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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幽晦的地道因为火光的涌入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一入此地,便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夹杂着阴湿的霉味迎面而来。
地道的温度比外面低得多,陡然降下的温度和眼前的景象不由让人竖起汗毛。
只见,地道入口不远处散乱堆着不少尸体,有的尸体腐烂不久,烂肉和骨血粘连,似乎还有白色的蛆虫在上头蠕动,而那些腐烂严重的尸体早已经成了一具骨架。
这个地道乃是净明庵平日里向永嘉大长公主联系的重要通道,平时自然不可能会是这般景象。
眼下堆积在地道里的这些尸体,乃是原本是藏在西南院子的墙缝和净明庵别处的,但由于今夜有人夜探净明庵,所以庵中的人便将那些容易暴露的尸首转移到了地道当中。
此外,地道里的墙面里还有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四周的墙面被挖空了,不少的尸体,不,确切而言应当是骨架,竟被嵌在了那挖空墙面里。
这些尸体腐烂相当严重,大都只剩下一副骨架,有些破损严重的,头颅胳膊都不知被扔到何处去了。
这些骸骨嵌在墙面里头,活像生来就是与那墙面长在一起似的,瞧着十分渗人。
兴许是封存墙面里的尸体的表面混着石灰,所以这些并未发出什么恶臭。
反倒是临时堆积在地道里的那些尸体,积得密密麻麻,如同堆山,本就极为难闻,因为来不及处理,被灼灼的火光烤后,空气中泛着极为令人作呕的味道。
韩源面色震惊,手指颤抖,用旁边的石灰抹了把手,顾不上恶心,在那堆积的尸体里翻找了起来。
终于,在翻到第七个尸体,目光触及那尸首身上穿着熟悉的衣袍之后,韩源喘息声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儿吗?
此具尸体的主人应当死了有些时间了,他面上的肉几乎腐烂的差不多了,面部凹陷十分严重,压根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但此人身上穿的袍子,乃是韩源夫人常做的那种,他记得儿最爱穿的便是这种花型的衣袍……
韩源强忍悲恸,深吸一口气,将那尸体的左手执起。
视线触及那缺了左手小指指节的尸首后,韩源悲喝道:“吾儿,真是吾儿……”
王四郎自然不必亲自上前翻找,他给了身后禁军一块布片,让他们将与那布片相同的尸首找出即可。
那布片是先前玄二从柴房里的尸首身上裁下的,为的便是方便叫他的家人识别他的身份。
很快,禁军找到了王四郎想寻的那人。
王四郎闻声向前,借着火把带来的光瞧了一眼那人已经变形的脸。
虽然此脸有些变形,但王四郎还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王四郎眸光微合,神色有些冷。
“确是六郎无疑,你们将这具尸体先送回去。”
这个回去,自然是将其送到三房那边去。
“是。”
若说死在净明庵的只有一人,那么这王六郎的尸首自然是要留下来作为证据的。
可眼下这净明庵里头尸骨成山,要证据多得是,自然也不差王六郎这具了。
玄二吩咐:“留下一部分人清理证据,将这些尸体处理好,近年来永安城里隔三差五出现莫名失踪案,想必也快解了。清理好后,去京兆尹那边寻一份近年失踪之人的名单,吩咐其亲属来认尸。”
“旁的人同我一起前去追捕余孽。”言罢玄二问了一句王四郎,“左将军以为如何?”
王四郎点头,“如此甚好。”
双方达成一致,各带一部分人马循着地道摸了过去。
净明庵的这条地道连通的乃是永嘉大长公主府。
由于此地道太过隐匿,为了不遭人发现,所以中途也没有开辟太多的出口,除了京中西市一出偏僻的院落外,便只有大长公主府这个出口。
此时此刻,从大长公主府邸地道顺道往前的玄六已经到达了西市的那处荒院。
玄六在四周查探一番,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吩咐道:“封住这个口,继续往前。”
玄六刚将命令下达,便见身着一袭玄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顺着地道往自己这边来了。
方才玄六等人接到薛珩的信号时十分诧异,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但由于他和玄五二人奉了命去围堵大长公主抽不开身,是以便派了玄七去接应他。
眼下见他神色无常,玄六这下放下心来。
玄六目光从薛珩的脖见掠过,今夜主上的衣服有些奇怪,这领口未免也高得太过离谱了吧?
