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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烟,烟灰落下来砸在慕郗城的手指上,灼烫,他却像是没了知觉般毫不在意。
薄唇轻吐出烟圈,白雾笼罩住了他清隽的脸,沉在暗影里一片阴郁。
此时,时汕还在厨房包粽子,越包卖相越好,慕郗城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沉着脸随手捻灭了烟一把将她拉出来,不管她能不能跟上,就那么一直将她拖到浴室。
发什么疯?
被他握痛了手腕,时汕拧眉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慕郗城拦腰抱着坐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她一惊,本能地扯住了他的袖子。
恍惚中,对方修长的指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时汕蹙眉,看到他幽深的视线隐匿着数不尽的危险。
这样复杂的眼神,每一秒盯着她都像是在肆虐的凌迟。
“慕郗城。”冷冽的嗓音,这是时汕的警告,“我不管你想玩什么手段,我不——”
刹那间,被强势夺去了呼吸,也将她没说出口的话吻在了嘴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时汕甚至忘了挣扎,只觉得四周诡异的安静,压抑的窒息感狂涌上来。
他的吻太急切,热烈,带着疯狂的偏执,肆虐的冷薄荷味道让她喘不上起来,头晕目眩。
“呼气……”
喘息的间歇他哑着嗓音和她说话,像是在教一个生.涩的学生,兴味十足。
“吸气……”
这个吻从一开始的霸道征讨,慢慢柔和下来。
他强势地将她抵在洗手台上,极具侵略性地攻占她的唇舌,与之深深纠缠。
从一开始的僵硬愤恨,到后来软了腰,脑海中一片混乱,在她失去知觉的时候,身体已经任由他压了过来。
湿热的吻,侵入,吮吸和攻占,呼吸灼热,滚烫异常。
她攥紧他的袖子,无措而脆弱。
时汕不知道这个吻是如何结束的,只是,当听到耳边的慕郗城感叹,“久违的感觉,可真不错。”
时汕随手握紧身后洗手台上的洗手液,耻.辱的感觉使她怒不可遏地冲慕郗城狠狠地砸了过去。
可,她忘了曾经一直用左手的自己,左手受过伤,没有握紧的洗手液“咚”地一声,滑落在地上也让时汕渐渐恢复了冷静和清醒。
想要的还没得到,她苍白着脸选择隐忍。
这一幕,慕郗城细致地看在眼里。
他握起她的左手,恍惚般问了句,“你,左手怎么了?”
“受过伤。”
一把甩开他的手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慕郗城却莫名变脸。
时汕没想到沉着脸的人突然又像换了一个样子,神色雅和,他关切道,“换用右手很难吧。”
“习惯就好。”他怎么知道她以前用左手?
听到她的回答,慕郗城勾唇骤然轻笑,脸色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让时汕一度怀疑这个男人有偏执分裂症。
抱着她从洗手台上下来,慕郗城瞥了一眼她被吻得粉润的唇,眼眸暗沉。
“实话说,阿汕宝贝儿你的吻技可真烂。”他嗓音压得低沉,性感的薄唇碾压过她的耳垂,蹦出的每个字溢满了暧.昧……
正压着火,时汕拧眉,抬高腿一脚踢在他的膝窝上,没有留情,狠了心她的力度可不小。
慕郗城倒也没躲,让她撒气,她的一脚对他还算不了什么。
“腿踢得很高。有时间练练空手道,强身健体。”
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时汕的那一脚简直像是踢在了棉花上,憋屈。
“反正我们都要结婚,早晚你都得适应。”
见她一动不动,慕郗城俯下身将她甩掉的拖鞋,握着脚踝给她穿上,冷睨了一眼她苍白的脸,他问,“汕汕,昨天姑妈家那条阿拉斯加你见过了吧?”
高大威猛的阿拉斯加,像是深居山林的野狼,时汕虽然不怕狗但对于别人家的大型犬还是远远看到后,就避开绕道而行。
似是回忆般慕郗城继续道,“原来慕家也有一条阿拉斯加,不过它死了。被我一枪打死的,因为它太不听话了。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
含沙射影,他又威胁她!
