那一号观书小屋看去,“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孟婉妍肯定还在那里面。”

    姜姮看了他一眼:“也许是睡着了,我进去看看。”

    “好。”

    “孟姑娘,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姜姮走上前,边说边推开了木门……

    “空的?!”陆季迟很是吃惊,忍不住从暗处现身。

    姜姮也挑了一下眉,随即走到旁边将所有观书小屋的门都推开看了一遍。

    全是空的。

    孟婉妍根本就不在这里!

    陆季迟:“……那小书童骗了我们?”

    “也或许,是孟姑娘骗了他呢。”

    姜姮若有所思的声音让陆季迟回了神,见她目光盯着某处不放,他微愣,跟着看了过去:“你发现什么了?”

    姜姮没有马上回答,走进一号观书小屋,四处看了看。

    小屋不大,但因靠窗的缘故,光线很足,虽然这会儿窗户紧闭,却仍是满屋亮堂。屋里的摆设简单,但十分雅致,除了用来看书休息的桌椅之外,墙上还挂着画,窗边还摆着花瓶,地上也铺了毯子,看起来非常舒服。

    “真会享受。”陆季迟忍不住感慨。

    “殿下这是羡慕了不成?”姜姮被他逗笑,目光扫过案桌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与孟春林诗集,最终落在了桌角边的角落里。

    见她忽然弯腰捡起一条手帕,陆季迟顿时来劲了:“这是孟婉妍的?”

    “是,我先前见她用过。”

    “这么说她确实来过这里,只是……”

    “她还在这里。”

    这话叫陆季迟蓦然一愣:“什么意思?难道……”

    他忽然一脸悚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姜姮美目微转,故意压低了声音,恶趣味地说:“殿下不知道么?这世上其实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带着调侃的笑意都快从她眼睛里涌出来了,陆季迟嘴角微抽,下意识抬手戳了她脑门一记:“小丫头吓唬谁呢!赶紧坦白从宽,不然本王大刑伺候了!”

    额间突如其来的陌生体温吓了姜姮一跳,她微愣,见他反应过来后飞快地缩了缩手,一脸怕她会骂他臭流氓的尴尬样子,顿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啊!

    见她只是笑,并没有生气的迹象,陆季迟顿时就松了口气,他没有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的恶习,实在是她刚才的样子太过调皮,让他想起了从前邻居家五岁的小姑娘,所以才会一时顺手……

    “咳,别笑了!赶紧的,一会儿那小书童该回来了。”

    姜姮这才停下,只是眼底仍盛满了笑意:“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毯子下面应该设有暗道。”

    陆季迟顿时就惊了:“暗道?!”

    姜姮笃定点头。

    “……你怎么知道?”

    “我在朔城见过很多暗道密室,对这方面有一定了解。”朔城位于大周北部,毗邻大周的强敌北夏,姜姮的父亲就是那里的守将。姜姮从小在朔城长大,对那里很是熟悉,说起这些,眉眼间不自知地透出怀念,“朔城靠近北夏,北夏人时常来犯,烧杀掳掠,行事凶残,城里的百姓们为了自保,一般都会在家里挖条密道,建个密室什么的,我家里也有,我的房间下面就有一条逃生用的地道。”

    这样的生活从前离陆季迟很远很远,可此时此刻,看着姜姮平静的,习以为常的双眼,他却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正身处其中,并受之影响的真实感。

    他一时怔住,半晌才开口:“那现在呢?北夏人还会来吗?”

    姜姮被他莫名严肃的表情逗笑:“自打陛下御驾亲征将他们击退之后,他们就不怎么来了,如今朔城的百姓人数比几年前增加了一倍,人们生活也越发安稳了,殿下不必担忧。”

    陆季迟松了口气,这一刻,除了畏惧与警惕之外,他忽然对昭宁帝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敬仰来。

    这便宜哥哥实在太牛逼了,他一定要抱紧他的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

    姜姮猜得没错,那地毯下面确实有一块地板是没有钉死的。陆季迟将它掀起来一看,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是条小楼梯,好像是通往楼上的。”

    见姜姮说着就往里头钻,来自和平的二十一世纪,从来亲眼没见过这种地道的土鳖陆同学顿时从满心惊奇中回了神:“等等,你就这样下去啊!”

    姜姮抬头看他,不然呢?

    “有危险怎么办!”陆季迟指了指自己身后,“我先下去,你一姑娘家家的,跟在我后面走。”

    姜姮不解:“为什么会有危险?”