薛珩对此毫无所觉,他方才已从其他玄衣卫的口中听到了现下的形状,眸色有些沉。
正在此时,漆黑的天际划过一道黄色的信号。
薛珩见此,唇畔划过一丝冷笑,在银色面具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冰冷,他道:“漏网之鱼?莫不是以为这大长公主府是什么安乐乡?既是如此,今夜我们就来个火烧地道,竟那些欲图乱串的漏网之鱼全部红烧。”
玄六眼中闪过些兴奋之色,“属下这就去办。”
*
明慧师太是个贪财的,她带着一干人等循地道逃跑之际,竟还不忘收拾金银细软。由于她所带的金银数量之多,是以这一路行来并不如她想象的快。
跟着明慧出逃的共有十人,全部都是她的亲信。
人群里有人问道:“明慧师太,眼下净明庵被玄衣卫围了,那你说大长公主殿下……那里?”
此言一出,便有人开始心慌了,“是啊,师太你派了静慧师太去传信,怎的到现在还未回来,莫不是……莫不是除了事情?”
明慧眉眼一厉,“胡说什么呢?莫要自乱阵脚。”
思索片刻后道:“不过你们所言也有理,所以我们不直接去西市的那个荒院子,先探探风声,若是大长公主殿下那边无异,我们再接近也不迟。”
若是大长公主倒了霉,那她们也好为自己打算,及时逃离这永安城才是。
其实明慧心中希望大长公主遭难更多,如此一来,她便可以脱离她的控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忽地,有人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一边扇还一边说道:“我怎么……我怎么觉着从方才起,这地道里就越来越热了?怎么…怎么回事?”
明慧师太正值逃亡之际,也摆不出平日里的慈色了,听这话下意识要呵斥,可随即当她感到自己青布搭头和缁色道袍下也已汗湿后,心中也生出几分怪异。
“是啊,不仅热,似乎还有什么……烧焦的味道……”
烧焦?
明慧师太双眸大睁,细细嗅了几嗅,面上骇色更甚。
“糟了,有人烧了地道。”
“什么?”
“烧地道,莫不是要将我们活生生烧死在地道里?”
“师太,眼下如何是好?我不想死啊。”
听说有人火烧地道,人群中顿时一阵哀嚎,场面立时变得混乱。
恐怖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不光这些小尼姑害怕,明慧也是极害怕的。
她才三十多岁,还有好日子要过,她还有静非……她怎能就这般轻易死去?
不,不行,她绝不愿死!
明慧师太脑子转的飞快,“火烧味儿是从前方传来的,看来大长公主那边也已经糟了殃,若继续往前,莫说走出这地道,恐怕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被活活烧死了。眼下只有先往回走。”
“师太的意思是回去?可净明庵已然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
“那你有什么良策?!现在不往回走,难不成等火势蔓延过来,生生伸着脖子等死?”
明慧也知回去并非良策,但眼下只有先退。
这地道潮湿,要想烧毁绝非易事。他们只要等到地道里面的火熄之后再行事便可。
“若是,若是……庵中的地道也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明慧瞪着那说话的尼姑,“静安,你就不能说些好的?庵中密道隐匿,极难发现,你放心吧。”
这话虽是她对静安所言,但何尝又不是对她自己所言?