时汕冷然,“那你会一枪打死我吗?”
“你这么可爱,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他笑着抚摸她的脸,时汕却没有丝毫动容。
慕郗城这样恶劣的男人,哄女人的鬼话连篇,什么时候真的可信。
走进慕家的那天,时汕就清楚她出卖灵魂和恶魔做了交易。
“去洗手,一会儿下去吃饭。”
摸了摸她松散的长发,慕郗城关门出来靠在门口等她,摸索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间,情难自控地想到刚才和她的接吻。
对待情.欲完全生疏,她的迷惘和无措,简直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尤其在唇舌纠缠的时候,时汕简直敏.感的不像话,嫩白纤细的手指羞地蜷起来,抵在他的手臂上,连肌肤都泛起粉.嫩的潮红。
她实在太青.涩了。
一如多年前,每次接吻,她就像是成熟饱满的蜜桃,轻微碰触间就能溢出甜蜜的汁水。
让人深受蛊惑。
——连接吻的样子都没变,你怎么可能不是她?
转念,慕郗城又回想到邹家华和陈屹舒的对话,无意听到,心里早已经被激起滔天巨浪。
双胞胎姐妹?
简直可笑。
冷嗤一声,慕郗城掐灭了手里的烟。
偏执的情绪在作祟,而他自负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
慕郗城今天真的很莫名其妙,这是时汕在端午节午餐过后得出的结论。
几小时前的午餐餐桌上。
时汕坐在慕郗城身边,因为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她一眼不发地陷入了沉默。
而慕郗城敛着眸在喝酒,偶尔敬邹家华一杯,兴致也不高。
陈屹舒看出端倪,她问了句,“你们俩又闹别扭了?”
这个‘又’字用得不对,不自觉得将时汕当做陈渔,不是故意,是太像,陈屹舒控制不住。
“没有,怎么会?”慕郗城莞尔,眼睑半掩,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用筷子夹菜给时汕,说,“姑妈的手艺一直很好。”
时汕依旧沉默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到后来邹家华问,“阿汕,今年多大了?”
“刚过了生日,24岁。”
如果阿渔活着,恰巧也是这个年纪。
他又问,“还念书吗?”
“就要考博,医学专业。”
“这么年快读博士,丫头成绩不错。几岁念的大学?”
“14岁。”
邹家华一愣,从来不知道姜家藏着一个这么聪慧的女儿。
越问越觉得像,不论这孩子是阿渔,还是陈家丢了多年的孩子,都值得所有人善待。
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查,有点难办,老爷子看向陈屹舒的视线有些为难。
“了不起,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邹家华称赞。
慕郗城揶揄,“可别夸她,粽子都包不好一个。天才都就会死读书,动手能力太差。”
“郗城,别总欺负时汕。她小,你多让着她一点。”
“好。”
慕郗城应了一声,看到陈屹舒夹了‘熏鱼’给时汕,“多吃点。”她说。
“谢谢。”
鱼肉夹到餐碟里,时汕有些不知所措了。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很久不沾荤腥,被陈屹舒这么看着,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僵持了几秒钟,陈女士有些不明所以。特意做了小侄女喜欢的苏菜的熏鱼,却忘了坐在这儿的是姜时汕。
时汕不动筷子,看着一餐碟的鱼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郗城眼眸一暗,接过她的餐碟,说了句,“姑妈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你尝都不尝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时汕愕然,这餐桌上知道她不吃荤菜的只有他,现在添油加醋的煽风点火,到底安的什么心?
悉心地给她挑了鱼骨和鱼刺,慕郗城将一叠鱼肉重新放到她面前,“吃吧。”
他这是当着别人的面有意刁难她。
看她不动,他揶揄,“难不成,你想让我喂你吃鱼?”
时汕拿起筷子,低下头开始吃鱼肉。
太久没有吃过荤肉,这么吃着味同嚼蜡,熏鱼口感白嫩细滑吃到她嘴里却开始泛起了恶心。
“好吃吗?”
