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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席家老爷子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前,不管对方是谁,依然一动不动的不让他们再继续前行一步。
岳珊站在人前,语气温和,态度和煦,“老爷子,我们是来看看邵宇这孩子的,您就算拦着我,也不能拦着锦嵘对不对?”
席老爷子就如没有听见那般,站在走廊正中心,微闭双眼,充耳不闻般不离一步。
顾锦嵘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她挤开挡住自己的保镖,一步一步的靠近老人。
席老爷子无可奈何的摇头道:“我想邵宇不想看见任何顾家的人出现。”
“爷爷,我就进去看他一眼。”顾锦嵘毫不迟疑的跪在老人面前,紧紧的扯住他的裤脚,“求求您,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老爷子轻叹,移开目光,“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顾家人。”
“我是他的妻子啊。”
“我们席家高攀不上你们顾家。”老爷子绝情的挥开她的手,转过身,声音依旧冰冷,“请顾夫人和顾小姐回去吧。”
“爷爷。”顾锦嵘看着老人不留情面的离开,心口一抽,仓皇的想要跟上去。
保镖适时将她拦截。
“我就看他一眼也不行吗?”顾锦嵘的声音就如同十二月的寒冬,所过之处,漫天冰霜带来的无望气息,扣动着人心底最隐藏的同情。
老爷子的双脚停了停,毅然决然的摇头否决,“请回吧。”
顾锦嵘顺着墙软倒在地上,双手蒙面,哭的那般的凄凉。
“把小姐扶起来,既然席家都这么说了,我顾家也没有那么不知廉耻贴上去,回去。”岳珊面色凝重的离开。
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地上痛苦的女人身上时,显然没有人注意到转过身之后岳珊脸上蔓延开的得意笑容。
她要的局面不就是这样吗,席家亲自悔婚,也比她强行阻止带来的效果更好。
出了医院,停车场内一人不请自来,出乎岳珊的意料。
顾谦易熄灭指间的香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上前道:“我带锦嵘去一个地方。”
岳珊站在顾锦嵘面前,并不打算让开,冷然道:“锦嵘需要休息,我要带她回去。”
“她现在是成年人,有自己决定的权利。”顾谦易看向眼眶红肿的顾锦嵘,轻声问道:“你三哥想见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
顾锦嵘慌张的抬起头,有迟疑,有不安,更多的是茫然,“三哥要见我?”
“锦嵘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岳珊目光冷冷的瞥向身后杵着不动的保镖,继续道:“送小姐上车。”
顾谦易冷冷一哼,“怎么,怕三子跟锦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吗?”
“我想锦嵘不想去见他。”岳珊道。
“不,我想去。”顾锦嵘强行的推开保镖的钳制,跑到顾谦易身后,对着岳珊,缩了缩脖子,“我想去问问他这么做的理由。”
“锦嵘,母亲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难道还要怀疑吗?”岳珊面色一沉,“你不要受他们的蛊惑了,你难道没有看到席家的强势吗,这一切的局面都是因为他顾以辰。”
“锦嵘你先上车。”顾谦易挡在保镖身前,语气不急不躁道:“我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我相信三子的性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某些人就不一样了,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伤害,更别提是外人了。”
“你什么意思?”岳珊表情阴鸷,推开没用的保镖,上前漠然道:“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有你这种跟长辈说话的晚辈吗?”
“父亲从小告诫我,这世界上辈分是什么?那都是文人才会在乎的东西,我们这种家庭的人,糙惯了,不懂什么文雅之事。”
“你——”岳珊被噎住,还来不及说什么,顾谦易早已溜之大吉。
车内,顾锦嵘紧紧的扣着安全带,目光惶恐的落在后视镜内追上一两步的女人身影,心口难以掩饰心慌意乱。
岳珊瞥向身后的保镖,“把人截下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去警所。”
保镖得到命令,悉数坐进车内,奔驰瞬时疾驰而过。
顾谦易看着后面紧跟不舍的车辆,冷笑着摇头,“你那个母亲,还真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锦嵘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侧面轮廓,从进入车子里开始,她便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锦嵘,你相信你三哥真的会这么做吗?”
