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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 阿妧特别地得意。
她几乎是炫耀地回头看着林珩。
“的确下得很好。别出心裁。”
这下得完全没有章法,叫人看不出路数,也蛮厉害的。
至少林世子是没有看到过。
他含笑伸手, 白皙修长的手搭在阿妧的小脑袋瓜儿上揉了揉, 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小东西骄傲得翘尾巴的样子, 当真是可爱极了。
“你这臭小子。”元秀郡主简直被指鹿为马的侄儿给惊呆了, 她缓了半天儿才把这口气儿给缓出来。
见卫瑾沉默地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对自己棋艺的鄙夷, 那胖团子还偷偷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觉得一股浊气从心底而出的郡主殿下霍然起身深深呼吸,才能保证自己别把眼前这两颗团子一块儿给炖了。只是看了看这棋盘,她又目光奇异地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卫瑾。
“你不亏心啊?”这么臭的棋, 元秀郡主真是第一次见。
亏卫瑾还能下得下去。
换个人早就掀了棋盘了。
“姑姑是在嫉妒。”卫瑾又对阿妧小声儿说道,“不要声张,要给姑姑在你哥哥面前留体面。不然, 会嫁不出去。”
元秀郡主娇艳的脸顿时阴沉一片。
“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的姑姑,会在家里打父亲呢。”卫瑾继续低声叹气,虽然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儿没啥表情, 语气却蛮沧桑的。
“我愿意娶,真的,我愿意娶。”眼瞅着凉亭里就要酿出血案, 诚王世子就要白发人送一下黑发人了, 林珩简直肚子都要笑破了, 一边强忍着笑意, 一边上前握住了元秀郡主的手柔声说道,“且我还不知你的为人?你在我心里比谁都美。当然……”
他垂目见胖嘟嘟的小东西失落地揪着自己衣襟,柔声说道,“阿妧和郡主一样儿美。”他话音刚落,就见胖段子眉开眼笑,挥着小爪子伪装谦虚地说道,“马马虎虎啦……郡主比阿妧美一点的。”
只是胖团子一转头,悉悉索索捂着小嘴巴偷笑起来,胖嘟嘟的小身子美得一抖一抖的。
元秀郡主哼笑了一声,伸手捅了捅这团子的小屁股。
胖团子顿时差点儿跳起来,回头惊疑不定地捂着屁股看元秀郡主。
莫非这位郡主殿下是想兄妹通吃不成?
那个……她不做小儿的。
要不叫她做正室,叫郡主的真爱她大哥做偏房?没准儿还能演一处儿情感伦理大戏什么的。
“郡主喜欢我么?”她很害羞地问道。
“想炖了你的那种喜欢。”元秀郡主微微一笑,露出很锋利很雪白的牙齿来,嗷呜冲着胖团子示意了一下。
胖团子打着滚儿从自家大哥的怀里滚出来,扑进了狐狸窝里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卫瑾急忙上前拦在了顾头不顾腚的胖团子的身前,抿了抿嘴角,小声儿说道,“姑姑你坏。”
他眨了眨眼睛,回头似模似样儿地摸了摸阿妧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有我在呢。”
“逗你玩儿呢。”林珩只觉得眼前乃是三只团子来的,握了握突然变得十分幼稚的元秀郡主,上前将阿妧给抱起来。卫瑾与阿妧这一局用了很长的时间,等林珩与元秀郡主各抱一个昏昏欲睡的团子回来的时候,诚王与宁国公已经成为了十分亲密的好友,宁国公夫人与诚王妃也成为十分亲密的手帕交。
至于两家儿女的婚事,自然商谈得差不多了,诚王妃今日十分满意,见林珩与元秀郡主并肩而来,仿若一双璧人,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这世间再没有这样般配的一对儿了。
更何况一人怀里一个团子,多么像是一家四口啊?
“这是累了?”卫瑾乃是诚王妃的心肝儿,见他露出几分疲惫,诚王妃就笑着问道。
“这两个小东西下棋来着。”元秀郡主将卫瑾放在诚王妃身旁空着的椅子里,抱了侄儿一路也没露出什么劳累的表情,走到一旁喝茶。
“胖……那谁来着?”诚王就看着阿妧。
“我家阿妧。”宁国公就好得意地炫耀道。
“阿妧还会下棋?”
