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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二)
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罩着湖水绿丝绸缎子的顶慢,床顶盖无过多装饰,仅在边角刻了几朵镂空的木槿花样式,显得淡雅而精致,周圍景色十分陌生。
…………
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我该不会是又穿了吧?!
(三八三)
我起身才离开床面十五公分,就又碰地倒了回去。
………
………
痛,太痛了……
全身肌肉酸痛得要命,尤其左脚这什么通天钻在钻的疼?!身体沉重得好像一夜间增肥了两百斤,还有这周身好似被牛车加马车齐齐辗过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在下要散架了,救命……
我抽蓄着五官倒在床上无声哀嚎……哀嚎完自己再接再厉从床上爬起来,一摇三摆晃到桌案前……找水喝,一喝就喝掉了半壶冷茶。
……没办法,生理需求不能等,在下口实在太渴了,其它的事情?先缓缓再说吧!
(三八四)
当我正大口喝到第五杯清茶时,房门便唧呀一声打开了。
门外走进一位穿着鹅黄裙子的妇人,手上捧着一个瓷碗,其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总之看起来似乎是个温柔娴雅的大美人。
太久没见到此般等级的女性美人,在下当时不免看得有些懵了,维持着撑桌灌水的姿态,著实发了一会的愣。岂料这名看来温柔娴雅的美妇人在斜瞅了我一眼后,突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上顿时便变了气势,方才那付温婉美好的模样转瞬竟如潮水退去,完全不复踪影,取而代之浑身蓦地就散发出地狱罗剎般的气势,然后一步一脚印嘣嘣嘣地跺着步伐气势磅礴地朝我跨来……由于她身上散发的气场著实太过强大,在下一惊一吓之下不小心手滑,啪地一声就将手上杯子给翻倒在了桌上。
「——没我允许,你不要命了敢擅自下床?!要喝水不会喊吗?!快给老娘我回床上去坐好!!」
美妇人走到我面前,将碗放下后一手插腰、一手指床,用与外貌不符的雄厚嗓门,此般雷霆万钧地大吼。
我:Σ( ̄□ ̄;|||)︴
……乖乖,这哪里来的母夜叉啊!
我打了个哆嗦,就算不知此女乃何方神圣也是一句话不敢多问,赶紧先三步并两步照女王所说的跳回床上去坐好再说!
美妇人见我如此识相听话,状似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瞬间便回复了她原本那张温柔娴雅的表情,这转换的速度之快,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此女是否乃「变脸」这门民间绝技的传人。
(三八五)
快来个人告诉在下……这个双面伊人究竟是谁啊?!
黄金圣斗士撒加吗!!
(三八六)
女撒加把那装满黑稠稠液体的瓷碗递给我,命令在下将它全部喝完。
我端著碗皱了眉头。
阿爹说,不要随便乱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何况这碗不明液体是什么东西,实在有够臭的……
「你已连发了两日高烧,现下好不容易退了,倘若不想再复烧成痴呆,就把药给我一滴不剩全喝下去!」
撒加冷冷丢来一句,眼神凌厉得可怕,令在下不自觉又打了哆嗦,可也没听漏掉重点。
「我……睡了两天了?!」
怎么可能?!是谁在偷按快转键!
「在隆冬的夜里,透湿着身子在阴冷的地底走了一路,不病倒才奇怪吧?听说你扭了脚还带着昏迷的展昭走了一段路?我说你这人怎地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老娘最烦你这种自不量力的病人,逞能前好歹惦量惦量下自己的能耐——莫非你还当眞以为自己的身体同玉堂或南侠一般有内功护体,可以相提并论,经得起如此胡乱折腾?你此回差点便要丢掉小命了你知晓吗?!能救回来完全算是你命大了你知道么!!」美妇人劈哩啪啦一开口就说了一堆危言耸听的话。
「哪、哪有这么严重……太夸张了!」我不相信。
「敢情你还以为老娘在吓唬你不成?」美妇人杏目二度圆瞠,眼里扑扑冒火,又有变脸的倾向:「要不是南侠在石室中用内力护着你,搞不好你还撑不到二弟、玉堂他们找去,就要先失温归天了!」
这只母老虎好可怕……
我说我好歹是妳口中烧了两日在鬼门关前转一遭才刚醒转的病人吧,你不带这么凶我吧……
在下不禁揉了揉胸口,想缓和一下自己所受到的惊吓。
(三八七)
可在下揉完之后更惊吓了……
(三八八)
我身上的密银甲呢?!
亵衣里边怎么空空的?!