顾锦嵘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不会相信。”
“那你会相信是你母亲做的吗?”
顾锦嵘迟疑了,她能选择相信她母亲的为人吗?
“我不为难你,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顾锦嵘低下头,“二哥,你们都恨她吗?”
“你觉得是我们恨她,还是她不放过我们?”车子拐弯溜进小巷子,身后的尾巴毫不放弃追逐上来。
顾锦嵘苦笑一声,“我其实想不通的,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会沦落成如今的地步?”
“你那个母亲就像是美丽的花,浑身带刺,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弄掉她的刺,迟早有一天,她会扎的我们满身伤痕累累。”
“可是怎么办?她是我妈妈——”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忘记她是你妈妈,锦嵘,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妈妈的处事风格是对的吗?”顾谦易一脚踩下刹车,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前一扑。
顾锦嵘重重的跌回椅子上,“她是错的。”
保镖围上来,强行的想要拉开车门。
顾谦易望着这群甩不掉的小尾巴,也罢,反正他也没有想过要真的带走顾锦嵘。
顾锦嵘慌乱的锁上门,“怎么办?”
“你还是回去吧,你母亲现在不可能会让你跟着我们走。”
“可是我想去见见三哥。”
“三天后,你自然会见到他。”
顾锦嵘抓扯住他的手腕,“真的要对峙法庭吗?”
“不然呢?”顾谦易轻抚过她的额头,“你只需要记住,我们是被逼的。”
顾锦嵘无力的缩回手,情绪低沉,“二哥,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可是她终归是我妈妈,我不想看到她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过不了几天,事情就会恢复如常了。”
顾锦嵘打开车门,犹豫着从里面走出来,站在车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
顾家大宅,书房内,佣人不动声响的退出。
黑色真皮沙发上,两道身影面对面坐着,一盏茶水茶香四溢。
顾老倒上一杯,目光幽幽的嗅着茶面上浮动的暗香,道:“我其实没有想过走到今天这地步的。”
“我知道,毕竟我儿子也曾经犯过错。”程老靠在椅背上,摇头惋惜道:“只是这件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你也看见了,媒体的舆论全都压在我们顾家身上,三天后更是现场直播法庭判决,就算我有意让法官偏向谁,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出违法之事,所以不到绝路,我绝不会同意这么做。”
“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我会想办法替你造造声势。”程老抿上一口茶,“只是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荒谬吗?”
“蹊跷是有,不过转念一想,三子当年可是满怀着怨恨离开,今年回来性情完全变了,我起初以为是他遇到了林洁钰过后而转了性子,现在看来,是他故意隐藏那些仇恨,寻着机会报复我吧。”
“我倒不觉得事情是这样的。”程老放下茶杯,言语比之前一刻多了半分沉重,“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是别人栽赃嫁祸?”
“谁敢胡乱陷害我顾曜的儿子?”顾老冷哼,“这事我已经派人亲自去调查了,视频是真的,三子的那辆车,轮胎上也被验出了血,所以容不得我再心存侥幸,三子是真的想要撞死他席邵宇。”
程老噤声,眉头越发难以掩饰的微蹙,“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以辰这孩子了,他比以前温和了许多,我这个人就喜欢察言观色,什么人是伪装的,什么人是真心实意的,我看的很清楚,我相信以辰不是那种藏着什么别的心思的不轨之人。”
“我儿子我当然相信他,我一直都认为这事只是他魔障了,不是有一种传言叫做鬼遮眼吗,明明前面有人,他们却看不见,就跟被蒙上了双眼似的。”
“你这是迷信。”程老轻叹,“算了,连你都调查不出来什么真伪,这事落到那群糊涂的人身上恐怕更难查出些什么。”
“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走这一步。”顾老举起茶杯,双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毕竟一旦定罪,少说两年,多则七年,那孩子心气儿那么傲,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的一生蒙上这样的污点。”
“只是找人替罪,这样被调查出来,不仅以辰会加重罪行,连顾家也会被连累在其中,顾老,你可真是想好了?”
