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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尉孝礼跟随车队前往另一处警察厅。
停尸间外有警员看管,警官停步道,“请各位有一个心理准备,尸体可能有些难以辨认。”
当下,众人再也无法平静。
从来时的路上,顾席原的脑子里混乱都没有办法平复,现在真的就要去认人,他才发现自己不敢上前。
“开门吧!”这一回,还是尉孝礼出声回道。
警官点了点头,随即将门把手旋转,一刹那那道紧闭的门被打开,迎面而来是冰冷的气流,是停尸间内的温度,带着森然的寒意!
顾席原还停在原地,一旁的何父由人搀扶着疾步奔了进去。
随后,更多的人也走了进去。
然而顾席原还站在那里,隔了一些距离,他看见人影在停尸房内将视线全部阻隔,紧接着耳畔蹿过一道声音,那是何父,“这不是佳期!她不是佳期,不是我的女儿!不是她!”
因为喜悦,像是逃过一劫后的庆幸,让何父语带哽咽,几乎是要喜极而泣。
不是何佳期……
可是顾席原来不及高兴,如果不是她,难道会是——
“是不是林蔓生小姐?请分辨一下……”警官的声音再度传来,零星夹杂而来的还有旁人的回声。
尉孝礼皱眉道,“我不能确认。”
林蔓生对于尉孝礼而言并没有那么熟悉,其实他们之间除了近期公事上的相处,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
“余秘书,程助理,你们快认一认!不是林副总,是不是?”尉孝礼又是扭头问。
余安安在看那张被烧焦的女人脸庞,但是她刚一抬头去看,就立刻捂住脸,身体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场合,在面对尸体时候那种灼烧一般的恐慌让她大哭起来,“我不知道……”
程牧磊比对了一下身高,自己也被惊到,“身高比例好像有点像……”
“林小姐的亲人在不在这里?我们需要进一步比对一下DNA再确认是不是她!”警官在旁追问道。
怎么可能会是她?
怎么会是蔓生?
“不会是她!”顾席原的步伐一迈,飞快的进入拨开人群,一下来到那具女尸身旁,他低头去瞧,不顾一切的寻找可以否定这具女尸无法是林蔓生的可能!
但是顾席原定睛一看,发现正如程牧磊所言,身高比例上的确和她那样相近……
再看向那张脸庞,几乎被烧毁到模糊,根本无法辨认。
顾席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听见旁人在询问,“顾先生,是不是林小姐?”
“不是她……”顾席原顽固的说着,但是躺在桌子上的女尸却几乎能逼得人窒息,就在这份慌忙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腰上有个印记!在她的腰上!”
“什么印记?”警官急忙询问,一边吩咐警员将女尸抬起侧过身。
“是摔伤留下来的印子!”顾席原立刻说,“是她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有些回忆深藏在心中,却一直都能够记得,她腰间的烙印是如何被留下……
女尸连着衣服被烧焦,头部烧毁的最严重,身体因为死者身前不断在地上打滚的原因,所以相比起头部好上许多。可尽管如此,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查探出腰间泛灰泛黑那一块地方,到底有没有摔伤印记。
就在此时,哭泣中余安安想起什么,“……副总腰上有一个刺青!”
“刺青?”顾席原愕然疑问。
“是一个蝴蝶刺青!”余安安哭喊着说,“之前我和副总一起去做SPA的时候,我看到过!是青蓝色的蝴蝶,是副总纹上去的!”
烫伤没有办法看清,但是此刻女尸的腰间,却没有半点青蓝色痕迹残留!
这是绝对能够肯定的事情!
“不是副总!”余安安立刻喊,欢喜到再次大哭,“副总身上有刺青!这个人没有!不是她!我肯定不是她!”
哭声惊心,却初次让顾席原觉得这样踏实。
蔓生,不是你,这个人不是你……
……
为了百分百确准,警方在之后抽取了何父的血液样本,自然也要抽取林蔓生亲人的DNA协助调查。
但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联系林家。
而和林蔓生最密切相关的人,就只有林书翰。
就连余安安也知晓,林父和林蔓生的关系并不和睦。
但是警方这一项提议,却遭到尉容的反对,“不行!”