当着陈屹舒的面这么问她,他故意的。
压下不舒服的恶心感,时汕只能答,“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姑妈的熏鱼一般人都吃不到。”唇角挂着笑,慕郗城继续给她夹鱼肉,心细剔鱼刺,体贴到不像话。
时汕沉默着,一口一口慢慢嚼,强压着不吐,不给他看自己出丑的机会。
浴室里只踢了他一脚,就这么报复她。
果然混蛋!
邹家华和陈屹舒都没有看出他们两个人的异样,一直到后来的餐桌上,时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舒服?”陈屹舒最先注意到。
“没。”
邹家华说,“端午节天热,阿汕在法国惯了,是不是中暑了?”
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过手后,陈屹舒试探了一下时汕的额头温度,“也不烧啊。”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慕郗城说,“义父,姑妈你们慢慢吃,我带她上楼休息一会儿。”
“也好。”陈屹舒吩咐女侍佣,“去熬个绿豆汤,冰好了给姜小姐喝点儿。”
时汕被慕郗城牵着手上楼,一直到二楼的转角处,她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面。
这下,真生气了?
慕郗城摇摇头,跟了上去。
客房卧室。
见慕郗城进来关上门,时汕翻身背对着躺下。
手按在胃上,近似胃惊鸾的疼痛让她很难受。
在法国长期注射营养液,让她病好了就排斥荤肉的进食,四年都这么过来了,却被一个男人这么恶意捉弄。
胃里难受,心肺窝着火,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倒了一杯纯净水,慕郗城走过来递给侧卧在牀上的人,“来,坐起来喝点水,你这么躺着更难受。”
时汕躺着一动不动,不起来,也不接他手里的水杯。
水杯放在一边,慕郗城坐在了牀侧,“阿汕,哪有你这样耍小孩儿脾气的,难受的话不说出来,谁能知道?”
不说话,一言不发就是不理他。
知道她心里真的恼了,慕郗城哄她,“乖,告诉我,是哪儿不舒服?”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不烧,然后手向下到按在胃上,“胃难受?”
还是没反应。
见她如此,长指顺着她的衣摆里滑进去抚到了柔软的肌肤。
一把按住他的手,时汕坐起身睨着他冷然道,“慕郗城,你设计陷害完人,现在来看谁笑话?”
设计?
这怎么能叫设计。
慕郗城说,“正常人怎么能不吃荤,你这么挑食对身体不好。”
早说过她是因为生病不能吃荤肉,他明明知道,现在却冠冕堂皇说什么‘挑食。’
陷害完她,再来虚伪关心,心机可真重。
“阿汕,习惯都是养成的,不吃荤,现在可以慢慢养习惯。”
蹙眉,听他说话,时汕觉得自己身体更不舒服了。
“只吃素,身体营养得不到均衡,亏你还是学医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越听越犯恶心,时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后来直接一把推开他,赤脚下地她到浴室呕吐了起来。
慕郗城阴沉了脸,不冷不热道,“不就多吃了几口鱼肉,不是毒药又死不了人。”
——你最喜欢的鱼,怎么能厌恶到呕吐。
越想眼眸越暗,他说,“吐够了就出来,多吃几次就好了。”
浴室里的人还在吐,没有停下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慕郗城抬脚进去,在看到盥洗池前苍白着脸的人竟吐出了血丝。
那样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
皱紧眉,慕郗城扶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缓和道,“难受就吐吧,全吐出来就好了。”
等她吐完了,他拧开薄荷漱口水递给她。
盯着面前苍白的脸须臾,慕郗城说,“以后,实在不能吃就直接拒绝。”
时汕冷讽,“被人这么强迫,我敢吗?”
