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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占小玖在皇宫内赏景看花许久,但始终没有看到老爹的身影。
“流云,我爹去哪了?”
闻声,流云紧张的滑动着喉结,看了一眼同样面带询问的花楹,他只能垂眸:“回大小姐,属下不知!”
“那一般情况下,他会在哪?”
占小玖不死心,她也说不上心里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
仿佛不能看到老爹的话,她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面对占小玖的咄咄追问,流云有些力不从心。
他知道,此时此刻王爷应该已经被送出城了。
可他牢记王爷的叮嘱,所以只能选择欺瞒。
“这……大小姐恕罪,属下真的不知!”
占小玖凤眸凝着流云,一瞬不瞬。她清晰的捕捉到硬汉流云的紧张和掩饰。
而且他乃是习武之人,呼吸本应一起一伏,节奏平缓。
可偏偏说话时,流云的呼吸频率略显紊乱,分外没有底气。
这分明是在说谎的节奏!
占小玖沉着的定气,上前一步站在流云的身前,似笑非笑,“流云呐……”
“圣上帝临,旁人退下!”
宫廷皇家,在内院宫道上,皇上及妃子出行,必定要清路。
占小玖也没想到,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才入宫就遇见了皇帝出巡。
她之所以有‘荣幸’来参加百花宴,想来还是拜他所赐。
要不是身在皇城身不由己,占小玖此时真想把他拽过来,一顿耳刮子抽的他喊麻麻!
随着清路障的大太监从宫门走出,其身后便是四名宫女举着一人高的蒲扇,神情肃穆。
这阵仗,倒是非常惹人注目。
只是占小玖没有太多的时间观察,在大太监出现的时候,她就被花楹和流云给拉到了宫墙一旁,强行被拉着跪在了地上。
当然,心比天高的占小玖自然不可能真的给犊子小皇帝下跪。
她趁着裙裾宽松曳地,暗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蹲着看热闹了!
占小玖虽低头,但余光还是不停的打量着临近的仪仗队。
远处,八名小太监步履稳健的抬着一个皇辇趋近,皇辇周围是一层如雾般撩拨轻荡的金纱帐。
皇辇随着太监们的行走,不时的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金纱帐内,隐约可见一人坐于其中,金黄色的身影几乎和纱帐融为一体。
但见,那人墨发垂在胸前两侧,一黑一黄相辉映,勾勒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仪仗队肃穆的走过,更是给周遭平添一抹严肃。
皇辇临近,占小玖不得已低下头。
只是在她如此甘愿充当背景板的时刻,皇辇内还是传来如玉石激荡的徐徐之音,“停!”
虽只是一个字,仍暗存孤傲睥睨的优越感。
此时,被宫墙围绕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跪着不少人。
而皇帝的皇辇蓦然停下,让所有人的心头为之一紧。
占小玖眼波流转,她余光轻抬,一眨眼就看到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撩开了金纱帐。
“你,就是占小玖?”
清幽的嗓音传出,占小玖只能抬眸相视。
皇辇的金纱帐缓缓掀开,骨节分明的指尖收回的刹那,占小玖的眸光中也清晰的倒映着小皇帝古北冥的容颜。
他白希的脸颊光洁明朗,冷峻中透出少许的稚嫩;那双漆黑若点星的瞳仁,噙着若有似无的打量,定定的瞬着占小玖。
古北冥和古北辰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两人的长相也有七分相似。
但古北冥更为出色的,则是他浓密的剑眉稍稍轻扬,看似清澈的双眸中也闪着深沉的暗光。
坐在皇辇中的古北冥,一袭龙袍卓越超然,他薄唇微翘,玉树芝兰,云烟般的墨发服帖在胸前,虽举止静默,但已渐显的冷峻和高贵在优雅的容光内逐渐凝聚。
又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占小玖匆匆打量着古北冥,虽不否认他的卓绝,但他和讨人厌的古北辰有多处相似的容颜,还是让她心里十分抵触。
“小姐,回话啊!”满目担忧的花楹在占小玖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占小玖无奈的喟叹,将眸光从古北冥的脸颊上收回,垂眸点头,“占小玖,参见皇上。”
这一刻,占小玖有自知之明。
她无法确定这位少年小皇帝的心思,也暂时无法从他的双眸中揣度他的用意。
所以自保起见,她只能配合。
古北冥眸光若水,停留在占小玖身上片刻,唇角漫上一抹不可名状的浅笑,缓缓放下了金纱帐。
皇辇在占小玖的眼前渐渐远去,而空气中残存的肃穆紧张依旧久久徘徊。
花楹扶着占小玖起身,望着皇辇的方向,各怀心事。
和古北冥的相遇,在占小玖的预料之外。
只是初次相见,她觉得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小皇帝,身上有着超脱年龄的城府。
尤其是他离去前唇角那一抹明显轻蔑的笑,以为她眼瞎没看见嘛?!