“尉先生,虽然余小姐认出不是林小姐,但是我们警方还是要再次确认,请您理解……”警官为难说道。
即便是这样,尉容也依旧反对。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尉容固执的姿态,犹如一个六旬老翁,根本就不肯妥协。
警官这边却也是难以复命。
“头发也可以验证DNA,小泉,你现在去宜城,取林书翰的头发过来!不要惊动他!”尉容当下发令。
事不宜迟,哪怕听着荒谬,但是宗泉还是听从就要出发。
就在紧急时刻,程牧磊机敏道,“不用特意去宜城,襄城也许就有副总的头发!我现在就回酒店去,梳妆台上应该有梳子,可以找到头发!”
“带上警员一起去!”警官吩咐说。
三人立刻出发,辗转了一个来回匆忙又回到警局,带来的是林蔓生平时所用的梳子,采集证据的警员道,“梳子上有林小姐的头发!”
只是当下,金警官又是开口,“尉先生,林小姐现在下落不明,警方还是要联系她的家属……”
“我就是!”尉容立刻道。
“可是……”
“她是我的人!也是尉家的人!”尉容正视向对方,“出了任何事情,我做主!”
金警官被惊到,不敢再有异议,“尉先生,请您冷静……”
这边金警官慌忙退下后,尉孝礼眉宇紧促望向他,不解追问,“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让林家人知道?至少,她的弟弟有权利知道!”
为什么不行?
尉孝礼诧异之中,听见他幽幽说,“他会接走她的。”
——如果下次她还受伤了,我一定立刻把她接走,不会再听你说一句话!
誓言在耳,是林书翰当日所说,可是又一次,他又没有保护好她……
……
报告终于得出结论,确实那具女尸不是她们!
“DNA结果已经出来,我想各位都可以放心,也请先回去,有任何情况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再联系……”这边在警方的要求下,众人只得先行离开。
走出警署,何父开口道,“不着急的话,不如我们附近走走。”
尉容沉默间颌首。
出了警署正门,沿街便慢慢行走着。然而何父却因为连夜的奔波,走了几步后就头晕目眩。
“何师长,您保重身体。”尉容扶着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一声师长能勾起许多军旅生涯的回忆,何父道,“我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师长了,只是一家棋社的社长罢了。”
何父自从退役后,就过着清闲日子,襄城人都会这么尊称他为何社长。只是何家也是家底深厚,虽然何父唯有何佳期一个女儿,但多的是经商的兄弟姐妹。
“其实我们也不必那么客气,你们尉家的老一辈和我们何家还有些渊源。”何父在此刻道,“当年都是在朝为官,你父亲比我年长一岁,你喊我一声何叔也不为过。”
尉家真要查一查祖辈,古时朝廷里真是有当官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当官之人。只是现在尉家已无人为官,更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远到不曾再有往来,此刻攀亲带故虽显刻意,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何叔今天特意找我谈心,不会是想要研究祠堂家谱?”尉容自然改了口,低声问道。
“我还能为了什么?”何父叹道。
何父爱女,这是襄城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尉容低声道,“为了林小姐,也请您还要保重身体。”
“我只求佳期平安,相信你也是和我同一个意思。”何父已经焦急万分,凝眸道,“你和我都清楚,顾淮北这次回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何父毕竟也是久经征战的人,倘若一个人没有野心,那为何还要回来复仇?
如果只是回来复仇,那么大不了同归于尽。
可是顾淮北并没有这么做!
尉容默然抽了支烟。
“顾家三兄弟,当年为了恒丰争得你死我活,最后顾席原杀出重围,顾淮北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何父的声音低沉。
外人无法知晓的家族争斗,但总会有蛛丝马迹流露出,更何况何父这样的身份。
这番话,尉容自然是懂,“顾淮北现在是咬死不肯松口。”
“那就和他好好商议!”何父眼中定格决绝,为了爱女,他早就打算付诸一切,“只要他还有所求,就舍不得死!你是保利的总经理,商场的事比我更清楚,弄垮一家集团并不可能!”
须臾,尉容缓缓开口接了后半句话,“但是让一个人下位,还是很有可能。”
何父赏识般颌首道,“一旦开始布局,顾淮北就会放松警惕,他的目的就是这个。只要能替他完成心愿,那么就有可能让佳期和林小姐都平安!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平安!”
何父已经是破釜成舟,几乎是鼓舞怂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联手将顾席原拉下马,如果你同意,一切部署决定都听你指挥!”
……
就在顾淮北被扣留的四十八小时后,警方依旧没有办法询问出任何一点线索。这个时候,顾席原提出请求,“我想单独见见他,和他谈一谈。”
当天下午,顾席原由金警官带领下,安排在暗室见面。
当门一推开后,顾淮北看见了顾席原,当下像是痛快一笑。
顾淮北还站在门口处,手上脚上都铐住,可当他这里直面顾席原,痛快的让他笑出声来,“哈!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三弟!”
