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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也不知道有点醉意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他问韩焱说:“我没结过婚,更没离过婚,在座各位,结婚又离过婚的男人就只有韩董你了。
你看你这个过来人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胡兰成是怎么想的?”
我颇有感觉云澈有点过分了,他不仅仅把韩焱比作了负心的胡兰成,也把我比作了爱得卑微的张爱玲。
可是在别人听来,这似乎又没得什么?因为他没有针对韩焱,他针对的是我们两个?
害得我都想知道韩焱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
想知道他对于张爱玲与胡兰成这对散伙夫妻的评价,以此了解他对于我们过去的婚姻是如何看待的?
韩焱可能吃了一些菜,听了一伙儿琵琶,神智也稍微恢复了一点。
他想想说:“这可能用张爱玲的一句名言来回答最大为恰当。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红玫瑰与白玫瑰,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美的。”
云澈听了笑说:“不愧是有过经验的人,果然将这种男人的心态摸索得明白。”
我早知这是个难题,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心中不由为韩焱捏了一把汗,不过,他倒是比我更加镇定。
“既然说到了张爱玲,那么,我也有个小问题想问问云公子,不知道云公子可看过张爱玲的《半生缘》?”
云澈说:“这个是自然。”
“不知道看过之后有什么心得呢?”
云澈想想很是惋惜地说:“悲中之悲,叹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惜相爱之人天涯一方,哀半生后再相逢,却已经沧海桑田。”
韩焱说:“人生不大如此嘛?所谓的爱情只是人生的一个经历罢了,最终与自己守望一生的未必就是那个最爱的人。
就好像穿在脚上的鞋子,永远都是最合适的,而不是最漂亮的。
张爱玲不会后悔爱过胡兰成,而胡兰成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爱过张爱玲。
不然他不会说出‘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的话。
选则不选,不选则选,在我看来,胡兰成万千不好,却必定有一点好,不然张爱玲为什么会爱他呢?”
他说这话时瞧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他那一句“选则不选,不选则选”是什么意思?
他感叹说:“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的故事,传流最为凶猛。
故此,后人谈起胡兰成,便只知他当年如何抛弃张爱玲,是怎么样的辜负结婚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诺言。
却无人记得胡兰成也曾经是知名的才子,这样才能够吸引张爱玲,才能够让张爱玲对他仰慕与崇拜,从而生出无穷无尽地爱意来。
他们婚姻的不幸,是张爱玲的不幸,未必不是胡兰成的不幸。
即便他再多情也罢,即便他对女子如同对待花儿一样,处处生情又留情。
只要他不娶张爱玲,他变永远不是负心人,反倒是一个流连忘返于花群,放荡不羁的风流才子。”
这话让我听着难受,我在心里怨恨他,他又何尝不在心里怨恨我?
只要不娶我,他便永远不是负心人。
云澈本想为难他,没想到却被他给反击回来了,一时有点无言以对。
林总给韩焱倒酒说:“来,老同学,再喝一杯。”
云澈又说:“《半生缘》中,因为顾曼璐的一己之私,让祝鸿才强暴了曼帧,因为门第之别,沈世钧娶了石翠芝;
而爱慕石翠芝的许叔惠也只能祝福朋友与深爱的女人,远走国外;
一对对相爱的情侣被恶势力无情的拆散,可悲可叹,然而,我认为这恶势力并不可恨。
可恨的是,顾曼帧最后为了孩子竟然嫁给了强暴他的祝鸿才。
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帜,委身于仇人,绝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这才是最可恨的。
却不知道世间有多少傻女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女人栓男人的方法成千上万,却未必奏效。
男人栓女人的方法,唯有一种,却百试百灵,那就是让她生个孩子,让她当母亲。
孩子比什么绳子都有效,不仅仅可以把人拴着,还能够让人甘愿如温水里的青蛙,根本就不愿意挣扎。”
云澈也看我,韩焱变成了祝鸿才,而我也变成顾曼帧。
说到这个,我读这书的时刻,何尝不是恨得牙痒痒?
即便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也是好啊,为何嫁给那么一个人?图什么?
这样的父亲能够给孩子带来什么益处?
可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孩子毕竟不是她一个人,她注定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哪怕就是不想让孩子问自己一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有爸爸,而我却没有”,也会委屈求全的。
韩焱没回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由有点冷场了,林总又忙说:“瞧瞧你们都在说些什么?
