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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郡主和宁瑾惊讶之时,只听虚云继续道:“不过府中的六娘子倒是个有福的,贫僧观她福泽深厚,福气甚重,且命中之气隐有道缘,若她能至白云观为府中长辈祈福九九八十一日,得神灵庇佑,那么府中的诸位必是会更加福泽深厚,那边那位娘子的胎也会更稳,以后再也不用畏惧这些邪气。”
蒋氏眉眼动容。
李氏听完脸色一亮,“此话当真?”
虚云笑笑,“自然。”
李氏下意识看了宁玖一眼,本以为以宁玖的性子要好花费好一阵功夫才能说动她,不料对方竟然上前一步道:“既是为家中长辈祈福,六娘自愿前往。”
李氏和蒋氏二人自是欢喜了,但安平郡主母女二人却是气得面色涨红,安平郡主瞪大眼看宁玖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字。
“你——”
眼下,宁玖都答应前去祈福了,若是她的七娘不愿意前往净明庵,岂不是不识好歹?
安平郡主皱眉,头疼欲裂。
宁瑾见安平郡主面色松动,心中大骇,连忙低声道:“阿娘,我不要去那什么鬼地方,阿娘!”
忽地,宁瑾好似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急切道:“对了!祖父!祖父素来为人公正,最是不信这等鬼神之说,阿娘你去求祖父,她必然不愿七娘前往净明庵那等地方受苦的。”
东阳侯……安平郡主眼一亮,是了,这屋里做主的可从来都不是李氏啊。
“且慢!阿家说要将六娘和七娘送去出,我是没有疑问,不知阿翁那边意下如何?”
李氏脸色一变。
安平郡主步步紧逼,底气更足,“此事究竟要如何处置,还请阿家禀明阿翁之后再议。”
李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她如何听不出,安平郡主在暗指她没有决策权,忍了半晌,她只得狠狠咬牙道:“很好!那就如你所愿。”
郑氏目光微垂,眼眸沉沉。
虽然见安平郡主吃瘪,她很是解气,但她总觉得此事并未这么简单。
今日之事,获益最大的便是……宁玖。
思及此,郑氏不由得心生怀疑,下意识抬眸扫了宁玖一眼。
此时宁玖面色淡淡,郑氏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得意或者欣喜,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然,越是如此,郑氏心中便越觉怪异。
自从上次簪花宴的事情之后,郑氏便对宁玖有了种几分的畏惧,她总觉得这个宁六娘似乎远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今日连安平郡主都栽在她手里了,这简直……郑氏忽觉不寒而栗,若此事真是宁玖所为,那便太可怕了。
可她转念一想,宁玖只是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她如何能够买通白云观和宝华寺的大师?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如此,那此事到底是何人在捣鬼?
郑氏的面色更沉,脑中不住地思索着此事。
很快,被李氏唤去东阳侯跟前的孙妪回来了。
安平郡主母女心中二人本以为依照东阳侯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此事。见归来的孙妪面色沉沉,便越发笃定了这个猜想。
宁瑾不由松了口气。
可未等她将提着的心完全放下,便被孙妪带回来给击得粉碎——
东阳侯竟然同意此事!
同意将她送入尼姑庵苦修!
芳兰院。
宁瑾从荣德院回来之后,便将门重重一摔,接着将将屋中的瓷器砸了个粉碎。
安平郡主的头实在疼得不得了,眼下见她这般大肆发泄,也未说什么,由着她去。
宁瑾道:“凭什么?阿娘不是说这次行事万无一失吗?怎么到头来,我却背上了那不吉利的名头。她宁六娘倒好,居然成了什么福泽深厚之人,我呸!此事必然是她做了手脚。现在好了,我还要到那什么破净明庵去苦修半年,是半年,不是一两个月,是半年啊!凭什么?凭什么?!”
安平郡主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此事是你祖父亲自点头的事情,若只有那李氏,那此事自然好办。你祖父点头,便断然没有再挽回的余地。若你不去,难不成要落得个不尊不孝之名?”
