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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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白芷这个人向来理智, 从来不信怪力乱神。她是赵芃母亲侍女的女儿,白芷的母亲侍奉了赵芃母亲一辈子, 生下她来,自幼就跟着赵芃。赵芃小时候怕鬼, 白芷从来不怕, 因为白芷坚信, 所谓鬼神一说,都是祸乱人心的谎言。

    所以秦芃此刻要是同白芷说,亲姐妹,我就是你死去多年的主子赵芃啊。

    她毫不怀疑, 白芷会给她上大刑严刑逼供。

    于是她转过头去,抬手挽了头发,掩盖了方才那片刻的呆愣后, 慢慢道:“我是谁?我是齐国的长公主, 卫家的大夫人, 摄政王秦书淮的劲敌, 知道这些, 白芷姑娘不久够了吗?”

    “反正, ”秦芃含笑瞧向白芷:“你的目标,不是杀了秦书淮吗?你我合作便可, 至于其他事,何必细究。”

    白芷没说话, 她盯着面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说话做事风格和赵芃太相似, 让她心里有些下不去手。

    作为赵芃手下最得力的人, 白芷来齐国之前,早已将齐国各大人际关系都摸了个透彻,而她的资料中,这位四公主明显是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一眼认出了她,还知道她的夫君夏侯颜。

    白芷抿了抿唇,刀仍旧在秦芃脖颈上,冷声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查过秦书淮。”秦芃立刻开口,撒谎都不需要草稿:“他身边所有人,包括他妻子身边所有人,我都查过。你作为秦书淮发妻身边最亲密的人,我自然知道。”

    这话让白芷放松了几分,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想要动一个人,就要将是所有事查得清清楚楚。她的刀从秦芃脖颈上松开,驾马冲进林子,进了树林,马就不好跑了,如今白芷肩头受了伤,行动也有几分不便,秦芃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立刻同白芷道:“把你衣服脱了给我,伤口扎紧一些别让血流出来,去树上躲好了别动!”

    “你……”白芷愣了愣,秦芃抬手就去扒她衣服,两人一面换着外衣一面跑,秦芃知道她要说什么,迅速道:“等追兵走了你先跑出去藏着疗伤,找个时机去卫府,我在卫府等你。你要扳倒秦书淮,我帮你!”

    说完,两人衣服差不多换完了,秦芃从白芷手里拿过刀来,就往身上划了个伤口。然后将刀塞回白芷手中,拢了拢头发,说了声:“回见。”,便掉头往深山里跑去。

    白芷看着那人活蹦乱跳跑远还不忘扭着腰的身影,心情颇为微妙。然而想了想,她还是按照秦芃的意思,包紧了伤口上了树,然后静静等着后面的追兵。

    追兵们寻着血迹很快追了上来,然后顺着草被踩断的方向追着过去。白芷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便见到秦书淮带着人来了。

    秦书淮和卫衍分成两路追人,卫衍去追马跑的那个方向,秦书淮则是一路追着正确方向过来。

    为了给白芷充分逃跑时间,秦芃一路撒丫子往前跑,一面跑还一面不忘设置障碍,先往前跑,跑了折回来,在从树上荡过去往其他地方跑……

    所有人都是寻着血迹和折断的草枝去追的,结果后来发现,总是追着追着,路就没了……

    秦书淮上了一次当,便立刻明白了秦芃的把戏,同旁边人道:“分散去找。”

    而后便自己带了三两个士兵就追着过去。

    秦芃把人甩得远远的,而后跑得有些累了,便在树林边上的树上躺着,手里拿着一个果子,手枕在脑后,扔着果子休息。

    她也没指望自己没被找到,要秦书淮找不到她,她才觉得奇怪。

    是人做事情就会留下痕迹,秦书淮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找到她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只是算一算时间,她觉得白芷应该也能跑了。

    秦芃在树枝上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树林中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些声音很轻,应该是人在树林中快速穿梭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太过轻细,如果不仔细听,就仿佛是什么动物一般。

    这样的声音,往往是杀手暗卫这些极度需要掩藏的人,秦芃停住了扔果子的动作,屏住呼吸,在树上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已经是树林的边缘,不远处就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平地尽头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秦芃将短剑放在手中,静静看着几道黑影来到脚下。

    “埋伏!”

