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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购买比例不够可能会看到重复章节, 6小时后会替换, 么哒~
这是他17年的人生里,跟着老爸第不知道多少次搬家, 住进的第不知道多少间房子。
这回是一楼, 临着一条小街,挺干净, 比之前菜市场后头的那套房子要强, 至少没有怪味儿。
除了放学的时间有点儿吵。
居民区很大,上学放学经过这条路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很多。
晏航推开窗户, 坐到了窗台上。
天儿还有点儿冷,吹进来的风里带着沁凉, 吸一口气跟含了颗薄荷糖似的。
这个窗台他挺喜欢,没有防盗网,包暖气片的柜子跟窗台连着, 可以算是个伪飘窗了, 午后靠上头晒太阳很舒服。
大家想看的那个小孩儿,还没有经过。
不过应该差不多了,他每天会比别的学生晚一些经过, 不知道是为了跟他的同学错开一起回家的时间, 还是在学校就被人拦着出不来。
晏航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冲着外头,没看屏幕,也没再出声。
过了也就两三分钟, 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了过来, 手里来回抛着一个书包。
晏航把手机拿了起来对着那边:“来了, 我们来看看今天这帮祖国的枯枝败叶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演。”
这几个扔书包的学生后面,跟着一个个子稍矮的,屏幕上刷过好几条——今天好像平安?
“不平安啊,”晏航说,“那个书包是他的。”
书包挺旧的,被扔来扔去的时候变化着形状,方的,长的,斜的,每当书包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就会有书或着笔掉出来。
不过今天的枯枝败叶相对平时的要温和一些,没动手。
本段直播的主角沉默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弯腰把掉出来的东西捡起来。
对于那几个一边抛他书包一边冲他起哄的人以及自己的书包,他一眼都没有看,仿佛那些人和事根本都不存在,就那么拿着满手的东西慢吞吞地走着,那几个人停下,他就沉默地站在旁边。
书包里没多少东西,抛了没两分钟就空了,那几个学生扔了书包,有一个过去对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巴掌拍了过去,把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然后一帮人愉快地踩着一地的东西继续往前走了。
那小孩儿蹲下捡东西的时候晏航从窗台上跳下来,回到了屋里。
-不拍了吗?
屏幕上有人问。
“不了,”晏航说,“丧。”
说完他也没再看屏幕,直接退出了,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到了椅子上。
看校服,这些学生应该是旁边82中初中部的,晏航中午出去吃东西的时候想溜达一会儿,因为迷路,他从82中校门前走过了三回,印象很深刻。
这学校管得挺严的,因为他第三次从校门走过的时候,校警走了出来,瞪着他,一直目送了能有一百多米,晏航都想给他回个飞吻了。
从搬来那天开始,连续四天,每天无论是中午放学还是下午放学,差不多都能看到这个被扔书包的小孩儿被各种欺负,欺负他的人和被欺负的形式倒是每次都不一样。
晏航倒了杯水,搬家前后差不多半个月,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儿犯困,大概是因为太丧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塞上耳机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Do you love me?
Do you need me?
Do you want me?
Do you love me?
他跟着耳机里的音乐小声哼哼着,每一句歌词唱完他都加一句。
“No。”
半睡半醒之间,晏航听到门响了一声,接着就是消失了一天半的老爸的声音:“朕回来了。”
晏航没出声,困得很。
“宝贝儿?”老爸一边放东西一边又叫了一声,“亲爱的太子殿下?”
晏航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挣扎着清醒过来的时候,老爸走进了他的房间,声音突然就变了:“晏航!”
没等他睁眼,就感觉自己胳膊被老爸一把抓住,猛地拽了起来:“晏航你怎么了!”
“我操,”晏航拧着眉睁开了眼睛,胳膊被拽得一阵发麻,脖子都咔嚓响了一声,“我要真自杀了这会儿有一口气也让你给我扽没了。”
“你这个时间干嘛躺床上?”老爸问。
“困了,”晏航看了看他,“你今天心情不错啊皇上。”
“弄了点儿钱,”老爸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起来,咱俩下馆子去……对了我帮你找了套大学英语回来,人说是什么英专的书,还有什么精读……我也听不懂,你看看行不行?”