慕郗城说,“有我在,看谁敢强迫汕汕。”
“无耻。”
她低斥他,慕郗城倒也不介意,罕见轻笑了一下。
“难受就回卧室躺着。”见她站着不动,他又添了句,“要不,我陪你上牀。”
时汕气闷转身,这个人不光无耻,还很流.氓。
吐过后胃不再有那么难受,吃过药后,她一下午都在看书,安静地准备博士生考试面试。
对她来说,生病有个好处,就是慕郗城不至于再‘陷害’她。
下午,他一共进来看了她两次,倒也没说什么,第一次叮嘱吃药,第二次是他要出门。
邹家的这间客房,说是客房,时汕却发现有很多慕郗城的衣服,依次摆在衣帽间里看来他常住这。
时汕正失神,见换好了衣服的慕郗城已经从衣帽间出来。
黑西装,经典白衬衣打底配灰色领带,上衣口袋里有一支钢笔,一派商企精英的模样,再配上一张过度英俊的脸,让人不注意都难。
一边系袖口的扣子,他一边说,“你自己在家里看书,我要出去。”
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伸手撩开她的发丝,猝不及防中慕郗城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轻柔的,微凉的唇,让时汕不得已抬头。
“晚上见。”走了几步,他又转身说,“如果实在控制不住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
后来,端午节的下午过得也到安静,陈屹舒知道她胃难受,特意叮嘱了家里的侍佣不要上楼打扰她。
直到下午四点钟多,时汕听到有人敲门声,礼貌说了声,“请进。”
陈屹舒问,“好点儿了没有?”
时汕点头,“谢谢。”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陈屹舒见她合上书,下意识地轻揉眉心,“阿汕,看了这久书累了就出去走走。”
“好。”
——
邹家玫瑰庄园。
玫瑰藤攀爬的绿荫下,时汕陪陈屹舒坐在藤椅上休息。
一旁的阳光下的空地上,花架下一层层竹编畚箕里全都晒着玫瑰花瓣。
陈屹舒走过去,看了看玫瑰花瓣的晾晒程度,太阳大,不一会儿就热了满头汗,站在她身边的时汕沉吟了一会儿,取了纸巾帮她擦汗。
陈屹舒怔然,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小侄女陈渔。
那个孩子实在可惜,死得时候才刚20岁。
见陈女士出神,时汕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
拉时汕坐回到玫瑰藤下,陈屹舒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儿,不理解,“你那么小,你母亲怎么会想要把你送去法国?”
握紧手指,时汕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一个人在法国很辛苦吧?”
“还好。”
一直独立的时汕其实有点不太会应付长辈,还好陈屹舒问了几句就不再继续,两个人静下来一起喝玫瑰花茶。
在时汕看来,Helen.陈其实是生活很讲究精致的人,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戒指搭配都很有品味。
尤其是,陈女士画很自然的淡妆,并不显得做作,相反会让人觉得她很值得尊敬。
玫瑰花茶,口感馥郁。
时汕基本都喝纯净水,生病的时候偶尔煮药茶,加了蜂蜜的花茶太香她喝不惯。
碍于陈屹舒在,她都一小口,一小口喝。
只听,陈女士问,“要订婚,订婚戒指买了吗?”
被这句话惊到,时汕噎着喝了一大口花茶,回答,“没有。”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买订婚戒?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是不懂了。不过戒指还是要的。”
时汕勾了勾唇,有些僵硬。
对她来说,订婚和结婚都是让她畏惧的存在,订婚戒,她宁愿慕郗城给忘了也不要想起来。
华人调香大师Helen.陈性格孤僻,都说她不太好相处,可时汕倒不这么觉得,充其量她觉得陈屹舒这个人很享受安静,也许是碍于长辈的身份倒是和她说了很多话。
晚上,陈屹舒到厨房去看厨师的菜单,示意时汕跟来,可还没走几步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没有丝毫见外,陈女士说,“阿汕,你替我接一下。”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时汕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座机,最后还是拿起了听筒。
“您好。”礼貌客气的语气带一点生疏。
对方嗓音有些清冽,“在客厅?”
“嗯。”
“胃还难受吗?”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慕郗城不喜欢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继续问,“下午,吃胃药了没有?”
“还没。”
“怎么还没吃?”语气有些不满,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淡然,“没吃也不要吃了,胃药饭后吃,等吃了晚饭再吃。”
对一个学医的人科普这些基本常识,是过于自负,还是藐视她的专业?