眼下这般情况,明慧也只能将自己的期望寄托在那一丝微小的可能性里。
地道里的呛鼻刺眼的烟雾越来越浓,温度越来越高,再继续待下去怕是会被这烟雾迷晕,明慧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忙道:“总之,先走一步是一步。”
言罢,她便带着一行人往回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明慧等人以为自己会被那烟雾迷晕,撑不下去的时候,那浓浓的烟雾终于淡了,就连地道里的温度也低了不少。
明慧不由得松了口气,“你们瞧,是不是如我所言,我就说这火势不可能蔓延得很长的。”
众人听了明慧的话头如捣蒜,暗自庆幸她方才的决定是正确的。
若是她们方才迟迟不走,再在那个地方呆上一阵,匣子怕是已经被烟雾迷晕了去。
然,不等明慧等人的心完全放下,便见方才来时的洞中亮起了腾腾火光,还有密密的脚步声。
明慧和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心中咯噔一声——
完了。
最终的结果毫无质疑,明慧等人全部被捕获。
*
朱大郎在西市做着香料生意,由于永安的地价太贵,他的铺子里有多香料需要晾晒,是以他便盘下了西市东南边角的一个三进的院子作为宅子。
此处地价便宜不说,自带的院子又宽大又大,对于来晒香料极好。
唯一不好的是他这宅子有些偏,且距离他宅子不远的那座荒院据说还闹鬼。
不过寻常朱大郎一家也不打那处过路,久而久而也觉无事。
直到昨天夜里,朱大郎半昏半醒之际被他的婆娘一把弄醒,才看那到那闹鬼的荒院燃起了熊熊大火。
朱大郎吓惨了。
一个无人居住,还闹鬼的荒院,半夜忽起滔天大火,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朱大郎强忍恐惧,借着窗缝往哪那处看,才看到很多身着玄衣,玄巾蒙面,腰佩大刀的人在那荒院穿梭。
朱大郎的心这才放松了许多,可见道那些玄衣人个个身上都散发着肃杀森寒之气,朱大郎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对方杀到他家来,是以一夜都处在心惊胆战当中。
朱大郎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朝那荒院看去,见荒院那处的火已然熄灭,那些黑衣人也全无踪迹,这才终于放了心。
他收拾妥当,静候着晨钟敲响。
待晨钟敲响,坊门打开之后,朱大郎便朝着自己的铺子去了。
只是走到大道上后,朱大郎才发现了今日的不对劲。
但见宽阔的大道上,身着银色甲胄的禁军押送着一个又一个的尼姑朝前而行。
那队伍极长,绵延数百米,直到看不到头。
朱大郎看到与自己相熟的吴三郎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尼姑是哪个庵堂的,犯了何事?竟要这些禁军亲自押送?”
玄衣卫不便白日行动,是以将净明庵的人全部捉拿之后,玄二便带着一众属下隐匿了,剩下事情都交给了王四郎。
朱大郎可算是问对了人,这吴三郎是从祖父辈就做生意的,家境殷实,住得也比朱大郎要更靠近皇城,他每日来铺子的时候都要经过大理寺的公衙。
要知永安越乃是寸土寸金,且越是靠近皇城之地价格就越贵。
吴三郎道:“今日我途径大理寺公衙时你猜怎的?正好瞧见有人被押送了进去,你猜猜那些人是谁?”
朱大郎想着这么都尼姑犯了事,便理所当然道:“不就是这些尼姑吗?”
吴三郎连忙摆手,“嘿,是他们我还说个啥劲?你猜都猜不到会是谁。永嘉大长公主,这位据说是当今圣上最尊敬的姑姑,你清楚吧?”
朱大郎赫然大惊,“入狱的莫不是这位大长公主吧?”
“正是。”
朱大郎这种商人都明白,在永安城若是些痞子打架,商人斗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连京兆尹也惊动不了,或许京兆尹会直接打发一个副手出来,出来这事就算了结了。
稍微重大一些的案子,才会交由京兆尹来处理。
若是落在大理寺或者刑部上的案子,那毫无疑问,必然是大案中的大案。
这个永嘉大长公主是犯了何事?居然直接被下到了大理寺大牢。
吴三郎摇头,“这某便不知了,不过。”吴三郎指了指晴朗的天空,“怕是要变天了。”
朱大郎面色惶惶的四下扫视一圈,庆幸四周没人,“嗨,还是去铺子吧。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我们便是个小鬼都算不上,何需操这个心呢?”