“什么都行。”晏航摘下耳塞下了床。
“我儿子就是牛逼,学都没上过,”老爸在客厅里说,“硬是能看大学英语了。”
“我有小学毕业证。”晏航靠到门边。
“对,”老爸点点头,“我一直收藏着呢,我们的传家宝。”
“……吃饭去吧。”晏航叹了口气。
刚搬来没两天,哪儿有好馆子也不知道,晏航本来想拿手机查一下,但老爸想要看看运气。
“就顺着这条路出去左转看到的第二家馆子,怎么样?”老爸说。
“嗯。”晏航点头。
从小到大,老爸都喜欢这样,带着他制造各种未知,算是个玩了十多年的游戏。
结局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是惊吓。
有时候是……肉疼。
比如今天。
他们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中介吹得很响亮,仿佛他们要租下的是宇宙的中心,好在他们有多年的租房经验,基本问问价格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房子的情况了。
果然就是个老旧小区。
但是意外的是,中介并没有吹得太离谱,因为顺着老爸指的那条路走到头,居然是一条充满了现代气息的繁华大街。
于是左转之后,他们看到的第二家馆子,是一家高端日料店。
“怎么办?”老爸转头看着他。
“自己挑的店,捂着心口吃完吧。”晏航说。
“走。”老爸一挥手,走进了店里。
走进去的时候是挺潇洒的,其实像今天这样情况不少,每次老爸都挺潇洒的,但出来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皇太子,”老爸站在路边,摸了摸肚子,“你感觉咱这顿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晏航如实回答。
“结账的时候是多少钱你还记得吗?”老爸又问。
“940块,办了个卡存了一千给打了个九折,”晏航说,“一共花了846块。”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老爸从上衣内袋里摸出卡,递给了他,“还有154块,你想吃的时候去吃吧。”
“大手笔啊。”晏航看了他一眼,把卡塞到了自己裤兜里。
“回去?”老爸问。
“请你吃面。”晏航说。
“嗯?”老爸看着他,“我们刚吃了小一千的日料,你不觉得出来就去吃面,对那846是一种侮辱吗?”
“吃不吃?”晏航问。
“走走走走,”老爸推着他往回去的小街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一家牛肉面……”
这家牛肉面还不错,碗很大,面也多,关键是大片牛肉满满铺了一层,看上去很过瘾。
“这一碗才15块。”老爸说。
“嗯,”晏航边吃边点点头,“先吃吧,吃完了回去再给你那一千块钱默哀。”
“好。”老爸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他又抬起头:“航啊。”
“啊。”晏航应了一声。
“你想不想去上学?”老爸问,“这地方我觉得还不错,可能会待时间长一些。”
“不。”晏航很快地回答。
“那就不去了,”老爸也很干脆,“我看你在家总看书,还琢磨你是不是突然想上学了,正好也能跟人多接触接触。”
“两回事,我打工也能跟人接触,”晏航说,“再说我从来就没想过上学,小学都不想上。”
“是啊,还非让我去问学校能不能退学,”老爸笑了起来,“害我他妈被你们吕老师一通骂。”
晏航笑了笑。
吕老师是他唯一还能记起来的老师了,非常慈祥和蔼的一个老太太,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小学毕业典礼。
老太太直白地表达了她对老爸的不满。
“这么好的孩子,”她说,“真担心以后会被你爸爸教坏了。”
回到家没待多久,老爸就又出门了,没说去哪儿。
晏航也没问,这么多年他从来没问过,老爸完全没有规律的出现和消失,是去做什么了。
反正总会回来的。
习惯了。
老爸给了他强大安全感的同时,也一直带给他深深的不安。
他把自己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既然有可能在这儿待的时间长,那东西就还是要拿出来放好的。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放衣服,一个包塞着他的各种小玩意儿。
老爸的东西更少,行李袋里几件衣服就是全部,有时候他觉得老爸这一生都像是在旅行,还都是短途的。