“与瑾哥儿下了个平手呢。”元秀郡主就哼笑了一声,眯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这可了不得!”别看卫瑾年纪小,只论棋艺,打遍王府无敌手啊!诚王顿时就对胖团子另眼相看了,实在想不到这胖嘟嘟瞧着憨憨的小东西竟然还是个棋艺高手。
因此他就侧头对一脸迷茫的宁国公感慨道,“到底是林家,这么个小东西竟然有这样精妙的棋艺,回头跟本王好好儿下一盘,我也瞧瞧。”他就觉得宁国公府百年世家当真不是吹的啊,一时间更加愿意结亲了。
宁国公咳了一声,哼哼道,“全赖我这个做爹的教导有方哦。”
他闺女就是给他争脸啊!
“是的,都是父亲的教导。”胖团子在一旁用力点头。
顿时,诚王看宁国公的目光就越发炙热了。
林珩咳了一声,很担心亲爹把牛皮吹上天。
“你喜欢下棋?”这事儿靖王殿下怎么不知道?方才一脸阴沉地围观了诚王府与宁国公府关于联姻的一场讨论,靖王都觉得眼前发黑。
他冷哼了一声,捏了捏阿妧的小爪子,见她美滋滋地仰着小脑袋,那得意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顿了顿就缓缓说道,“你喜欢下棋,回头本王给你寻最好的棋子,不如用暖玉?冬暖夏凉不伤手,温润细腻,又精致又稀罕好不好?”
诚王听了就微微一顿。
这么个描述,怎么似曾相识啊?
“我记得皇兄御书房有一副暖玉的棋子,这可真巧啊。”诚王殿下就仰天长笑了。
不长笑没法儿表达心中的震撼啊!
笑了一会儿,他突然面无表情地直视靖王不耻下问道,“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一副吧?”
“莫非别处还有?”靖王就皱眉问道。
“我的列祖列宗啊。”
前儿一匣子南珠叫半个后宫重新修了一遍,这败家侄儿还来?这是要拆房子是吧?
诚王殿下决定最近不要入宫,不然非被误伤了不可。
“那我不要了。”靖王殿下这么熟练抢劫皇帝陛下,顿时就把没见识的阿妧给吓坏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
“就,就算喜欢,也不带总在一只羊身上薅羊毛的。”这得雨露均沾来的是不是?阿妧都觉得皇帝陛下十分可怜。
不能做皇帝的富有四海,就天天儿去抢皇帝的宝贝不是?这又不是劫富济贫。
她揪着靖王的衣摆小声儿说道,“而且虽然我棋艺高深,只是一般人我都不跟他对弈的,我也是有身家的。棋子棋盘对于我不大重要呢。”她先厚着脸皮吹嘘了一下自己,见大家都信了,就美滋滋地扬起了小胖脸儿。
没准儿往后她还可自号东方不败,来表示在围棋之上的绝世的天赋。
“父皇手中珍宝无数,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去跟他要。”靖王就觉得胖团子格外懂事。
完全不是那种什么都要的只知道奢侈富贵的团子。
“可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想要。”阿妧认真地摇了摇头。
她顿了顿,捏了捏自己的胖爪子,小声儿说道,“现在可满足。”
见她当真一脸幸福,靖王就哼了一声,顺便看着卫瑾从诚王妃的身边探头默默地看着阿妧。
不过显然阿妧也困了。她揉了揉眼睛,到底年纪小,告罪一声就窝进了林珩的怀里去睡。
见林珩爱惜阿妧,诚王妃就觉得林世子未来一定是个好父亲,露出几分微笑来含笑说道,“要不然叫瑾哥儿与阿妧一块儿去后头睡,后头还有一张小床。”虽然床不大,不过睡两只团子是绝对够用了,然而靖王就警惕地开口拒绝道,“不必。”他又嫉妒地看了林珩两眼。
睡得软乎乎的团子,手感一定很好吧?
不过阿妧已经答应跟靖王一块儿回王府去,因此哪怕宁国公哭天抢地,靖王从诚王府中出来的时候,也满意地收获了一颗团子。
“舍不得国公大人?”见阿妧趴在自己怀里探出头去看宁国公哀叫的身影,靖王就开口问道。
“舍不得极了。可是也想和殿下在一块儿。”阿妧小小声儿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就住两天,回头就送你回国公府,不会叫你想念家里。”靖王很难得地妥协了,甚至算是头一回这样为人着想。
不然换了从前,可不就是把团子说抢走就抢走么。
靖王殿下喜欢啥,都用抢的。
他也觉得自己竟然会顾虑阿妧的心情觉得很新奇,只是见胖团子仰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又忍不住从心中愉悦起来。想到诚王长孙,他就心中冷哼了一声,也不多问卫瑾和她做了什么。
这年头儿,逼得太紧叫人没了空间和自由,这到手儿的团子也是会飞走的,因此靖王一问不问,只垂头给阿妧整理身上凌乱的小衣裳,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明儿带你去郊外看杏花去。”
“杏花?”