“不尊不孝就不尊不孝!总之,我才不要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净明庵,整日里青灯古佛,粗茶淡饭……阿娘,这哪是要女儿去苦修,这简直是要女儿的命啊。”
宁瑾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她从小穿惯了绫罗绸缎,但凡是衣物线头稍多一些,便觉很不舒服。那净明庵里需着统一粗布僧衣,至于那寺中的素斋,她更是下不得口,这教她如受得住?
别说半年,便是半天她都忍不了。
安平郡主揉着自己的额头对她道:“你不必忧心,净明庵那边我会替你打点打点,必然不会有人敢欺负你,至于吃食盒内穿的衣物还是照你日常的供应来安排,不必担心。”
明光庵比净明庵更加偏僻清苦,所以最后安平郡主只得松口选择将宁瑾送入净明庵。且她隐约记得,她的阿娘永嘉大长公主似乎和净明庵掌事的人有些关系。
宁瑾道“阿娘,此事你不给外祖母言明么?好叫她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安平郡主的心中有些不满,带着几分撒气的口气道:“如何给你外祖母说?上次簪花宴和今日这事都是你外祖母安排的,可到头来却是屡屡失败。若我将今日这事告知她,以她的性子,届时又要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平郡主已经这么大个人了,丢脸一次,断断不可能丢脸二次。
今日的失败,她最不想的便是让永嘉大长公主知道,届时必然又是臭骂一顿和一番嘲笑。
她要在永嘉大长公主知道此事之前,先将宁玖狠狠的教训一顿,待到扳回一局之后,再向永嘉大长公主言明。
安平郡主又道:“你也无需担忧。这净明庵虽清贫,但好歹也是在永安城内,可那白云观却是在永安城外,这路途遥远,加之她在那边没有人手照应,届时动她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宁瑾听此脸上的愁苦和不满,顿时转换成一脸兴奋,抚掌道:“确实如此。”
宁瑾上前搂住安平郡主的胳膊,撒娇道:“阿娘,你一定要为儿出这口恶气。上次在簪花会上,她抢尽了儿的风头,这次她还害得儿背得这般名声,非得要过半年的艰苦日子,若她不付出代价儿实在难言心中这口恶气。”
安平郡主道:“你当阿娘不气?这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我不相信她就永远有这般的好运气,若非你外祖母的吩咐喔,真是想永绝后患,直接要了这个宁玖的命。”安平郡主表情忽然扭曲,脸上杀气森森,显然对宁玖已是恨极。
“还有那个妖僧,阿娘你打算如何处置?今日,他捏出如此谎言陷害于我,必然不能轻饶!”
安平郡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放心,这个妖僧敢如此害你,我必不会轻饶。只是明日你便要启程前往进净明庵了。他今日前脚刚来我们东阳侯府做法,若是眨眼便没了性命,届时必然会引人怀疑。且他是由白云观妙觉真人所托而来,如今这宝华寺和白云观在永安权贵当中都极有分量,现在动手,怕是有些麻烦。”
宁瑾愕然,“这么说,阿娘是要儿吃了这个闷亏?”
安平郡主摇头,表情有些阴沉,“敢害我儿,我怎会轻饶。你且静待些日子,等到时候你归来之后,我们再将这个所谓的虚云大师做了,总归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这几月的功夫,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宁瑾听罢点头,又咬牙切齿的道:“还有连翘那个贱婢,她也不得好死!上一次她必然受了宁六娘的指示,所以故意拿了假的字迹给我,害得宁六娘逃脱此劫,我与魁首失之交臂,女儿实在是不服。”
“说不定,说不定……”宁瑾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看向安平郡主,“说不定这一次的事情就是连翘这个贱婢去通风报信。才叫宁六娘有所提防。”
安平郡主摇头,“此事行事周密,只有我和你外祖母以及我的亲信所知。这事情,连翘不知首尾,如何能通风报信?她最多不过是向宁六娘表了忠心,请求原谅罢了。”而后一嗤,“不知该说这个宁六娘是心大还是愚蠢,这等背主之人,居然还敢留在身边。”
宁瑾不解,“那为何明明是埋在宁玖院中的老鸹,最后却是跑到了我的院中?”