    黑影中为首的人沙哑开口,十几道黑影立刻就引入草丛、或者跳上了树上,一动不动。

    他们太过专注,倒没注意在树的更上方,有一个人隐在树枝中,懒洋洋瞧着他们。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秦芃思索着,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来杀她,还是杀秦书淮?

    她躺在树上,垂着袖子,静静看着下面的人。

    那些人明显是专业训练过许久,趴下来后,居然就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几乎隐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了声音,秦芃抬眼一看。

    哟,秦书淮。

    秦书淮没有骑马,带着三个侍卫一路探索过来,侍卫们给他开着路,他双手拢在袖间,面色沉静,目光四处打量着。

    趴在树上草堆里的人明显紧张起来,他们的呼吸几乎再也无法感知,所有人匍匐着,肌肉绷劲,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妖刀上。

    秦芃含笑打量着两边人马,默不作声,秦书淮往前慢慢走来,眼见着就要走到那批人的埋伏圈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秦芃心里咯噔一下,就看见那人先是看着地面,随后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秦芃藏身之处。

    四目相对。

    一个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一个手里捏着个果子,艳丽的脸上带了呆愣,看上去颇为可爱。

    秦书淮张口,就两个字:“下来。”

    秦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秦书淮皱起眉头,直觉那人的笑容有些怪异,便就是此刻,冷刀骤然而至!十几个人从暗处猛地冲了出来。

    秦书淮眼神骤然冷下,秦芃躺在树枝上,抬手咬了一口果子,哼笑,用唇形一字一字道:“不、下、来。”

    旁边侍卫和那些杀手纠缠起来,秦书淮双手拢在袖中,不动如山,见秦芃的口型,他二话不说,抬手一把抓住旁边人的手腕,一击一点,就卸下了对方手中长刀,反手横刀划过对方的脖颈。

    鲜血四溅,温热的血落在秦书淮脸上,秦书淮手提长刀,面上带血,书生气质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反而带了身后是尸山血海的修罗气息。

    秦芃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

    他好像……生气了??

    秦书淮顿住笔,抬眼看向秦芃,秦芃含笑端坐着,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方才不请自入的失礼。

    秦书淮不给她面子,是因为在秦书淮眼中,秦芃这样的傀儡不值得给。按照秦书淮的认知,这个人就该踌躇着站在门口同他说话,却不想这个人就直接走了进来,胆子却是比一般朝臣大得多了。

    秦书淮的眼神有些冷,秦芃却全部在意,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笑着道:“王爷?”

    “登基大典有礼部操办,你不必管。”秦书淮收回眼神,回到奏章上:“回去吧。”

    “我还是同王爷核对一下细……”

    “江春,”秦书淮抬头叫人进来,直接道:“将公主带到礼部尚书那里去。”

    说完,秦书淮就埋头在了折子里。

    秦芃:“……”

    再也没有了留下去的理由。

    秦芃被江春拖着道礼部尚书那里问了一会儿登基大典,这事儿她其实也不感兴趣,她聊了一会儿,扛不住就回去了。

    江春回去,同秦书淮报了秦芃的动作,秦书淮捏笔想了一会儿,便道:“盯着她。”

    等第二日,秦芃早早又来了秦书淮家报道,她让人去递了拜帖,没多久后,门房的人就回来,不好意思道:“公主,王爷说了,您今日来,得先将拜访事宜列个单子,他先看过,需要商讨的再见。”

    秦芃被这话气得发蒙。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见秦书淮居然是这么难办的事情,以往见秦书淮,从来都是她想不想见,没有她能不能见的。

    好在秦芃调节能力极好,她很快知道,今非昔比,如今秦书淮也没什么求着她的,她难见一些也没什么。

    她缓了口气,拿了纸笔来,这次她想了个更直接的理由,就问问他秦书淮,要不要摄政王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秦书淮必然是要要的,不过大概他还在等着卫衍,就一直没进宫来找李淑,她和李淑也等着秦书淮开口,这是一件大事,她就不信秦书淮不搭理他。

