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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
“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梁筝。”
梁筝被他砸过来的物件砸怕了, 躲得远远的。但听到这句话,他顿时不敢玩笑了。
因为张的语气是那么淡,淡得像在说‘天气不赖’——此人越是云淡风轻, 往往意味着事态越是严肃。
梁筝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先承认, 我那样猜测……玩笑开得有点过。但是吧……”
他顿了会,重新往张那边坐近一点,十分坦诚地说:“站在我个人的角度, 我真觉得你们俩极其不可思议, 就像是梦幻琉璃那样,随时有可能会破灭……还有,你不是不清楚, 长久地把一个女人放在身边, 对你和对方有多危险。”
小E抱着电脑在吧台那边专心整理需要先生下决策的文件,极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回荡在酒店套房里。
梁筝的话语不是没有被张听进去的,他当然清楚。危险。他一直以来都未曾忽略过这一点。
但梁筝看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以为他没在意。于是多提醒了一句:“张, 你总不该把陈妆那事给忘了吧?”
某人终于有反应了, 向他投来一瞥, 虽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依然不带什么情绪,但梁筝知道他已经在思考了。
“所以你刚刚还问我为什么不在圈内亲口确认她对我的重要性…你是有多蠢?”
梁筝:“……”
靠,绕了一圈, 蠢的人居然又是自己!妈的没天理!
“不啊, 先抛开我蠢不蠢的问题, ”梁筝的内心一向强大得不行,完全能够做到在此人的毒舌下顽强地继续根据自己的逻辑进行谈话,“我很认真的、站在哥们的角度问你一句,你不会真的……有感情了吧?”
张轻轻笑了一声,垂下眼帘,修长十指交叉在一起,揽着自己的膝盖。
“梁筝,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动感情?”
“咳咳!”梁筝正喝着水呢,毫无意外地呛着了。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梁筝诧异不已地盯着他看,想从他的精致侧脸找出一点点的开玩笑的痕迹,哪怕一点点也行。
但是没有。
他垂着眼帘,双眼里的情绪完全被遮去了——每当此人认真说事时,都会下意识藏起他那双过分清澈的双眼。
持续死寂着。
直到梁筝彻底消化,才回过神,大口喝了半杯水压惊。
然后十分交心地用一句话结束了这一次的坦诚交谈:“我知道了,孩子神。”
不用多余的言语,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人总是能通过最简单的媒介进行交流,就像他们圈子里的接头暗号一样。
张抿着唇,嘴角下沉,是一种勉强欣慰的表情。
欣慰……梁筝汗颜。显得像是他比此人小八岁一样。但是却居然丝毫不违和……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专属气场。
…………
梁筝去洗手间后,张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维持着那个姿势,静静感受着某种无比熟悉的痛觉。
由隐隐作疼,演变为狂风暴雨一般的捣乱,席卷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直到冷汗从他额角无声流下。
操。
小E在这时合上了电脑,往客厅走来。张知道已经掩饰不及了。
隔着一张客厅桌,小E在他面前站定,刚想汇报一下,可他一看自家先生的脸色……
“你不舒服吗!先生。”
在先生身边待了好些年,看见他苍白的脸和同样没有血色的薄唇,小E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提起一颗心,整个人都立刻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放下电脑大步走上前,小E伸手想去扶他,被他挡开了。
“别碰我…”
“你吃药了吗!先生?”他大惊失色。
张轻“嗯”了一声,皱着眉站起身,“把梁先生给我撵走先。”
说着,他人就朝落地窗那边走去,顺手竖起自己的大衣衣领。
小E心焦得不行,还想说点什么,但梁筝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只能先听从先生的命令,先找借口把梁先生劝走了。
“行,我也还有事,”梁筝拿了车钥匙,瞥了眼落地窗前那抹颀长的黑色背影,带着笑加了句,“先走了啊,不要欺负小忱哦。”
小E送梁筝出去。张没说话,直到听见他们俩人的脚步声都离开了这间套房,才转过身,动作很快地关上了门。
反锁。
顺势靠在门上,抬手捂住腹部左下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纠成一团。
操,失效的止疼药。
拍门声响起,是被锁在门外的小E。
“先生,我严肃地请求你,快点开门,你需要吃药!”
“你闭嘴,你越吵我越疼…”他的声音微弱到不能被听见的程度。
天地作证,他半小时之前早就吞过药了。
张最不喜欢被人看见他这副样子,那会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仿佛他周身的盔甲全都灰飞烟灭,只剩下可以被人随便伤害的肉身。
无处藏起自己,亦不能再庇护他们。
拍门声持续了一阵,小E放弃了,选择紧急联系医生。
张就靠在那里,隔着一个偌大的客厅,透过落地窗,望着窗外的天空。
抿紧唇角体会极致的悲凉和几欲静止的心跳。
2(边)
和他一样靠着门背而站的,还有主卧里的人。
卧室门的隔音效果绝佳,不打开门就绝对听不见门外的动静。
边忱始终是个长时间生活在普通层面的女孩,遇见他之前,没有接过吻,没有用过顶级奢侈的东西,没有参加过上流宴会,没有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另一个人,没有在沙发上等一个人等到天亮……
更没有设想过,像她这样一个踏实又平凡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踏入传说中的感情游戏。
难怪他总是喜欢跟她玩小“游戏”。
梁筝说:
「张不适合她这样的」……即使是玩;
「玩久了她就会当真」……她一直以来都当真啊;
「以后纠缠起来还要用别的手段了断」……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这些话扎在她柔软的心脏上,好难过。
一低头,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落,根本止不住。
怎么办?她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掉眼泪的。
这场感情里,当她的处境被旁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边忱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坠入了泥土里。
卑微,伤心,整颗心都被揉皱了。
…………
两扇门,两个人。
温度在急速流失。
也许有时候,人跟人之间就是如此无奈。
一瞬间摧枯拉朽,一刹那心如死灰。
我们如此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彼此失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