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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海音万万没想到李棠舟会带她来这里。
但仔细想想……
他们这些人会来这里实属正常……
李棠舟和裴海音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了一间包厢。
一间装修十分恢弘大气的包厢。
在场的人就两个, 一个是姜彦冰,另一个也是裴海音在报纸、网络上见过的大有来头的二代。
姜彦冰一见到他俩就笑道:“来来来, 快坐。棠舟特意嘱咐不许叫外人、不许带女人,所以今天这局只有我和魏太子。”
魏与同站了起来, 和李棠舟互相拍了两下对方——因为二人关系甚笃, 非官方场合不会生分地握手,但招呼还是要打的——
李棠舟从善如流地笑道:“魏太子赏脸了啊。”
“什么魏太子……外人叫一叫就算了,你们也跟着叫?存心腻歪我呢吧?”
魏与同坐了回去, 兴致盎然地将目光锁定于裴海音的身上,挑了挑眉,“这位就是我们的……弟妹?”
一旁的侍者拉开了座椅, 裴海音被李棠舟牵着入座。
然后她就听到李棠舟话中带笑的介绍他的好友:
“魏与同。江湖人称‘魏太子’, 因为他父亲是京城第一商会‘四九商会’的新任会长,所以他是太子。我们算是化敌为友吧,年轻的时候互看不顺眼, 后来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我们却成为了至交好友。”
“简单来说呢——”魏与同笑了起来, “当年我在瑞士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最后只有当时同在瑞士的棠舟不计前嫌, 对我施以援手, 所以我们就从互看不顺眼变成怎么看怎么顺眼。所以说,弟妹, 你没嫁错人, 你老公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男人, 风度和胸襟,我很佩服。”
“你可别吹了。”李棠舟虽然不买账,但认同魏与同的其中一句话:“她当然没嫁错人。”
裴海音:“…………”
她只能尴尬地陪笑。
李棠舟继续介绍:
“姜彦冰,之前你见过了。姜大公子嘛,除了品性不好,哪儿都挺好的——”
姜彦冰听到这立马炸毛:“什么叫品性不好?我只是喜欢交‘女朋友’,和你的品性相悖就叫品性不好?全天下的男人要是都像你一样对女人敬而远之,天天蹲家里当和尚,那地球还繁衍不了?”
裴海音转头看了看李棠舟。
“他对女人哪里敬而远之了?姜大公子今天别是傻了吧?”魏与同挤兑姜彦冰,“我们这一圈人里现在就属棠舟为女人玩的最大了——你敢说结婚就结婚?你敢吗?你敢吗?!”
姜彦冰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如实回答:“我不敢,我着实不敢!”
在整个圈子里李棠舟都是数一数二的异类——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玩尽红尘中的各种俗物,却独独不碰女人呢?更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李棠舟不碰女人”的时候,他却结婚了。
姜彦冰对裴海音身旁的侍者说,“人齐了,现在上菜吧——”
一旁的女侍者甜美地应了一声,出去传菜了。
抚月楼显然将他们这屋的要求排至首位,传菜令下去不足十五分钟,香气满溢的菜肴已经有条不紊地摆满了一桌。
在这种场合,裴海音除了吃东西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李棠舟他们的话题她一个都参与不进去——不管是高大上的换届和投资,还是高尔夫和棒球。
裴海音故意让自己放慢吃饭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的。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原本的吃饭状态,一大口一大口……
因为李棠舟不停地往她的餐叠里夹东西。
如果她不吃快一点,那些美味佳肴会被无情地挤到桌子上。
李棠舟当然是存心的,他就喜欢看裴海音大口吃饭的样子,这大概是他的一个恶趣味。
吃到一半的时候裴海音的手机响了。
“抱歉。”她致了个意,就跑到走廊外面去接电话。
电话是学校打过来的。
通知她下周四参加学校的竖琴选拔,提前准备弹奏曲目。
裴海音和校方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下,就挂断了电话。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竖琴。
终于到了可以刨除一切负面丨消息,只用竖琴证明自己的时候!