他跟着老爸去过多少地方,换过多少住处,他一时半会儿都数不过来,有时候连房都不租,直接住旅店,有时又会好几次地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晏航往床上一倒,摸出手机看着,“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微博上一堆私信,晏航随便扫了一眼,没什么有兴趣的内容,顺手给一条问他今天还会不会直播的回了个“不”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戴上了耳机。
最近又有点儿失眠,就下午那会儿有睡意,还被老爸一胳膊给拽没了。
晏航戴着耳机瞪着天花板,为了哄自己睡觉,他听的全是雨声,风吹竹叶的声音,轻缓的吉他……躺得后背都麻了,也没用。
于是他起床换了套运动服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快半夜三点了,街上没有行人,寂寞的路灯下偶尔有车唰地一声开过去。
路的尽头就是繁华,最热闹的时候霓虹会把夜空映得发红。
而他所处的位置,很多城市都会有,紧贴在繁华背后的破落,像两个世界,更像是那个世界的影子。
晏航塞好耳机,换了跑步的歌,吸了一口气,开始往前跑。
他挺喜欢跑步的,这是他消磨时间打发无聊最好的方法。
从他们住的那个老旧居民区跑到82中,绕着学校跑了几圈之后又转到大街上,路过今天吃的那家日料店的时候他还多跑了两个回来以示纪念。
把附近的路大致都跑了一遍,裹在北风里跑出一身大汗之后,他才回了家。
洗完澡他在包里翻了翻,拿了两颗药吃了,往床上一扑,疲惫终于让他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困意。
加上药效,他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坐在床边愣了快五分钟才弄清现在是中午。
睡得脑袋有些发蒙,也没什么食欲,晏航放弃了午饭,顺手摸了本老爸给他带回来的英语书,坐到了窗台上。
一直到下午,他就这么坐在窗台上,在书和手机之间转换着,看了十几页书,和一个极其无聊的综艺。
时间又快到了,晏航转了转手机,如果没有那个小孩儿,他只会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才会直播,而现在,除了他那些为数不多的跟他一样无聊的粉丝,他也对那个小孩儿有些好奇。
会还击吗?
到什么程度才会还击?
晏航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窗框上,打开了手机。
果然好些人着急地等着要看,他沉默地把摄像头对着街,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在讨论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管,晏航叹了口气。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早就不问为什么了。
几分钟之后,直播主角率先走进了镜头,这在几天来还是头一回。
他是被推过来的。
窗台这里能看到外面这条街大约一百米的范围,在这之前到学校的那一段路是什么样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这一百米是这帮小杂碎各自回家之前的最后一截,一般到这里就像是好戏要散场前的高|潮一样。
主角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
也许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但的确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个能称得上跟“反抗”挨边的动作。
接着几个男生走进了镜头,一脚踹在了他后腰上。
晏航啧了一声。
挺重的。
接着是另一个男生,一脚踹到了腿上。
按这个趋势来看,估计是要一人一脚踹着走。
旁边几个摆摊卖小吃的老板都看不过去了,有两个人喊了几声。
不过没什么效果,几个男生恶狠狠地顶了回去。
看了这么几天,晏航也差不多看明白了,这孩子不会反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把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听不见,看不到,也没有感觉。
但对于小杂碎们来说,这种反应却是最让人恼火的,以晏航的经验,不打到他有反应,他们不会停。
就这么边走边踹走到正对面的时候,有一个男生从包里拎出了一个玻璃水杯,甩着往主角肩上一砸。
挺厚的一个杯子居然应声碎了。
“今天有点儿过了啊。”晏航说了一句,脚轻轻蹬了一下,跳下了窗台。
