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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老泰山一瞪眼睛,显然没料到这个上门的未来女婿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刚想拉下脸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于是强颜欢笑,双手端着碗的动作变成了单手,“你说说看,这又是为什么?”
他看到了老泰山眼中的愠色,心跳骤然加快,但还是故作温和地说道:“伯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因为……”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而是用手指了指小莉端着菜走过来的方向。
现场当即陷入了一片沉寂的尴尬,连走到跟前的小莉都觉得非常奇怪。刚刚看着这二人还有说有笑,这会儿脸上却是晴转多云,当下感觉非常不自然,弱弱说了一句:“这是小晴姐姐亲手炒的麻婆豆腐!”话一说完,她赶紧把手中的菜放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才笑着一指面前这盘香喷喷的麻婆豆腐,说道:“伯父!真不是晚辈不给您面子!您看看,我这女友,您这闺女,现在还在厨房亲手做着菜呢!咱们爷儿俩,就在这儿举杯相碰,不太合适吧!”
“哦?”老泰山听到他这么说,凌厉的眼神一下放缓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起来:“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是!”他笑着望向老泰山手里的酒碗。
老泰山却仍然端着酒碗,用手指了指桌上已经摆好的菜:“咱们确实应该等着她!不过,这菜都已经上了不少了,咱们先吃一小口,喝上一小碗,问题也不大吧!”
“不行!”他的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一口都不行!这是个态度问题!就象您说的,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要从内心真正的重视她才行!要不然,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都只是一时的托辞而已!试想想,连吃饭都不愿意等着她的人,去为了她舍得一身剐,可能么?”
“好小子!说得好!”老泰山当时就把手里的小瓷碗放下了,“啪”的一声,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君子坦荡荡,以心换心,这才是真君子!”这位老丈人已经开始不吝溢美之词,不停夸奖着这位面不改色的年轻人,“算我们家路晴没有看错人!哈哈哈!”
话已至此,他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这其实是他盘算好要走的第三步棋!
事事尊重路晴,将其放在第一位,上升到态度的高位,就不愁这老爷子不把闺女嫁给自己。
正所谓尊重闺女,就是尊重老子!换句话说,要想得到老丈人的依赖,必须加倍地对媳妇好,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放心!
这时候,更具喜剧性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就是老泰山放下了酒碗后,大概是把手放回桌下非常尴尬,竟然主动朝唐卡伸过来要与他握手,一边伸还一边大声笑道:“你这位上门女婿,还真是挺对我这老丈竿子的脾气!”
听到这儿,唐卡已然喜不自禁,自己这三脚真是踢得虎虎生威,步步精彩,看来真是把这位老丈人彻底哄好了,已经自称“老丈竿子”,连“女婿”都叫上了!
他急忙伸出双手,与老爷子紧紧握在一起,“伯父!我也觉得和您投脾气!还真是难得!”
正在惺惺相惜之间,路晴已经跟在小莉身后匆匆而来,大概是听到小莉说刚才二人对坐气氛甚是紧张,所以亲自端着最后一个菜就出来了。可没曾想,来到近前一看,二人正把手言欢,不由愣住了,斜眼去看小莉。
小莉却只是摊着双手,那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刚才二人还剑拔弩张的,这么一会儿就冰释前嫌了,这爷儿俩还真是让人搞不懂!
“好啦!”老泰山眼睛毒,显然一下子就看出了她俩的心思,大笑着说道:“小莉!这儿没你的事儿啦!你和小张一起吃饭去吧!闺女!快坐!我刚才说想提前吃喝两口,你这位如意郎君说什么都不让,非得等你来开席,还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呢!”
他忙道:“哪里哪里!老爷子给我上了一堂酒如其人的教学课,我都听得入神了!”
“哈哈哈!”路晴看到二人相处甚欢,自己内心也是无比欢喜,大笑着坐下,“你们都说了什么啊?这么热闹!除了说酒以外,还说了别点的什么呀?有没有夸我的手艺好什么的?”
这时候,小莉已经转身走开了。兀自离去的她走了很远还回过头来看看,大概是觉得不可思议,使劲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老泰山和唐卡,二人如同绑在一块儿一样,不停点着头,频率都非常一致:“手艺好!肯定好!看着闻着都好,不过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得下筷子才知道!你不来,我们都不敢下筷子!”
