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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仿似冥冥中注定的巧合。沈昀的十三岁亦然晦暗无光,充满了悲伤,痛苦和绝望。
在这一年里,沈昀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他最爱,最为在意的亲人。可谓与程之宜同病相怜。
只不过,程之宜失去的是父亲,而他失去的是妹妹。年仅六岁,与他亲情至深,相依为命的妹妹。
是的,相依为命。
人人艳羡,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生来便福荫庇佑,安乐好命。合该是锦衣玉食,半点不知愁的富家少爷。
他的家庭被公认为世代书香传家。历辈来,在学术界,出了不少举足轻重,权威知名的专家学者。
远的不提,单他的外公便是全国乃至世界闻名的经济学家,是中国经济学领域里的领先人物,声名显赫,很是了不得。而他外公的门生更是遍布政商两界,各自有成,且不乏有行业里执牛耳者,俱是风光,俱是得意。
外公德高望重,外婆也不遑多让。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高雅的名媛,也是惊世的才女。她的书法与画作,风格独特,自成一派,颇受大众欢迎。有不少死忠的拥趸。
所谓虎父无犬女,他们的独生女,也就是沈昀的母亲,亦是才华横溢出类拔萃,是一名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历史学教授,供职于市内一所全国著名的高等学府。
而沈昀的父亲则是名头响亮的先锋画家。
由此听来这实在是一家人杰,满门德馨。
可是谁能知道,如斯光鲜体面的家庭,它的背光面有多么的阴沉冷寂!
这个人们敬仰,羡慕的极品家庭,在沈昀眼里,的确说得上是“极品”,令人大开眼界,瞠目结舌!
沈昀没有爷爷和奶奶。因为他的父亲是一名孤儿,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幼年时,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无比幸运的由沈昀的外婆带回家收养,形如半子。
沈昀的父亲生得好相貌,人又格外机灵,极之善解人意,很得沈昀外公外婆的喜欢。没有儿子的两老,对其倾心以待,视如己出。外婆更是亲自带他父亲入门学画。
尔后,沈昀的父亲,便在他外公外婆乐见其成的期望中,顺理成章的娶了与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母亲。成了真正的半子。
也成了他们一家人不幸的源头。。
成名成家后的父亲,那一直不为人知,被压抑隐藏着的风&流浪&荡的天性,渐渐显露端倪。直至即后彻底现形,不予收敛不加掩饰。
不夸张的说,他父亲与母亲的婚姻,就是一部他父亲不停外遇出轨的偷&情&史。
可以想见,这对沈昀的外公和外婆,会是多么深重的打击!他们从起初的震惊,难以置信,到最终被眼见到的一桩桩事实,给全盘击溃。
他们养了一头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中山狼!
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注重名声,生恐丢了体面。沈昀的外公外婆还有他的母亲,正是如此。
本着家丑不外扬,他们极尽忍耐。可是一再的容忍与退让,换来的却是沈昀父亲愈发出格的行径。
外公为此甚至不止一次,动了找人脉整治他父亲的念头。但最终均偃旗息鼓。说到底还是那2个字:面子。
他外公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因着父亲的累累丑行,使得沈昀自小便受了池鱼之殃。外公外婆将对父亲的极度厌憎与不喜,“连坐”给了他。
又因沈昀生得过于漂亮,他们对他的厌恶益发剧烈。只因,他们认为自己当初就是受到了,沈昀父亲那张漂亮脸孔的蒙蔽。
可以说,小小的沈昀自出生起,便从没得到过他那个年龄,应该享有的疼爱。他的家,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大大的冰窖。里面只有无尽的孤寂与寒凉。
父亲成天花蝴蝶一般,忙着沾花惹草。外公外婆见了他不是皱眉就是瞪眼。而至于母亲?
哦,母亲!
该怎么说他的母亲呢?
打他有记忆开始,母亲在他的心里,就象一尊优雅却高冷的雕像。他感受不到一丝来自母爱的温暖。
没有!
母亲终年面无表情,不喜不嗔,不笑也不哭。面无表情就是她唯一的表情。。
对于父亲的频频出轨,母亲一直反应平淡。她就仿佛修行得道的方外之人,超然物外。。。
她从来不抱他,也不陪他。她要么在学校里,要么在家中的书房里。她日复一日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无论丈夫还是儿子,都好似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对他们熟视无睹,漠不关心。
沈昀是在一个又一个的保姆手中,长大的。
终于有一天,外公外婆再也受不了父亲的乌烟瘴气,再也不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忍无可忍之下,移民去了美国,只盼眼不见为净。
他们原本打算让母亲与父亲解除婚姻关系,随同着一道过去。而他,身为“孽子”自当是要被遗弃的那一个。。
外公外婆希望他能跟着父亲。那一年,沈昀四岁。
最终母亲没有同去。但并非是因为爱他。理由不过是母亲舍不得她这边的事业。而不与父亲离婚,当然更不会是因为爱情。。
大约在母亲看来,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于她已然没有半分的影响。。
不值得她花半点心思。要知道,离婚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在沈昀七岁的时候,他迎来了他生命中的天使——他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妹。这个妹妹和他命运相同,都不是爱的结晶。
妹妹比他更可怜。她是父亲在一次酒醉后,强&暴了母亲留下的“产物”。待除了授课,与解决民生需求问题以外,精神完全止步于三次元生活的母亲,意识到怀孕时,已错过了堕&胎的最佳时机。
于是,妹妹就这么在只有他一人真心盼望,真心欢喜的情况下,来到了这个世界。妹妹的出生,给沈昀带来了巨大的心灵慰藉。
