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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不用她盗尸,但具体在哪里招魂却要商定好,是在太平间里招魂,还是把尸首接回来后再进行招魂,两个地点都有利弊,只在于取舍。
民间传说人死三魂马上离体,而魄要在七天后离体。但张楚山按照风水上的说法,则是魄会一直留在尸骨中,所以下葬后会一直影响后人。回魂夜也并非只在头七,少则几天,多则十八天都有可能。
在还魂之时拘魂会对死者则产生莫大伤害,说不定让对方成为了孤魂野鬼,所以我们必须在回魂夜前做好所有的工作。
房东的老婆和我同姓,姓李,叫李春花,她和我很亲近,看到我感觉像见到亲人似的。
我见她在房东的工作室中时不时就忍不住流泪,为免她情绪太激动,便将她扶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和她聊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见她已有了倦意,我便从房间退了出来,让她安静地睡一会儿。
此时已近中午,我看到小敏正用房东家的厨房给大家做饭,也没去打扰她,便直接去了那间工作室。进门就见张楚山掐着手指在推算:“丙配七,午配九,身高一丈六尺,空亡在寅卯,当日寅时从东北方来,卯时从东方离开……”
我好奇地问:“这是在干嘛呢?”
张九岭道:“他在推算回魂日的具体时间,我们好决定在哪天之前动手。”
我忙打断他,小声地说:“我觉得还是要趁热打铁,老太太虽然现在一口答应,但保不齐,一觉醒来,冷静思考后再变了主意。不如下午便去医院把这事做了,免得夜长梦多。”
张家叔侄思考了一下,觉得我这主意有道理,于是便这样定了下来,三人便开始商量下午去医院的各种的应对之策。
过一会儿,小敏的饭菜也都做好了,我把李春花扶出房来一起吃点东西,她实在没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便又回房躺着去了。张家叔侄倒是饿了,连吃了几碗饭,直夸小敏好手艺。小敏也不怎么吃,美滋滋地看着张楚山吃东西。
医院是下午两点正式上班,吃过饭后时间尚早,小敏去洗碗,我闲来无事便坐在房东以前的床上,摆弄起那些半成品的木头雕刻。这些木头每块都像是一个物件的局部,有块木头甚至能看出是雕了个骨节,但这骨节外的地方便参差不平了,像是还没加工过。
我突发奇想,又找了一块图像相近的木块,把两块靠在一起,却发现有一面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我来了动力,把那些木块都拿过来,一块一块的都试着拼在一起,一会儿工夫,一个半身的人物坐像便拼了出来。
这坐像四肢纤细,瘦得能看到骨结,而且手足的指甲都很长,给人张牙舞爪的感觉。
将床上能用的木块都用上后,我却发现这坐像却没有头,我在床下和其他地方也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
这些木块全散落在房东的床上,说不定对他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我便找了块布包着,留在招魂时用。
在收拾的时候,我无意中碰到枕下的一个硬物,拿出一看,是块黑漆漆的锥形长物,握在手中感觉很重,像块金属。
不知为何,我一见这金属块就心中莫名的欢喜,感觉不是凡物,便拿去给张家叔侄看,他俩也觉得这东西不一般,但却说不出来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去把李春花叫了起来,她脸色很不好,一路都让我扶着。我边扶她走路边和她说床上木雕的事,告诉要拿去说不定招魂时有用,她就点了点头。
我又问起那枕下铁的事,她却摇摇头不知。
我便要把那块金属从身上拿出来给她看,她抬手制止了:“老头子的那些东西我看着都伤心,下葬的时候便一并烧给他吧,他的那些工具你们要是有喜欢的就直接拿去好了,不喜欢的就卖掉或者送人都可以。”
我确实喜欢那块金属,听她这话便心安理得地收为己有了。
家属进入太平间容易,但想在里面做法事就不大可能了,但我在的这小城市,凡事都可以通融。
塞给了管太平间的人一个红包,什么事都搞定了,那管理员还把太平间的门给锁上了,免得被人冲撞到,告诉我们完事后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
小敏不敢进去,便留在门外给我们把风。
一见到房东的尸体,李春花又忍不住哭起来,我劝了几句,她才强行忍住了。
于是我们开始做招魂仪式,张九岭对这些驾轻就熟,和我的配合也日渐默契,他拿出红线先缠在尸体的手腕上,另一端则绕在我的中指上。
看他又从空中抓出符来,我马上说道:“张大师,要不给我试试吧?”