这件事情不仅是宁瑾,也是安平郡主想不明白的。她必须要好好的查,直到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连翘这个贱婢我看了心中就来气,断然不能让她好活。若是她将上次的事情捅出去那——”
安平郡主摇头,“此事你不必担忧,上次的事情已然了结。那宁二娘被推出来背了黑锅,此事便已过去,届时就算连翘出来作证,可她身为宁六娘的奴婢,又有何人会信她的话?说不得还会落得个泼脏水的罪名,这个贱婢不足为惧。”
“你放心吧,这个贱婢马上就要得病了,等到她病了自然是在府中呆不下去了,届时随便弄死就是。”
而在此之前,她还可以尽一尽最后的用处……
宁瑾不解,“病?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她得病了?”
安平郡主笑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她若没病,我们便让她病。且是那种人人恨不得敬而远之,巴不得离她八百里远的病。”
宁瑾点头,很是满意,但她最恨的还是宁玖,“这些小喽啰自然是要解决的,可阿娘千万不要忘了那罪魁祸首宁六娘!”
安平郡主忽而生出一计,“这个宁六娘虽是个不好拿捏的,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个痴傻的兄长。”
宁瑾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还忘了这一茬呢?
那个宁珏痴愚不堪,届时宁玖去了白云观,宁珏一人在府,想要动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很快,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的琳琅便带来的一个消息,将安平郡主母女心中刚燃起来的火泼灭得彻彻底底。
“什么?你说,这个宁六娘答应祈福,且还要带上宁珏一起!”
琳琅点头,“此事千真万确,侯爷已经应了!”
安平郡主更惊,“什么?这个东阳侯简直岂有此理,如今行事竟是这般没有章法,这摆明了就是偏袒那对兄妹,他就这么怕我对他们不利么。呵呵……”安平郡主气得将几案上的东西一拂而空。
宁瑾的气方才已经撒地差不多了,眼下反倒是劝起了安平郡主,“阿娘,消消气。”
安平郡主冷然一笑,“这个宁六娘以为她将宁珏一起带走就可无事了么?”
“琳琅,你去将此事……记住,务必要在今夜办好。”
安平郡主眸光微眯,保养得极好的手顺势掐掉了屋中一盆景的茎叶,神色越发阴沉。她的身影一半在明,另一半隐在阴影里,光影明明灭灭间,整个人竟恍如即将魔化的恶鬼,邪气地很。
想走?
那么,便在走之前先让你们兄妹二人身败名裂再说!
*
“六娘子果然料事如神,今日你没看到安平郡主气得脸都绿了,奴婢瞧着,真真十分解气。”此时此刻,紫苏的心中大为痛快。
宁玖眉梢微动,料事如神?自然不是的,她不过是时时提防着罢了。
自她们从甘泉行宫归府之后,宁玖便差了沉雪沉香两个身手敏捷的于暗中观察府中的一切动静。
结果归来的当晚,李氏和蒋氏的房门外便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接着,沉雪沉香便察觉到安平郡主差了人在她的琼华院中埋下了老鸹。
宁玖隐隐猜到了安平郡主此行的用意,于是便派人死死盯着她。
沉香盯了琳琅一日后,终于叫对方露出了马脚。
原来,安平郡主的竟派她去了白云观。
上一世宁玖在白云观待过些时日,对于白云观这位妙觉真人自然是极为了解的。
此人的确是有一些真本事,但平日里大多的干的还是些装神弄鬼的骗人勾当。
宁玖之重生归来后,便觉妙觉真人此人日后可以派上大用,所以早在她去往甘泉行宫之前便和他接上了线。
近些日子妙觉真人比之以往名声大振,这其中一半的功劳还要多亏了宁玖的提点,他才能够做到未卜先知,铁口直断,因此声名更响。