说妹妹可怜,但在某种程度上说,妹妹又比他幸运。因为她拥有他的爱。他全心全意的疼爱着她。
人说长兄如父。沈昀对这话深有体会。他正是亦兄亦父的爱着他的妹妹。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这个小毛头身上。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
他疼惜妹妹,妹妹也依恋他。只依恋他。因为只有他爱她。父亲与母亲,一如待他一般,从未曾给过妹妹关注,给过笑容,给过爱。
只有他陪伴着妹妹,妹妹陪伴着他。
可是,就连这仅有的亲情与幸福,老天都要从他身边夺走。十三岁这年,它残忍的带走了他的小妹妹。
那是一个周末。他代表学校去参加市区的一个少年书法比赛。比赛一结束,他便归心似箭的赶回家。他知道,他的小妹妹一定会眼巴巴的等着他。
然而,回到家后,他并没有看到妹妹。却是看到了他有生以来,永难释怀,唯感恶心又龌龊的一幕。他亲眼目睹了父亲的丑事。
父亲与原本应该教导妹妹学琴的家庭音乐教师,肉&虫一般,赤&条条搂抱在一起,正投入忘我的行那苟&且之事。当时,那个家庭教师还是个音乐学院的在校生,只比他大三,四岁。
他漠然的看着他们,直至他们察觉到他。那个女孩看见他,仿若见鬼了似大声惊叫。一副明显被打扰了好事的父亲,则是恼羞成怒的怒声喝斥他。
那会,他只觉得分外的讽刺。明明是男&盗女&娼的一对奸&夫&淫&妇,做着世上最不要脸的事!却偏偏还要在他面前,捂住一块遮羞布似,装模作样。
他朝这对光着身子,形容狼狈的烂人,冷冷的回视一眼后,神情镇静的退出了房间。
目睹父亲偷&情,他觉得脏,但并不感到特别难过。父亲如何?母亲怎样?他都不关心。这个家里,他只在乎他的小妹妹。
只是,随后妹妹的惨死,让父亲的这桩丑事,成为了他人生中难以磨灭的阴影。因为正缘于父亲的失职,使得他的小妹妹横遭意外,成了车下亡魂。
家里有请保姆,他不在家的时候,由得保姆照顾妹妹。然那一天,由于是妹妹学琴的日子,故而,每在这个时间段,保姆便能休假自行活动。
没有人注意到,妹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但他知道,妹妹一定是在寻他。妹妹很粘他。
他心焦的找了一下午,得到的却是妹妹出车祸,当场身亡的消息。他的小妹妹永远的离开了他,变做了当日城中新闻报道上,冰冷的死亡数字。他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
过度的悲痛,让他丧失理智。他拿刀捅了父亲。心神涣散的他,失了准头,没有捅到父亲的要害,只伤了他的手臂。
之后,这事被掩盖了下来。妹妹的惨死,大抵是触动了父亲最后残余的那一点点良知,抑或只是心虚以致良心不安。总之,对他的过激行为,父亲采取了从未有过的宽容态度。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爱”。。
妹妹走后,父亲收敛了一段时日。破天荒的日日归家,不在寻欢作乐。然而,对父亲的转变,不但他和母亲不能习惯,便是父亲自己怕是也很不习惯。
尤其,那时候他看父亲,有如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根本不能同处一室。
终于,过了不到半年相看两相厌的日子后,父亲故态复萌,若脱缰的野马,再度流连风月,纵&情声&色。
而他和母亲,竟象得到了解脱。看不到父亲,于他们母子俩,竟成了一件万分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母亲对妹妹的死,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情绪。她只是更加的沉默。象一台程式精密的仪器,每天都在固定的轨道上行进,从不跑偏。程式化,格式化的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至于他,则重新回到了望不见底,看不到头的孤独的黑洞里。
他开始接受那些向他求爱告白的女孩子。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可是,与那些女孩们在一起,他却感到益发的孤独,益发的寂寥。
她们都不是他的药,无法帮他在难言的痛苦中解脱。
在一起约会的时候,她们常常会主动亲他,甚至会明示,暗示,愿意将身子给他。
但他却对少年们好奇与热衷的“情&事”,压根提不起劲头。一点也没有偷尝禁果的兴致。他当然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他与所有正常的青春期男孩一样,有身体的本能。然他宁可自&慰,也不想与他的女朋友们上床。
父亲与那个女孩纵&欲偷&欢的模样,及至累极妹妹无辜丧命,让他不由自主的对性&事产生强烈的反感与不适。
这种反感与不适仿若烙印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使他对那些女朋友们,根本生不出欲&念。更兼之,有父亲这样的反面教材做“镜子”。令他对男女关系态度审慎。
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如果,他没有想要与一个女孩,共度一生的爱意与决心,他便不能脱下那个女孩的衣服。
而援&交,应&招之类的就更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是他永不可能会选择的享乐途径。由此,青春期由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带来的性&冲动,于他完全是一种纯粹的身体发&泄。全部交付给了他自己的手。
与父亲的风&流放&纵截然相反,他生性自律克制,便是自&慰,次数亦并不频繁。实在耐不住时,才会来一次。既然不是鱼水交融的那种灵&肉之欢,当然也谈不上有多么愉悦。
孤独如影随形。他的心依旧泡在冰水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无边无际让人几欲窒息的冷。
同学们羡慕他学业优秀,多才多艺。老师们时时处处,皆用看待得意门生,高材生的骄傲目光,看着他。
殊不知,他所有的出色,不过是他百无聊赖中,排遣孤独与寂寞的一种方式。
妹妹死后,失去心灵寄托的他无可无不可,懒懒散散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在他常坐的那棵银杏树下,在他发现的那个树洞里,看到了程之宜的心事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