阿妧心里顿时就想起一首词来。
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哎呀想一想就觉得十分风雅,仿佛得是春光灿烂,得是风流含情,总之很美好的杏花啊。
“我可以去么?”
“当然,”靖王见胖团子开心得不得了,恨不能在自己身边打滚儿,这才挑了挑眉,慢慢地说道,“叫你姐姐出来见见你。”
阿妧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
“六,六姐姐么?”她试探地问道,眼里充满了期盼与畏惧,仿佛很畏惧靖王冷酷地说一句不是,还垂头低声说道,“六姐姐怎么出得来呢?”
“林唐带她出来。”
“三哥哥?为什么?”
林唐这位嫡兄对于阿妧来说十分陌生,从前不记得,可只那一日在南阳侯府见过一面,她就隐隐地觉得,林唐仿佛并不大喜欢自己。
那是一种脸上带着笑,可是眼里带着生疏与冷淡的不喜欢。
“不愿意本王就揍他。”靖王简单粗暴地说道。
胖团子的小嘴巴都张大了,呆呆地看着靖王。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她想一想林唐那笑嘻嘻的脸被揍一下,又觉得不该笑话嫡兄,急忙义正言辞地绷住了小脸蛋儿,然而想了想,她就忍不住有些后悔地控诉道,“殿下早些说就好了。”
她揉着自己的小衣裳,飞快地看了靖王一眼,见他并无不悦,这才低声说道,“殿下给我的南珠,还有一些漂亮的首饰,我想拿给六姐姐。”哪怕阿萝在那府里顾忌嫡母庶母不敢戴,可阿妧却想把自己拥有的,都跟姐姐分享。
她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就希望阿萝也有。
这真是奇怪,明明她是穿来的,可是对于阿萝,她总是从心底里生出惦念。
想到阿萝,她就会想要微笑,也会想要落泪。
“看你。”靖王见阿妧的眼眶又红了,啧了一声,伸出大手来给她擦眼睛,沉声说道,“不必回国公府里取你的南珠。我那里还有很多,”
他觉得阿妧戴了珍珠,整个人圆润又漂亮,还有一点点柔软的味道,比戴着刺目的红宝柔和了许多,因此最近将王府库房都给清理了一遍,果然又搜罗出了一些南珠。
珍珠这种东西保管得不好就会变色,都说的人老珠黄就是那么个意思了,因此靖王一点儿都不心疼阿妧拿去送给阿萝。见阿妧轻轻点头,他就垂目说道,“叫你见她一面,不过是为了叫你安心。”
“六姐姐的前程都是殿下您帮她的。”阿妧就感激地说道。
京中贵女无数,若显荣长公主当真回京,只怕想要依附她的贵女不计其数。
可是阿萝却有一个机会可以走到显荣长公主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
“长公主会喜欢六姐姐么?”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若阿萝不能得到长公主的认同,不能成为长公主麾下的女将,只怕她也要自绝于南阳侯府了。
因为她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暴露她并不是空有颜色,轻贱蠢笨的女孩子。
乐阳郡主又如何容得下那样璀璨美好的阿萝呢?
“无妨。若姑母不认同她,我也自由安排。”
不过靖王给的前程都没啥捷径可走,若说想要嫁个皇族躺着就能风光显赫,请恕靖王殿下没有这个资源。
他认识的皇族不多,敢纳个美人儿的一个都没有。
当然,皇帝不在其中,不过皇帝都多大岁数儿了?
他也不能坑死胖团子的亲姐姐啊?
不然往后跟团子怎么过日子?
“我信殿下。”阿妧一下子心就定了。
她无条件地相信着靖王,只是想到会去见姐姐总是心中又欢喜又忐忑,晚上辗转反侧趴在厢房睡不着觉,第二天有些萎靡地爬起来,就跟殷勤地劝她吃了三个小包子和一碗绿豆粥的馒头叔告别一同往郊外去了。
待走到了一处繁花似锦,胭脂万点开满了无尽杏花的所在,她就见如云的杏花海中,一个婀娜窈窕,风流妩媚的少女分开花海袅袅而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露出一张绝色娇艳的脸来。
杏花之下,这娇艳的容颜越发美丽。
阿妧的眼眶一红,一头撞进了这少女的怀里,本想要叫一声姐姐,却蓦然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
她抽了抽鼻子,见阿萝的脸色全无异样,本以为自己闻错了,然而却突然一呆,回头去看阿萝掩在长长的水袖之下的手。
“这是怎么了?”
她抱着阿萝的手臂去看她的手,却见翻开的那白嫩细致的掌心,竟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