(注:自从上回将密银甲穿在外衣底下而被展昭发现以后,在下就把将它改穿到更隐密的亵衣底下去了。)
(三八九)
美妇人看我摸着胸石化在床上,嗤了一声,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梳妆台:「你的护甲在那儿呢。」
我无言地看向梳妆台,又无言地望回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美妇人哼了一声,拉张凳子在床前坐下,「放心,你被救出来之后,后续处理全让老娘一手给包了,没让别人进来过。你那护甲里的秘密,自然仅有我知晓。你若是不想叫他人知悉,我便不说是了。」
说罢,嘟着嘴小声咕哝着:「真是!搞不懂这脑袋瓜怎想的,把自己折腾成这付模样,看看你,脸上都破了好几道皮……」
我望着她,心情复杂,却不无感激。
「……谢谢妳。」我坐在床上,郑重向她鞠了个躬。
她眼神乱飘了一阵,最后停在一旁的梳妆台上,似乎是有些别扭了:「这有什么好谢的,真想报答老娘,就快趁热将药喝下吧!外面的人都在担心你,尤其是同你一起的南侠——再来就是我们家的小子。再不让你露面,老娘也快挡不住了。」
我咧嘴笑了,原来这是只刀子口豆腐心的美老虎啊。
(三九〇)
喝完药后她与我小聊了一会,我才知道原来撒加的真实身分是陷空岛卢家庄庄主卢方的妻子卢夫人,年过三十,却仍旧保养的青春美丽,后来听白玉堂说,他家大嫂曾跟一名神医学习了一阵子,医术精湛,尤善解毒。
我同卢夫人问了展昭的情况。
卢夫人说刚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俩个的状况都不太好,我就不说了,烧得人都深度昏迷了,早没了意识,而展昭的旧伤迸裂,伤口面积见长,失了不少血,而后又强撑着在石道与我身上损耗了大量内力,亏损甚巨,好在他底子好,安分休养一阵便可无事。
(三九一)
正说到一半,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阵拍门板的声音:「大嫂——大嫂!妳快开门,小鱼儿醒了是不是?!他睡得够久了,快让爷进去瞧一瞧!」
…………
还好在下先把药喝完了,如果我此时在喝东西,必定将它全数喷到对面的卢夫人身上。
…………
那样我就玩完了,GAME OVER掰掰,一切回归受晶卵开始。
(三九二)
小鱼儿这三个字太刺激我的神经了,但在下是个诚实的纪录者,为了忠于事实,又不好随便换称呼,所以在下决定在接下来的回忆录里,将它改写成「小虞儿」,音同字不同。
不然我写不下去……
每写一次就雷一次,也不是个办法……
(三九三)
「闭嘴!叫什么呢!在病人房外鬼吼鬼叫得还象话吗!你小子不知道病人该静养吗!给老娘安静在外头候着!」
卢夫人吼完白玉堂后,转过脸来对我微笑致歉:「抱歉哪,咱们家这小子就是不懂规矩。你慢慢来吧,我等会让人打盆水给你梳洗梳洗。记得你尚不可太劳累,最好先连床也先莫下,等等困了直接把他们轰出去便是了。」
(三九四)
……
在病房外不能鬼吼鬼叫,可妳刚刚在病房内吼得也挺大声的……
女王妳当真知道「静养」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
(三九五)
在那之后约莫半个时辰后,卢家庄主要人物都聚集在我房间里,各自聊表关心与慰问。不过为怕打扰到病人休息,大部分人多只先寒暄两句,其后很外便都识相地结伴识离开了。
最后没走的人仅剩下展昭与白玉堂两人。
刚刚四鼠们作为肇事者家属,十分愧疚与忘我地在床前朝我表示关怀与歉意,占据了主要舞台,他俩因此被挤在一边,至今还没找到缝隙插话。眼见其他人终于走了,终于轮到他们递补上来说话。
白玉堂率先笑了笑,表达善意:「小虞儿,你这觉可睡得真久。大嫂说你弱体虚乏,怕我们将病气过给你,这几日都拦着不让进呢!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被哥哥们斗批惨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仍穿着一身白袍,这件滚了金葱镶边,人依旧一副神清气爽风流倜傥的模样,可细看下可发现他眼下好像多了两抹青黑。
……好吧,看在这两抹青黑的份上,便不要太怪罪你好了。我忍着身体的沉重酸痛,勉强向他扯了扯嘴角。
展昭走到我床边坐下,把我全身瞧了一遍,眼中充满担忧:「虞兄,你可还好?现下感觉如何?」
他的脸色虽然比我们受困地底时来得好,却依旧没什么血色,眉宇间仍有深深倦意,令人不忍卒赌。