    谁曾想,等了半个时辰后,门房拿了信回来,上面就四个字——不归你管。

    秦芃:“……”

    片刻后,她气得将纸揉成团,直接砸了出去。

    砸完后她也意识到了,秦书淮这是对她有了警惕心,她要见秦书淮,没有点非常理由,怕是不行。

    可是如今如果不见着秦书淮,她后面如何和秦书淮撒谎说她是从秦书淮口里套话得出来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又如何在秦书淮杀卫衍当天将秦书淮拖在宣京中,给陆祐制造机会?

    按照秦书淮那性子,只要他在,陆祐怕是动弹不得,而且到时候救卫衍的难度怕也要加大不少。

    想了一会儿后,秦芃做了决定,她就守在秦书淮家门口,不一会儿后,她瞧见一个大臣来了门口,她连忙跳了下来,这几天她把朝廷里大臣的样子都给记了一遍,当即认出来这是大理寺卿崔庆,赶过去道:“崔大人!”

    崔庆微微一愣,片刻后,这才记起来,这位是宫宴上见过的,如今的长公主秦芃。

    虽然现在登基大典还没举行,册封的圣旨也还没下来,但上上下下对秦芃的身份都已经知道了,崔庆连忙行礼道:“殿下。”

    “崔大人是来找淮安王的?”秦芃热络道,崔庆心中一时有些惊疑,面前这女人同传说中那个“温顺软弱”的秦芃似乎一点都不像,但他按捺下心中疑惑,点头道:“正是,公主这是……”

    “本宫也是来找王爷,”秦芃含笑走在前面:“一块儿进去吧。”

    “呃……”

    崔庆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秦芃是公主,他也就没多说,他提前交过拜贴,门房见是他来了,便放着他进去,秦芃就跟在他身后,一路混了进去。

    门房虽然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个刚刚被拒绝的人怎么跟在了崔庆的后面,但也不敢多问,让下人引了崔庆过去。

    眼见着要到秦书淮的书房,秦芃突然道:“崔大人此番是用公务来同王爷商量?”

    “是,不知公主……”

    “我就是一些关于登基大典的细节小事,崔大人先同王爷探讨吧,等你正事商量过了,我再去找他。去吧。”

    秦芃笑着同崔庆摆了摆手,熟门熟路往旁边一拐,同一旁的侍女道:“我要吃椰子糕,让厨房备一份过来,要撒桂花的。”

    那侍女微微一愣,不明白秦芃怎么知道府里厨子擅长做椰子糕,但瞧着那位官员对秦芃毕恭毕敬的模样,她也不敢怠慢,只能道:“是。”

    而崔庆见秦芃毫不见外,侍女同她的对话似乎也是十分熟悉这府中的情况,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瞧着那秦芃如娇花一般的美丽面容,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美丽的。他联想到秦书淮控制了整个宣京却不称帝,反而是辅佐了十六皇子登基,而十六皇子的姐姐正是这位长公主……

    不得了!

    崔庆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想着,等一会儿决不能同秦书淮提起这事儿,免得秦书淮尴尬。

    秦芃猜中所有人的反应,高高兴兴去了饭厅,将她想念的菜点了一遍,而后就坐在饭厅高高兴兴的吃东西。

    她一副同秦书淮极其熟络的模样,加上公主的尊贵身份,让所有下人都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姑娘……莫不是王爷在外面的……小情人?