时汕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对方说,“自己是医生都想不到吃药,没一会儿省心的。”
一通电话刚打几分钟不到,她已经被慕郗城从头数落到尾,碍于自尊和面子,她掌握话语权问了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不吃药的迷糊鬼打电话。”
“......”
其实她是想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她想挂电话。
听她又不说话沉默,听筒另一边的人扬唇笑了,“我和几个投资商在外面吃饭。这里没一个女人,阿汕放心。”
时汕:“......”
放心?
他和谁在一起,又和她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放心?
慕郗城和时汕打电话,正巧席间有人向他敬酒,摇头他说,“不喝了,未婚妻管得严,不让喝。”
时汕:“......”
敬酒的投资商惊愕,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像慕郗城这样的富商有个未婚妻很正常,可,是谁竟然敢管慕郗城?
慕郗城准备离席到外面,却发现此时的通话断了。
难得,他主动和人说话这么久,对方还不领情。
无奈地摇摇头,用餐刀敲了两下酒杯,全场安静视线看向他。
端起酒杯,慕郗城说,“感谢各位莅临,这期合作谈成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今晚不谈公事,尽情畅饮。不过,抱歉我今天有事失陪,但没关系。”指了指席间的章远,他浅笑,“这是我的理事,章远先生。”站起身礼貌的示意,这个时候被老板介绍,即便他笑得一脸温和,章远却总有种自己要遭殃的错觉。
“我不在,章理事今晚可以陪你们喝。尽情地喝,不醉不归。”
章远:“......”
果然,被卖的透彻。
慕郗城离席前对章远使了个眼色,章理事跟在他身后也一并出了餐厅。
餐厅外,慕郗城神色淡然地冲他伸手,摊开掌心。
“嗯?”章远不明白上司的意思。
慕郗城扯了下唇角,“车钥匙。”
章理事将车钥匙递给他,只见正要走向停车位的人漫不经心道,“你该不会认为我让你出来,是让你给我开车吧。”
“……那,老板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你走了,投资商灌谁喝酒?”
章远:“......”
“还有,不能酒后驾驶,今晚你要熬到最后还有意识,最好打出租不容易出交通事故。”
“......”
这老板还真不是一般的体贴。
轻拍了一下下属的肩膀,慕郗城转身,冲他挥了挥手,潇洒地将车从章远的眼前开过。
那一刻,章远心里情绪很复杂。
——
即便逃过了最后的酒会,慕郗城驱车回到邹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低,陈屹舒在看一个英国的纪录片,而起初还一起陪她的时汕,也许因为饭后喝了药,倒是缱绻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忍心吵醒她,陈屹舒找了一牀薄毯搭在时汕身上,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边看纪录片边等慕郗城。
今年四十八岁的她,多年前嫁给邹家华其实是二婚,邹家华和她结婚的时候带着一个女儿邹婷,现在29岁的邹婷大了,忙起来很少回家。
一直没有孩子的她,在回国得知陈屹年去世的消息,将慕郗城和陈渔当自己的孩子,可终究海城市距苏州太远,她更没想到再没了弟弟后,四年前自己也永永远远地失去小侄女陈渔。
客厅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让陈屹舒抬头,见慕郗城回来,她从沙发上起身。
“姑妈,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还不是等你。”瞪他一眼,陈屹舒有意压低嗓音,“快要成家的人了,以后可不准这么晚回来。”
慕郗城莞尔,“知道了。”语毕,又继续问她,“阿汕呢?”