-小天哥哥要出手吗
-注意安全啊,要不报警吧
屏幕上刷过去好几条,晏航把手揣到兜里摸了摸,只有一个口罩,连把钥匙都没有。
“不知道,”他说,“看不下去了,太丧了。”
过了街之后,晏航几天来第一次看清了主角的脸。
不是错觉,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平静。
平静得非常坦然。
平静得让人觉得极度不舒服,说不上来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毕竟晏航只有小学毕业证,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碎了的杯子还有一半没有落地,被水杯上的绳子勾在那个男生的手指上,他扬起手准备把半个杯子往主角脸上再一次甩过去的时候,晏航吹了声口哨。
挺响亮的,除了发呆跑步,晏航最拿手的大概就是口哨了。
老爸喜欢吹口哨,为了给自己找个搭档,晏航还没上小学就被培养得能跟着他一块儿二重奏,爷俩天天坐路边对着经过的小姑娘吹。
这声口哨把几个小杂碎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转头看着他。
晏航走过去没说话,把手机架在了路边树下一摞铺地没用完的砖上,对着直播现场,然后拿出口罩戴上了,直播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露过脸,得保持传统。
屏幕上刷得很热闹,不过他没空去看,几个小杂碎已经都转过身,有两个已经往他跟前儿走了过来。
“有病?”一个男生开口问了一句,瞪着他。
“从今天开始,”晏航指了指主角,“他归我罩了。”
这回不是没人接,而是干脆无法接通了。
“搞什么鬼?”晏航皱了皱眉。
“走吧,”老爸说,“上前面看看去,这片儿犄角旮旯的多,没准儿让人堵哪儿了。”
晏航跟着老爸一块儿往初一家的方向走过去。
找这种堵人的地方,他只需要跟着老爸就行,基本跟有雷达一样,以前替他出头,老爸每次都能一击即中。
所以他一直觉得老爸当年是混过的。
“小可怜儿估计没跟人这么出去玩过,肯定兴奋,”老爸边走边点了根烟,“着急过来就不会绕路了……那边吧。”
老爸往右前方的一条岔路指了指:“去不了多远。”
那是往河边去的路,是没多远就能到河边,人还少。
初一一直躲着螃蟹,说明他不想跟螃蟹有冲突,而螃蟹跟李子豪“取乐”的手段也肯定不一样,这种情况下初一会反抗,只要反抗了,就带不了多远。
晏航跟在老爸身后加快了步子。
穿过岔路,刚能看到河边的柳树的时候,晏航就听到了混混群里特有的笑声,仿佛全世界的小混混都有统一的标准,都能发出一样的笑声和起哄声。
“四个人,”老爸说,“so easy。”
转过路口,晏航看到了前面半明半暗的路灯下站着四个人,中间有一个身影坐在地上。
初一那件校服真是烧成灰飘散在风里他都能认得出来。
他们离着还有二三十米,那几个人没注意到这边有人过来,专心地笑着,先是有人对着初一后背踢了一脚,接着螃蟹一脚踩在了初一手上,另一个人过去弯下了腰,抓住了初一的裤腰。
“下三滥的玩意儿。”老爸说了一句。
这句话刚说完,初一突然猛地把自己的手从螃蟹脚下抽了出来,一脑袋顶在了拉他裤子的那人鼻子上。
那人嗷地一声夹在笑声里喊得挺响。
螃蟹抬脚对着初一的脑袋蹬了一脚。
“操。”晏航低声骂了一句,往那边冲了过去。
螃蟹是第一个发现有人过来的,但晏航的速度让他就算看到了,也一时无法做出什么反应。
晏航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抬起胳膊,准备挡住有可能出现的攻击。
螃蟹这个反应也算快了,但晏航没往他头上招呼。
老爸说过,惯性是个好东西。
他跳起来借着惯性一膝盖顶在了螃蟹右肋上,螃蟹声音都没出直接往后弹出去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身后螃蟹的两个小伙伴围了上来,晏航没往后看,背后有老爸。
他第二次攻击用的是拳头,砸的是脑袋,一拳抡在了刚才蹬了初一后背一脚的那位脸上。
转过身的时候老爸已经踢飞了一个,抓着另一个的衣领,往旁边树干上一甩。
这一甩没用劲,这人踉跄着想要保持平稳,但还是撞到了树上。
晏航把初一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这人又冲了回来,手上有光闪了一下。
“刀。”他说。
老爸迎上去,对着那人手腕劈了一下,刀落了地。
接下去晏航都还没反应过来,老爸已经拎着这个人往栏杆走了过去,在此人不断地挣扎蹬腿儿中一扬手把他从河沿上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