依我的猜测,那符上多半有磷粉一类的东西,所以和空气剧烈摩擦便会自燃,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估计也可以办到。
张九岭饶有兴味把符纸递了过来,我接过来用两指夹着,猛地在空中一抖,却没见符有什么变化,我忙又抖了两下,还是没见符烧起来。也不知是我猜错了,还是太平间中温度太低,磷粉没到燃点。
张九岭和张楚山都硬憋着不笑出声来,连李春花都看着眉头舒展开了。
张九岭直接拿出火机,点上火递过来把符点上,我便学着平时他的样子,把符往红线上一抹,却发觉有点烫手,正要说自己笨,便觉得一团黑气涌到我嘴里,立时一股腐臭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接着我便感到了咽腔在震动,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张九岭眉头一皱:“那你是怎么死的?”
我和李春花同时说道:“你不是房东!”“你不是我老公!”
太平间的死人太多,张九岭一听便知是别人的魂魄抢到了先机,忙拿出剪刀,将红线剪断。
我顿时觉得恶心反胃,张口便吐出一口黑水,张楚山早在旁边扯着塑料袋准备好了,等我吐好又擦过嘴、漱过口后,他才将这个袋子打个结放在地上的角落里,再把一个塑料袋扯开来准备好。
张九岭深思道:“这里干扰太大,我怕我们连试几次也找不来房东的魂魄,到时你能量消耗太多便会撑不住了。”
我在来前设想过这种情形,便说道:“那用他喜欢的物品招魂呢,会不会把握大一点?”说着我便把从房东床上拼好的无头坐像拿了出来。
张九岭喜道:“这样把握就大多了。”他重新扯线,除缠了尸体的手腕外,在那坐像上也缠了一下,最后才将红线绕在我的中指上,然后再虚空中一抓,抓出一道符来,接着他双手罩着那道符,口中咒语不断,足念了两三分钟,才猛在空中一抖手腕,那符便自己烧了起来。
我猜想,他这是用手温把符焐热,念咒语只是拖时间的幌子。
当张九岭再次把带着余火的符抹在红线上时,我口腔中感觉到的却是一股阴冷的黑气,不禁臭还冷得我牙齿打战,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神像,是我的……”
李春花一下冲过来,哭着说道:“老头子,你可算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就丢下我一个人啊!以前虽然也和你吵,不想理你,可你这一走,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她越说越是激动,越哭声音越响。
沙哑的声音轻声叹道:“是我太痴迷了,从得了这个五鬼搬运法后,我便每天勤修不已,这中间也不知做了多少有违天理的事,最后还闹出了人命,我这些年都不和你在一起,就是一心想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李春花又哭着问:“那你为什么要上吊啊?你前几天不是说有大收获吗?怎么会一下便想不开了啊?”
沙哑的声音应道:“是我害人终害己!我觉得害人炼法器是理所当然的,却不想别人也是这么理直气壮地抢了我神像,说来都是咎由自取!”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配冥婚?还有那个神像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沙哑的声音苦笑:“我炼成的鬼傀就锁在那个神像上,但他并不听我的指挥,我知道他生前是个光棍,便投其所好,许诺帮他配几门冥婚。那日见你和另一个女孩来找房子,我便用很低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了你们。
又骗你们把八字压在下面祈福,然后暗中做法术,和那鬼傀结了冥婚。但另一个女孩写的八字是假的,结果只配成功一人,那鬼傀认为我失信,说是几家却只配了一家,还是不听训化,最后连我也控制不了了。”
张九岭问:“藏在墙壁夹层的坛子呢,那又是什么?”
沙哑声音答道:“那是个炼化失败的鬼傀,我就把他暂时锁在坛子里藏好。”
我又急着问:“那神像现在在哪?我要怎么样才能解除冥婚。”
沙哑声音叹气道:“怕是解除不了了,神像已经被人抢走了,本来我得了另一件宝贝,用这法器可以强迫鬼傀顺从,却不想我施法就要成功之时,那人突然出现抢夺鬼傀。斗法过程中我用法器打伤了他,他也用法器打烂了我的木雕鬼傀神像,接着我施在鬼傀身上的法力开始反噬,让我迷了心窍,便如当初那鬼傀一样,吊死在自己屋内了。”
我闻言拿出了那个金属块,问道:“你说的法器是这个吗?”
沙哑声音啊地一声惨叫:“就是这雷公铁,你们好自为之吧……”余声慢慢消散在空中,魂魄显然受了巨大惊吓,已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