“……裴海音?”
一个充满试探性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裴海音拿着手机回过头——
两个人都惊呆了。
裴海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对方显然更没想到。
来人正是和裴海音同为管弦系的学生,提琴专业的舒亦珊。
“你……?”
舒亦珊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裴海音微笑着挑起眉梢,“……我?”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扶月楼是什么地方?
是连领丨导丨人请外国来宾都会来的地方——
单凭她们自己,音院的穷学生,怕是连抚月楼的大门都迈不进来,更不要说出现在十一层。
舒亦珊讥讽道:“说实话,裴海音,我非常讨厌你装清高的样子,但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不堪入目!”
裴海音抿唇一笑,“彼此彼此。”
“看来学校论坛上的那些也不是捕风捉影的咯?”舒亦珊满脸鄙视,“你不是真的攀上了金大少吧?我想这是不可能的,金大少还不至于如此的‘饥不择食’吧?”
“你呢?”裴海音敛去笑容,“你又攀上了哪位金主?”
“我?那可能是你这辈子都攀不上的……”
舒亦珊的话音未落,就有个男人在不远处叫她的名字,“珊珊。”
那个男人身旁还有几名侍者。
“走吧,下楼去。”
舒亦珊娇里娇气地问:“怎么了嘛?”
“这一层都订满了,我们就先下楼,如果你想吃,下次我们早点订就好了。”那男人走近,立刻被裴海音吸引了目光——
“这位是……?”
舒亦珊摆出一副同窗情深的样子:“她是我的同学,姓裴,刚在这偶然碰到,正说话呢,你就过来了~”
“我叫曲峰。”那男人颇有绅士风度地一笑,“有机会可以和珊珊一起出来,我请你们吃饭。”
“…………”
裴海音可见惯了这些公子哥儿的游戏,她没给曲峰摆什么好脸色,但仍然礼貌地说:“谢谢曲先生的好意,最近很忙,有时间再说吧。”
短暂的插曲过后,曲峰揽着舒亦珊离开了。
裴海音被那两人恶心地透了好一会儿气,才回到包厢里。
她一推门,李棠舟就问她:“谁的电话啊?接了这么久?”
裴海音坐回原位,言简意赅,“通知我下周参加竖琴表演。”
“竖琴?”魏与同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弟妹是弹竖琴的?”
裴海音轻轻点了点头。
“竖琴……”魏与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不停地打量着裴海音,“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弟妹……好像在哪见过啊……”
姜彦冰插嘴:“神农庄园?”说完他又否定道,“不对,那天你也没去啊,去的是金沛松。”
一听到金沛松的名字,裴海音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最近她还真是经常被和这个人扯到一起…
魏与同在记忆中搜刮了半天,犹豫不决地问:“弟妹是不是以前在京城剧院常驻表演过?”
“是呀。”裴海音点了点头,“当时的常驻表演是双竖琴,我是副音,主音是我的老师,不过这学期她出国进修了,估计要三年才会回来吧,所以京城剧院那边的表演就暂停了。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与同哥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怎么知道的?你猜是我怎么知道的?”魏与同嘴角憋笑,用十分挑衅的眼神看了李棠舟一眼。
裴海音一脸懵比地“啊?”了一声,“我猜不出来。”
魏与同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唉,弟妹,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司马昭之心啊,早早就埋下啦。”
裴海音:黑人问号.jpg
“这事呢,彦冰应该也有印象,就是我们的李二少,忽然有一天对古典音乐感兴趣了,有事没事就去京城剧院,还从来不用自己的名字订票,弄得那叫一个神秘啊。”
李棠舟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裴海音一眼,然后皱着眉瞪着魏与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就要说!你小子也有今天!”魏与同不仅眼神挑衅,口气更是挑衅,“弟妹,你与同哥哥我都陪他去看了不知道多少场呢!他听的聚精会神的,当时我还在想呢——这李二少的思想觉悟是高啊,我们平时都只看钢丨管丨舞、脱丨衣丨舞,哪有像李二少那样,还去听古典音乐!什么莫扎特、德彪西的……”
裴海音立马看向李棠舟。
李棠舟无可奈何地按了按额角……
“我瞧他看的那么津津有味的,就问他,古典音乐这么厉害,你能听懂吗?”魏与同故弄玄虚,问裴海音,“弟妹,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
裴海音摇了摇头。
魏与同模仿起李棠舟——说话的神情,甚至连拿烟的姿势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古典音乐厉不厉害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来听音乐的。”
李棠舟低低地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闭嘴?”
