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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
宴会在北京的另一间酒店举办。
之所以说是私人性质的, 是因为来参加的人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认识。
张牵着她下车的时候,摸到了她手心里的细汗。
他没说什么,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是:回德国之后要让家庭医生看看她是否体虚, 是的话得好好调理一下。
“张。”
有人这么喊了一声, 边忱听得似是而非, 但他像是没听见的样子,正分神低着头在回复信息。
“张?”
这回总没听错了。边忱的目光顺着声音方向寻过去,看见了另一辆宝蓝色跑车后的男人。车门开着, 他靠在那里, 手里晃着车钥匙,隔着车身看着他们这边。
“张饮修,那个人是不是在叫你?”边忱摇了摇他的手。
“不用理他…”张没抬头, 额前碎发遮了眉骨, 忙着敲手头上的要紧短信,顺口跟她说,“等等…”
他分神跟她说话的时候, 整个人有一种毫无防备的专注。边忱很难得在日常生活中看见他这个样子, 连原本干净利落的说话方式都变得散漫起来。
可是那什么, 他不理人家, 人家好像已经自己走过来了……边忱张了张口,却不敢再打扰眼前这个发短信的人。
“嘿,在场的可就只有一位张啊, 你别装聋作哑的。”
“……”那人一走近, 边忱就看清了他的衣着长相, 一身休闲西装,举手投足间有风流侧漏。
她脑海里蹦出的形容词只有三个:年轻,好看,身材好。
啊跪了,她觉得,经常看某人的后果就是,她的审美标准也变高了。
放在以前的话,这个走过来搭话的男人应该被她放在「贼好看」系列。
“张饮——”
某人在这时一个抬眸,看了她一眼,边忱就没喊出口了。
并且她意识到自己差点犯傻了。公众场合,有外人在,不能喊他笔名……
张收起手机,倾过去一点跟她咬耳朵:“在外面,喊我‘张’就行。”
边忱点头,刚想跟他说他后面站着一位貌似是他朋友的人,他就已经转过身去了。“……”
“不聋不哑的人,叫我做什么?”
“没什么,检查一下你是否聋哑了。”
围观者边忱:这人胆子好大啊,什么时候她也可以这么跟他说话QAQ。
张伸出手,语调阴凉:“车钥匙给我。”
“你要租我的车?还是要带我去兜风?”说话间,钥匙被对方主动递了过来。
张拿走晃荡在他手指间的车钥匙,面无表情,“没收。”
说完就牵着她往酒店正门走了。
“我等一会要开回去的,你别给我扔了啊。”
边忱只听见那男人在身后拔高音调说了这一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方正站在原地点烟。不知怎么的,两人的目光撞上了。边忱赶紧装作随便回头看看的样子,瞅了几眼身后的其他方向,最后才转回来。
“范初影。”张突然出声。
“什么?”她愣了,很快反应过来,“啊他就是……妈耶,我见到真人了!”
张低眸去看她,“你很开心?”
“挺开心的,嘿嘿,”傻乎乎的边忱还不要命地补充说明道,“他真好看啊,没我想象中那么阴柔。我以前看你笔下的 F ,总觉得他是很艳丽高冷的那种。”
“说完了?”