    看着秦芃的脸,所有人对此肯定了几分。

    而秦芃也知道他们的猜想,就趁着这个机会,疯狂的打听起秦书淮的行踪爱好来。

    她知道这些话最后都会传到秦书淮的口中,她在秦府待得越久,打听得越多,等最后她告诉秦书淮一切都是她猜测,秦书淮就越容易相信。

    而且秦芃也知道,混进这一次,再想混进来,就特别难了。所以她就把握了机会,高兴吃吃喝喝,多问点东西。

    秦书淮的府邸,有两个人是最让秦芃满意的。第一个是厨子,那个厨子是她陪嫁时候带的,做的东西全是她的口味,尤其是椰子糕,好吃得让秦芃咋舌。第二个是按摩的侍女,也是当年她带来的人统一培训的。

    为了一次混到位,吃完饭后,秦芃熟门熟路道:“今夜我就歇在这儿了,书淮同我说王府里有几位婢女很会按摩,找个婢女来帮我按摩一下吧。”

    说着,秦芃便站起身来。侍女们此时已经被秦芃彻底忽悠,觉得这个人就是秦书淮的小情人,说不定以后还是女主子,直接就将秦书淮的后院清了出来,然后给秦芃打了水,让秦芃去洗澡。秦芃泡了个澡后,按摩的人就来了,秦芃趴在床上给那侍女按背,觉得人生最大的舒爽莫过如此。

    而这时候,秦书淮还在和崔庆商量正事。他完全不知道府里居然混进来这么一号人物,在书房同崔庆商量了一堆关于此次宫变下狱的人的情况后到半夜了,这才让人送走崔庆,洗漱过后,才去饭厅。

    他在饭厅用饭时,管家上前道:“王爷,那个……今夜是歇在西厢还是东厢?”

    东厢是秦书淮自己的卧室,西厢一般是备给后院的女人的,不过秦书淮一直没有侍妾,之前就是给姜漪和董婉怡住着。如今这两位都死了,那院子里就没人住了。管家骤然问这个问题,秦书淮不由得皱起眉头:“为何如此问?”

    管家看着秦书淮一脸茫然的表情,愣了愣道:“王爷不知今日公主过来?”

    秦书淮捏着筷子停住动作,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什么公主?”

    管家一看秦书淮这个表情就知道坏事,吓得忙跪了下去,慌忙道:“就是,今日四公主来府中……如今歇在西厢……”

    秦书淮没说话,他身上冷气环绕,但他还是很理智的样子,甚至放下筷子的动作,也极轻极缓。

    “为何会让她歇在府中,又不同我说?”

    管家匍匐在地上,冷汗涔涔。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以为,她是您的小情人啊!

    可为啥大家都以为?

    这个问题,管家回答不上来了。

    秦芃没说过任何和秦书淮有什么关系的话,可是凭着那张脸,凭着几个称呼,大家就莫名其妙的认定了,这就是秦书淮的小情人。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这位公主也根本都没说什么。

    秦书淮看着管家的样子,从江春道:“将他和所有同秦芃说话的奴仆带过去录口供,秦芃所有的对话动作一点不能漏下,口供录好后去领罚。”

    说完,秦书淮站起身来,面色平静:“点灯,去西厢。”

    崖地空旷,风有些冷。秦书淮静静看着秦芃,秦芃听着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行,我背。”

    秦书淮没说话,就抬起手来,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

    秦芃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他扛起来,背在了背上。

    她这身体底子不好,背那么大个男人还是很重的,秦书淮察觉她吃力,皱了皱眉头:“你学过武,却没打基础?”

    “啊,对。”关于这点,秦芃早就准备好了谎言:“以前有个高人到宫里来过一阵子,学了几个月,走了就没怎么继续了。”

    赵芃的师父就是这么个高人,整日游山玩水,遇见了称心的,就再学一下。赵芃学武的底子是自己打的,毕竟北燕尚武,连基本课程里都包含着武学,但是进一步的东西,却是她师父林霜教的。

    听着秦芃的话,秦书淮面上有了些波澜,他被她背着,手藏在袖子下面,抓紧了自己的袖子,艰涩道:“你师父叫什么?”

    “林霜?”秦芃想了想:“他就和我说过一次他名字,时间太久了,也记不清了。”

    秦书淮没有说话,他觉得内心里有什么促成的火苗骤然熄灭,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其实也是,她是死在他怀里的,他确认过她的气息,亲自将她送进赵氏皇陵,看着黄土埋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