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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新娘子,就是从铁棺材里面爬出来的那个死人。
如果现在我能动,一定已经打开房门,飞快的逃出去了。
只可惜,我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趴在我背上。
我张了张嘴,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你……你……为什么……害我……我们。”
新娘子叹息了一声:“鬼不会无缘无故害人,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的。现在,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我惊恐的看着她,我有一种预感,她要借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新娘子绕着我转了一圈,忽然将脸上的盖头扯了下来。在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逼得烛光越来越暗,最后噗地一声,熄灭了。
烛光灭了,外面的月光却通过窗户漏了进来,正好照在新娘子脸上。我看见她和庙里的神像长得一模一样。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然后把五根手指放了上去。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指甲正一寸寸的扎进我的头骨中。
一种冰冷的刺痛感,让我忍不住尖叫起来。到后来,这种剧痛甚至让我无法发出声音,我只能虚弱的感觉到,她抓住了我身体中的某样东西,然后从里面抽了出来。
我的身体像是被挖空了,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新娘子嘿嘿一笑,伸手一扬,像是把什么东西扔到了蜡烛上面。那原本已经熄灭的蜡烛,砰地一声燃烧起来了,而且火光很亮,照的屋子里人影散乱。
“颜风,等我。”新娘子幽幽的说了一声,就端着蜡烛渐渐远去了。
我趴在地上,昏昏沉沉,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我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古怪的东西,张牙舞爪,搅得我的思绪乱纷纷的。
我甚至有点搞不清楚,刚才看到的新娘子,究竟是厉鬼,还是幻觉。
我就这样趴在地上,一阵一阵的出虚汗。我勉强举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要命。
我知道,人一旦见了厉鬼,会被阴气冲撞,往往生一场大病,体质好的,熬过来就没事了,体质弱的,有可能就直接死了。
我咬了咬牙,希望自己能挺过来。我没有叫人的力气,只能自己趴在地上,硬生生熬着。
一会睡着了,一会又清醒了。一会在火焰中,一会在冰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阵鸡叫声。
那一刻,我身上忽然一松。我感觉痛苦正在慢慢消散。
又过了十来分钟,我已经可以挣扎着爬起来了。
我看了看镜子,镜子里面的我皮包着骨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比前两天的死相还要恐怖。
我转过身,想要找口水喝。可是我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再一次照了下后背。
然后我惊喜的发现,背后的鬼纹不见了。
新娘子已经走了,但是临走的时候说她还会回来的。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吧。
说实话,自从送煞之后,经历了那么多邪门的事,这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依然对死亡无比畏惧,但是不像以前那样慌乱,反而有了点听天由命的味道。
我喝了几口剩饭,稍微休息了一会,然后开始整理二婶的遗物。
接下来几天,我没怎么出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床上躺着休息,毕竟我的身体太虚弱了。
二婶头七那一天,我已经缓的差不多了。虽然我的脸依然消瘦,但是身上有了点力气,至少能把遗物背过送煞桥。
这天晚上,封七把颜棋也带来了。
我在二婶家摆了供桌,上面放了香烛纸钱。甚至把困住二叔的纸人也取出来了。
然后我拿出那只金镯子,拆掉上面的红绳。
封七带着颜棋给二婶的灵位磕了头。
估计封七给颜棋说了什么,这小丫头一脸肃穆,却又坚强的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了。
一阵阴风吹过,桌上的蜡烛晃了两晃,差点熄灭。
我连忙把纸钱引燃了,扔在火盆里,叫了一声:“二婶,你跟我走吧。”
然后我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背篓就向外面走。谁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我伸手扶住门框,有点六神无主的想:难道二婶也不肯走吗?
