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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尘装病一事在皇上还没发话之前就被有心人特意叫人散布流言,魏城街头巷尾的谁人没听过这个传言,茶余饭后总要点评点评两句,有人道,若这传闻是真的,七皇子赫连尘有意装病那么久,那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啊。
也有人道,怎么可能,一个好端端的人怎能忍受得了每日三顿的苦药,而且被人戳了一二十年的脊梁骨,王爷虽性格清冷,但听说待下人都是宅心仁厚,怎么可能会是个装病妄佞的奸猾之人,这与他太不相符了
这些话街头巷尾穿流而过的人,哪个不听了好几遍,但每每听到还是不免想探着头往前挤挤再听它一遍,毕竟是同那高不可攀的皇家有关,这好奇心也就重了点。
柳寒寒在相府从柳相那里倒是有所听闻这事,她着实被吓得一惊,正是晚饭的时候,平常大家闺秀的规矩拿捏的很是到位,今儿个却忍不住拨动了心绪,手里的筷子啪的落在了桌上,声音不大,却引得柳相看了她一眼,她故作镇定的将筷子拿起,为自己的这一反常举动似是解释的补充了一句:“手滑,未有注意。”
其实柳相又哪里需要柳寒寒和他解释什么,他这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柳寒寒是因为赫连尘之事,不过假装并不知晓罢了,他对柳寒寒这些花花肠子也非纵容,而是他暂时没有想到把柳寒寒如何安排,反正也没选到佳人,他倒想看看柳寒寒想搅出个什么来,说不定一个意外对他有出其不意的好处呢,上次柳月误嫁赫连尘之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但可惜的是柳月性子太犟,比起柳寒寒她可没那么好控制。
“父亲,您怎么看那传闻?”她故意没加赫连尘,是怕自己在叫他名号时,心里泛起温柔的涟漪被柳相有所察觉。她父亲是个什么人,她还是清楚的,因而在他面前带着几分敬畏。
“怎么看?”柳相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道:“阿月现在嫁进王府,为父还能怎么看,自然是不看最好,看多了反而会有所牵扯。”
他这话倒是说的浅显易懂,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和这事有牵扯,免得日后证明传闻是真的,他若发表了啥意见会吃不了兜着走,且现在的身份就摆在这里——赫连尘的岳父,他能去偏帮哪一方,即便是想,也做不了啊,所以只有装傻,充耳不闻。
柳相说这话原想是提点一下柳寒寒,让她莫去偏帮赫连尘,哪里想到的是,她在问他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陷害柳月迫害赫连尘,而这么一问的原因,就仅仅是想知道,柳相如今所站的派别,看他是否能对自己有利而已。
这日柳寒寒特意未乘轿上街,身边只跟了个随行的丫鬟,她一路也不去常去的那几家魏城里高档的首饰和绸缎铺子,只往人多嘴杂的地方去。
那丫鬟看见自家小姐这一反常的举动,心里甚是讶异,再好好打量了一下小姐,这才惊觉果然有什么不对劲,柳寒寒素来爱美,经常要捯饬一两个时辰才能出门。
然,今天就只着了一身素雅到近乎朴素的罗裙,妆容上也修饰的不够仔细,只称得上略略拍了一些修颜的水粉,那柳黛眉亦画的不够精致,这么一看倒与普通人家普通颜色的女孩差距不大。
丫鬟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人靠衣装后,便小心的跟在她身后,仔细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柳寒寒遇店不进,心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捂着鼻子走进那些市井小民聚集之地,听了许多流言蜚语,其中最被热议的当属赫连尘之事,她走访了许多地界,听得甚是满意,最后也忘记了捂鼻掩臭,只在一家小面铺里叫了一碗阳春面,就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那随行的小丫鬟自始至终都低着眉眼装得一副呆呆痴痴的老实模样,但,这一路柳寒寒的神情以及她听的那些话她可是好好的记着呢,若说一字不漏那也太过夸张,但通篇的概述一遍倒不成什么问题。
柳寒寒哪里有关注这个小丫鬟的举动,她一门心思全在那如何找机会想办法坑害赫连尘和柳月的身上呢。
回了府上之后,她找来她娘柳氏,想共商这大计谋,但见了柳氏后,却发现她闷闷不乐,好像心中郁结,便问道:“娘,你怎么啦?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之处?”她问这个,也不见得有多关心她娘的身体,纯属是怕待会儿所求之事会叫她娘伤了身子,所以这才先行一问。
柳氏扶额叹息的道:“那柳月那个下作的货,竟把蝶清苑的四周都布置上了人,我的丫鬟全给她哄了出来,现在芸娘那贱蹄子是死是活的我全然不知,若放任她不处置,只怕再过几日她又能趾高气扬的在我面前蹦哒了,可恨,着实可恨。”