“我会善待那孩子的家人,他自然而然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大家信服,至于媒体方面,其实这年头权势这玩意儿还可以带来点好处的。一级压一级,上位者为天!”
程老踌躇片刻,点头道:“只要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罢了,都是几十年的战友了,我定然鼎力相助。”
窗外微风清凉,在入夜时分,竟下起了入秋以来最大的雨量。
林洁钰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细雨密布,转过身,客厅正中的时钟一圈一圈安静的转动着……
三天后:
城北高级法院,人潮涌动,来自四面八方的记者群体俨然如同潮水一拥而上,将整个法院前厅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宾利缓慢的驶进法院正厅前,副驾驶位上男子恭敬的打开后座车门,随后,一辆辆豪车从他后面出现。
“席家到了。”记者闻风涌动而来,将刚刚从车内走下的席家老爷子以及席氏一众高层堵得寸步难行。
保镖一声不吭的将所有记者分离些许,确保路道通顺。
“老爷子,顾家那边刚刚传来有了新证据,您有应对计策吗?”
席老目光冷冽的从记者身上瞥过,不以为意的冷冷一哼,“我相信天理还在,不管他们用出什么招,我想法律终是公正的。”
言罢,席氏一行人便匆匆的走进法院。
随之而来,一众豪车再次齐聚正厅中心。
刘启从车内走出,笑而不语的一一巡视过在场的所有人,甚是高傲。
“刘将军觉得这事法院会怎么判决呢?”记者又一次疯狂涌入。
刘启笑道:“我就是来做陪审罢了,当然,我相信天理昭昭,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这天大的权也抵不过民心所向。”
话音未落,数辆卡宴从西面缓慢驶进众人视线。
记者放佛闻到了顾家那独有的味道,瞬间一个个如同脱缰野马顺势冲过去。
保镖急忙从车后抵挡住记者的围困,确保车子平稳的驶进去。
顾老从车内走出,自始至终沉默的走上台阶。
他的身后,顾家众人皆是同是一言不发的进入法院。
记者还没来得及追问什么,便只能瞧着顾家的人与刘启擦肩而过,过程中全然零交流,气氛霎时异常诡异。
A级庭审是法院内最大的公开场所,能同时容纳五百人左右,今天,平日里甚少开放的A厅竟是座无虚席,记者的镁光灯在法官进入现场过后知晓规矩的熄灭了片刻。
随后,在穿戴整齐的顾以辰现身过后,闪光灯恍若暑夏耀眼夜空的闪电那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晃得在场众多人物睁不开双眼。
顾以辰面色如常,甚至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憔悴表情,他就这么闭着双眼安静的坐在被告席上,身后是顾家安排的一群顾问团。
顾家安排的律师团亦是异常的惹眼,从百战百胜的秦绛律师开始,所有人皆是国内外顶级律师,随随便便的一个人拉出去都是各大案件争相邀请的高级律人。
当然,席家在这方面也是下了血本,看着那一众亮瞎眼的原告团队,亦是同样醒目,特别是位于正中也算是秦绛律师最大的竞争者姜毅律师,传言,姜毅接任律师这么多年,独独只输过一次,那就是与秦绛在上一次的刑事案件中,棋差一招被下了套,也就输了那么一次。
两人的战场就是各自给各自找漏洞的针锋相对,高手过招,胜在分毫,输亦是如此。
旁听席上,林洁钰翻看着手机,已经开庭十分钟了,可是法庭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顾老坐在她身侧,温和一笑,“不用担心,我都准备好了。”
林洁钰不明老爷子的信心来自何处,问道:“父亲准备了什么?”