“喂,你们看到没有?那……竟然是皇上啊!”
“当然看到了,只可惜没看到皇上的圣颜,听说……皇上非常俊美呢,不知道今天的宴会能不能见到他。”
“你们这么兴奋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还对皇上有什么想法?”
忽地,几个兴奋异常的女子在不远处望着皇辇的方向叽叽喳喳的讨论不休。
占小玖冷蔑一笑,转身作势要走。
“啊,天呐,快看那边,是……是摄政王吗?”
人群中再次有人大惊小怪的喊了一声,占小玖听到后,也顺着出声的方向看去。
只是,她所寻找的,是自家老爹罢了。
对于古阡绝那个人面兽心的王八犊子,她本来就没啥好感。
“天啊,摄政王好俊啊。”
宫墙小路边的女子们纷纷花痴的望着古阡绝出现的方向感叹着。
而占小玖驻足打量许久,拧眉暗忖,怎么没看到老爹?
他俩不是一同入宫的吗?
“古阡绝!”
占小玖没工夫理会旁人如何做想,她扯着嗓子对着远方喊了一句,同时提着裙摆边跑边问,“我爹呢?”
一时间,宫墙脚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占小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疯女人又开始发疯了?
竟敢直呼摄政王的大名?!
占小玖对古阡绝的印象本就十分不好,见对方已站定,她也缓了缓步子,双眸炯炯的睇着几米开外的他。
彼时,古阡绝一拢蓝衣,玄纹云袖,身姿颀长挺拔,那张翩若惊鸿的俊彦映着春阳的光环,一圈圈仿佛被镀在金芒中的谪仙。
飘飘如虹,般般入画。
他优雅如画卷美仙立于红墙宫道正中,墨黑的秀发如云雾散落,一缕清风斜阳,堪堪衬托出他孤然雪傲之姿。
占小玖望着古阡绝,见他久久无言,又追问道:“我爹呢?你们不是一起入宫的吗?”
古阡绝眸光如点漆,薄唇绯然,微抿轻扯,便低沉轻缓的说道,“忠义王有要事在身,已出了城。占姑娘若有急事,也可告知于我!”
“要事?我爹能有什么要事?他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占小玖的逼问,古阡绝则气定神闲,“或许数月,或许数年!”
卧槽!
占小玖听到这个答案,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什么叫或许数月,或许数年?!
他爹干毛去了,需要这么久?!
“这封信是忠义王拖我交给你的,占姑娘先看看吧。”
古阡绝说话间便从云袖中拿出一封蜡炬封口的书信,交给了占小玖。
不疑有他的小玖,快速的从古阡绝手中接过书信,展开快速的阅览一遍,顿时脸色难看,唇角发白。
“也就是说,我爹是被你们派出去打仗了?而且归期未定,且生死未卜?”
古阡绝浓黑的睫羽低垂,不开腔也不否认。
但在占小玖看来,这厮对她的询问是十足十的蔑视!
我擦你姥姥!
“占姑娘,你应该知道忠义王身在朝廷的意义是什么!”
古阡绝不答反问,这一点直接激怒了占小玖。
她扬着手中的书信,冷笑质问,“意义?在你看来,我爹存在意义,就是在你们需要的时候,随时被丢出去打毫无准备的仗?”
“占姑娘,注意你的言辞!”
“我注意你二大爷!”
此时此刻的占小玖直接发了飙!
