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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心下复杂地想着,目光不由地落向宴席的另一处。那里,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明不暗的灯光下,坐着大伤之后的君息烨。
此刻,那孩子一身黑色锦绣宽袍,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喝酒,谁都不看,仿佛天地都不放在他的眼里。那么孤寂又那么寥落,那么冰冷又那么狂傲,一个人,就仿佛一座巍峨的冰山、一潭死寂的岩浆、一朵地狱里开出的硕大荼蘼的妖花、一剂让人宁愿肠穿肚烂而死的世间奇毒!
到底,她的女儿前世里是受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才让灵魂穿越途中出现了这样的偏差,竟然附身在了这样一个美到极致却又苦到极致的男子身上?
不能怪这孩子残杀了所有接近他的女人,让一个女人去接受变成了一个男人,还要跟女人亲热,她的女儿受的这是什么苦!
普天下的人都知道长安是她唯一的女儿,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唯一的女儿正在一个男人的驱壳里受苦!
转眸再看向身旁根本不堪大任的长安那怯弱的样子,女皇幻青琼心中的决定越发决绝:一定要把女儿的灵魂从君息烨身上抽出来,放进长安的体内!一定要!
宴席的末尾处,一桌最不起眼的位置,一个孩子眼巴巴地往宴席上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地用目光搜寻着。但因为离得太远,位置又偏,运足了功力也没法看清楚远处的人,急得抱怨:“大舅,你给他们说说,咱们往前面坐坐好不好?不是说我们是代表皇上的夫家的吗?你看另外那五桌都坐得离皇上可近了!二姥爷也是皇上夫郎……”
“结儿,慎言!”已经正式就任桃家家主的桃清河微蹙了眉头斥道,“答应过大舅舅的话全忘了?”
这孩子,一急就乱说话。他们跟那五桌能比吗?皇上的那五个夫郎,是被叔叔这个唯一活着的夫郎杀死的!
因为叔叔,皇上做了实际上的寡妇,在长安公主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儿女!
叔叔是获了大罪流放之人!他们是罪人的家人!
这样的身份,往年皇上可是绝不会让他们来这种重大场合赴宴的。夸张点说,皇上恨不得他们全族死绝。
桃家同样也避了皇上的眼十几年。直到,阿九出了事,爷爷带着所有人闹上了曌都……
听说阿九的鬼城如今很不可小觑,而且真的独立了,上个月还获得了女皇亲自颁发的国书,承认了鬼城独立的地位。
甚至,听说鬼城还拥有了燕国叛臣、玉王君息烨的五万天策军!
桃家今天能有资格参加国宴,怕也是因为君息烨来了,所以皇上看了九儿的几分面子。
桃清河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孤独冷傲独居一席的黑色毒花般的身影。
那就是君息烨。叛出了燕国,驻军于鬼城,却出现在曌国的国宴上!
人人都说君息烨和他的五万天策军是并入了鬼城,君息烨与桃九一起,并列城君和城主之位。可桃清河却难以相信这个传言。因为他知道九儿是多么桀骜不驯而又可爱的少年,而又亲眼见到了君息烨是多么危险至极的阴戾魔头!
两年多以前在沼河城的那晚,第一次见到君息烨,他就差点杀了他和九儿!还对九儿做出了那样亵渎的举动……
九儿的性子绝对忍不下欺辱,怎么可能跟这种人合治一城?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到底是九儿收纳了他的五万天策军,还是他凭借着五万天策军占领了九儿的鬼城?
他找不到九儿,而君息烨却好端端地出现在曌国的宴会上,这让他真的很担心很担心……
“可是大舅舅,我找不到哪个才是鬼城的使者!”靳结急得快哭了。他死活跟来,就是因为听说全天下的国度、城邦都来恭贺曌国的这场盛事,想着在这里能见到九舅舅,至少见到鬼城的人,打听到九舅舅的消息!
大舅舅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不让他说,还要凶他?
“我们不知道坐席的安排。即使知道,也不能在宴席上就过去搭话。”桃清河耐心地劝解,内心也是不忍孩子这样伤心,“不必这么失望,你九舅舅若是来了,散席之后一定会来找我们。”
“那他要是没来呢?”靳结小眼眶红红地看着大舅舅问,“九舅舅不是讨厌咱们的皇上吗?要是他没来,只是派了使者过来呢?”
“那等宴席散了,我们就去打听鬼城的使者住在哪里,我们主动去找他,问问你九舅舅的消息。”桃清河摸了摸靳结的小脑袋,温声安抚:“即使鬼城连使者也没派,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不是还可以去鬼城找?那么大个城池在那里,你九舅舅已经做了城主,我们直接去找他就是!”
“哦,好。”靳结听着安心了许多,虽还是眼睛下意识地四处瞄着,希望能惊喜地看到个貌似鬼城的人,甚至是九舅舅本人,但显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焦急欲哭了。
正在此时,正位上女皇已经下令,传十位候选人上殿!
十个人联袂而来的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完全不是各国选取秀女时的柔美旖旎,而是仿佛天地间属于最美男儿的特质在这一刻都在眼前一字铺开!
尤其是排位前三的一文、一武、一媚!
春明公主的眼睛蓦地睁大!整个人的血液简直都沸腾起来!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极品的男子,天生就该是她的!
如果,如果能得这样的男子在她身下辗转吟哦……不,这样的男子让她简直愿意享受被他们在身上纵横驰骋的滋味!
目光滴着水地流连许久,突然怨毒地投向正座上的女皇和长安。这一切,这让她一眼就热血沸腾的男子们,本来就该是她的!
而她的身旁,始终留着一线余光关注着自己妻子的太子凌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不能再难看。
整个宴席上,跟春明公主一般心神为之夺的女子不知凡几!