“这件事虽然这样做会有歧义,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顾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言语温柔,“你不用担心,三子今天会无罪释放的。”
林洁钰有些惶恐,她知晓顾家的能力,威吓镇压一两个审判官或者法官,那完全就不是事儿,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替顾家睁眼说瞎话,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顾以辰注意到自家丫头那忧心忡忡的面容,目光缱绻的看着她的眉眼,温婉一笑。
林洁钰的手情不自禁的落在护栏上,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他的微笑,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气氛很不正常?
“请安静。”法官的声音回荡在厅中,“原告席邵宇因昏迷不醒缺席本次庭审,改由席家当家人,席邵宇直系亲属席严替代。”
席老对着法官点了点头,从位上站起,对着陪审团道:“18号早上十点左右,顾以辰驾驶保时捷尾号806轿车路过上原路时,故意加速撞倒当时在路边的席邵宇,事后肇事逃逸,致使我孩子目前在医院重度昏迷,至今未醒,这是医院出具的伤病诊断。”
律师将文件递交法官以及陪审团,随后继续道:“根据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规,因而发生重大事故,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交通运输肇事后逃逸或者有其他特别恶劣情节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姜毅补充道:“今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被告顾以辰却依旧不承认自己所犯之责,态度恶劣,我当事人决不接受他的和解或者道歉。”
秦绛听罢,忍不住的笑道:“原告方是不是太过焦急了,或许连被告是谁都弄不清楚的情况下胡乱冤枉我当事人,我请求上交新证据。”
法官准许:“批准。”
秦绛对着身侧的助手微微点了点头。
助手急忙从席上站起来,走向大门方向,随后领着一人走进厅中。
秦绛从律师位上走下,道:“大家都看过那段视频了吧,我也仔细辨认过,视频里面虽然拍摄到了一个男人,可是五官模糊,对方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视频画面里的男人是我的当事人。”
“纯属狡辩。”姜毅道。
“在经过我方多次调查过后,确信当天出入上原路的人并不是我的当事人顾以辰先生。”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顾以辰?”
秦绛指着后来进入的男人,道:“他叫江晨,是顾以辰先生的专属司机的儿子,前段日子顾以辰先生出了车祸,当时身为驾驶员的七伯因为操作不当,让顾以辰先生受伤严重,因此顾家开除了七伯。”
画风一转,连顾以辰本人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谈在场的众人。
“反对,对方目前说的此事与本案无关,请求终止。”姜毅蹙眉直接阻止秦绛的继续话语权。
法官一锤定音,“反对有效,请秦律师尽快进入主题。”
秦绛却是毫不在意,继续道:“江晨因觉得此事判决不公,特意上门寻求过无数次补偿,结果全然被顾家拒之门外,因怀恨在心,于18号上午偷偷潜入顾以辰先生的公寓楼下,盗了他的车,企图出城将车子私自处理卖掉,却没有想到沿途时遇到了席邵宇先生,画面里,席先生是对着车子挥手是吧,然后走下了台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晨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一时心存歹念冲动撞倒了席邵宇先生。”
“反对。”姜毅拍桌而起,“你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视频里谁都看得出来那个人就是顾以辰。而顾以辰也明确表示过自己当时去过上原路。”
“是,他后来是去过上原路,只不过是在案发过后。”秦绛道:“江晨已经承认了自己所犯罪行。”
顾以辰目光沉重的看向家属椅上的顾老,两两四目相接,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异常感觉。
顾老面不改色的继续看着庭审正中,接下来就要看他们怎么应付了。
姜毅隐忍着双肩,控制不住仰头大笑道:“顾家还真是好本事,竟然真能把这黑的给混成白的,连带着连替罪这种事情都能想出来。”
“反对,对方律师故意知法犯法,企图冤枉他人,请终止他的言行。”秦绛道。
姜毅站直身子,走向江晨,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江晨有些心虚,慌乱的低下头,“我、我认罪,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要卖点钱而已,我没有想过要杀了谁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杀了谁,因为席邵宇本就不是你撞伤的。”姜毅冷冷的瞥了一眼显然成竹在胸的秦绛,漠然道:“你叫江晨对吧。”
江晨忙不迭点头,“是,是我。”
“你说十八号你偷了顾以辰的车,那请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偷的车?”