是以,当时安平郡主差琳琅取白云观后,妙觉真人立马便通知了宁玖。
宁玖让他按平郡主的吩咐,到府中来走一阵,除了说府中有邪气之外,其余什么都不要做,然后让他的弟子以圣上需派遣他为由,前来东阳侯府将他请走。
妙觉真人平日里干惯了装神弄鬼的勾当,早已练就一副铁皮铜墙般厚的脸,但要他假传圣谕,便是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的。
可由于宁玖近些来的未卜先知,从未出过差错。
所以妙觉真人索性一咬牙,便干了此事。
结果他回道观中之后,发现还真如宁玖所言,圣上竞真派遣了人来,要他去永安城郊外几百里处的一个村庄做法。
白云观的人走后,接下来便由虚云上场了。
虚云起先并不同意此事,随后宁玖以上次他放了不明的人进宝华寺要挟于他,虚云唯恐方丈对自己怀疑,便不得不妥协。
而后她又许了虚云大师八百贯钱财,似虚云这般敛财成性的人呢,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切准备妥当,宁玖将计就计,趁着芳兰院防守薄弱之际,将老鸹埋到了他们的院中,顺便还放了白虎图。
之后的事情,便如今日所看到的一般。
其实今日安平郡主这场戏,就算她们不打算唱,宁玖早晚也打算唱一场类似的戏,否则她怎会在甘泉行宫的时候同郑三娘赌马赢钱呢?
若是安平郡主知晓自己此行又给宁玖做了嫁衣裳,不知是否会气得吐血。
沉雪沉吟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六娘子,今天的事情你开罪了安平郡主,她必然会伺机报复。届时我们到了白云观,那……”
宁玖道:“你说的没错,以我对她的了解,一连两次在我手里头栽了跟头,恐怕不必等到我们去白云观,怕是……今晚她便有可能忍不住下手。”
对于安平郡主此人,宁玖很是了解,她表面上虽是端方雅良,实则却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宁玖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她手底下逃脱,此时她心中已然起了很多怨怼,多半已有些恼羞成怒。
人一旦恼羞成怒,便会开始走极端。安平郡主一时间拿宁玖无法,多半会从其他方面下手。
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安平郡主啃不动宁玖这块硬骨头,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捡软柿子捏,而如今宁玖的身边,不正有一个这样的软柿子吗?
宁玖在这东阳侯府的软肋,除了她的祖父便是她阿兄。
东阳侯安平郡主自然是不敢动的,但宁珏……
宁玖眸色沉了沉,对沉雪道:“沉雪,等沉香回来后,你二人一起在我阿兄的院子外面守着,务必要注意今夜的动静。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今夜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沉雪点头道:“谨遵六娘子吩咐。”
紫苏有些担忧,“六娘子,你遣走沉香沉雪,届时……”沉香沉雪二人被支走,安平郡主今夜若是对琼华院下手,紫苏没有武艺傍身,实在很是有些不安。
宁玖神色定定道:“无需担心,出了白日的事情,今夜她是否会做其他事情我不确定。但唯有一点,今夜她是决计不敢对琼华院下手的。”
正在此时,外出探听消息的沉香打了帘子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神秘,“六娘子,你猜奴婢方才看见了什么?”
宁玖颔首,示意她继续。
“奴婢方才遇见了连翘,我见她面色有异,鬼鬼祟祟,很是有些不正常,便在她身后跟了许久,结果我瞧见她竟往信芳院的方向去了。”
果然如此!