她就说老爹不会没由来的说那些话,她就说自己这几天的心神不宁绝非正常的现象。
闹了半天,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爹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转移视线,所以故意让她来参加百花宴。
就包括之前她在忠义府门外看到的一切,相信也是老爹和古阡绝这犊子一起演戏给她看的。
老爹的书信上写的很明白,尤其是他的那一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豪言,让占小玖紧绷的心弦直接断裂。
去尼玛的君臣之别。
如今在她眼里,整个天下也不如老爹重要。
“放肆!”
终于,站在古阡绝身后良久的冷钰,见占小玖爆粗口,忍不住出口喝斥。
而冷钰开腔之际,就被古阡绝抬手所阻。
彼时,古阡绝的眸光幽幽的看了看远处偷窥的行人,他剑眉微凝,语气低沉了几分,“占姑娘,忠义王如此做,也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你……”
“古阡绝,你算哪根葱,你丫少特么教训我!花花,流云,跟本小姐回府!这毛的百花宴,不参加也罢!”
占小玖嚎了一声,花楹和流云冷汗涔涔的从她身后跑来。
完了!
大小姐发疯了,摄政王会不会一怒之下降罪啊!
“摄政王开恩,我家小姐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摄政王大人大量,还请恕罪!”
流云口吻急切,单膝跪地望着古阡绝求情。
而他这样的举动,却愈发激怒了占小玖。
她旋身努力定气,眸子闪着火光,睥睨的睇着流云,声音沙哑:“你给小爷站起来!”
“大小姐,此事……大小姐……”
“小姐……”
占小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在看见流云跪地,并未明显一副早就知道的神色时,怒火攻心之下,竟双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
她整个人如垂柳般绵绵倒地,在花楹和流云惊慌上前之际,古阡绝则先人一步,抱住了她柔软的身子。
“冷钰,去找凤桓!”
*
占小玖晕倒了。
这消息在相对闭塞却人多嘴杂的皇宫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的满城风雨。
有人说,占小玖是故意要勾引摄政王而设下的圈套!
也有人说,当时占小玖想扑倒摄政王,结果被打晕了!
众说纷纭,总之在占小玖醒过来之前,她的名声又臭了几分。
景仁宫,坐落于皇城中心的东面。
彼时,百花宴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皇宫内院也热闹非常。
唯独在景仁宫的偏殿里,气氛略显凝重。
凤桓站在窗口的桌畔在药箱中不停的摆弄着药材,而古阡绝则双眸微凝,沉默少顷后问道:“你可查明原因了?”
闻声,凤桓手中的动作一滞,幽幽叹息,随即拿起药箱桌边的白色瓷盘,递给古阡绝之际,低沉说道,“这是我一直饲养的金线蛭,你看……”
凤桓的尾音轻缓,欲言又止。
而古阡绝垂眸睇着瓷盘中的金线蛭,浑身乌黑且金线隐去,尤其是瓷盘周围零落的几滴血液,颜色有些暗红。
“她中了毒?”
古阡绝修长的眉峰紧拧,漆黑似曜的双眸冷光湛湛。
凤桓转手将瓷盘放在桌上,表情严肃,“目前看来,她并非是中了毒。应该是她的血液中有毒!
这金线蛭本身就是剧毒之物,若中了毒的话,它能蚕食宿主身上的毒素。
原本,我以为她是急火攻心,体内热毒淤积而导致晕厥。所以我才想用金线蛭为她清淤。但我也没想到,金线蛭一接触到她的肌肤时,就显得格外兴奋。
而且,我还发现一个问题,就是金线蛭在吸血时,占小玖额头上的胎记就会慢慢变淡。这……”
古阡绝的神色陡然一厉,双眸内凝光若雾,“当真?”
“嗯,我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事情。金线蛭乃是当初我自关外所得,它的价值你应该清楚,现在金线蛭被生生毒死,这占小玖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
凤桓的面目严谨的睇着古阡绝,他身为江湖妙手神医,所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差错。
而金线蛭也的确被毒死,不论是古阡绝还是凤桓,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这件事,你什么都不要说。先给她开一些补药的方子,其他的容后再议!”