“行啦!”她笑着拿起两双筷子,分别递到他们手里,“你们两个大男人,看来天生都是被人侍候的命,连筷子都不会拿!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她指了指二人面前的小瓷碗,“咱们三口人一起吃饭,你们两个倒酒却只倒两碗,没我的份儿,这不是歧视女性还是什么?”
“对对对!是我们不对!”二人急忙道歉,唐卡手快,一把拿起另一个空瓷碗放到她的面前,抓过酒瓶就替她倒酒,“公主大人莫怪!我们刚才聊这酒和酒器聊过了头,也不敢给你先倒,就忘记了!”
“滑头!”她脸微红地与他对视一眼,端起了小酒碗,左右而顾地说道:“一会儿再罚你们俩一人一碗酒!好啦!老爸!唐卡!咱们菜也齐了,酒也倒上了,是不是碰一下杯,表示庆祝?”
“好!”二人也一同端起杯来,纷纷站起身来,将盛满酒浆的瓷碗碰在一处,“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一同庆祝庆祝!来!也不多说了!这头一碗,咱们一块儿先干了!”
“当!当!当!”青花瓷碗相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本来就洋溢四处的酒香更显浓馥,与满院轻淡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很是惬意。
一碗酒下了肚,顿时感觉醇厚非常,满口留香。
觥筹交错之间,欢声笑语不绝,一如院里早早绽开的菊花,芳冠满庭。
有客尚芳丛,移根自幽谷。
为怀山中趣,爱此岩下绝。
晓露秋晖浮,清应药栏曲。
更待繁花白,邀君弄芳馥。
路晴轻轻捧过了一碗酒,笑着平举在胸前,看了唐卡一眼,站起身来,郑重地对父亲说道:“老爸!妈妈走得早,您的岁数也越来越大了。说心里话,我原来也怨过您!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唐卡也和我说过,这个世上只有亲人是真正疼你的!所以,女儿一直没来看您,实属不孝,没有尽到义务。见您今日气色甚佳,这才放心。虽然如此,还是该罚,正好这周末就是您的六十寿辰了。女儿借这碗花雕酒,和唐卡敬您,祝您身体康健!”
“对!”唐卡也站起身来,象路晴一样将瓷碗端在胸前,“伯父!我和路晴一起敬您!祝您健康长寿!”
“好好好!”老泰山站起身来,也端了满满一碗酒,眼里含着点点泪花,“我这小宝贝儿长大了!老爸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现在马上就是博士生了。我前几天和你在电话里争了几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别把老爸当仇人,多回来看看你老爸!如今做女儿有心,我这做父亲的很欣慰!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今天能带唐卡来家里给你老爸看看,我很高兴!来!咱们一家三口共饮此酒!”
唐卡也看得动情起来,将酒碗与父女俩碰了一下,一仰脖,一饮而尽。
“女儿长大了!真是长大了!找的这个小伙子不赖!你们两个以后一定要互谅互让,共结一心!”老泰山兀自感叹,愈发动容。
她放下酒碗,又一次倒满,又把他的小瓷碗也倒满了,示意他再次和自己一起端起来,声音开始变得高昂:“老爸!女儿以此酒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一晃您就都快六十啦,我们两个再满饮此盏,祝您笑口常开!”
“乖女儿……”一是身体康健,二是笑口常开,老泰山明显感受到了女儿的赤子之情,竟然一度哽咽,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路晴急忙上前,递上了手绢。
老泰山接过了手绢,轻轻擦拭一下,看到他们二人都笑着看他,不由得也笑了,“瞧你老爸!人老了,就越来越不中用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你老爸甭管遇到多大的风浪,还真是很少哭呢。”
路晴笑了,眼里也含着泪:“老爸,您这是高兴的眼泪!”
“是啊!”老泰山一下子感触起来,“仿佛就在昨天,老爸看你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娃娃,尤其是你妈妈走的那天,你赌着气不让我去!但就在这短短不几年的时间,我家闺女好象一下子就长大了!不光懂得了原谅,还知道为他人着想了!今天老爸反正是豁出去了,与我的宝贝儿,还有唐卡,再喝一个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