“金元公寓。”
“你是怎么盗取的他的车?”
“家里有备用钥匙,我一时头脑发热就偷偷的拿了出来,我知道他开的是保时捷,一定能买很多钱,才会出此下策。”
“你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江晨愣怵,茫然的看向秦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爸爸在顾家打工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这次三少出车祸,他可是舍身救了他一命,现在父亲失去了劳动力,顾家却把他开除了,我心有不甘,才会这么做。”
“哦,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顾家要补偿呢?偷车被逮到,你应该知道会负什么责任。”
“反对,对方律师所问的问题与本案毫无关系。”秦绛道。
法官扶额,“请姜毅律师尽快进入主题。”
姜毅笑道:“正如你们刚刚听到的那些,他江晨说是因为不公平才会偷偷的盗了顾以辰的车,而经过我的调查,事发当日江晨根本就不在A市。”
一语而出,满堂哗然。
记者的镁光灯再次聚焦在那个一看就只有二十岁的孩子身上。
“你们以为偷梁换柱,我们就没有对策了?在昨天我就得到消息顾老他因公谋私,偷偷的派人把江公子接回顾宅,事后就出现了今天这一幕,我想这一切都是顾老的善心安排吧。”
姜毅的话将矛头彻底抛给旁听席上最狂傲的男人身上。
顾老冷哼,“我想姜毅身为律师应该知道祸从口出这句话吧。”
“这是顾家昨天的监控记录。”姜毅将录像带交由下属。
顾老瞠目,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视频里出现的江晨以及顾老,还有目前应该在医院修养的司机七伯,视频里没有音效,没有人听见他们的交谈信息。
“我只是请人过来问一问罢了。”顾老面色略带仓皇,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宅子里的监控信息会被对方随随便便就取到,还真是养了一群知根知底的白眼狼。
姜毅再另行交上一盘磁带,“这是声控记录。”
“……”顾老扶着扶手站起身,“你们——你们竟然敢——”
“父亲。”顾瑾易扶住受到刺激已经站不稳的顾老,急忙掏出救心丸,“父亲,不要自乱阵脚。”
“顾家的处事态度看来,是明摆着帮顾三少脱罪,请问身为当事人的顾三少,你还能再高呼自己是冤枉的吗?”姜毅话锋直转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的男人。
顾以辰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低下头,刘海挡住他的面部表情,无人能够清楚的窥视到他的情绪,究竟是害怕,还是不甘?
林洁钰揪着心,慌乱不安的看着庭上依然没有半分回应的顾以辰。
秦绛眉头紧蹙,那惊恐的表情就像是似乎自己出了一个下策,而且还是正中别人下怀那么紧张。
坐在顾家最末位置的岳珊得意的上扬着嘴角,拿出手机,刻意压低着声音交代着:“可以动手了。”
今天的顾家如此之乱,她必须要添上一把火才行不是吗。
这场好戏也是接近尾声了,自从得知顾老竟然会想到找人替罪这决定之后,她便觉得顾以辰无论承认还是不承认,这罪名都得坐实了,还真亏了他父亲这最后的高谋。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想我必须出示新证据,才能洗脱嫌疑了是吗?”顾以辰从庭上站起身。
他身旁的警卫打开被告铁栏,在所有人灼灼燃烧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原告席。
记者群不明白,他难道是想找对方律师打一架。
顾以辰就这么坐在原告位上,道:“江晨这事的确是我找来的,是我让他故意拖延时间,因为我觉得今天这庭审如果进展的太快,似乎会让有些人来不及做什么。”
顾老单手掩着心口,他竟然听不懂这些话。
别说顾老听不懂,在场所有记者都没有听懂。
顾以辰指尖扣动着桌面,看向两个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律师,道:“现在麻烦两位能够握手言和了吗?毕竟接下来还需要两位共同辩护。”
出乎意料,方才还争个鱼死网破的两名大政竟直接握手相视一笑。
秦绛道:“本来我挺想看看你的反应的,没想到你还真的找到了那些证据反驳我。”
姜毅轻叹:“我有什么本事去顾家偷这些信息,还不是顾大少亲自交给我的,否则我估计还没进去就被当做入侵者送到局子里安度晚年了吧。”
众人云里雾里,怎么觉得这庭审氛围不对劲?