凤桓抿着唇角,望着瓷盘中死透的金线蛭,垂眸敛去了眼底中的沉重。
占小玖的情况,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如果说一个人的血液就带着毒素,那么她整个身体可谓是养毒的最好寄主。
他脑海中不停的倒映着金线蛭有多么贪婪的吸取着占小玖的毒血,可贪吃的下场竟是将剧毒金线蛭给毒死。
景仁宫内,古阡绝和凤桓双双沉默着,同样两个人都不置可否的对占小玖生出了过分的好奇。
“对了,你身上的香囊药味已散了不少,这是我新给你的做的。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何要一直带着这个对身体损伤极大的香囊?
就算你有罡气护体,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难道还没查明到底是谁想要对你动手吗?”
凤桓说着就从药箱内拿出一个青翠玄纹垂苏的香囊递给了古阡绝。
言毕,古阡绝接过香囊,在手中把玩的同时,淡漠的开腔,“掩人耳目罢了。”
“哎,你……真是搞不懂你!”
凤桓望着古阡绝蓦然转身走向偏殿的身影,暗自不解嘀咕了一句。
偏殿中,花楹和流云两人都一脸菜色的站在榻边,看着双眸紧闭的占小玖不知所措。
“参见摄者王!”
见古阡绝身姿昂藏的踏云而来,花楹和流云侧身行礼。
古阡绝淡然的扯了扯唇角,目光定在占小玖的脸上,嗓音醇厚的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等着。”
花楹和流云对视一瞬,两人默不作声的点头走了出去。
彼时,古阡绝和凤桓立在软榻一侧,占小玖依旧沉睡着。
而古阡绝星眸潋滟,微微倾身,以修长的指尖撩开占小玖额头上的刘海儿。
丝滑如水的发丝在他指尖缠绕,而刘海儿被拨开的瞬间,古阡绝的眸子陡地一眯。
正如凤桓所说,占小玖额头上的胎记,此时的色泽竟泛着淡米分色。
那色泽宛若初开的桃花,清清淡淡,和她腮边的米分红竟相得益彰,显得那么不真切。
熟悉或者见过占小玖的人都知道,她额头上的胎记平时非常明显。
那种嫣红的颜色哪怕是用胭脂也无法遮盖完全的。
但此时,就在金线蛭吸了她的血后,胎记竟变淡了这么多,古怪又诡谲。
古阡绝指尖上缠绕着发丝的感觉让他有些恍然。
尤其是这般近的距离,他甚至清晰的闻到了占小玖身上传来的淡香味。
古阡绝的目光萦绕在小玖的脸上,流连忘返之际,他忽地眼眸一震,再次发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似乎刚才一刹那之间,他余光捕捉到占小玖左脸的黑痣,蠕动了一下。
本性偏冷的古阡绝,此时若青松弯身,久久伫立在小玖的身畔。
正因他看到了小玖腮边的黑痣有蠕动的情况,所以他的指尖从发丝中脱离,辗转来到了她的脸颊上。
正当古阡绝的指腹即将触碰到小玖脸上的黑痣时,本该沉睡的人,却蓦地睁开了眸子。
陷入昏迷的占小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她撑开眸子的一瞬,就看到一张表情严肃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占小玖一惊,二话不说扬起米分拳就砸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我擦你大爷,敢打小爷的主意?”
古阡绝正凝神静气的观察着占小玖的脸蛋,没承想她突然醒来,面对她米分拳的攻击,他不慌不忙的自空中截获,俊彦上泛着雍容文雅。
“还能动手,看来是无大碍了!”
话音出口,占小玖微怔。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古阡绝微凉的指尖捏着,心里又是一阵火气上涌,狠狠的抽回手,像只灵猴一样窜身而起。
她左顾右盼,没好气的斜睨着古阡绝,“你管我有没有大碍!这是哪儿?”
“占姑娘,这是景仁宫!”
凤桓眼看着古阡绝和占小玖之间的气氛不太好,不禁上前一步解围。
闻声,占小玖侧目,一看到凤桓登时扬起了笑意,“哟,凤神医也在呢?”
凤桓点头,“占姑娘你刚才晕倒了,现在感觉如何?”