宁玖微微眯了眯眼眸,纤长洁白的指尖微微扣了扣旁边的桌案,眸中忽而绽出极冷的神色,“还真是不让我失望,果然是沉不住气。”
安平郡主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惯了,旁人哪敢忤逆?如此便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性子。
在宁玖手下连续吃亏,竟是失了平日里的沉稳,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沉香接着道:“连翘在信芳院外面的花丛里转了良久,迟迟未进去,未过多久便有一个婢女给了她一碗汤,连翘接手那羹汤后一个人愣了半晌,竟像是失了魂。而后她好似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往信芳院去了。”
“对了,连翘今日一反常态,一改往日的素淡,穿了一件淡粉坦领的襦裙,瞧着竟像是精心打扮过一般。”
精心打扮的连翘,神神秘秘的汤药,还有……信芳院……
宁玖的脑中灵光一闪,将这一连串的线索串联,她神色陡然一变,冷声道:“不妙!”
宁玖梭然抬头,面色极冷,“沉香,以你如今的身手,能否避过府中的护卫,将一人带以最快的速度待到信芳院?”
沉香的轻功极佳,比之沉雪有过而无不及。
沉香当下点了点头道:“自是没有问题的。”
“很好。”
宁玖示意沉香近前,在她耳畔附耳低语道:“那么你按我的吩咐,去将……以最快的速度带到信芳院,务必要快。”
沉香点头,飞快而出。
而后,宁玖又对着沉雪吩咐:“沉雪你先行,去信芳苑将连翘给我拿下!”
吩咐完一切事宜后,宁玖带着紫苏,往信芳院的方向匆匆赶去。
在路上,果不其然的遇见了同样往信芳院而去的安平郡主,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那些婢女个个手捧托盘,上面呈着鞋袜衣服等物。
此外,还有其余几房的丫鬟仆妇。
宁玖眸中瞬间变冷,这是将看戏的人都召齐全了吗?
安平郡主道:“六娘也是来看你阿兄的吗?我想着你兄妹二人明日就要远行,我这个做母亲的自是要面面俱到,你院中的衣物已经送去了,至于大郎院中的衣物鞋袜,我想着还是由我亲自来送比较好。”
亲自来送?
宁玖恨不得上去抽安平郡主两耳光,还以为她不知道她肚子里存了什么歹毒的心思么?
宁玖按耐住心中的情绪,面色不咸不淡的道:“如此甚好,那我便与母亲同行吧,我也是担心阿兄的行李是否周全,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一群人驻足在宁珏的门前。
此时天色已暗,院中的石灯已然点燃,紧闭的房门内也因一片暖黄烛火升起了融融暖意,但奇怪的是,屋里竟无一丝动静。
宁玖唤道:“阿兄可在?”
安平郡主也唤,“大郎可在里头?”
毫无回应。
安平郡主的余光扫了一眼其余几房的人,故道:“里边不见动静,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事急从权,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罢,安平郡主挥手吩咐她带来的人就要撞门。
宁玖暗笑,面上故作冷色,表现出一副想要阻止安平郡主的模样,“这是干什么?你们怎能随随便便就破门而入,这——”
宁玖上前,欲要阻止。
安平郡主一个眼风,身后有两个仆人连忙上前,将宁玖格挡在后。
“嘭——”
大门被撞开。
安平郡主面上端着慈母的笑意,“大郎何在,大郎何——”越过层层纱幔,直到走到最里间,安平郡主面上的慈母笑容瞬间被击得粉碎。
里面,宁珏正坐在一个桌案前,手执毛笔,写写画画,全然一副专注的模样。
而他的旁边,一个黄衣小婢衣衫半解,只着了一件肚兜,她旁边有一个托盘,见众人进屋,黄衣小婢面露慌张,尤其是看见为首的安平郡主之后,更是惊得面色瞬白。
她想要寻找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衫,手忙脚乱间,竟然打翻了旁边的托盘。
托盘里面的一碗羹汤瞬间打翻在地,汁水乱溅。
宁玖进来,适时道:“这不是母亲院中的香兰吗?”
随着安平郡主一同而来的其余几房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这这……这香兰好不知羞,夜间潜入大郎的房里,这是要勾引大郎?还是说……众人的视线落在安平郡主的身上,顿时了然。
感受到周围忽然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安平郡主面色陡变,厉声喝道:“香兰你怎么在这里?!”