“三弟,你现在可是恒丰的总经理,还要特意来局子里看我,会不会有损清誉?”顾淮北说话间,人依旧不肯进来。
顾席原看着他,开口说道,“当弟弟的来探视自己的哥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顾淮北这才从暗室外走入,来到那张桌椅前慢慢入座,“冠冕堂皇的话,从小到大就属你最会说。演戏的本事,你要是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这个当年一直被打压压迫的少年,不想却是一头恶狼,在暗中伺机静观其变,却又一步一步请君入瓮,将上边的人全都啃食干净,尸骨无存!
“我要真是第一,那么现在你又怎么会坐在这里?”顾席原却笑了笑道。
“其实你们都找错人了,怎么就认定是我?”顾淮北突然转移话题,没头没尾道了一句,“没准,其实是何佳期暗中派人自导自演!”
顾席原凝眸道,“狡辩的本事,二哥你才是第一。”
“我这可不是狡辩,而是事实推测。”顾淮北说着,手扣下桌面,发出“噔——”一声响,“更何况,她还对你一直有情,难道你不清楚?”
“结果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一个林蔓生!”顾淮北冷笑着,眸光尖锐无比,“何佳期这么多年对你用情一片,也难保不会一时误入迷途!毕竟,你对她而言就已经是迷途难返!”
听完这一席话,顾席原已经脸色铁青!
顾淮北的话语太犀利太冷厉,句句都直戳人心!
“你说她会怎么对林蔓生?”顾淮北又是道,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毁了她的容,让你再也不能看见她从前的样子。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让她这辈子都成一个废人?”
“又或者,一刀割破她的喉咙,让你和她阴阳相隔,永远都不能再见面?”男声在暗室内越来越阴冷,到了最后,那抹笑容定格,一如魔鬼的笑言!
就在这份冷凝的笑容里,顾席原坐在椅子里良久。
长时间的对质中,直到顾淮北的笑容凝固,顾席原出声道,“二哥,给句话吧,你到底要什么。”
“你说我要什么?”顾淮北幽幽问。
他们兄弟三人,又因为什么而会走到今日地步?不正是家族权力身份地位!
在一瞬间的沉思中,顾席原漠然开口,却让顾淮北不敢置信,“我可以把持有的恒丰股份全都给你,只要你放过她们。”
……
这究竟是多少年的你死我斗,才能在最后登上王座。又是多少个日夜的辗转难眠,才能得以安枕。
可是这样的大权,却在此刻一句话就拱手让出,轻易的就像是一搓尘土,风轻轻一吹后,就随风飘散,瓦砾不留这样的放肆!
就在这一刻,顾淮北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报复该有的快感,刚才盘踞的那份痛快也悄然间消失殆尽。
“你以为到了现在,给我股份就可以一了百了?”顾淮北笑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夜你都会战战兢兢!自然有人来收拾你折磨你!”
顾淮北紧紧盯着他,男声突然一凝,这样阴森的说,“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她们在哪里!你放心,她们一定会替你受尽折磨——!”
尾声最后的四个字,让顾席原一下子出手,他将他狠狠按在墙上,“说出来!她们在哪里!说出来——!”
“顾先生,快放手!”在暗室外边伫立的警员听到异动,立刻奔走进来制止。
顾淮北却笑着,尽管一张脸因为缺氧已经通红,“你不敢杀我,我要是死了,她们就完了。”
像是被说中软肋,顾席原整个人一定,警员已经将他拉开。
顾淮北得意的扶住墙站起身,“这一次,是你顾席原的死期!”
……
这一场探视,最后顾席原被警员拦下作为结束,警局的接待室内,却已经有人到来,正是尉容!
一张会议桌前方,两个男人各自入座。
“顾总还真是舍得。”尉容忽而说,“只是可惜,唾手可得的,从来都不金贵。”
顾席原不曾出声,只是他已经猜测到尉容刚才直接目睹了他和顾淮北之间的探视全程,所以他们的所有谈话,他也有听见。
眸光悄然落在某一处,不曾对向他,尉容冷不防又是一句,“七年前,你怎么舍不得。”
原来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七年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襄城早不复当年,宜城再也没有去过。
七年前,林蔓生嫁给温尚霖。
七年后,她因为他而陷入险境。
七年前后,顾席原,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
“顾先生,现在您是和嫌疑人在血缘关系上最亲近的人,也是所有人里算起来最了解他最熟悉的他,请您仔细回忆,想一想他可能会将人藏在哪里。如果有任何线索,都请在第一时间和警方联系……”顾席原离开警局的时候,金警官这么对他说。
坐在车内,顾席原一直都在想。
车窗外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却是灰白色一片。
如果他是顾淮北,那么他会将林蔓生和何佳期藏在哪里?