我赶紧咧嘴投给他一个无事的笑容,让他安心:「嗯,我就是睡了一觉而已,睡饱便没事了,展兄莫需担心。倒是展兄亦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白玉堂立即发难,抱怨受到了差别待遇。
我没管他,展昭也没理他,他向着我温润一笑,道:「再不好也比不上虞兄差,展某乃学武之人,这点小伤是无妨的。」
(三九六)
白玉堂见没人理他,哼了一声,扭头抱胸低声在一旁嘀咕:「看在你们是病人跟伤员的分上,五爷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我斜瞅了他一眼,勉强给他一点面子,「是小白你救我们出来的?」
展昭在一旁呛了一声。
小白立即炸毛:「不准叫我小白!」
「小白鼠。」
「你!」白玉堂桃目圆瞠,一只手举在半空中,看似想出手却又顾忌著不敢动手。
展昭默默往我俩中间移动了半步,无形成了一道屏障。
「你不叫我小虞儿,我就不叫你小白,如何?」我抓紧机会同他谈判。
白玉堂瞪着我,桃花眼危险一瞇,随后咧嘴嘿地笑了:「我还道怎么回事,原来小虞儿是嫌弃这个绰号啊!五爷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啊,顺口!我就偏叫,你耐我何?」
说罢,还得意洋洋地朝我露出一口白牙。
「那我就叫你小白鼠!」
白玉堂桃目一怒,随即却奇怪地松了下来,耸耸肩道:「无妨,五爷我心胸宽大,不在乎这些世俗的名字。而且,小白总比小鱼儿好听多了。」
居然自行把「鼠」字屏蔽掉!
我被他激得一口气哽在胸膛,顿时咳得呕心掏肺。
展昭皱起了眉,略带不满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过来给我顺气,白玉堂则是嘴角一抿,没同展昭发难,反而扭着头递来一杯温水。
……然后他们俩就被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卢夫人风风火火给赶出去了,期间没有多作解释的机会,才张口便已被轰出了门外。
(三九七)
……这卢夫人剽悍啊!
美貌与霸气兼具,堪称天使中的霸王龙!
(三九八)
就这样,在下用危险平衡来彼此牵制的计划落空。
此后,我和小白持续相蔑相杀,这一来二去的,竟渐渐习惯了「小白」与「小虞儿」这种互相贬抑的称呼……不过这一切便乃是后话了。
(三九九)
两日后,在下病情好转,渐趋稳定。
展昭良心安了,便想回开封交差了。
白玉堂那傲脾性的人扯不下脸,在闹别扭,千方百计想扯皮赖掉那笔三日之约的烂帐,不欲随同回京投案。
幸好彼时蒋四哥适时跳出来说话了,他使了一记老套的激将法,调侃他家五弟乃卒仔一名,只敢于夜半藏头藏尾溜进皇宫,却不敢于白日光明正大踏入金銮殿见驾;毕竟是乡下地方没见过大场面的小老百姓,慑于天威,龟缩在自己壳内也是可以理解的。
奈何啊,这陷空岛居然出了这么一名上不了台面、挑不起责任,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鼠,简直是丢脸啊丢脸啊丢脸,直把丢脸这二字反复强调了七遍,像台跳针的唱片机一样,听得人好生烦躁。
白玉堂当下就气得七窍生烟,怒极反笑,冷冷道:「谁说你白爷爷怕了?!笑话!我白玉堂此生还就未曾遇上过能叫我却缩之事!」
(四〇〇)
…………
就这样,小白鼠一只入套,决定和他的四哥磕到底了,马上催促展昭启程,大有学林冲夜奔的意思,要连夜赶回开封府投案,九匹牛都拉不回他这奋起的决心。
展昭不愿见人家兄弟间的气氛弄得太僵,于是便好心出面缓颊。
他先敬白玉堂一杯酒,表示此事皆因自己与五弟性傲而起,如今五弟既愿随自己至开封府投案,则无论如何结果,他展昭必将与其荣辱共之。
一言以蔽之,白生他生,白死他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面不改色地作出此般不离不弃的宣言?
四鼠感动非常,纷纷含笑点头,其后便放了十颗心地将自家小弟打包托付给了展昭,竟是一副了了此生遗憾的模样!
(四〇一)
………
我揉揉眼。
再揉揉眼。
在下躺在床上的这几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一觉醒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飞跃到这个地步了?
我到底一觉睡掉了多少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