“哈?”她后知后觉,抬头看见他情绪淡淡的桃花眼,居高临下的姿态,压迫感有点强。
边忱舔了舔唇,“好像说完了……”
“对别人有那么多的想象,说说看,对我的想象是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眼里带了点玩味,“除了秃顶之外。”
“……”饶了我吧,我错了,不要再提秃顶这个梗了/(ㄒoㄒ)/~~
张故意让她急,轻“嗯”了一声,作了然状,“看来对我的想象只有秃顶了。”
说完,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目视前方,拉着她进专用电梯。
边忱试图挽救一下自己即将惨不忍睹的下场,轻轻扯了扯他的大衣衣袖,见他不太抗拒,就小声说:“那个——”
“我不叫‘那个’。”
“……”啊完了,听这个语气,他好像并不全是在捉弄她。
似乎……的确……不知道……被她……踩到……哪个地雷了……
面对着这样的张饮修,边忱简直六神无主,手心的汗越发往外渗。
“我……”她刚鼓起勇气开口,电梯门在这时开了。
张牵着她走出去,精致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周身气场却莫名有点冷。
边忱不自觉拧眉,忧愁笼罩眉间,垂下睫毛,看见地板上明亮的光。
费了好大的力气,敛起脸上的忧愁和委屈,她轻咽口水——小时候她爱哭,妈妈曾告诉她,每次鼻酸时,只要吞口水就好了。只要吞一吞口水,眼泪也会一并被自己吞回去的。
可是妈妈从来没告诉过她,多年以后,笨拙又爱哭的边忱,会遇上一个张饮修这样一个人,温柔假象,强势霸道,流光溢彩,捉摸不透。
这样一个……让她吞再多的口水也止不住鼻酸的人
2(张)
张习惯性把她的穿衣风格搭配成精灵系,没什么缘由,只是因为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像个小精灵。
精灵跟妖精,两者都成精。但前者单纯灵动,后者妖媚诱惑。区别极大。
这场晚宴看起来跟以往的那些似乎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言笑晏晏,一样的宾客尽兴。
她用餐时的动作还是带着拘谨;遇到拿不准的时刻,还是习惯性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
张坐在她身边,好耐心地教。
最好的学习方式和教学方式,毫无疑问都是实践。
也许多带她出席几次类似的场合,她就能渐渐地自在自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俩人坐在长餐桌一隅,座位相邻,距离合适,偶有的互动却亲密得不同寻常。未免引人注目。
但张一向不喜高调,所以没有多言解释。
高调常常是短视之人的无奈之举。他不需要。
从不引荐别人,也从不接受别人的引荐——这是他在这个上流圈里的原则之一。
张只是留意着身旁人的神情变化,看她有没有不舒适的瞬间,如果有,就趁早离场。
露个面就行,只要他放宽限制,纵容媒体去传播,用不了多久,他跟边忱的关系就会以一种低调自然的方式被这个圈里的人得知。但也仅限于俩人的关系和她这个人的存在,至于她的家庭背景履历和其他信息,他不会让媒体肆意妄为。
3(众)
晚餐结束,是闲适的小厅聚会。
宾客三三两两在一起交谈聊天,自助式的饭后甜点和水果点缀其间。
边忱觉得这样的形式比之前在餐桌上好多了,起码不会太静。
太静的时候,她总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出了丑,那就丢脸了。
可是,最苦恼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她不知道某人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走出电梯时她明明觉得他很烦,但晚餐桌上他又绅士周到得不像话。
想到这里,边忱转头去寻找张。他在她身旁两步远的位置,跟一位中年企业家在闲聊。
她的张,是那种,不常笑、但笑起来很要命的人。
然后现在,边忱似乎又看见了他的另一面:漫不经心的专注,慵懒的认真。
他就站在那里,修长的指间夹着高脚玻璃杯,看起来是谈笑风生,眼帘一垂却透出沉静的惊艳。哪里是在跟人交谈,根本是在冷静地游离在外。
“在想什么?”
边忱惊了一下,定神一看,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在想,嗯……你这杯东西怎么还没喝完?”她胡乱掰了个理由当挡箭牌。
边忱才不会告诉他,自己竟然需要在公众场合悄悄观察他——一个跟她同床共眠的男人。
张也不揭穿她,只是抿唇笑着,把手里的红酒递到她面前,不容反抗的语调:“你帮我喝。”
“啊?我?”边忱睁大眼睛看他,想得到二重确认。
他如她所愿,“对,你。”
边忱无措,“张……我不会喝酒……”
“学一下,就会了,”张挑了挑眉,加了一句,“我看着你。”
“……”他一定知道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有多大,就像之前他抱她坐在腿上时说的那句“我教你”。
边忱舔了下唇,伸手拿过他指间的酒杯,动作十分生涩十分天然,皱着眉仰头喝了一小口。
是真正的喝,不是抿,不是品尝,而是像喝白开水那样喝……
不出意外地,她被呛到了。
张拿开她手里的酒杯,边轻拍她的背,边拿了餐巾帮她擦唇角。
红色的酒渍沾在纯白餐巾上,落在张的眼里,就像是:单纯的小孩闯进成人世界;纯色的边忱掉在这群五颜六色的精英里。
他忽而又觉得不爽了,先前在电梯里的那种感觉。
他无法控制这种病态一样蔓延的个人情绪。这是他没经历过的。
他本该做到完美掌控个人情绪。但今天已经出现两次了,裂痕,难以被他不声不响修复的裂痕。
于是这一刻,张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太温和,犹如一瞬入冬,寒冰万丈。
连带看向她的时候,眼底都浮着一片暗色。
边忱一抬头,对上他阴郁的桃花眼,那张漂亮的脸也格外凛冽。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伸手去碰他的手,“张……”
“找了你们半天,原来躲在这里。”
梁筝的声音,打断了这边俩人的凝固氛围。
“哟,怎么了,脸这么红?”梁筝满面笑容,和煦温润,问边忱。
她压下不安,勉强冲他笑了笑,“喝了点酒……”
“什么酒?”梁筝瞥到旁边长桌上的酒杯,指着问,“那个吗?那都能把你喝到脸红?”
