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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到肖砚, 她会在哪里?
这段时间方明曦时常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却总也没有答案。
变数太多, 是的, 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或许在金落霞去世的时候被击垮, 或许对唐隔玉做出无法挽救的事下半生用来接受惩罚, 或许仍旧是一身锐气和谁都相处不来,在医院里做一个不被同事不被别人喜欢的护士, 按部就班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因为肖砚, 所以方明曦才是现在的方明曦。
没有答案的问题她不再去想,但她想通了另一件事:
她的人生,不能, 也不应该没有肖砚。
珀宁首都的医院设备挺到位,因为国度周围都是山林, 大多数地方也种满了树。从医院大门进来,穿过长廊,向阳的那一侧病房里每一间都光线充足。
穿白大褂医生抱着病历走过,看见她时会扬起笑和她打招呼。
这里多是震后送来的伤患, 有本国人也有外国人。作为伤势较轻的那一批,方明曦本该早就跟随使馆的飞机回国, 只是因为要照顾肖砚, 所以选择留下。
快到病房前,遇上的人纷纷和她打招呼。有妻子推着丈夫, 有大人牵着孩童, 都是趁着阳光好出去散步。
因为伤患多, 病房紧张,便没区分各个不同科室。
方明曦到71号病房外,推门进去,被单上都是洒进窗的光点,肖砚静静躺着,室内弥漫一股新鲜清新的味道,和太阳一样的温暖、澄澈、生机勃勃。
她放下买回来的午餐,进卫生间洗完手出来,扯着椅子坐到床边和他说话。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肉,就是那个我觉得有一点点腥的那个,不过老板特别用酱汁调过,味道应该很好。”
“医院外的花树开花了,前天我说以为会是粉色的,没想到是黄色的哎,倒是也蛮漂亮的。”
“还有哦,今天尼韦尔医生又约我了,他问我有没有空和他一起去参加这周末晚上的晚会……好像是一个他们这里的什么节日庆祝活动吧,具体的我不清楚,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她翻开放在桌上的书,就着上一次阅读的界面继续,嘴里絮叨仍旧未停。
“不过我拒绝了,我说我未婚夫还躺在床上,我得照顾他没时间出去玩。”
“尼韦尔医生看上去好像很沮丧,我好奇怪啊,我跟他说了好多次我不是单身,他怎么反应还那么大?”
“旁边几个病房的人都知道我有对象……说起来他们每次都叫我中国小姑娘,就是记不住我的名字……”
“……离他远点。”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
方明曦一顿,抬头,立刻笑起来,“你醒啦?不再睡一会儿?”
肖砚没答她的话,“离他远点,那个医生。”
方明曦微愣,见他真的对尼韦尔十分在意,只好笑道:“知道了,我会少跟他接触。”她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抱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快就醒了。”
肖砚无奈,“谁让你每次都在我睡着的时候跟我说话。”
她总是拿着本书坐在他床边絮叨,他醒着也好,睡着也罢,没人和她聊她也能独自讲上大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守在床边陪伴昏迷不醒的爱人。
画面是很动人,然而实际上他在被救出废墟的当天晚上就醒了,只是因为余震砸伤头部,需要住院调养一段时间。
方明曦扯着椅子坐得更近了些,笑嘻嘻趴在他床边,“睡吧,我在这看着你。”
他抬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
方明曦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在他被单上轻拍,状似哄他。
等他恢复好,他们就能回国。
阳光照进窗,金灿灿一层落在地上。
珀宁没有冬天。
他们的春天,也将要来了。
.
五月初气温刚刚开始升高,整体不算太热,正好适合举办婚礼。
方明曦工作繁忙,自定下婚期后,她每天都要抽时间去试婚纱,忙得脚不沾地。和她关系好的同事基本都收到了喜帖。
肖砚那边请的则是他队里那些兄弟,人太多,几个负责的队长每人带了两三个队友到申城集合,其他人留在各个基地里,由肖砚请客吃了一天丰盛的宴席,他那位在澳城做生意的合作伙伴也特地赶来。
作为肖砚的得力左膀右臂,寸头这回挑起大梁,婚礼场地、酒席用料、婚宴布置……各项都是经他的手负责。
队里众人纷纷笑话他说:“一回生二回熟,等你以后自己结婚的时候就样样上手,什么都有经验了!”
婚礼当天,寸头穿着一身西装忙前忙后,就差把调度的活全干了。
礼节部分完成,到开席时,几个队友跑来找寸头:“肖队不见了!”
“什么?”
“嫂子也不见了!”
“那……”话还没说完,手机收到消息,寸头拿出来一看,是肖砚发给他的。
肖砚说:[我们先走,剩下的你处理。辛苦了。]
寸头看得一脸懵逼,什么叫剩下的他处理,还“辛苦了”?结婚的又不是他!
拨号回去,那边迟迟没有人接,再多打两个,更是直接关了机。
他没办法,只好稳住队友们:“没事没事,不用找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那肖队……”
他烦躁地摆手,“别管他们。”
一帮人听得一愣一愣,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侃大山。
寸头累了一天,到头还被肖砚撂挑子,只觉得自己命真苦。把领结一解,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吃饭。
新郎新娘都提前退场了,还管它那么多。
喝酒吃肉多惬意,走什么流程。
可惜,没等他继续惬意下去,其它几桌开始拼酒,纷纷喊他加入——
“于牵牛!来喝酒!”
“牵牛!喝酒,快来喝酒……”
“拼酒敢不敢?!于牵牛别以为你跟着肖队就能逃过这一关,是个男人就过来!”
寸头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得脸都红了。
他一抹下巴,猛地扭头嚷回去:“操你们大爷!说了别叫老子的名字——”
……
车上,方明曦的裙摆堆满了副驾驶座。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要紧吧?”
“没事。”肖砚说,“寸头应付得过来。”
“真不厚道。”
“你没份?”
她没话说,干笑两声。
换了个坐姿,方明曦扭头盯着肖砚看。
“看什么?”他目不斜视开着车。
“看你好看啊。”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你穿西装还挺帅的。”
肖砚没答,车直直往前开,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忽地在路边停下。
她一愣,“干嘛?”
“你还问我?”肖砚睨她,“你一直盯着我我怎么开车。”
她笑着嘁了一声,眼里灼热不改,越发过分,“本来就帅啊……”
肖砚一言不发,踩下油门,在路口掉头开上另一条路。
方明曦问:“哎,不是去海边……”
“不去了。”他叼起眼,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先回家。”
……
住所楼下的停车场,肖砚把车开进去之后,两人并没立刻下车。
方明曦气喘吁吁捂着被扯乱的衣襟,小声抱怨:“你轻一点,我还想收藏婚纱的。”
他应得不太走心:“知道了……”
又是漫长的一个吻。在事情失控之前,她拦住他。
“回家了,回家!”
“好,你说了算……”
“鞋子在底下,你找找。”
“哪边?”
“那,哎对,就是那……”
一阵悉索嘀咕,声音暂时消失。
安静了几秒,忽地又听她问:“肖砚,跟我结婚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
“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啊,就这么跟我结婚了……”
“不后悔。”
“真的?”
“嗯。”
她弯唇乐得直笑,他给她把鞋穿好。
他说:“你就是最好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方明曦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她何尝不是呢?
只要和他在一起,于她而言,每一天都是包着硬币的饺子。饺子在她碗里,硬币也在。
“我们吃了这么多苦。”
方明曦眼里一片明毅,她摸着肖砚的脸,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剩下的几十年,我们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人生。”
一定会有,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