顾以辰站起身,目光巡视过旁听席的每一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最后位置上的顾家主母身上。
岳珊蓦地一惊,他这么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希望法院能够受理接下来这一桩桩案件,首先我代表席邵宇先生起诉岳珊女士的蓄意谋杀,其次我顾以辰起诉岳珊女士栽赃陷害,再者我代表陈氏向岳珊女士起诉架空公款,行政贿赂,最后我代表我离世二十五年的母亲起诉岳珊女士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话音一出,全堂死寂。
连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所有目光聚焦在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表态的顾夫人身上,从前,她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全城瞩目,现在的确是受到瞩目了,只不过有些狼狈。
岳珊收敛起眼角一闪而过的彷徨,站起身,稳住心绪,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颠倒黑白的能力是不是太牵强了,第一,席邵宇是你撞的,第二,起诉你的是席家,第三弄倒陈氏的是你,最后你母亲离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年可是在她去世过后才嫁进顾家的。”
顾老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目慌张,“三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以辰面不改色,继续道:“那我们就从第一件事开始说起,我要请求传新证人入场。”
随着话音的结束,紧闭的入场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当灯光落在来人的身上时,几乎是再一次的满堂落针可闻。
记者的闪光灯恍若失去控制那般,将整个大厅闪烁的如同天际乱象。
岳珊仓皇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目眦欲裂的瞪着进入视线的男人。
席邵宇西装革履,毫无病态衣冠楚楚而现。
他笑容和煦的走向法官面前,颔了颔首,道:“我想我作为受害者可以亲自指认是谁想要谋害我吧。”
法官不置可否,“嫌疑人可是在堂上?”
“顾夫人,我想问问你,那一天用锦嵘的名义把我约出来过后可否对我用了药物?”席邵宇目光直至旁听席上方寸大乱的女人。
岳珊如果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这个局面的动向,那她这些年的运筹帷幄可算是白长脑子了。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由我亲自说,18号当天早上九点左右,顾夫人用锦嵘的名义约我去上原路,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晕就倒了下去,然后就出现了视频里的一段画面,我被车子撞倒,不过撞我的不是顾以辰,而是岳珊本人。”
“胡说,我根本就没有约你见面。”岳珊唐突的吼道。
“我手机里还储存着锦嵘当天发来的短信,我问过锦嵘了,她说她当天根本就没有发过任何信息,而所谓的视频证据,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被伪造的视频,却没有真正的见过没有剪辑过的画面,现在我把现场还原给所有人。”
硕大的屏幕上,一辆车疾驰的驶过,席邵宇被两人一左一右的钳制着,他迷迷糊糊好像站不稳似的,随后车子靠近过后,两人快速离开,席邵宇还没有回应过来,就看到车子从他身上擦身而过,他被抛高,然后跌在地上,车子依旧是顾以辰的车,银色的保时捷,只不过沿途监控还在继续转换,转到几百米过后的辅道过后,女人从车内走出,清楚的面部轮廓,毫无遮拦。
岳珊瞠目,吼道:“我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上原路,那是假的视频。”
“是吗?岳珊,你可以派人来鉴定整个画面的真实性,看看有没有人检查出这是虚构的画面。”顾以辰道。
岳珊吃瘪,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伪造的。”
“难道我这个当事人都还认不出谁才是肇事者?”席邵宇冷笑道。
“你们都看见了,视频里车子可是从你身上碾压过去了,一个受到如此伤害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还会如此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视频的真实性。”岳珊反驳着。
“是啊,两段视频席二少都好像被撞得很惨,几乎是面目全非,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就跟正常人似的?”顾以辰反问。
岳珊面色涨红,“你们这完全就是虚构的车祸。”
“车祸的确是虚构的。”席邵宇双手斜放在口袋里,目光对视着显然有些心虚的女人,继续道:“不过蓄意谋杀却是真实的。”
秦绛打开放映机,画面上映上数张餐厅交易画面,他道:“这些照片顾夫人又要怎么解释?”