魏与同坚定的:“不能。”
李棠舟的视线从裴海音的面容稍纵即逝,脸上的笑容又尴尬又无奈,“……好歹她本人在这坐着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什么叫交友不慎?
他一共就这点“黑历史”,全给他泄底了!
“李二少,在外面谁敢不给你面子?在我们面前……就别要面子了吧?再说了,我哪句话不是事实?哪句话是编排你的?”魏与同装腔作势地拍了下桌子,“你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当啊?”
姜彦冰:瓜真好吃.jpg
李棠舟无话可说,只能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裴海音一直牢牢盯着李棠舟。
李棠舟从头到尾就回避着她的目光。
不看她,不看她,不看她。
裴海音在京城剧院表演的时候,保守估计也有八丨九个月之前了。
那比他们领结婚证还要提前好几个月呢。
那个时候……
裴海音对李棠舟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年轻、帅气、有钱、开奔驰——又肤浅又众所周知的东西。
而今天魏与同却告诉她,早在他们结婚好几个月之前,李棠舟就经常偷偷去京城剧院看她的竖琴表演了。
她怎么一丁点都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没有任何交谈。
只有裴海音一直看着李棠舟。
回到了家,推开小次卧的门,李棠舟才说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这是我要问的话才对——”裴海音放下背包,“李棠舟!你为什么会去剧院看我!”
李棠舟这才将视线挪到裴海音的脸上。
一分钟之后,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去看我老婆怎么了?”
裴海音努着嘴瞪了李棠舟好一会儿,“那时候不是你老婆!”
李棠舟的嘴角突然扬了起来,“可你现在是我老婆啊,一样的。”
“不一样!”裴海音被李棠舟混淆视听的能力气坏了,一屁股坐到床上,“现在也不是你老婆!”
李棠舟轻轻挑了一侧眉峰,走到床边,一把揽住裴海音。
两个人的身体一沉,他直接将裴海音给按躺到床上,两个人在近乎睫毛相交的距离里,他轻轻问她:“你是不是我老婆?”
裴海音推了他几下,见推不开,就扭开脸,“不是。”
李棠舟用微凉的指尖攫住裴海音的脸——两个人的呼吸再一次纠缠于一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是不是?”
裴海音:“不是!”
李棠舟的指尖从裴海音的眉峰划到鼻梁,再往下——“再说不是,我就亲你了。”
“是!”
裴海音死死地闭上眼睛,好像宣誓一样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是!”
这一眼,好像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也没有多长的时间。
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她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如今她已是嫁入别门的人丨妻。
“陶宁哥。”
陶宁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的钢笔扣上放进白大褂的衣兜中,微微一笑,“呦~海音来啦。”
裴海音回以微笑。
说对方没有刻意回避她是不可能的——她最多隔几天就要来医院一次,而对方是第一医院的医生,又是肝病科的,查房是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陶宁走到裴父床前,裴海音顺势站起身让开位置。
陶宁观察了一圈病房内的各种仪器,掏出钢笔在文件夹上仔仔细细记录着各项数据,属于医生的职业化的语气:“新肝的排斥和适应情况还需要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裴海音全程都没有出声,她一字不落地在听陶宁说话。
报告完了裴父的情况,陶宁又说了一些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
陶宁离开之后,裴海音又给裴母削了个苹果,三个人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