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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晋九月一日的早晨,太阳还未从天际露脸,班朝朝堂天机殿便已经有了声息。今日,天机殿将会有女子参政议政,也是习朔君正式进入兵部的宣布日。
“不知大家对一介丫头入朝有何见解?”
前几日大臣们谈话都会自觉避开这个话题,戴汾心中自然清楚他们心中必定有疙瘩,今日习朔君将会上朝,真正成为这个朝堂的一份子,挑在这个时候议论,大臣们对这个丫头肯定更加不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但谁也不愿作出头鸟,毕竟,习朔君可是有武林和班叔撑腰的。最后还是戴党,门下侍郎朱给率先打破了沉默。
“别说班朝,就是……也从来未有女子为官的前例,如今习朔君入朝,这总归是有违祖训的。”朱给犹豫了一会,还是未敢将白羽帝国这四个字说出口,这本来便是一个忌讳,对于他们朱家,更是关乎全族的大忌。
“身为兵部侍郎,以后处理的事物更多倒是没有关系,这毕竟是职责所在。只是这兵部以后的前途堪忧啊!”戴亭摸了摸手中镶金边的奏折,一开口便已判定习朔君会给兵部平添事端。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自然乐意给戴汾卖个人情,纷纷三言两语附和起来,朝堂顿时如同京城早上人来人往的菜市场,最后还是景煜一声喝止方作罢。
“皇上驾到。”远方,尖细的通报声传入天机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众人起身抬首间却愣住了,只见习朔君跟在班叔身后,从大殿门口走进众人的视线。
那个单薄的身影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稳重,一举一动,落落大方,有着不容人直视的气质。即使站在有帝王风采的班叔旁边,在众人的眼里,她也依然毫不逊色。
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子吗?众人有一种直觉,班朝的政局也许将因她而改变。
“今天是朔君入朝的第一天,爱卿们或许对她不甚了解,下面就由朔君和你们说几句,希望你们能好好融洽感情。”班叔端坐在龙椅之上,表情严肃,发出的命令不容人质疑,毫无温度可言。
“臣习朔君虽只是一介女流,但家父严于家教,自幼习武,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十六岁打遍紫竹山庄无敌手,十九岁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并有幸能成为班朝第一任女官,我自问不输于你们任何一个人。至于兵部事务,臣已潜心学习近半月,想来不成什么问题。”
“你只习短短半月,真的便如你自己所言精通于此?”一官员斗着胆子质疑道。
“当然不是,可你们每个人不都是从这种状态走过来的吗?你们既能精通于此,我为何不能?”
“你是女子,我们是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差异,恐怕朔君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戴汾负手而立,沉着声音补上一嘴。
“女子又怎样?身为女子,我自认比你有发言权。与生俱来的差异是未错,但并不是你们男人便事事胜一筹,我们女子也有自己所擅长的,甚至,有些女子是你们这些人也望尘莫及的。”
“你…!”在众多大臣前丢了面子,戴汾面色铁青,但心中又有顾忌,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下去,这次当真是吃了黄连。
“朝廷本是接纳人才的地方,只要有才,无论男女,都有资格站在这里发言。”云骁向前迈出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所言极是,朔君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希望大家能团结一致,共同构筑班朝的万世宏图!”
戴汾不甘心的看向习朔君,恰巧后者也刚好抬眼望过来,淡漠的眼神,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这反令戴汾有种被轻蔑的感觉,心中的恨意因而更甚。
“众卿家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耽搁了一阵时间,话题终于扯到今天的正事上,戴亭忽而松了一口气,暂时将不愉快抛至脑后。他从官员的队伍里走出,站到大殿的正中央,恭敬的行了个礼后道:“臣启奏,据线人回报,赤域违背双方约定,拒绝再向我朝交纳贡品,大国之威不容人损害,还请皇上下旨兴兵讨伐!”
习朔君没想到刚入兵部便碰上件大事,更没想到戴亭会直接将重任推给自己。想想班叔早上在殿上震怒,一副“不把赤域打趴下誓不罢休”的模样,再想想兵部只派五千将士的议案,朔君无力的靠在太师椅上。这分明是在难为自己,可早上的那一番陈词,已注定她只能迎难而上!
也罢,就让这群老匹夫开开眼界!
正出神间,习昭忽然喘着气出现在眼前,脸色红润,眼神兴奋。
“主子,刑部尚书罗立来访。”
刑部是班燊的天下,那这罗立自然也是他的人。念此,习朔君心中稍稍一提,理了理衣物便向外走去。
做为习府第一位客人,罗立可是享受到了最高的待遇。那是约摸二十几岁的公子哥,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被一群小厮围着团团转,反倒抿了来意,略微有些拘谨。
习朔君刚进正厅便看见这一幕,饶是再震惊,也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是云肆楼的人?”
习昭也有些愕然,愣了良久方回道:“许是在客栈待久了。”
“他们还真是给我长脸,回头给我好好训训。”
看着朔君严肃的表情,习昭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再未言语。
习朔君看了她一眼,重新迈步走了进去,随便挑了把太师椅坐下,似笑非笑道:“罗大人此访何意?”
罗立含笑提了提手中用油纸包起的东西,道:“这是上好的茶叶,太子特意叮嘱我要亲自送至习府。”
习朔君瞥了一眼那方形纸包,嘴角勾起一抹笑。太子班燊此举明显是想要与自己交好,对于这个官场新贵,任何人都心存了笼络之心。但……
“这礼我不会收。”习朔君端过小厮递来的茶,亲抿一口后道。
“为什么?”罗立试图通过她的眼睛探究出些许欲擒故纵之神,可没有,那双杏眸始终平淡如初。
“不会烹茶之术,收你一盒茶叶,和我在商铺里买一盒,茶的味道并不会有区别。既如此,我没必要收下。”
“太子可是储君,肯与你交好,难道你要错过这一良机?”罗立的态度也很明显,你习朔君不收此礼,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习朔君垂首,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只一昧抿茶,不语。
罗立以为她在权衡,心中尚存一丝希冀,便在旁边耐心的等待。岂料良久后,习朔君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抬头瞥了他一眼,却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怎么还未走?”
“…………”
罗立发誓,此访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没有之一!未再等她开口,他愤然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