目光里盘旋着置人于死地和恨之入骨的狠辣,柳氏自己觉得跟芸娘斗了大半辈子,现在是弄死她的最好时候,但却被柳月半路劫下了,她怎能不气郁。
柳寒寒听柳氏这般说,自己的怒火也跟着蹭蹭的往上冒,若非有柳月和她娘的存在,她与他娘怎会这么痛苦,也许没有她们的话,她们都能与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人在一起长相厮守。
对,一切都怨柳月!赫连尘本是她命里所等的人,不是柳月横插一脚,她和赫连尘早就恩恩爱爱的在一起了。
她想到这里时,仿佛得了失忆症一般,全然将她当初鄙夷赫连尘是个病秧子之事忘了个干净,只把所有过错往柳月身上推。
“娘,你莫再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合算,女儿这里有计将那两个贱蹄子通通处置一番,并能让她们从此往后都翻不了身。”柳寒寒的眼睛轻眯,诡异与阴冷从中宛如疯张的藤蔓在那漆眸里肆虐。
“还能有什么法子,上次你不是勾引那赫连尘未成吗?”柳氏将信将疑的说,却未在意这句话直捅了柳寒寒的心窝子。
勾引赫连尘不成,就像是柳寒寒心底深处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莫说是提到,就是她自个儿想到也如同是在那伤口上多撒了一把盐一样的疼痛,此时这话从自己亲娘的嘴里说出来,那痛苦只更甚。
指甲将梨花木官帽椅边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她心里的愤恨连绵不绝如只涨不落的潮水般,身体已有些微微的颤抖。
柳氏见状,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轻轻拍着柳寒寒的后背,给她顺着气,忙道:“娘说错了说错了,这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寒寒莫气娘啊。”
柳氏是她亲娘,她怎么着也不会恨自己的娘,况且还有事要求她帮忙,忍了一忍,舔了舔伤口,也就当做是翻篇了。
手握着柳氏的,她可怜又气愤的道:“娘亲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柳氏手作对天发誓的样子,举了三指道,“娘以后一定不提。”
柳寒寒道了一声好,便想着是时候该切入正题了,她擦了擦眼角,“娘,所有一切都怪那柳月,女儿今个儿,想了一个好主意,想说予娘听,让娘听听这计可不可行,若是可行,还望能得娘的帮衬。”
柳氏看柳寒寒如此的认真,心下也信了她有妙计可施,看了一眼屋内站着的丫鬟,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给本夫人出去吧。”
众丫鬟道了一声是,便齐齐退了下去,而那个跟了柳寒寒一天的小丫鬟,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跟着众人一同退出了房,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浓浓的不甘心和不情愿。
退到房门前又停下了步子,看着烛光映出落在白纱格子墙上的影子,不爽的一嗤,前后左右的扫视了一遍,见其他丫鬟们都老老实实的走了有没有旁人,她微微一笑,一个飞身,竟稳稳的落在了房顶上。
柳寒寒说的法子真真让柳氏大吃一惊,不过心里也直赞赏自己的女儿聪慧非凡,但,若说到柳寒寒先前所言的“帮衬”,她又两只老眼一黯了。
法子是个好法子,但这帮衬牵扯到了银子,就不是什么好帮衬了。
“寒寒,娘的月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还有多余的银子给你收买人啊,造龙石的啊”柳氏耷拉着眼,一说到银子之事,她也不管柳寒寒是不是她女儿了,反正她只有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柳寒寒早对柳氏心中有数,既然她都开口了,那就一定要她娘把银子心甘情愿的拿给她。
“哎,我的好娘亲,您就不能把目光放得长远些吗?若我们不除柳月和芸娘,日后总是被她们打压着,您能忍下去么?您能一直忍受下人们在背后议论你是妾氏么?当初爹爹可是明媒正娶的把你八抬大轿娶过来的,那芸娘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不就是个贱舞姬吗!”
柳寒寒面目满含憎恶,心里却小心又仔细的拿捏着该有分寸,既要保证柳氏冲动动怒愿意拿出银子,又要保证她这一目的不被她察觉出来。
柳氏听了这话,果然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恼羞成怒,大脑已被气得混沌一片,再不需柳寒寒言语,她一拍大腿,道:“好,寒寒,就按你说的办,娘这还有些积蓄,你尽管拿去,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将芸娘那个贱蹄子踩在脚底,才能一解我被辱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