香兰乃是安平郡主院中的婢女,虽是个不怎么得脸的,但好歹也是个二等婢女,平日里负责内院的洒扫事宜。
香兰面色一变,“不是郡主,不是郡主你唤奴婢来给大郎送羹汤的吗?”
琳琅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贱婢如何乱言,便是送羹汤也是屋里的一等丫鬟来,如何轮得到你这个外院的二等丫鬟?”
宁玖忽然一笑,面色冷然,“六娘虽不知世事,但也知晓礼义廉耻。眼前这般景象,母亲如何解释?恕六娘不知,哪有做母亲的要自己的贴身丫鬟往嫡子房中送羹汤穿成这种模样的,虽说您不是我和阿兄的生身母亲,但您好歹也是我二人明面上的嫡母。做这些个腌臜事儿,您不觉得掉价吗?”
安平郡主抬眸,恰好与宁玖的眼对上,陡然撞进她那一双黝黑的眼,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直直激得她心中一颤。
如同触火一般,安平郡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女子唇角分明泛着一丝冷笑,那笑意仿佛在冰中淬过一股,让寒意自安平郡主脚底升起。
这个宁六娘,实在是太过邪乎了些!
宁珏瞧见宁玖,先是兴奋地唤了声,“六娘。”扫见安平郡主之后,厌恶道:“你走!你走!六娘,我不喜欢这个毒妇,你快让她走。”
说罢,他扫了一眼香兰,指着她道,“还有这个人,她方才进了我的房间,我本来要赶走她的,可她说她是六娘你院子里的人,我才让她进来的。她说你给我做了莲子羹,但是我从来不沾莲子,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就让她在一旁候着,自己练字。没想到练字到一半,她竟然把自己的衣裳脱了,还给我说,若是到时候有人问起,要我说她的衣裳是我脱的。”
宁珏面露委屈,“六娘,我才没有脱她的衣裳。她脱了衣裳我就生气了,赶她走也不走。但我又不能打她,你说过的,我是堂堂男儿,不能打女子的,所以我便只好自己一个人到角落里练字,这样就是非礼……对,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不管她,也没有脱她衣裳。”
安平郡主本要解释,却听宁珏来了这么一大段话。
宁珏这话无不言明,香兰摆明就是受了人的唆使,前来勾引他的!
这屋中宁珏心智不全,自是不明此事,可其他的人心中却是亮堂得很,这一听便听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这下,就算是白的也成了黑的了!
宁玖冷笑,“原来如此。”
“正好今日各房的人都在此,此事不如到祖父跟前,叫祖父来断一断公道。”
这事若是捅到东阳侯面前,届时就全完了。
安平郡主当机立断,又要故伎重施,将黑锅推到那个香兰身上,宁玖却抢在她的前头,“怎么?母亲是想将这黑锅推到这丫鬟身上吗。有些招式是一次便够了,用多了便不奏效了。您有什么话,还是到祖父跟前说吧。”
*
此番人证物证俱在,对质的结果自不必说。
安平郡主的婢女香兰,半夜谎称是宁玖的婢女,潜入宁珏房中,而且又是那样一副形状,不用想众人也知这唱的是哪出戏了。
且事后在香兰打碎的莲子羹里面,居然还查出了媚药。
安平郡主本死不认罪,可如今媚药都查出来了,她不认也得认了。
东阳侯气得不轻,当即便杖毙了那个婢女。
至于安平郡主,临走时东阳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只道:“你便这般容不下老大的这双儿女吗?看在你也是府中人的份上,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以后若你在敢出手,绝不轻饶!”