岳珊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笑得盎然的刘启,也是在瞬间,刘启脸上的从容渐渐崩塌。
“三日前我的别墅发生了一起被人携枪支私自潜入,随后被警卫当场制服,那人交代说是刘将军派去的,因此我一调查才发现原来顾夫人和刘将军还是老相识啊。”顾以辰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本是来看好戏的刘启身上。
刘启面色一怵,漠然道:“视频都可以作假,更何况只是几张照片。”
“也对,我们说的可是席邵宇这件案子,既然岳珊本人矢口否认,我们是不是得举证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顾以辰低下头,看向姜毅。
姜毅站起身,道:“请求传证人。”
岳珊扣着心弦,目光凄然的落在顾老的身上,声泪俱下道:“老爷,您也不相信我吗?”
顾老闭上双眼,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儿子,更低估了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几年的夫人。
“我没有做过这些,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一口承认事情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三少一直都恨我,这一切都是他给我设的局。”岳珊咬住红唇,委屈的泪流满面。
顾老抬起一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法庭上,保持安静。”
岳珊紧了紧拳头,“连你都不信我?”
顾老睁开双眼,看着她,从未有过的犀利,“岳珊,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老爷子我的脾气,你可以在我身边设计所有人,唯独我顾家人,你不得染指,你在外面如何逞强好胜,我随你,毕竟咱们是夫妻,可是你却不知好歹把我儿子给弄进去,还害得我的女婿差点就成了冤鬼,你说我是选择信你,还是信我自己看到的?”
“老爷,这么多年,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我何时这么丧心病狂伤害过他人?”
岳珊的话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进入视线的一人彻底夺取话语权。
顾以辰靠近花容失色的女人,挑衅道:“还认识他吗?”
岳珊失措的望着男人,手中的力度渐渐的失去平衡。
“这位先生是岳珊的亲弟弟岳祁,可能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因为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顾以辰顿了顿,注意到女人的煞白的脸色过后,继续道:“不过一个人狠,对外人狠也就罢了,岳珊的过河拆桥,可算是让我刮目相看。”
男人站在证人席上,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一直都在岳珊手下做事,她说过以后等她彻底拥有了整个顾家过后,顾氏名下的不动产将会全部交给我,我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替她办事,包括她亲自设计的谋害席邵宇先生这一事上。”
“不要说了。”岳珊双眸猩红的瞪着席上的男人,“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岳珊当天吩咐我驾车前往上原路,如果看到席邵宇,便直接撞死他,因为我知道她太多秘密,所以我想过凡事留一手,所以在当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特意录了音,后来我出发过后,在上原路遇到了席邵宇,结果还没有撞过去,就被顾三少的人抓到,我当时想要跑的。”
“不要说了。”岳珊从旁听席上冲进去,却被警卫拦住。
“可惜我没有跑掉,顾三少将计就计派人冒充我上演了视频里的一幕,只不过当时是经过剪辑过后才送到岳珊手中,而我事后也在顾三少的劝说下同意演这一场戏,只是没有想到身为亲姐姐的你会真的做出杀人灭口这种事,如果不是顾三少他们早有远见,我恐怕已经尸沉大海了吧。”
“你这是诬陷,岳祁,你完全就是诬陷我。”岳珊扯开阻拦人员的衣衫,将他们一个个的推开。
“你清楚的知道我这些年替你做了什么事,你一早就不想留着我的命,只不过我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你利用一次又一次,包括陈氏的伪造案,包括当年苏宛意的死亡。”
