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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门铃响了,保姆郝姨下去开门。
来人是交通局长周建生。
他夹着个小皮包,匆匆上楼,在客厅门外见到俞梅。
健生脸色苍白,沉痛地对俞梅说:“嫂子,对不起,有德哥出事,我去广东公出,没能及时赶回来,健生在这儿给您请罪了。”
健生说罢疾步前驱,上来就要给俞梅跪下去——
俞梅连忙上去扶住他,“可别,别介呀。”
俞梅这一扶,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俞梅感到这周建生的一双大手热乎乎的,顿时一股暧流涌上心头。
“既如此,那键生我就略表一点心意吧。”说罢从皮包里掏出五迭百元大钞:“嫂子,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这不好吧,你这礼也太重了吧。嫂子不能收。”俞梅推辞道。
“有德哥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叫您一声嫂子,是屈尊您了,您一定要收下,如果不收,健生我今天就无法出这个门了。”说罢,周建生流下泪来。
“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感动得要哭出来,可是钱不能收。”俞梅说到这儿,心想,原来这世上,钱真的不是一切,真情有时比钱重要得多。她相信周建生对老唐和自己的感情是真的。这个健生是唐有德的死党,健生当局长是唐提拔的,可是老唐提拔的人多了,真情假义,灾难是个试金石。她想,只要有这份真情就够了,就是不拿钱来,她也会领周建生这份情的。
“不行,嫂子,你一定要收下。否则,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那好吧。”俞梅只好接过健生的那五迭大钞,转身把它放到小桌的抽屉里。
这时郝姨进来,端着一杯热茶,放到周键生面前的茶桌上。
“你放心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健生肯定会尽全力而为的。”健生诚恳地说。
“你能这样,嫂子因老唐出事的悲苦,也算有了一些安慰。”俞梅感动地说。
周建生坐了一会儿,又聊了一些事情,就告辞了。
健生走后,俞梅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忽然想邀许川见面,好好跟他倾诉一下心中的痛苦。
俞梅来到卧室,靠在枕头上,拨通他的手机:“川弟,姐心情不好,能不能见个面?”
许川说:“我知道,唐市长出了这样的事,姐肯定很悲痛,我也非常同情的。可是,我正着急赶一个报告,室主任限令我这两天就交稿,实在没时间呀。”
“那好吧,你忙你的吧。”俞梅说。
“俞姐,你要节哀保重呀。”许川说。
俞梅关上手机,心想,自己以前约他见面,他都很痛快地答应,自己碰上这么大的事,他却因为写个什么材料脱不开身?
她想,是不是因为老唐去世,他认为自己没什么用了?
一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现在的社会,人都是太功利了。”
哀伤中,她多年前的事情一幕幕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死后原知万事空。
如今官场之等级以及附带的种种风气,覆盖一个官员的生前死后,深入普及到喜宴丧事,远非一个官场势利所能解释。
正在这时,陈风来了,他坐到沙发上,放下手上的小包。
陈风眨着小眼睛,安慰俞梅:“嫂子,你的脸色有些憔悴呀,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找我。”
“谢谢你呀,你能在我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来看我。”俞梅说。
吴波沏了一杯龙井,轻轻放在陈老板的面前。
“我跟唐市长是至交,虽然他不在了,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助你的。”陈风说。
陈风说罢,两只老鼠眼往楼上瞄了两下。
他往四楼看什么呢?吴波想。
唠了一会儿,陈风就告辞了,
临走,陈风从怀里掏出一迭钞票:“嫂子,一点小意思。”
俞梅连忙推托:“陈风呀,你这是做什么——”
“嫂子,一点小意思。”陈风说。