东阳侯这话很是明了,暗指安平郡主的小动作他都瞧在眼里。若是宁玖兄妹接下来在白云观的这些日子有个三长两短,他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压。
此番话,无非就是想让安平郡主投鼠忌器。
东阳侯的这番威胁也确实奏效,至少未来宁玖在白云观的这些日子,安平郡主是不敢动她了,否则不但捞不着一丝好不说,反倒是会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安平郡主走后仅留下宁玖一人,她上前对东阳侯端端正正行了一跪拜大礼道:“这么晚了,还要来叨扰祖父,实在是孙女不孝。”
东阳侯轻轻咳了几声,眼风淡淡落在宁玖身上,而后摇头叹了叹气,“早先安平也不是这般不识大体的人,如今怎么越活越回去,成了这般心胸狭隘之人。都说娶妻娶贤,如今闹得这般家宅不宁,哎……”
宁玖微微垂眸,“祖父这般,可是怪我。”
东阳侯道:“错不在你,是她们母女太过贪心,眼里容不下你你们兄妹二人。”顿了顿,上前扶了宁玖一把,“起来吧,跪着干甚,这地上这般凉,你的腿刚刚好,莫非想跪出些毛病来?”
宁玖依言起身,寻了一处坐塌坐下。
东阳侯抿了口杯中的茶水,“白日问你为何要将大郎带到白云观去你也不肯说。现在,你总得向我说明一二了吧。还有……今日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有参与其中?”
宁玖并不隐瞒,“她们既然想对我下狠手,难不成还不准我防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罢了。”
东阳侯听后,沉吟片刻,“也好,希望此事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也好冷静冷静。”
冷静?宁玖深知,此事之后,只会加剧她和安平郡主母女二人的矛盾,将那些早先隐在暗处的龃龉摆到明面上来罢了。
但眼下她自然不会同东阳侯说破,“祖父,我之所以借此机会带阿兄前去白云观,乃是听闻白云观内住了一米医术极佳的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得使了这个法子。”
她之所以借此机会出府,的确是为了替宁珏求医,但那白云观之说,只是个幌子罢了。
此时宁玖的话真假掺半,东阳侯自是不疑,他恍然,“这么说,你是想去白云观替李阿兄诊治?可这么些年来你阿兄求医问药,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却是无半分进展也无……六娘,祖父知道你是个心善重情义的孩子,但是你阿兄……或许这就是命。”
宁玖摇了摇头,面上满是坚定之色,“不会的,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不会放弃。我阿兄四岁之前那般聪颖,怎可能突然就变得愚钝?”
宁玖的面色忽然变得冰冷。
宁珏忽然痴傻,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并没有任何证据。
眼下东阳侯见宁玖态度这般决绝,神色是他少见的冷淡,心中微微动容,面色一凝,眼底浮出几丝惊色,“你的意思是说?”
宁玖道:“我也不知,我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不过——”
“但凡有一丝医治阿兄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
东阳侯沉吟半晌,唤了宁妪进来,她手里面有一张钱票。
“既然你主意已决,那祖父也不阻挠。只是在此期间,你必要多加小心,今晚的事情之后,安平郡主应是不敢再对你下手,这东西你拿着。”
宁玖也不推辞,接过东阳好的钱票后对着他一礼,“夜深了,祖父好好休息吧。”
东阳侯点了点头。
宁玖出门之后,扫了一眼身后灯火幢幢的院子,眸光微沉,而后挺直脊背决绝向前。
她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艰难的路。
但再苦,她都得咬牙走下去,必须走下去。
*
翌日一大早,东阳侯府门外边便停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自是去往净明庵的马车,另外两辆则是要去往白云观的马车。
宁瑾见了宁玖本就刺得慌,更别提向宁玖打招呼了,她冷淡地剜了了她一眼,便要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宁瑾终归是年幼了些,忍功不如安平郡主,眼下见了宁玖也不和她装姐妹情深的那套了,直接明确的表示了对宁玖的不喜。
她实在是厌恶宁玖厌恶极了。
可谁知这人半分眼色也无,竟非要叫住她。
宁玖在她耳边低声道:“听闻净明庵最是严苛清苦,七娘这次去了,可要好生修身养性才行。”
宁瑾本已极为忍耐,眼下被宁玖这么一刺,当即怒道:“宁六娘,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宁玖垂首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笑道:“是吗?不过确实如你所言,我现在的确挺得意的。”
“你——”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放狠话却被对方轻飘飘的挡了回来,当众被打脸还要令人憋屈的?