吴三郎点点头,和朱大郎二人结伴去了西市。
*
昭庆殿。
卢贤妃素来浅眠,不过好在她从不做梦。
今日不知怎的,卢贤妃竟被噩梦惊醒。
梦中她的阿娘永嘉大长公主锒铛入狱,兄长范阳郡公被贬了爵位,而她自己也同样丢了妃位……
卢贤妃满头大汗从塌上坐起,不住地大口喘息。
她赤足披了件大袖衫,挑开层层纱幔朝着窗边而去。
屋内铺了花团锦绣的地衣,卢贤妃丝毫不必担心受寒。
她静静立在窗边,抬首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漆黑的天际已然变得湛蓝,苍穹好似起了裂缝一般,从里头洒出些暖橘色的晨光。
晨光暖黄,然而卢贤妃却觉得浑身湿冷,她用手扶住窗棂,神色有些沉。
咚咚咚——
晨钟敲响了,与之同时而动的还有她今日律动有些反常的心跳。
卢贤妃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彩,出去打听打听,今日可有什么大事。我总觉着心神难安全。”
阿彩闻声挑了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端着盥洗用具的青衣宫婢。
“许是主子没睡好所以才如此的,婢子这就出去打听打听,主子若觉得不舒服,不妨再睡上一会儿?”
言罢,阿彩示意那几个青衣宫婢退下。
卢贤妃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几个伺候更衣吧。”
待到卢贤妃洗漱完毕,穿戴妥帖后,阿彩回来了。
阿彩的神色很是难看。
卢贤妃心中咚地一声,心道:果然出事了。
“你们先下去。”
是个青衣宫婢躬身应是。
“主子,据闻今日一早,大长公主殿下府中的人都下了……大理寺牢房。”
卢贤妃咬唇惊愕道:“大理寺牢房?怎会?我阿娘因何入狱?”
永嘉大长公主乃是皇亲,眼下既然如遇,是谁人下令已是不言而喻。
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人敢动她阿娘?
阿彩摇头,神色很是苦恼,“奴婢不知,只知大长公主阖府入狱了,此外,净明庵的所有尼姑都被抓了。”
净明庵?!
以往贤妃只知净明庵是她阿娘在管理,但并不知里面的勾当。
直到上次安平郡主将宁瑾送入净明庵后,卢贤妃才知净明庵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卢贤妃脸色发白,“净明庵,净明庵……”将这三字在空中研磨一番后,卢贤妃立时恍然,抓住阿彩的手问道:“对了,那我兄长呢?我兄长现在何处?”
阿彩道:“范阳郡公的府邸现在被人围了,陛下亲令,现在范阳郡公府只许进不许出。”
拘住范阳郡公府的人,一是不让他阿兄有从中斡旋解救她阿娘的机会,二……怕是方便审案的时候随时传召!
“圣上真是好算计!”卢贤妃咬牙切齿。
“主子,现在如何是好?”