占小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伸手摸了摸脸蛋,“我没事,好着呢!”
说着,占小玖直接下地穿鞋,完全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娇羞。
她这般豪放,反而让凤桓有些红了脸,眼神飘忽的移到了一旁。
“你若是没事,稍候我命人送你回府!”
古阡绝神情优雅的负手而立睇着占小玖,奈何他温雅的嗓音传来,得到的就是占小玖的一阵尖锐的讽刺。
“古阡绝,用不着你假好心!我有事没事都与你无关,你要是真想当好人的话,你倒是把我爹叫回来啊!人都被你们送去打仗了,放马后炮有个鸟用!”
占小玖嫌弃的瞪了一眼古阡绝,随即与之错身而过。
凤桓因占小玖的话,有些惊奇的看向了古阡绝,心里格外的好奇。
他,竟然对占小玖的话毫无反应?
太不像他了!
“花花,流云,我们走了!”
占小玖堂而皇之的从古阡绝眼前大步离开,殿外的天色已近黄昏,远远地就听见占小玖旁若无人的吼声。
古阡绝悠然一叹,回身之际,就对上了凤桓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
凤桓望着拧眉的古阡绝,眼眸星辉闪过,“绝,不像你啊!”
“哪不像?”
古阡绝眸光锐利,紧凝着凤桓,语气有些起伏。
闻声,凤桓轻笑,故作神秘,“难怪皇宫里会有那样的传言,看来你对占小玖的确不同呢!”
“胡扯!”
古阡绝冷硬的丢出一句话,旋即眨眼间就消失在景仁宫的偏殿中。
只是,待他离去后,空气中又传出一阵低沉的嗓音,“十日后,礼佛的日子,又到了。”
凤桓本还噙着笑意的脸颊因为这句话倏尔变得凝重严肃,礼佛的说法只是他们心知肚明的借口罢了。
十日后,又是朔月了!
七月初一...
*
占小玖离开景仁宫时,那真是一肚子的火气。
这毛毛的百花宴她没参加成就对了。不然她真的无法保证,会不会在百花宴上撒泼咬人。
“小姐,你刚才晕倒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真的没事了?”
花楹跟在占小玖身侧,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停的追问。
被问的烦躁不堪的占小玖,直接站定,拽着花楹的手就放在自己脸上,“花花,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就是晕倒了而已,被气蒙了!别瞎担心!”
说完占小玖放开花楹,再次迈步前行。
对于她自己晕倒的事,其实她心中也暗存疑惑。
不经意间,占小玖联想起之前桃夭对她说的话,难道这身体真的有问题啊!
卧槽,她好不容易穿越重生了,难道现在又要面对身患绝症的命运?!
占小玖的脸色不太好看,一路上也没再说过话。
一行三人完全不顾周围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行人,直奔着阜元门走去。
阜元门外,占小玖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在哪里等了她许久。
趁着夕阳斜照之际,淡淡余晖洒在小玖的脸上,侧脸精致完美,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占大小姐!”
甫一走出阜元门,占小玖来不及多想,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她循声看去,一见到墨瑶欢竟感觉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
占小玖凝眉,睇着有些狼狈的墨瑶欢,挑眉,“你?来找我吗?”
衣裙有些凌乱的墨瑶欢,拘谨的绞手,她看了看花楹和流云,眼神闪烁一瞬,点点头,“占大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话从何说起?”
占小玖信步上前,看着墨瑶欢有些红肿的双眸,以及几缕发丝凌乱的在腮边晃动,好奇之际也觉得贼老天太弄人。
几日前,她特别想找墨瑶欢卜算,可如今她已知晓老爹的情况,其实卜算与否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墨瑶欢望着占小玖,随即清浅的垂眸,无比自责的说道,“占大小姐,前几日有事情耽搁了,方才回到画香楼才听烟儿说起你的事情。我去过忠义府,但是管家说你入了宫,所以我担心你有事,只能在这等你了!”