也唯有靠近君息烨那不明不暗之处的几个女子,心惊胆战地拿出场的十个人暗暗地跟旁边那气息骇人的男子相比较着。
论样貌,其实,还是那个可怕至极的黑袍男子更美半分吧?他的美简直就是综合所有美感的完美!——但是他的气息太诡异、太血腥,而且那些传闻……
天哪,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看到如此优秀的一排男子,女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先从君息烨那边不着痕迹地溜了溜,才神色和悦地对长安公主道:“长安,抬起头来,看看这些待选夫郎,你可还喜欢?”
随着长安公主怯怯地抬头,十个人中,大部分人的目光也同时抬起看向了公主。
泊牵曾经专门掌管公主殿前仪典,早已熟稔公主,微微一笑。他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此刻不过是接受,无论上座的是什么样的女子,他也都会无波无澜地平和接受。
霍飞是外臣,倒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公主的模样,看清的那一刻,眉梢有些惊诧地微挑,但立刻就平息了。公主看起来实在没有应有的威仪,但总之是自己今后要一生忠诚的妻主,凡是需要做的,他今后和其他五位夫郎合力替她做好也就是了。其他的,他没想过。
希音也早已见过公主,此刻红艳的唇角含着一丝苦笑,眸子都没抬。他也曾怀揣着亲身侍奉公主,今后为大曌贡献毕生所有身心的志向啊!可是女皇陛下昨夜却秘密召见了他,告诉他,他一生的使命,是将身心和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燕国的叛臣—玉王君息烨!
他一介男子之躯,今后一辈子要服侍另一个男子……
中间六位或流露激动,或流露羞涩,或眼中热情如火,但无一例外都紧紧地抓住这第一面的机会在无声地抢夺着公主的注意力。
只有排在最后的花辞面无表情地看了公主一眼之后就无神地垂了眸。随着唯一的朋友的离去,曾经的梦想早已心如死灰。他现在甚至想不起那时自己羞涩又理直气壮地向他讲述自己想要成为公主夫郎时,是怎样的心情。
女皇的目光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希音和花辞,恍若未见地耐心询问:“长安,可还满意?”
长安公主也不知是急得还是羞得,匆匆扫了一眼脸就立刻通红通红的,双手抓住女皇的手只低呼了一声:“母皇!”
“这就害羞了?”女皇倒也不以为忤,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既然不说,母皇就帮你做主了!就从他们十人中,选出你将来的夫郎,我大曌的下一代郎将吧!”
说着女皇坐直身躯,威严地道:“请命算师!”
玉如茵率领着九个儿女子侄、孙子孙女,来到正中间,一排十个银色的身影山呼叩拜:“玉氏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幻青琼眉头一皱:“怎么只带来了九个人?玉如茵,难不成你要亲自出马?”
玉如茵跪地回禀:“皇上说笑了!已经领过一次天授之命的人不可领第二次,臣在当年太上皇夫郎大选时已经领命过一次,当然不能再领!”
“那你只带来九个人是什么意思!”女皇怒道,“每个待选的夫郎都要有一人在探天塔上专职掌管探查其大选期间的命理轨迹!十个待选夫郎,你只带来九个人,是想要抗命不遵么?”
眼见女皇发怒,那气势竟然仿若有如利箭直穿肺腑,玉氏的九个子孙都是心下忍不住一阵骇然!虽然早已听说过,但亲身经历毕竟不同!皇上好可怕的威压!
“微臣不敢!”玉如茵却是平平稳稳,叩了一个头后继续回禀道,“此间缘故是一件喜事,还请皇上容臣回禀!”
女皇幻青琼盯着玉如茵看了一眼,才开口让他们平身,让玉如茵站着回禀。
“谢皇上!”玉如茵起身后,却并没有直接回禀为什么少带了一个人,而是手一转拿出了一个幻光流离的玉盘,双手托举着弯腰呈现在女皇座前,大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公主!天幻玉盘显示:天算子将于今日诞世!”
这句话一出,整个宴席一片惊呼声!尤其是曌国那边,简直就是一片惊吓之声!就连十个候选人都几乎面如土色!
这玉氏家主什么意思?还恭喜?玉如茵的这话意思是说,公主大选都快要到天授的阶段了,玉家的天算子才刚刚要诞世?
这简直,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不不不,是拿整个曌国的江山在开玩笑!
但此时此刻,天算子的诞世的确是喜事、大大的喜事,谁能在这里说这件事不是天大的一喜?
只有女皇本人眼中迸开的是真正的喜悦!整个人都陡然焕发出强烈的光彩!
“你说什么?天算子今日将诞世?”
“启禀圣上,正是!”玉如茵收回天幻玉盘,庄严地道,“请皇上恕臣之前隐瞒不报之罪,实在是天命无常,这一代的天算子恐怕与之前的天算子截然不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女皇紧张地道,“莫非是诞生仓促,法力不济?”如果是这样,问都不用问,一定是玉家弄不出来一个天算子,强造出来一个撑场面的!暗暗咬牙,假如真这样,她还真得跟玉家一起想办法,先这么搞出来一个再说!
“启禀圣上,正与此相反!”玉如茵语出惊人地道,“这一代天算子天资胜于历代天算子数倍!”
满场惊呼,这次曌国这边倒是实打实的惊喜!
在整个曌国的信仰里,天算子几乎代表了民间看待国运的态度。这十几年来曌国国政不稳,民间很有些问题被掩盖着。假如天算子不再诞生,是不是曌国下一代就有亡国之险?而如今天算子如此强大,岂不让大家心中大定,觉得曌国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好运道?
女皇幻青琼也是一下子放下了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长出一口气放松地仰靠在座椅上道:“说吧,痛痛快快给朕说出来,不许再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