“患难见真情呀。你最讲义气啦。”俞梅说。
“我不像有些人,看到老唐不在了,马上连个面都见不着了,甚至连电话都不打了。”陈风说。
“呀,如今,我算真体验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人情薄如纸呀。”俞梅说。
“嫂子,您多保重吧。”说罢,陈风就下楼了。
俞梅和吴波一直送他到楼下门外。
“我真的很憔悴么,”俞梅起身来到梳妆台前,细看镜中的自己。
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浮肿,眼角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她叹息了一声。
忽然想起一件当时曾不太在意的小事来。
当初她与老唐恋爱时,老唐原单位有个喜欢《易经》的同事悄悄对老唐说:你续娶的这个女人俞梅,面相不吉利,是吊眼梢。两条眉梢往上扬,这种女人相书上说;克夫。男人与这种女人结婚犯大忌。
当时她听唐有德说了这句玩笑话后,还真有点生气,骂那个人迷信。老唐哈哈一笑,劝她不要计较,不要当真,权当是个笑话。谁知冥冥之中,这一语竟成箴言。
唐虹和唐霓两个女儿哭得眼睛有些红。虽然不是亲爸,可是毕竟继父很宠爱这姐妹俩,要天上的星星都给去摘。如今家里这棵参天大树倒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象两只无助的羔羊,感到天塌下来一样。
吴波躺在里屋的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他的心里非常忧伤,虽然自己从小并没有跟着生父的身边长大,直到去年来到生父的身边生活。但是,这一年来,自己在由社区医院转到政府部门工作,在文化旅游局当这个市场开发科的代表科长,工作上稍稍有了起色,爸是他的唯一靠山,可是这个靠山忽然倒了。他觉得以后的前途是一片未卜的阴云。
他意识到,自己要想在仕途上有发展,一定要取得继母俞梅的支持。否则一切都是白费劲。
生父在潢水湖公路发生意外的噩耗传来后,继母给她在省城的爸妈打了电话,哭诉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唐虹的姥爷,省政协的副主席俞国才当天就赶来了,姥姥因为身体不好,没有来。岳父俞国才对当副市长的女婿发生意外的悲剧很伤感,
俞副主席当天在宾馆见了市委书记阮大诚。
因为过去有过交情,阮大诚对俞副主席说:“俞主席,您放心吧,有德同志是我们的好同事,好战友,他遭此不幸,我们都很痛心,他是为契墟的发展立过汗马功劳的,他是因公牺牲的,关于他的后事,我们一定要妥善办好,对俞梅和老唐的子女,我们一定要尽力照顾好。”
俞国才当时对阮大诚书记深表谢意。
老人在契墟住了两天,对女儿俞梅和唐虹唐霓两个外孙女都好生安慰了一番。
俞国才同时也对吴波说:“你做为我女婿的亲儿子,你继母俞梅也跟我说过,你有很多优点,小时候历尽生活的坎坷,但是很有进取心,有学识能力,现在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要直面人生惨烈的事实,以后继续奋发进取。这个家现在只有你一个男子汉,要挺起来……。”
老人一番话,说得吴波在心中很钦佩,到底是长期当领导的,说出话来就是立足点高,道理讲得透澈。
现在继母俞梅遇到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虽然自己的心情也很悲痛,自己一定要与继母站在一起,在精神上情感上支持她,带着唐虹、唐霓两个妹妹度过这艰难的人生阶段。
吴波又上了四楼,对躺在床上的俞梅说:“有件事,我得给您说一下。”
“什么事?”俞梅说。
“我爸生前让我看过。”吴波一瞅那缕花的墙壁。
俞梅说:“你是说那儿墙里藏的那些东西?”
“是呀。”吴波说。
“你知道了?”俞梅说。
“我不光知道。还看到了。”吴波说。
“那个机关是陈风介绍南方来的高级工匠弄的。”俞梅说。
“是呀,我看,为了安全起见得换个地方。”吴波说。
“为什么?”俞梅说。
“刚才陈风来,我看他往四楼看了两次。”吴波说。
“不会吧,他这个人还是挺讲义气的。”俞梅说。
“如今爸不在了,大柱子倒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吴波说。
俞梅想了一想说:“你说的也是,安全为上。晚上吧,等夜深人静时再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