我们一群商场上的巨匠,不谈股票的跌与涨,不谈项目的盈与亏,竟然在这里谈张爱玲。
张爱玲固然是才女,但是,在闲暇时与身边的女性朋友谈谈即可,怎么能够成为我们今夜宴席上的主题呢?”
萧总也说:“打住打住,你们看看,我们一句嘴也插不上的。”
周总笑说:“别看阿澈在美国长大,对我们中国的一切可是了如指掌的。
我还担心他在国外长大与我们有教育分歧,没想到他比我知道的还多。”
大家遮掩一下,这话题也就翻过去了,酒过三巡,也该散场了。
琵琶声过,夜就更加寂静了。
韩焱最后与林总又拼了一轮酒,即便都是红酒,也有点扛不住了。
周总非要与我较量,还让要与一比二般的较量,也就是我喝一杯,他喝两杯。
于是我连续喝了两杯茅台酒,他就把那瓶茅台剩下的一部分都喝掉了,也醉得需要人扶着。
幸好都带着助理与保镖、司机,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散场时,萧总照顾着林总说:“我送他回去,他这个人,特别讲究,若是留个女人在他醉酒的时候照顾他,他一定会觉得有人在害他。”
徐艺正是一筹莫展,听萧总这么说,如释重负,说:“我也是服了他,要是大小姐一日不回来,他便一日这么单身么?”
林立开车送韩焱回去,周总也被人送走,云澈留在最后付账。
他接我来的,自然也该他送我回去,何况,我还有话与他说,故此,我也留下了。
他问我说:“喝了好几杯,还可以吗?”
夜晚的海风还有点凉,他给我准备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我说:“可以的,我看着喝的。”
“那就好,在一群男人面前,你也敢在逞喝酒的能?”
他略略有点教训的口吻,稍低着又让我看到了荣柏的影子。
我们一起走出了“清风明月楼”,我说:“云澈,你今晚有点过分了,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是,我跟韩焱之间,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而且,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你没立场做这样的事情,说这样的话的。”
“你对他还抱有幻想?”
我急忙否决说:“不,我没有,若是有,我不会离婚。”
“那是因为孩子?”
我没做声,他嘴唇一扬,在月色里,竟然还有点鄙夷的意味说:“所以,你迟早会跟顾曼帧一样的愚蠢。”
我否决说:“不。”
“你只是不承认而已。”
“我……”我一时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迷茫,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是将他当成了荣柏的影子,还是,已经被他的性格所吸引?
他在我的心里,好像已经占据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已经让我有点不可控制。
我本一走了之,想着,他总不会追到A市去,如今韩焱带着唐欣荣过来了,我好似也没得了回去的理由。
若是让我带着唐欣荣在海城生活一辈子,又能够怎么样呢?
所谓的家乡,所谓生我养我的地方,一个亲人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堆伤痛。
如今,我连逃的理由都没有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与韩焱离婚一年,可是,唐欣荣出生前的大半年,虽然我们没离婚,却早早貌合形离。
我这也是第一次发现,如果他不高兴,我依旧会跟着不高兴;
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他,我依旧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去保护他;
看着他在口头上扳回一点点胜局,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开心。
我已经我对他已经可以做到“漠视”,可是,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还是那个我,我的喜怒哀乐依旧会受他的影响。
只是,我不太在乎,他是爱我还是不爱我了?
故此,我也不与从前那样,故意地讨他的欢心。
我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并不可怕,习惯爱一个人才可怕。
“爱他”已经不是我的一种自主行为,而是我潜意识里的一种条件反射。
我说:“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还记得,当年在巴黎,韩焱说:“我们中国人的爱,不在于亲吻,不在于誓言与承诺,他在于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久处不厌便是最深刻的爱情,日复一日的平常日子比不停转动变迁的日月星辰更考验爱情。”
韩焱说得没有错,张爱玲那么爱胡兰成,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万千不好,必定有一点好,不然张爱玲为什么那么爱他呢?
我与韩焱认识这么多年,他若一点好也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他虐了这些年?
假设当年没有姚琪琪,他会爱上我吗?
云澈瞧着我,那眼睛里几乎是怒火。
他问道:“有没有遇见过,你爱的人离你几步之遥,你说尽一切情话,他无动于衷……
这也是《半生缘》里的名句,此时此刻,真适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