宁玖功夫本就不到家,眼下被宁玖这般一刺,哪还能忍得下来。
当即便要上前打宁玖耳光,手挥到一半,却被宁玖的丫鬟给拦了下来。
此时正值一日之晨,正是热闹的时候。
东阳侯府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见此,不由驻足看起戏来,宁玖道:“七娘的房中不洁,要去净明庵苦修祈福,此事与我何干?你如今将这气撒到我的身上,实在是有些好笑。”
路人听之,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啊,这个宁七娘犯了错,要去净明庵苦修祈福,可眼下却将气发在了他人身上,这气量实在是……
宁瑾也不是蠢人,立时就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对方越是要有意激怒她,她便越不让她如意!
宁瑾很快便将火气压下来,也学着宁玖那般,巧笑倩兮道:“呵呵,此去白云观,这路途遥远,阿姊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在路上磕着碰着,弄出些什么病来才是。”
接着,她压低声音,咬牙道:“你莫不是以为你一辈子都会有这般好的运气?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正巧安平郡主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她眼风冷冷的从宁玖身上掠过,碍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便去了宁瑾的旁边,与她细细交代起来。
此行宁玖只带了紫苏沉香沉雪三人,将连翘留在了府中,对外言称说是留下她照看院子。
但实际上,连翘以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弃子。
昨夜,沉雪按照宁玖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度潜入了信芳院。
还好沉雪察觉及时,否则那掺了下作媚药的莲子羹就要进宁珏的肚子了。
沉雪将连翘拿下之后,便带回琼华院锁进了柴房里,今天早晨才将她放出来。
紫苏在一旁叹了叹,“连翘走到如今这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六娘子给过她机会的,可她还是……”
沉雪毫不留情道:“自作自受罢了。”
倒是沉香叹了一句,“说来,那个香兰也是个可怜人,就这般生生赔了一条性命。”
宁玖不以为然,“可怜?那你昨夜去请她的时候,可见她有半分不愿?”
沉香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宁玖道:“一人愿打一人愿挨,这个香兰是个想攀龙附凤的,你将橄榄枝递给他,她自己自然会顺着上爬。只是贪心有余,却太过愚蠢。她只看到眼前的所谓的‘锦绣前程’却没想过这攀龙附凤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那是她自己的贪欲害了她。”沉香下结论。
宁玖点头,又道:“你们记着,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事情,尤其是这送上门来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几婢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思索,而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宁珏和他的小厮也来了,待他们上了马车,一行人终于启程。
车轮滚动,宁玖扫了眼渐远的东阳侯府,忽道:“对了,等咱们到了白云观后,你们务必记住要将安平郡主母女的好名声给宣扬出去。”
紫苏一笑,“六娘子放心,此事奴婢们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沉香面色兴奋,“这次安平郡主母女二人完全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她们想害六娘子,六娘子便原原本本的将这份大礼给她们送回去。想想我就觉得解气!”
宁玖的马车出了东阳侯府所在的崇化坊后便和宁瑾的马车背向而行,驶向不同方向。
马车绕过几个坊市后,便驶入了永安城的主道朱雀大道。
闲不住的沉香便时不时的掀起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忽然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沉香声音有些激动,“六娘子快看快看,有人结亲呢。”
对于她们这般大小的娘子,鲜少瞧过人家结亲的阵仗,的确是有些稀奇的。
只是,看了半晌沉香便忽觉不对了,骑在最前的高头大马上的那个郎君……
沉香道:“咦,这不是那个崔大郎吗?”
宁玖原本没什么兴趣,听沉香这般一提,也来了几分兴致。
崔大郎,崔泓?
今日是崔泓和薛贞成婚的日子?
说来这桩婚事也是她促成的,如今不瞧瞧,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出的那么大一份力?
宁玖伸出纤细修长的指尖挑开车帘,视线往外面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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