“在这儿,你小声点,别吵醒她。”顺着陈女士的视线,他看到蜷在沙发上的睡着的时汕,脸上沉湎一种久违的温柔神情。
深夜,客厅里摇摆着走针的挂钟‘滴答’‘滴答’,一盏光鲜温暖的壁灯,压低声响开着的电视机,等他回家的陈家长辈,还有每次都等他入睡喜欢缱绻在沙发上的人。
太熟悉了,四年了,这样的氛围,这样家庭日常的人间烟火,溢满怀念的感觉,让他早已麻木冷却的心在一点点温润。
“郗城,笑什么?早早休息带阿汕去睡吧。”
回头对陈屹舒说,“您去休息吧,我抱她上楼去。”
“快去吧。”
陈屹舒转身回房间,慕郗城俯下身一把抱起时汕,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醒过来。
抱着时汕上楼一直到楼上的客房,用脚关上卧室的门。
他抱她上牀后,看着她的睡脸好一会儿。
最近,慕郗城仍旧失眠,不,应该说自从四年前陈渔死了他就开始了失眠。
昨晚,他只在沙发上倚了一会儿。
一闭上眼,都是陈家四年前被烧得一片漆黑的样子。
解开领口的扣子,他坐在牀沿眼眸漆黑到不见底。
夏夜,即便调了空调室内温度,躺在牀上的时汕开始觉得热得要命。
睡梦中她像是回到了零八年那个法国最热的夏天,陆时逸每天背着她到复健室去做复健,有复健医生用医疗器具捶打她的双腿,给她做肌肉复苏按摩。
可她的腿就像是被截断了一样,她没有丝毫感觉。
“Est-ce.un.sentiment?”(有感觉吗?)
时汕咬唇,没办法回答法国医生,额头上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汗珠。
敲完她的左腿再继续敲右腿,“Ici?”(这里呢?)
复健医生越问她,她的脸色越苍白。
后来,不论复健医生如何用医疗器具捶打她的腿,她都没有一丝的痛感。
“Ce.devraitêtre.irradiéjambs.”(这腿大概是废了,做复健也没用。)
冷汗不停地从她的额际滑落,陆时逸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握紧她的手和复健医生起了口角。
因为复健医生对时汕言语,他愤然恼怒,“Des.excusesà!”(向她道歉!)
可,法国医生却很不屑,“Puisse.Survivre.est.déjà.miracle.”(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陆,你不要太异想天开。)
捂住她的耳朵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听那些伤害她的话,陆时逸说,“阿汕我们回家,总有一天我们会站起来给他们看。”
其实,站不站得起来都对当时的时汕都不再重要,经历了那样的生死折磨,她看什么都很淡然。
只是,当时汕亲眼看陆时逸一天天为她辛劳憔悴,她当真感激到心疼。
毕竟,他是那样温和的一个人,绅士温雅,现在却公然为了她和一个复健女医生吵得面红耳赤。
她有点恨自己,如果不是她拖累,他根本没必要活这么辛苦。
那个夏天太炎热,热到时汕感觉到眼睛都在出‘汗’,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湿了陆时逸的衬衣,也打湿了她排斥人的心。
——
热,躺在邹家客房双人牀上的时汕现在非常的热。
一如零八年那个燥热的法国夏天,复健女医生包饱含质问的犀利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残废。
没感觉,她的双腿不再有知觉。
挣扎着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时汕下意识得去轻触自己的双腿。
仰头看着天花板半天,她这才觉察自己是在做梦。
可,那个梦境太真实,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几乎湿透。
赤脚下地,时汕下牀倒了一杯纯净水,大口大口地啜饮
喝了片刻,她才在惊梦后想起这个卧室里还有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现在在——
刚做了噩梦,看时汕的神情显然沉湎在梦里还没回过神。
大半夜,慕郗城这个人不睡觉,他嘴里含着香烟坐在窗前抽烟。
白烟缭绕,英俊清冷的脸隐匿其中,如同隔着迟暮远山,让人捉摸不透。
握手里的水杯,时汕拧眉。
却见他掐灭了烟伸手拉上窗帘,慕郗城冷睨了她一眼,就这么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顺着领口向下开始解他上衣的扣子。
一直到,他完全将身上的那件衬衣慢条斯理地脱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慕郗城完全赤.裸了胸膛,肌理分明、肌肉线条流畅,不过分张扬却隐喻着深层的爆发力。
直到他不动声色地开始解腰上的皮带,起初因为噩梦恍恍惚惚的时汕骤然清醒,急忙背过身,她恼羞成怒道,“慕郗城,你,你脱衣服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