墨瑶欢口吻晦涩,但她关怀之意却毫不掩饰。
此情此景,占小玖也只能喟叹一声,望着这位名满京城的花魁如此狼狈的样子,没做他想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看你这样子,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先随我回府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墨瑶欢眼眶微红,睇着占小玖拉着她的手,鼻翼不停的翕动。
根本不想理会百花宴的占小玖,意外在阜元门外遇到了墨瑶欢。
于是一行四人很快就回到了忠义府。
只是今非昔比,再次踏上府邸,虽然一切如旧,可老爹已经不在的事实让小玖心里感觉有些冷。
占心灵还未归来,偌大的京城,诸多的官家小姐,恐怕也只有占小玖对百花宴如此弃之不顾。
忠义府正对着内门的堂厅中,柳玉媚焦急的等待着。
她听到声音便匆忙走出门扉,一抬眸就看到占小玖几人走了过来。
她眼神噙着打量,在她身边搜寻了片刻,不禁有些紧张,“玖儿,心灵呢?”
占小玖脸色难看的瞬了一眼柳玉媚,径自走过的同时,丢下一句话,“我怎么知道!”
柳玉媚面色一怔,出奇的难看。
她望着占小玖带着墨瑶欢从正厅的夹道走过,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如燎原大火熊熊燃烧。
如今,占凌风不在府邸,柳玉媚觉得趁此时机应该就是铲除占小玖的最好机会。
柳玉媚站在门口,眼里一片阴毒的冷光。
而她身后此时走来一名中年妇人,在柳玉媚的身畔低声安慰,“二夫人,你也别着急了!看样子大小姐应该压根就没参加百花宴。老身若是没看错的话,刚才跟她一起回来的女子,应该是京城出了名的花魁墨瑶欢。”
“什么?那是……墨瑶欢?”
柳玉媚惊诧不已,脸上却渐渐泛出了冷笑。
占小玖,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前装疯卖傻也就算了,如今竟还和花魁那般不懂自爱的女人在一起。
“二姨娘,这次的百花宴,二小姐能参加已是老天开眼,你就放心吧,说不定二小姐这次会给你带回一位如意郎君呢!”
闻声,柳玉媚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她回眸睇着她,笑道,“木娘,这府中多亏有你的帮衬和扶持,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木娘含笑,眼底的贪婪之色也一闪而逝。
她不是别人,正是忠义府木管家的内人,天性贪婪爱财,且嗜赌成性。
所以她巴结柳玉媚,也不时的从她身边捞取油水。
*
另一边,占小玖带着墨瑶欢回到了自己的闺阁,待墨瑶欢简单梳洗后,她款摆生姿的走了出来。
彼时,占小玖坐在门外的藤椅上,听到脚步声,便侧目看去,顿时一阵惊艳。
其实墨瑶欢真的很美,天生媚到骨子里的那种。玉骨冰肌,娇羞天成,一身素色简单的长裙穿在她的身上,也能衬托出她玲珑的曲线和姣好的气质。
占小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胸前两团肉看起来有点料,其他的……不提也罢!
“占大小姐,我……”
“瑶欢,坐下吧。都这么熟悉了,别叫我大小姐了,叫我小玖!”
墨瑶欢不免一愣,对于占小玖熟稔的态度,让她心里感动不已。
她淡淡的扯着裙摆,落座在小玖的身畔,轻声呢喃,“小玖,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出城干嘛去了?有什么急事需要出城这么多天?”
占小玖好奇的是,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墨瑶欢如此焦急的离开。
她犹记得,当日小烟儿给花花的回答,好像是她出城找人了!
闻声,墨瑶欢的双眸一紧,贝齿咬着红唇难以启齿般。
见她这样的表现,占小玖几乎下意识的就明白了什么。
能让一个女人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她想跑不了和男人有关。
身为花魁,迎合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她会为情所困,其实也情理之中。
见墨瑶欢低着头没有作答,占小玖无奈的撇撇嘴,又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占小玖话锋一转,墨瑶欢也适时的抬起了头。
她如星月般的眼睛闪着淡淡的荧光,随即她十分谨慎的看了看远处的花楹和流云,压低声音说道:“小玖,我猜想你来找我,应该是为了卜算的事情吧。所以刚才我在阜元门外等你的时候,就为你卜了一卦,可我依旧算不出什么!但是……”
墨瑶欢说着就停顿了一瞬,引得占小玖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她看了一眼占小玖,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但是,我同时又为忠义王还有你二姨娘以及你的妹妹卜了卦。”
此时,占小玖不得不感叹墨瑶欢的聪颖伶俐。
占小玖扬眉戏谑,“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我这次找你,本来也是想让你卜算一挂,只是没想到你顺便把占心灵娘俩都给算了。瑶欢,但说无妨!”
