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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丝浮云遮月,过了一会儿,月光又如水银般流泄了出来。
谢老爷子久久地看着谢宛云,看着她那淡定从容沉静的目光,眼眶微湿,又流露出骄傲。磨难没有打挎这个孙女儿,反而让她褪去了过往的青涩,变得果敢、坚定,如一株寒梅一般,不论风雪如何打压,它依然傲然而立。
她,真的长大了。
“好、好、好,”谢老爷子连道三个“好”字,“这才是我谢家的好女儿。走吧,我带你去见本家的叔公们。”
谢宛云默默地跟随在谢老爷子的身后,两人向谢家族人的所在走去。谢宛云又将帏帽拉了下来,黑色的面纱随着夜风摆动,如波、如浪。
这一段路程不长,谢老爷子却走得格外地慢,慢得好像蚂蚁一般在移动。
在二叔公遭到王家委婉的拒绝之后,谢宛云所提出的的确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只要她出现,的确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谢氏、谢家庄,都能安然脱身。
只是,她呢?
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他们这么多男人,最后却总是由她一个本应被所有人呵护的女子一肩挑起了重担。
第一次送出去,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她从小定的婚约。
可这一次,她完全无异于自动投身于龙潭虎穴啊。这一辈子,她要奉害了她的人为母;这一辈子,她要认负了她的人为夫;这一辈子,她也许都不可能如同别的女子一般拥有平安喜乐的生活,没有儿女绕膝……
为什么,他这个当祖父的总是如此无力呢?
真要再一次将伤痕累累的孙女儿送到那个地狱似的地方去吗?
谢老爷子的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理智上,身为谢家庄的当家人,谢氏的一份子,这样做是对的,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这一次,私心却如野草一般疯长着,最终,将所有的前路都拦得死死的,让人无路可走。
谢老爷子停下了脚步。
“祖父?”
谢宛云疑惑地道:“怎么了?”
“你走吧!”
“祖父!”
“我的孙女儿谢氏宛云已经死了,从她被推入湖中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所以,请你不要说,你是宛丫头。宛丫头她,早已经被人害死了。”
“祖父!”
谢宛云明白了谢老爷子的意思,她张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谢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祖父他一向是个把宗族、把谢家庄看得比一切都高的人,虽然很疼她,可是,不论是在前世也好,今世以前也好,为了谢家庄,他还是选择了牺牲她。
虽然从理智上,谢宛云能理解祖父的做法,经历过了风风雨雨,她也明白,爱是包容,是理解,更是牺牲。她并不会像前世那样心怀着怨愤,可是,若是一点儿也不失望,那也是假的。
可是,这一次,祖父他,竟然没有选择谢氏,谢家庄,而是选择了她。
谢宛云紧紧地咬着嘴唇,只觉得是如此地幸福。
也许,在心底的最深处,她仍然抱有着这样的期待吧!期待着有人将她看得比起一切都更重要。
久久,谢宛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说:“不!我是谢宛云,这一辈子,我都会是谢宛云。”
她的语气坚决,满是固执。
“宛、宛妹妹?”
谢敬震惊地看着谢老爷子和那个戴着帏帽的女子。如同谢宛云所料,谢敬当时离开果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装的。以谢老爷子的脚程,无论如何,谢敬也无法相信他能在短时间内甩开了他消失不见。而且,四周一片寂静,也没有听到马车的声音什么的。而离皇宫最近的,地方,是各个衙门的官署。此时,已经入夜,官署里除了值夜的人,也没有什么人会停留在这里。
谢敬觉得定是发现了他的盯梢,所以,谢老爷子和找他的人躲在了某个地方。
以他一人之力,天又黑,实在很难找出来。
所以,他假装离去。
果然,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了在暗中盯着他的龙哥儿。这一块儿地方,这些天混了下来,比起甚少到这种地方的龙哥儿,谢敬不晓得熟悉到哪里去了。他混入了谢氏的族人之中后,换了一身衣服,又从另外一个方向杀了回来。
果然,发现了正向着巷子口走的谢老爷子和谢宛云。
他悄悄地跟在他们的后头,高大的身体虽然看着,落地的脚步却十分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小心地隐藏在暗处,想瞧瞧谢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竟然和一个年轻的神秘女子夜会,没有想到,生性古板的老爷子,竟然也这样风流。
暗暗自以为抓住了谢老爷子一个把柄的谢敬暗暗得意,没有想到,却听到了这么叫人震惊的内幕。
他一步步朝谢宛云走去,那身形,那高度,那味道,一切,都是这么地熟悉。
谢敬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谢宛云抱住了:“宛妹妹,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谢敬紧紧地抱着谢宛云,抱着紧紧的。
谢宛云的脸火烧似的,小的时候,谢敬长得跟大熊似的,喜欢把她当娃娃似的这么抱来抱去,背着她到处跑。可是,后来年纪大了,就再不这样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又恢复了老样子,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谢宛云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有几分开心,伸要推开谢敬,又有些舍不得。
最后,是远处传来的骚动声惊醒了她,忙推开了谢敬道:“怎么一回事?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我们还是快回去瞧瞧吧!”
担心那边出了什么事,谢宛云催促着道。
谢老爷子也有些担心,加快了脚步,谢敬先还因为见到了谢宛云开心地笑着,这回见她竟然也跟着往外走,再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就晓得谢宛云是什么打算了。
他往谢宛云的面前一拦,命令地道:“你就在这里好了,不准你过去。”
“五哥!”
谢宛云头疼地叫道,一个祖父就已经叫她难以应付了,还来了个谢敬。
今天真是诸事不利。而御街那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好像很多人在交头接耳似地议论着什么似的,只是,隔得太远,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