那个最有可能,最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到底又会是在哪里?
思绪都快要打结,被剥离成两个世界。
一定有一个地方!
她们一定还在襄城,没有离开!
在哪里?
究竟是哪里!
……
“何老先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但是请您放心……”
就在警局大厅,何父已然大怒,“如果你们就是这样的办事能力,那么我只能自己亲自去审问那个犯人!”
“何老先生!这万万不可!”金警官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不敢造次却也不能同意,“您比我更清楚,我们是依法办事!”
何父却顾不得了,“我现在不是一个军人,我是一个父亲!”
这个刹那,纵然是身为警务人员,金警官也是为之动容。
“让我去和他谈——!”突然,后方处响起一道男声。
众人扭头望去,瞧见是尉容站在前方,西服笔挺衬衣白洁,脸上一抹冷静俊艳之色。周遭散发出强劲气场,单是驻足,都会让人为之一怔。
尉容上前道,“金警官,让我探视顾淮北。何叔,这个机会就给我。”
何父望向尉容,在这个时候选择深信不疑,“现在我们作为被害人的家属,也有权和嫌疑人进行探视!”
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于是金警官同意了,“可以。”
“我有两个条件。”尉容却又是道。
金警官迟疑,“尉先生,您请说。”
“在我探视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都不要打断。”尉容提出第一点。
这却让金警官为难不已,“这个……”
“难道还不能答应?在警局里探视,还会杀人不成?”何父斥责,金警官一想毕竟有监控可以随时察看,所以应了,“可以……”
“还有,我想要借一样证物。”尉容又是说。
这下连何父都诧异了,“你要借什么?”
“枪!”尉容吐出一个字,又是说道,“那把属于顾淮北的枪——!”
牵扯到动用枪支,这却并非是易事,更何况还是证物。但是之后在何父向上级一番申诉下,又因为何氏、尉氏以及顾氏强大的背景下,警署最高负责人最终同意。
“尉先生,请您三思而后行。”警司长千万叮咛。
尉容接过枪支微笑道,“警官,我的命很值钱。”
警司长一听,也没了声音。
他是谁?
保利集团总经理,尉氏容少!坐拥万千家财,手可摘星辰的豪门大少,他的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值钱!
立刻的,金警官带着尉容前往探视的暗房。
同一时刻监控室内已经聚了一行人,众人看见顾淮北被带出,坐在了暗房的椅子里。
之后,尉容也出现在同一间暗房里——
“尉总,没想到这一次是你来看我。”顾淮北笑着瞧向来人。
这间暗房,正是先前顾席原来探视他的同一间。只不过这一次,顾淮北先行到来。
尉容缓缓踱步进入,他亦是在顾淮北的面前坐下。
顾淮北又是笑道,“能和尉氏容少面对面相谈,我实在是荣幸。不过,难道尉总也是来向我求饶,希望我能够放过她们?放过林蔓生?这个女人,真有这么重要?”
尉容但笑不语,他英气的面容在暗室内依旧璀璨。
隐隐的,透着一股肃杀狠劲邪气凛然。
……
顾淮北见他不应声,便以为他是应允,更是得意道,“尉总,这个世界上,求人办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话语没有点名,却也清楚,顾淮北是在谈条件!
但是此刻,尉容却不疾不徐开口,“顾氏原本有三子,长子顾淮东,你是次子,现任顾总是幼子。当年你们三个人为了争夺恒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襄城那几年实在是不太平。”
顾淮北遥想当年,的确是风光无限,“那时候襄城上下,哪个人不知道我顾家二少。”
尉容笑道,“你们顾家演出了一场这样精彩的家庭剧,给商场上的人留下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怎么能孤陋寡闻?”
前一秒看似赞许,可后一秒才发现是实打实的嘲讽,顾淮北笑意褪去,“尉总,祸从口出这句话,看来没人对你说过。”
“我的字典里有很多字都没有。”尉容说着,径自又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顾淮北当下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迎面就突然对上了一把枪!
尉容出手甚快,快到根本让人无法回神,待一定睛,就看见一把枪正对着他,是他的眉宇中心!
只需要一枪,绝对让人毙命,不可能有存活的可能!