听到占小玖的肯定,墨瑶欢缓缓吐息一瞬,目光幽幽的睇着她,徐徐说道:“小玖,我算出……忠义王近来多有险境,虽能逢凶化吉,但血光之灾却必不可免。
另外,你的妹妹最近红鸾星动,有嫁娶之机,但是偏偏我从她的卦象中,看到了你也参与其中,并且对你不利!
至于二姨娘……从她的卦象中,我看出她身边有贵人相助,同样你也在她的卦象边缘,对你来说也绝非是好事。”
话音落定,墨瑶欢重重的吐息,她凝眸望着占小玖,见她似是陷入了沉思,以为她在担心,不禁又安慰道,“小玖,虽然我目前无法探知你的卦象,但是我依然能从别人的卜算中看到你的存在,所以你也别太挂心。”
闻声,占小玖咂吧了一下小嘴,问道:“你是说我爹有血光之灾?能否破解?”
问出这句话之后,占小玖便开始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
她有一种自己想要只手遮天更改命运的错觉。
虽然,她很明白,会这么开口完全是因为对方乃是她如今最重视的老爹。
墨瑶欢无奈的摇头,给出的答案让占小玖有些失望。
“小玖,破解之说其实只是江湖术士的骗财把戏而已。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天定的,注定会发生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一定会发生。
其实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想要更改自己的命数,可是后来我发现,即便在相对的时间里躲过了该发生的事,可在未来的某一日,一切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的。
小玖,抱歉,我无能为力!”
墨瑶欢歉疚又自责,而占小玖则自嘲的笑了笑,“瑶欢,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
虽然不能破解或者更改,但我还是有我的办法,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占小玖的面色上看不出任何的怀疑,只是她的心里却思绪万千。
占心灵红鸾星动,那也就表示她即将找到良人。而通过墨瑶欢的解释,似乎能迎娶占心灵的对象和她之间也存在着牵连。
还有柳玉媚……
“小玖,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墨瑶欢望着夜幕降临的上空,起身之际说了一句。
闻此,占小玖也起身,而后看着远处愣神的流云吩咐道:“流云,你送瑶欢回去!”
“是,大小姐!”
*
墨瑶欢离去后,占小玖一个人坐在门外的藤椅上久久沉思。
说不上为何,她对墨瑶欢所说的话,没有半点的怀疑。
这个性情女子,虽然身份会让不少人感觉不耻,但在她占小玖看来,若是和占心灵相比,那墨瑶欢简直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同时占小玖也很清楚,墨瑶欢没必要耸人听闻。
她一直想知道当年墨家被灭门的事,而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被老爹的事情牵扯着精力,竟还没有开始着手调查。
这样一想,小玖反而觉得愧对墨瑶欢。
“花花,你过来!”
占小玖思忖之际,转眸就对着花楹招手。
“小姐,怎么了?刚才墨瑶欢跟你说了什么,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占小玖轻声摇头,不答反问,“花花,三年前京城墨家被灭门的事,你知道吗?”
闻声,头脑简单的花楹直接就跟着占小玖的思路说道,“我知道。当年那件事闹的满城风雨。有传言说墨家当初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遭到朝廷的诛杀!想当年,墨家一门出了三代宰相,那风头一时无两,结果当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就被满门抄斩。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花花,你难道不觉得墨瑶欢的名字有问题嘛?”
问出这句话,也一直都是占小玖心里的疑惑。
如果说墨家已经被灭门,可墨瑶欢却依旧以墨姓世人,难道她就不怕被发现?
花楹一脸茫然,“有什么问题啊?”
占小玖叹息,“墨瑶欢,你难道不曾怀疑过她的姓氏吗?!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