岳珊脚下一滞,被数名警卫强行扣住双手,她惶恐的看着男人,“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现在应该说一说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吧,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我顾家藏着的那个永远不能曝光的秘密应该昭告天下了。”顾以辰走到女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岳珊咬紧牙关,“你可以冤枉我,但你以为就凭他苏祁一人之言就可以定罪吗?太荒谬了。”
顾以辰蹲下身,嘴角微微上扬,“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对我说过很多话,不过我当时还小,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这些年我一直反反复复的想着,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岳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得了病也不会说实话,可是为什么她在得病过后却不停的重复自己快死了?她是舍不得我们三兄弟吗?或者是她在怨天尤人吗?”顾以辰冷笑道:“她在告诉我们,她的病不简单。”
岳珊面上一怵,心慌的低下头。
“知道为什么二哥要当医生吗,不是因为顾医帝国有多么惹人垂涎,而是他在母亲去世后便想要治病救人,知道大哥为什么非得坐上那个位置上,不是他贪恋权势,而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让自己台柱子硬了,才有把握把你这个藏着的病灶给一并除了。”
“你胡说,我没有做过,我当年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名媛,遇到老爷都是意外啊。”岳珊凄然的苦笑着,“我知道你们恨我,所以你们才会设计我。”
“是,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你却有机会偷偷的换掉我母亲的药,你当年串通刘启逼死我母亲,然后鸠占鹊巢,不要以为我们三兄弟不查,那些事就不会有人知道,包括他刘启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顾以辰直至隔岸观火的男人。
刘启眉头一蹙,眼神一凛,漠然道:“顾三少可是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引火上身的。”
顾老冷冷的盯着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三子,你继续说。”
顾以辰站起身,道:“当年父亲娶回岳珊过后,你口口声声说是外公打压你,真是笑话,外公从来都是在帮你,他对付的只是藏在你身后不肯现身的刘启罢了。外公很清楚岳珊是个什么人,他之所以不提出来,他想让你自己找出来,可是你竟然糊涂了二十几年。”
顾老身体微颤,稳住情绪,点头道:“是,我是糊涂了。”
“有些陈年往事,我本不想提的,如果你当年警觉一点,母亲怎么可能会离开,又怎么会郁郁寡欢离世,十岁那年,锦嵘打坏了那个匣子,你说我小题大做伤害妹妹,那你可有想过那个匣子是谁的?”
顾老愕然,诧异的扭头看向他。
顾以辰嘴角蔓延开一丝苦笑,“那是你送给母亲的,她直到去世都抱在怀里,我当年怄气离开不是因为锦嵘,而是因为你,你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锦嵘摔坏了什么,我在书房里跪了三天三夜,我想着你会不会想起什么,可惜等了一天又一天,你怀里抱着的,都是这个蛇蝎妇人。”
顾老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手,握不住手杖,整个人失去反应直直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精彩,真够精彩的。”岳珊失控的仰头大笑。
顾以辰平复情绪,继续道:“也多亏了锦嵘,我才在匣子里发现了母亲不能说的秘密。”
岳珊面色一愣。
顾以辰抬起手,指间的一张旧照映入众人眸中。
“当年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一直就这么放在匣子的夹层里,我起初以为是母亲和父亲的旧照,后来前些天钰钰把匣子给我送来的时候,我重新拿出照片,让人一查才知道那是尊敬的顾夫人和刘将军的旧照啊。”
“……”刘启蓦然一惊,他自然能够认出那照片中的人是谁。
顾以辰翻过相片,露出相片后的字迹,“致我的最爱!”
岳珊瘫软在地上,失去力气,失去挣扎。
“顺着这条线,我好像又查到了很多东西,岳珊不仅给我父亲生了一个女儿叫锦嵘,还给刘启将军生了一个儿子叫刘煜!”
一言激起千层浪,豪门秘密瞬间霸占所有人的感官。
“啪啪啪。”顾以辰忍不住的拍手叫好,“三十年前刘启一无所有,生了儿子也不敢说,只有送给当时还算有点能力的大哥抚养,然后把自己的情人送到顾家去,一面挖墙,一面埋伏,不得不说刘启将军深谋远虑,所做之事都是非常人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