顾淮北迅速清醒过来,也认出了这把枪,“这是我的枪!”
“多谢顾二少带了这把枪入境。”尉容回道,“不然,今天又怎么会到我的手中?”
“警署还真是徇私舞弊。”
“你该说体恤民情。”
顾淮北眼眸一凝道,“你问警署借了枪,这把枪里一定没有子弹!”
尉容举着枪笑道,“这把M五零零转轮手枪,和沙漠之鹰还真是相似。”
“尉总原来对枪支有研究。”
“只是曾经有些兴趣,所以和一个朋友一起研究过一些日子。”尉容漫不经心道,“口径零点五零,十二点七毫米。普通转轮手枪枪膛能装六发子弹,这把只能装下五发,可惜了。”
顾淮北却有些不明,可惜什么?
“你本来多了一次机会,现在至多只有四次。”尉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但是听的人却为之冷凝!
顾淮北慢慢醒悟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子弹的枪,多一次机会少一次有什么不一样?”顾淮北冷然笑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尉容却道,“我们刚刚认识,所以你不大了解我。我,尉容,从来不拿誓言开玩笑。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说出她们在哪里。第二个,就是给她们陪葬。”
“尉总真是操心,一个林蔓生都顾不过来,还要管何佳期?”尽管如此,顾淮北还是心头一拧。
这个男人,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她们两个人,谁单独活着,都不会好过。”尉容勾起唇道,“现在,做选择吧。”
这把枪正对着自己,在让顾淮北做选择!
顾淮北在赌,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输赢,就在此时,他选择了坚定立场,他赌对方不会真开枪,更不会有子弹!
“我不知道!”顾淮北立刻道。
“砰——”一声里,已经空发一枪!
这一枪,果然没有子弹!
可是气流还是惊人,空气里还可以闻到火药味!
顾淮北还真是像是被炸开一般,突然又瞧见尉容取出一颗子弹。
……
顾淮北简直不敢置信,“这是假的!”
“仿真子弹。”尉容微笑,“但是近距离足够有杀伤力,我想你了解。”
顾淮北当然了解!
这把转轮手枪的威力,绝对不是玩笑!
就在此刻,对上一个危险人物,看着他将子弹放入枪膛旋转转轮,他立刻起身开始喊,“警官!我要求终止探视!”
可是没有人应声——
一切都静止着,顾淮北一怔,他就要往暗房的门口去察看警员是否在外。
然而他刚刚一动,就被人按住肩头,再次被按坐在椅子里!
尉容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那把枪原本隔了一张桌子,此刻竟在咫尺,就在他的面前,正对着他的眉间!
“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给你一次又一次机会。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冰冷的男声传来,抵着枪管,尉容沉静冷酷的俊彦犹如地狱使者,勾魂时刻已经开始倒数,“三!”
顾淮北一时间竟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亡命之徒!
可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是顾席原,他比顾席原更为阴狠,仅是这双眼睛,透出绝命肃杀!
他不是在玩笑,更不是威胁,是确实的用命在赌!
“二!”
“你是保利的总经理,你要是开枪,自己也会没命!这里是警署,就算你有翻江倒海的本事,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顾淮北开了口,但是声音有一丝发颤。
“黄泉路上,别回头!”最后一声倒数却化为一句戾言,纵然下到黄泉,也要无止尽追杀——
瞳孔一瞬间扩张,面临死亡之际,眼看就要扣动扳机,顾淮北喊出声来,“不要开枪——!我保证她们的安全!她们现在还活着——!”
若说此刻亦是一场成王败寇,那么败者却终有原因。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顾淮北几乎是倒在椅子里,尉容垂眸望着他。
顾淮北遥想从前过往,再联想自己至今,他一时失神,“我没有败!”
“说出她们在哪里,我会保你活命!”尉容凝声问。
顾淮北怔愣良久,突然他动了动唇,似就要道出答案,却在这个时候,金警官冲破重围终于赶来,“尉先生,请住手!林小姐她们可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耳后传来喊声,尉容落下视线,瞧见顾淮北没了下文,仿佛他要说的话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哪一家!”尉容质问。
顾淮北终是放弃挣扎,道出那家医院,眼前那道身影立刻就要离去,他不禁问,“告诉我原因!”
权位之争,又为何会败?论智商论手段,顾淮北从来都不会逊色于顾席原!
“一个怕死的人,又怎么会赢。”须臾,从他口中缓缓道出一句话。
顾淮北脸色骤然灰败,却空洞无比。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青丹史书,王者征战从来都不惧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