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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岘山,竹林。
黄祖带人从江夏突围,度过汉水,一直逃到了襄阳附近的岘山,只剩下孤零零数百人了。
人马俱疲,冷风潇潇。
人在囧途,肝肠寸断。
唯一保持完整的是甘宁和他麾下数十人,一个个虽然风尘满面,但仍然神采奕奕,这也是黄祖最诧异的地方。
许多兵士都不见了踪影,在中途中逃的逃,死的死,他也无力去阻止这一切了。
局势虽然于他不利,只要到达了襄阳,他就可以向刘表要来重兵,对付那个还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猛虎孙坚。
黄祖死里逃生,征袍血染,碎布撕裂,眼睛布满了血丝。
自从追随刘表之后,他早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受得了人在囧途的悲惨,打心里恨死了孙坚。
“太守大人,大家都走不动了,先在竹林里喝口水歇息一番吧。过会再赶路!”甘宁见身后的兵士们口干舌燥,作战经验丰富,连忙中肯地建议道。
“好!在此歇息半个时辰!”黄祖点头答应,声音有些苦涩道:“前路我们已经做了手脚,谅那孙坚也想不到我们并没有直奔襄阳,而是赶往南边的岘山。时间还算充裕,派出足够的斥候,严防敌人来袭。”
“主公,这是您的吃食!”很快,就有兵士寻来了干粮和清水,分出了一个大份,恭敬地递给了黄祖。
黄祖掰了开来,嚼了一口,用清水艰难地咽下,又望向甘宁,苦笑一声道:“甘将军,本太守悔不听你的话,才有今日之败。哎!不应该啊!”
甘宁见黄祖有了悔改之意,脸色这才好了许多,笑道:“太守大人,您不必自责。要怪就怪那孙坚贼子太过狡猾。不过太守若要杀孙坚,不是难事。”
他已经仔细勘探了周围的地形,觉得此处是个伏击的地方。
黄祖环视四周,计上心来,道:“果然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这一次,我就听你一回!”
……
孙坚一路从江夏郡追到南郡襄阳附近,一路上杀得黄祖军四处逃散,他只带了百余精骑一路直行,不料在岘山附近追错了方向。
韩当擅长追踪,陡然发现远处的岘山中冒出了一大股浓烟,那是有人在山间生火造饭的标志。
岘山人烟罕至,极少有人在这里野炊,那说明有少量兵力。
韩当嘿嘿一笑,十分肯定地说道:“主公,黄祖狡诈,竟然故作疑兵之计,逃往了岘山。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食了,估计是以为摆脱我们的追击了,才在山间生了火,弄了些野味。”
孙坚冷笑一声,道:“可不能让黄祖跑丢了,我们还等着让他去赚开襄阳的城门呢!我们走!”
孙坚按照韩当的指示,弃马进了岘山,来到了一处竹林。
竹林前,斥候来报:“主公,这里有字!”
“主公,小心有诈!”韩当皱起眉头,连声提醒道。
“哦?”孙坚大笑一声:“丧家之犬,何足畏惧!我堂堂猛虎还会跑了黄家小儿?”
说完,他龙行虎步地来到了一处齐腰削去的断竹前面,喝问道:“上面写着什么?”
那斥候苦着脸,有些担心地说道:“主公,这些字太过无礼,不说也罢!”
孙坚虎目圆瞪,低喝一声:“有什么不敢说的!”
斥候只得看着孙坚,小心翼翼地说道:“孙坚必葬身于此!”
孙坚不怒反笑,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黄祖小儿,我孙某就在这里!你奈我何!”
声音雄浑,勇敢无惧。
竹林瑟瑟,飞鸟俱飞。
“活捉黄祖!”
“活捉黄祖!”
他身后的数百骑都齐声高呼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孙坚负手而立,回身望向身后神采奕奕的士卒,心中豪情万丈,必胜信念油然而生。
荆州除南阳郡之外的六郡,他实在必得,刘表在他心中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更别说见他就逃的黄祖了。
“唰唰!”竹林摇曳,响声阵阵。
突然,他的心间凭空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要说他的第六感每一次出现都非常准确,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主公,小心!”韩当的声音第一时间传来!
孙坚才意识到有些不妙,原来自己太过大意了,那不是竹林的声音,而是弓箭离弦的声音。
听声音,共有数百支之多。
孙坚冷笑一声,在韩当等人惊讶的目光中,反手拔出了古锭刀,泛出了一阵刀光,直接将身后的箭雨全部截住,挥刀入鞘,一气呵成,宛若战神一般站在原地。
韩当等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孙坚脸色一紧,紧盯着胸口的那一抹殷红,久久不能动弹。
“主公,您怎么了?”韩当有些紧张地问道,他已经瞧出了孙坚有些不自然,瞳孔猛地收缩,一股不祥之兆顿时涌上心头。
“哇!”孙坚停顿了好一会,护住了胸口,身体僵硬了一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主公!”韩当和黄盖齐齐上前,一左一右护住了孙坚。
孙坚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义公,公覆!我不行了!”
“主公!”韩当和黄盖再次焦急地说道。
箭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诸位将士皆半跪在地,面带哀愁地望着孙坚。
孙坚一直以来是江东军的旗帜,孙坚若死,他的两个儿子孙策和孙权还小,很难在乱世之中接下去。
孙坚握住了韩当和黄盖的手,身体微微震颤,笑道:“你们几人都是我的左臂右膀,我们也一直情同手足。我的夙愿便是收伏荆州六郡。只可惜出师未捷,我儿孙策和孙权还小,希望你们照拂一二。”
韩当失声痛哭,道:“主公,你待我如兄弟,我必待策公子和权公子如子侄,辅佐他们收伏荆州郡,创建一片大好基业。”
黄盖声音变得苦涩:“主公,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该死的建议!不然,您也不会这样!”
“公覆不必自责!我这柄古锭刀就交给策儿吧。”孙坚呼吸缓慢,声音有种吃力:“记得替我好好照顾策儿和权儿,我在九泉之下感激不尽。”
一代枭雄,含笑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