    “万一有机关什么的……”

    “机关?为什么会有机关?”

    因为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电视剧里也经常这么放……陆季迟沉默片刻,对一脸惊讶的少女微微一笑:“没什么,本王瞎说的,反正你走后边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显然是想歪了,姜姮忍着笑点了点头:“那殿下先请。”

    两人这便相继钻进那窄小的入口,沿着那黑漆漆的小楼梯往楼上走。

    这楼梯是木头做的,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不过两边都是墙壁,倒也没有什么危险。两人一前一后,怕被人发现,步子放得极轻,也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到尽头了。陆季迟琢磨了一下,估计这里应该是文渊阁的五楼。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试图找到出口,然而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女声:“我不想走。”

    是孟婉妍!

    陆季迟回头和姜姮对视一眼,紧接着便竖起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妍儿……”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听起来非常有魅力,但他才刚开口,就被孟婉妍打断了。

    “我不想走!”孟婉妍的声音有点儿激动,听得出来情绪不大好,“我才刚来了一小会儿,我们连话都还没说几句!”

    男人沉默,孟婉妍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忽然,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哭音:“为什么我一来你就要我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厌倦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见你这两天精神不大好,想让你好好休息。”男人似乎有些心疼,忙低声哄道,“好好儿的怎么哭了?好了好了不哭了,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孟婉妍本来还压着声音,听了这话,顿时大声呜咽了起来。

    男人有些无奈,却仍是耐心地哄着她。

    孟婉妍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等她平静下来之后,男人才叹道:“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婉妍的抽泣声有一瞬停滞,半晌才闷闷答道:“没有,我只是……只是我们现在这样,我有些不安。”

    男人顿时沉默了,片刻,孟婉妍的声音变闷,应该是被他揽入了怀中。

    然后……

    两个人就亲上了。

    暧昧的水啧声与孟婉妍带着哭音的低·吟声像是一道惊雷,猛然劈在了陆季迟脑门上。

    我日啊这!活春·宫?!

    他的脸一下就红了。

    不是羞的,是尴尬的——他身后还他妈的跟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呢!这这这,摧残祖国小花朵啊!他心里又窘又急,想都没想就转身用袖子捂住了姜姮的耳朵。

    猝不及防的姜姮:“……?!”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亮的,盛满了惊讶与疑惑,陆季迟低头凑到她耳边,干巴巴地解释说:“小姑娘家家的,别听这个,对你不好。”

    姜姮:“……”

    小姑娘家家的?他是不是忘了她已经定亲,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的事儿?

    外头动静越发大了几分,显然两人又进了一步,陆季迟脸上烫烫的同时有点儿怀疑人生。

    说好的古代女子含蓄羞涩呢?这孟婉妍瞧着……挺奔放啊!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加大,姜姮嘴角微抽,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脑袋,要被挤扁了。”

    陆季迟猛然回神,讪讪地放松了力道:“抱歉……”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殿下不必如此。”

    她的声音很淡定,还带着点儿笑意,陆季迟愣了愣,终于想起她即将嫁人的事儿。

    才十六岁,搁现代高中都没毕业呢……作孽哦!他越发尴尬,飞快地收回手,强做镇定道:“哦,那,那什么,你知道这男的是谁吗?”

    听出他的不自在,姜姮心里笑意越发地浓了几分:“不知,我刚回京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呢。”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陆季迟又窘了一下,想说什么,孟婉妍突然发出了一声似哭似喊的低叫,男人也闷哼一声,急急地喘了几口气。

    然后两人就没有动静了。

    握草可算结束了!陆季迟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时孟婉妍又声音微哑地开口了:“你说过要带我走的,小叔叔,咱们明儿就走……不,今天就走好不好?”

    小……小什么?

    陆季迟有一瞬懵逼,姜姮也一下愣住了,小叔叔什么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怎么又开始闹了?”男人一顿,越发低沉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来,“不是说好了么,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大哥大嫂坦白,取得他们的谅解之后再光明正大地带你走,不然我如何对得起他们?还有你,我不想委屈你,更不想叫你因为我与自己的父母决裂,你乖,再耐心等等好不好?”

    孟婉妍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可是我……”

    “虽说我并非父亲亲生,可妍儿,名义上我到底是父亲的庶子,你的小叔叔,若是叫别人知道我与你……我们不能着急,只能慢慢筹谋,否则一不小心,我们两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你能明白么?”

    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文渊阁阁主,左相那个大文豪庶弟孟春林。

    他居然不是孟家血脉!