叮当一声,背篓里掉出一个东西来,咕噜咕噜的滚动,最后倒在颜棋脚边。
那是二婶的金镯子。
我心中一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我走过去,把金镯子捡起来,塞进颜棋怀里。
金镯子是我给二婶的陪葬品,但是后来它随着二婶的魂魄,诡异的出现在家里。我本以为,二婶只是附身在上面,想办法回家而已。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二婶恐怕还有另一个想法:把金镯子带回来,留给颜棋。
这一次再向外面走的时候,就顺利多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二婶的气息,她一直跟在我身后,没有利用金镯子赖着不走。
我背着竹篓,抱着纸人,一步一晃,随着铃铛声过了送煞桥。
我先把二婶的遗物点燃了。然后又转过身去,解开了纸人身上的红绳。
纸人脸上被抹了鸡血,二叔的鬼魂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叔爷还在人世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这纸人怎么处理。叔爷说,魂魄进了纸人,而且被鸡血封住,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火烧,要么水淹。
被火烧,纸人随着火光魂飞魄散。被水淹,纸人散掉,魂魄留在水里做水鬼。
这时候我蹲在送煞桥边,思量再三,还是把纸人推进了河水中。
眼看着纸人一点点浸湿,慢慢地沉下去。我心想:做水鬼虽然痛苦,但总比魂飞魄散要好。
想了想,我又少了几张纸钱,默默地祷告:二叔,你做了水鬼,可不要害无辜的人。叔爷说了,行善积德,即使是水鬼,也有投胎的机会。
等处理好了二叔,我一扭头,看到二婶正坐在火堆旁,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吓得尖叫了一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栽进河里。
二婶焦急的看着我,眼睛有些热切,好像要告诉我什么事似得。
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二婶,你要说什么?”
二婶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用手指着脚下的某样东西。我望了一眼,是一件旧衣服,一只袖子已经烧着了。
我试探着走过去,二婶马上躲到了另一边,好像不想跟我接触似得。
我把袖子从火堆里拖出来,扑灭了火苗,在兜里一摸,找出来一封信。
这封信是二婶的妹妹寄来的,上面家长里短写了很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还有一个地址。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二婶这意思,是让我把颜棋送过去啊。
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二婶已经不见了。那堆熊熊的火焰也烧了个七七八八。
我把地址记下了,将那件旧衣服扔进火堆,火舌将它一卷,化作灰烬,然后被夜风吹得到处都是。
横死的人,死后会变成煞。煞就像是鬼中的精神病人。失去理智,凶狠异常。
有些煞六亲不认,甚至凭着生前的一点记忆,找到自己家,专门害自己的亲人。我二叔就是这样的煞。
还有另外一类煞,死了之后,保存了一丝神智,虽然会伤害活人,但是紧要关头,却不肯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我二婶就是这样的煞。
现在送煞成功了,二婶身上的煞气也就随着这些飞灰消散掉了。很快她就会变成普通的魂魄,投胎转世。
我朝着火堆磕了一个头,然后踏上送煞桥,一步步朝村子里走去了。
我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刚才的事。刚才我一定是见到二婶的鬼魂了。她白天不敢现身,只能趁着晚上送煞的时候,把后事托付给我。
我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鬼魂不敢在白天出现,所以我白天去破庙,什么都没有找到?如果晚上去呢?会不会找到井底的那个洞口?
这种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消不下去了。我满脑子都是叔爷被扔进铁棺材里的景象,不去看看他,我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最后我下定决心,今晚就去。
我之所以敢去,主要是因为我心里清楚,破庙里的新娘子已经离开了。我现在进去,未必会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找我。到时候我八成是活不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还有命在,做点什么事呢?总不能单纯的等死吧?
我回到二婶家,看到颜棋和封七还在等着我。
我冲封七说:“你带颜棋回去睡觉,我出去办点事。”
然后我抓了一把谷子,扔进鸡窝里面。那里养着一只公鸡,不过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已经饿得无精打采了。
封七有点担忧的看着我:“大半夜的,你去哪?送煞人身上有阴气,你这时候出门,可能会撞见脏东西。”
我冲他笑了笑:“你不用替我操心。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
封七和颜棋走了。我在身上绑了几条红绳,然后把那只公鸡抱出来了。
公鸡和黑狗一样,都有辟邪的本事。上一次,我借着黑狗血逃出来,这一次如果有危险的话,这只公鸡也应该能帮到一点。
我大踏步的向破庙走去,看起来很坚决,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心里清楚,那间庙太邪门了,我对它怕得很。一旦走到庙门口,就必须硬着头皮进去,一点不能多想。不然的话,只要一犹豫,那就再也没胆量迈开步子了。
然而,二十分钟后,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停下来了。
因为我看到破庙里面透出来了灯光。