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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孟佗令人摆上酒肉,与马腾边喝边聊。中使因宣旨任务业已完成,故与刘天保等人一起,另行安置。
马腾见士兵拿出一坛酒,两个酒杯,甚是眼熟。
孟佗是何等人也?看出了马腾的疑惑,哈哈一笑,说道:“眼熟是吧?这正是前段时间我去居延,昱昌兄所赠之物。
今天你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又将赴京面圣,还要打马上任,故谓三喜合一,既为欢迎,又为送行,再为贺喜。
我就拿它出来,咱俩好好尝一尝。”
孟佗起开酒坛的泥封,又将坛边擦拭干净,开始小心翼翼地向杯中倒酒。
马腾欲接过酒坛,孟佗却道:“别,你不知道怎么倒。”
马腾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酒清幽而滑腻,酒香袭来,沁人心脾。
孟佗往两个水晶杯中各倒若许,拿起杯子,轻轻晃动,然后凑到鼻尖,闭上眼睛轻嗅片刻,半晌方道:“确是大宛的上好蒲桃酒,昱昌兄诚不欺我!”
说完,抿上一小口,久漱方咽,叹道:“好久没喝到这样的好酒了!”
马腾闻言,也依样小饮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至于到底好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孟佗品寻三昧,方道:“我这个人,干别的不行,唯好品昧这蒲桃酒,尤其是大宛所出产的陈年老酒。
品酒与喝酒不同。你看三五人在一起,拿着大碗喝酒,那喝的是什么?是豪情,白酒适合这样喝。
而红酒则完全不同。打个比方,唔,女人。白酒像什么样的女人呢?就像是那些大手大脚,不解风情,性格粗烈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适合直接脱衣服上炕。
而红蒲桃酒则不一样了,就像是那些清肌雪肤,两眼含情,姿容婉约的女子,你须灯下细细品昧,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
所以说酒如女人,好女人犹如好酒,可遇不可求。
有人喜欢收集好看炫人的美丽,而真正品酒的人,在乎酒的是酒的内容和品味。
品味红酒象与恋人在一起,开始迷恋,后来则是一种习惯,然后便离不开,不管对错,却义无返顾,只是因为迷恋那份朦胧似水的美丽感觉。
其实每个漂亮的女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一面,某时某刻,在她举手投足的一瞬间,会让你觉得她就是天使,让你一辈子死心踏地为她付出,无怨无悔。
而女人又是那样难以琢磨,她细腻、敏感,注重细节的美丽,常有着飘忽在人与人之间、感受与默契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她又能让你清晰的感受到她某种魅力的存在。
女人看似透明,却那样无情。艳丽孤傲中,又让人感到神秘而诱人。在亲切大方的温柔中,让人高不可攀。
品酒也是一样,一种酒,一种氛围,一种恋恋不舍的心绪,一种独有的韵味,神秘而撩人,令人举杯忘情,难以割舍。
非一时刻,很难再拥有同样的心境,失落的,是找不回的那种感觉,这也许就是红酒给人的魅力。
如此看来,驾驭红酒需要的是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智慧,只有这样才能在品味中与场合和心境暗合,然后进入它的美妙境地。
女人如酒,如陈年佳酿,其韵致远矣,芳香浓郁,浑圆丰厚,醇若瀚海,历久弥香,天地灵性,风情万种。
女人如酒,千般辛劳酿得纯美,万般心思捧出风情,唯有达者识而痴者守。
好酒不多,一如好女人不多,所以,尤应珍惜。”
孟佗又道:“饮酒如能品味出‘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的清雅幽香,闲适恬淡的完美的享受,则为佳品。
若品得‘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尝出生活的原汁原味,物我两忘的超凡脱俗,则为上品。
如若饮出‘酒未到,先成泪’的痴,则为极品。
如能达此境界,也就不必过于依附于某一具体的人和事而不能自拔,也就能理解生活中还有多处美景等待你去发现,须知人生之酒不能常醉。”
马腾听得孟佗一番感喟,深自钦佩,说道:“一杯红酒,引得大人如此慨叹,说出这许多道理。大人真是学究天人,卑职佩服!”
孟佗道:“好酒难有,一如好女人少见。寿成啊,你莫要笑话我。
像我这个年龄地位的人,我还能求什么?若三五年后,致仕于田野,能偶尔喝到这样一杯好酒,身边能有还说得过去的女人陪伴,此生足矣。
你还年轻,仕途之路刚刚开始,自不能作此之叹。对了,”
孟佗话题一转,说道:“你刚才的眼神里,有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我替你说吧。
你肯定是想问,我在居延的时候,不是说过要将此酒此杯贡献于张常侍吗?怎么又留下自己享用了呢?
我告诉你,最好的东西,尤其是这优雅之物,还是自己享用为好。
你想,若是这些物件到了张常侍府上,他能喝出这些调调来吗?还不是给糟蹋了!那才叫暴殄天物呢!”
孟佗放低声音,凑近马腾说:“饭前,你提到进京后要到张常侍府上致谢,这是对的,应该去,必须去。毕竟你这太守之位虽是我推荐,最终却是张常侍为你谋得的。
况且目下朝庭里十常侍权势熏天,士大夫们大权旁落,若不交好于彼,别说日后想要飞黄腾达,就是保住眼下的富贵也难有可能。
但是,今天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交则交矣,千万不要构陷太深!
何出此言?你还年轻,读书也可能不多,你想历史上,士大夫持政治理天下,乃是正理;宦官****,不过是过眼云烟,昙花一现而已。
秦二世时赵高权势不可谓不重,弑二世,杀朝臣,指鹿为马,不可一世,然又如何?还不是死于非命?
寿成,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这些。以后,可每年上贡些财物,务必要掌握好一个度!
现在士大夫们一时不得势,这是暂时的。朝堂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若是士大夫一党得势,自会清算宦官一党,到那时,岂不是给自己埋下杀身之祸!”
马腾浑身打了一个寒噤,躬身道:“多谢大人提点!马腾晓得了。”
此时,孟佗恢复正常,对马腾说道:“寿成尽管是初出茅庐,但一跃而为新贵。此次进京,我觉得你有几个地方,还是不得不去。”
马腾说:“请大人示下。”
孟佗道:“一是太尉府李咸那里。
在十常侍威压之下,李咸虽说不怎么得势,话语权也不重,然他身为太尉,位列三公,又主掌兵事。
你为太守,既主政,又掌兵,这李咸乃是你的最高属官。从正常礼节上来讲,你也应该前去拜访。
况此人刚正不阿,此时于公走访,乃是正理;于私交结,万般得宜,亦可为自己留条后路。寿成不可不虑。”
马腾称诺。
孟佗又道:“二是我上次去居延时,曾给你提到京城中似有马家一族,当时记不起来其名为谁,路上忽然想起。此人乃是马日磾,经学大师马融之族孙,现任谏议大夫,颇有才学。
他这人谈不上有什么势力,但他爷爷乃是著名经学家马融,门人遍于天下,朝庭上卢植、郑玄等都是其门徒,其势不可小觑。
你听说过这个人吗?两家有无联系?”
马腾道:“我一出生即在番和,村里马姓只有我们一家。我曾听我父亲说过,我们祖上是从扶风迁移过去的,与这马日磾从无瓜葛,更谈不上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