卢贤妃思绪飞转,双手抵住额头,“待我想想,你且待我想想。”就算是圣上查出净明庵是个淫窝,只要她阿娘抵死不认,将罪名全部推倒明慧师太等人的身上,如此一来。她阿娘最多也只落个管教不力的罪名罢了……
卢贤妃是永嘉大长公主亲自教导的,她自然知道她阿娘的本事。
几乎是瞬间,卢贤妃便笃定了她阿娘会走自己所想的这条路子来推脱罪名。
她从她阿娘哪里知晓,她阿兄也是知晓净明庵的事情的,届时必然会好好配合。
但……为求妥当,她还是要做些准备才是。
卢贤妃道:“现在你出宫一趟,去东阳侯府告诉安平,若是必要时刻,你……让她去见一见那人。”
阿彩点头。
而卢贤妃自己则是着了一袭宫婢的衣服,抄了偏僻的小路去了崔淑妃的淑景殿。
卢贤妃自以自己这番动作无人能知,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隐匿在暗处的玄衣卫收入了眼中。
宣德帝今日着一袭玄色金线刺绣龙袍,头戴镶嵌红宝金冠,脚蹬锦绣长靴。
穿戴妥当,他正欲前往大理寺公衙旁听永嘉大长公主一案今日的审核,便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至他跟前。
“启禀陛下,卢贤妃扮作宫婢亲自去了淑景殿,她的贴身女官则是被她派去了东阳侯府。”
宣德帝眼眸微眯,语气冷寒,“让她继续蹦跶,继续盯着。”
“是。”说罢,那人再次消失不见。
*
大理寺公衙。
最上首坐着的乃是一身玄色龙袍的宣德帝,他面容虽俊朗,但大都随了高祖,很是有种不怒自威感,今日他玄衣金冠的坐于上首,神情冰冷,更是让人见之生畏。
比宣德帝矮了几分桌案后,分别坐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而斜左侧的一张几案后坐着的乃是御史中丞。
永嘉大长公主被带到时候见此阵势,惊极了。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同堂会审,这是要——
三司会审。
永嘉大长公主心下微凉,强撑着握了握自己拳头,抬起头时,眸中蓄满了泪,对着宣德帝直直跪下,“陛下何以抓我来此,姑母实在……冤枉啊。”
她一边抹泪,一边咳嗽,好似老了十多岁。
这一瞬,永嘉大长公主仿佛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而是下一秒就要进棺材,濒临断气之人。
宣德帝暗笑,事到如今这地步,永嘉大长公主居然在他面前演戏,便是他都不由得怀疑这张橘皮老脸有多厚了。
看来还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宣德帝冷声道:“你以尼为娼,明知净明庵乃是佛门净地,暗地里却行腌臜之事,你滥杀无辜,使得净明庵内堆尸如山,大长公主还觉得自己冤枉?”
事实上宣德帝每说一句,永嘉大长公主的心尖儿便颤了一分。
这些事,竟全被挖了出来,那么她必须将此事全部推倒明慧等人的身上,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
永嘉大长公主面怒惊骇,随后厉声道:“什么?净明庵竟有这等事?”
“陛下,净明庵虽一直由我管理,但我对陛下所言之事并不知情,陛下,一定是那起子胆大包天的小人做下了此事,想要陷害于我啊,陛下。”
宣德帝神色厌烦的摆了摆手,“苏卿,郑尚书,刘御史,开始吧。”
“是。”三位臣子齐齐应声。
大理寺卿苏恪看了声泪俱下的永嘉大长公主道:“既然永嘉大长公主不承认罪名,那么带证人和证物上来。”
很快,头戴一顶青布搭头,身着一件缁色道袍,脚踩一僧鞋僧袜的明慧等人被带到了永嘉大长公主的面前。
苏恪面如阎罗,神色森寒,“明慧,圣上在此,还不速将你所犯罪行从实招来!”
明慧跪在地下,腿脚不住发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走到这步。
明慧忍不住闭了闭眼,心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罪犯明慧,莫不是要动刑你才肯言?”
一听动刑,明慧心中更慌了。
她生来怕痛,据闻这大理寺卿苏恪手底下有很多对付罪犯的招式,十分残忍。
终于,明慧抬头,视线朝永嘉大长公主那边扫了过去。
“贫尼,贫——”
永嘉大长公主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十分害怕明慧会将自己供出来,索性先发制人,“明慧啊明慧,枉我如此信任于你,你竟率领庵中众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事到如今,你竟还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推到我身上,我待你和静非等人亲如子女,你怎忍心如此对我?”
静非!明慧好似被利器刺伤一般,眼眸立时瞪得极大。
是啊,静非,静非……静非还在她的手里,她怎么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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