    还跟自己名义上的侄女有一腿!

    陆季迟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发现他今年已经三十岁,还曾娶过一个妻子,虽然妻子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可……孟婉妍才十七啊!

    这不仅是老牛吃嫩草的问题,这吃的还是窝边草啊!陆季迟深深地震惊了,再一想孟春林那十三岁的女儿要是知道自家亲爹和自家堂姐在一块儿了,不知会是什么感觉,心里顿时忍不住连喊了三句“握草!”

    这些城里人也太会玩了!!!

    姜姮也没想到孟家竟这样混乱,不过世家大族中龌龊的事儿多了去了,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听过,因此只惊讶了一瞬间就缓过来了。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

    被孟春林劝了几句之后,孟婉妍终于冷静下来了,陆季迟也跟着回神反应了过来——那个幕后黑手用来威胁孟婉妍的,应该就是她和孟春林的私情无疑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两人到底是名义上的叔侄,在一起属于乱·伦,这要是传出去,孟春林会身败名裂不说,孟婉妍只怕性命都得不保——左家百年书香,世代清流,最是看重名声,也最是看重礼法,为了洗刷耻辱,他们绝不会留下这个令家族蒙羞的姑娘性命。

    这么一个要命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难怪孟婉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做出勾引原主的事情来。再一想她平时没事儿总往文渊阁来的行径……

    谁能想得到她费尽心思掩藏的秘密竟会和孟春林有关呢,怪不得魏一刀什么都没查到。

    “乖,行了,我该下楼了,你也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别人该起疑了。”

    孟春林说完,孟婉妍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是要下来了。

    陆季迟心下一惊,随即很快决定:“孟春林显然还不知道孟婉妍被人威胁的事儿,我们回楼下堵她吧。”

    姜姮点头,想说什么,又听他低声叮嘱道,“然后一会儿你先走,别叫她看见,省得被她惦记上。至于那个书童,我也会派人处理好的,你只用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姜姮一愣,心里莫名有些发暖,她低头一笑,说了声:“好。”

    ***

    两人沿着小楼梯原路折回,陆季迟目送姜姮出了地道口,冲她挥挥手:“你自己小心点,别露馅儿,另外看见魏一刀的话让他过来。”

    少年一手撑在地板上,只露出个脑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滑稽,姜姮忍不住勾唇,冲他福了个身,推门出去了。

    门口书童正在嘀咕两人去了哪,见她出来,顿觉惊讶,姜姮笑着忽悠了两句,书童便乐颠颠地随她下楼去了。

    陆季迟在里头听着,再次感慨:智多近妖,手段高超,日后可不能得罪这姑娘。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陆季迟忙收起散乱的思绪,好整以暇地转过了身。

    “孟二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孟婉妍差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陆季迟可不是来吓唬她的,马上自报家门并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只是想跟她谈谈。

    但地道被发现的事儿足以令孟婉妍心惊肉跳,她是死死掐着掌心的肉,方才终于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找二姑娘的。”

    “那……那方才……”

    “方才?你是指你和孟春林在一起的事儿?”陆季迟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地说,“是啊,本王也知道了,和那个指使你算计本王的人一样。”

    孟婉妍身子发僵,整个人如置冰窖。

    地道口还开着,明亮的光线落下,照得她漂亮的脸蛋一片死白,额上冷汗涔涔。

    她和孟春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在出轨之类的道德问题,陆季迟虽然觉得两人身份年纪上不合适,却也不会歧视什么的。见她一个小姑娘怕成这样,他有点不忍心,便快速道:“不过你不用紧张,本王对你们的事情没有兴趣,本王只想知道背后算计我的人是谁,只要你如实相告,今日之事,本王自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孟婉妍不相信他,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没有选择。

    “殿下的意思臣女知道了,您若是……若是不介意,咱们上去再说?”

    见她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陆季迟有些惊讶,但想到姜姮,又觉得没什么了。听见活春宫都半点儿不害羞的,那丫头才是真的淡定帝。

    “可以。”

    孟婉妍显然很怕别人会发现这个密道,一上来就将入口仔细遮掩好,末了方才深吸口气,抬目看向陆季迟:“殿下……怎么会发现这地道?”

    陆季迟没说话,只飞快地看了案桌上的帕子一眼。

    孟婉妍跟着一看,顿时眸子一缩,忙取回帕子放进袖子里,暗恼自己太过大意。

    “行了,说吧,安国公寿宴上的事儿,谁指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