边忱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一定是张让你……唉,他人呢?”梁筝转头一看,方才还站在这里的某人已经走了。
“那边……”边忱悄悄地、难过地叹了口气,目光追逐,随着他的身影而移动。
梁筝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了眼,果然看见了不远处张的背影。
他收回目光,直言不讳地建议边忱:“小忱,如果张欺负你呢,顺着他的脾气,很好哄的。这个秘密我一般不告诉别人哦。”
边忱一下子呆了。难道她满脸都写着‘张欺负了我’咩?明明……掩藏得很好了啊。泪奔……
“别惊讶,我常年浸·淫在投资界,观察别人的心理已经快成职业病了。”梁筝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边忱再次呆,手指被自己扭得发红。
“可是,顺着他,我好像也不太会……”她低下头。为自己的笨手笨脚而自责。
看着这么一个本来活泼可爱的女孩被张欺压得毫无生气,梁筝就禁不住在内心感慨:张这种祸害众生的变态,发起神经来连自己妻子也不放过。啧啧……
“那我们就别管他了,任他自生自灭去吧,”梁筝见她拘谨,想带她尽快融入宴会厅的氛围,“走,带你去认识新朋友。”
边忱:“……”他刚刚说什么?任谁自生自灭?惶恐,假装没听见……
4(众)
一如梁筝初见边忱的感觉,她在别人眼里有着很明显的中国南方姑娘特质,声音,长相,笑容,都透着恬淡和软糯。而且真的很害羞。
几位亚投行里的千金聚在一起闲谈,边忱站在其中,总觉得不自在,无比想逃离。
好在还有梁筝这个“救生圈”,永远不会让她冷场。
巧笑嫣然,珠光宝气,奢侈高贵,聊着聊着,边忱就觉得力不从心,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半天,好累。
梁筝见她的脸还是红,甚至比先前更红。
再仔细一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明显出自某人之手的搭配,但特么也把她裹得太严实了吧?
半袖长裙,还外加呢绒外套?这是在恒温下的宴会厅呢,又不是在室外。
梁筝低声问了她一句:“你热不?”
“嗯?”边忱正在走神,闻言,用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点……”
“来,外套脱了?”梁筝绅士又礼貌地建议。
她没想太多,点了点头。肩上披着的外套被他拿开,身上就只着一条水蓝色半袖纱裙。
梁筝弯了下唇,意外地发现,张呵护着的这株小草还是挺耐看的。
这样的镂空露背晚礼服穿在她身上,外加长发造型相配,灵动与乖巧并存,有点仙,还有点性感。
“这样会好点吗?”
梁筝刚问完这句,边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稍冷的声音:“梁筝。”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汇聚到声音的主人那边,是张。
他也没说其他,只是从梁筝的臂弯里拽过那件外套,动作强硬地重新给边忱披上。
“你别跟来。”甩下这句话给梁筝,张就把人拉走了。
梁筝:“……”他又哪里惹到他的少爷脾气了??
哦,就因为帮边忱脱了件外套么?就因为她穿的那条裙子是镂空露背的?那还不是你丫自己给她搭的?
蛮不讲理。
…………
走出宴会厅,穿过酒店长廊。
被他揽着肩膀,被他的长指抓着手臂,力道有点失重,边忱觉得疼,但是不敢吭声,只是皱着眉舔了舔唇,温顺地跟着他走。
推开一间套房的门,张让她进去,眉眼冷凝,顺手帮她扣上外套的衣扣,“不准脱下来。”
“……”边忱被他的脸色吓到不敢多说话,只小声嗫嚅,“刚刚是因为热……”
他抿唇,没说什么,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找出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几个度。
边忱:“……”
长指撩起额前的碎发,张觉得他的裂痕已经完全无法修复了,心里烦躁得不行,强压着脾气说:“在这待一会,我还有事。”
“……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吗?”
“不能。”干脆,强势,张饮修的语调。
“……好。”她没再问。
“我晚点来接你。”扔下这句话,张转身离开,把门带上了。
边忱坐在套房里,安安静静地眨了几下眼。一摊手,掌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